2010年：球事
2010年，因为足球，我们在中国的夏天，关注正在经历冬天的南非。我们的生命秩序，再一次被搅乱。
四年一届，等待是漫长的。而且，作为一项为光荣与梦想的运动，我们一直只是看到别家庭院的欢笑与泪水。偌大中国，其实什么都没有。
如果非要有什么需要我们记取，那就是黑哨和耻辱。中国足球，多么像变革中的中国社会，一群被金钱调动起来的无耻的懦夫，一直在玷污着国人的眼睛。在绿茵场上奔跑着的，与其说是球员，不如说是一个民族深重的悲哀和难以忍受的疼痛。
我对足球的热爱其实是简单的，我不是铁杆球迷，或者说，我本来对什么都不会入迷。但我关注一切与真挚、与激情有关的运动，因为我们的生命需要一些纯粹，就像我们一直深怀梦想为着不可知的未来。那瞬间的绚丽，如梦中之花，充满意外的玄机。
1998年，一个没有一点酒量的人，备了两箱果啤，躺在地板上开始看球。那一年，我像一切沉迷于竞赛的球迷，试图铭记那些奔跑的身影，齐达内、巴蒂斯图塔等等，他们以热爱诠释运动，他们以运动贴近祖国。也是在这一年的夏天，我写过一个随笔《我喜欢的和我不喜欢的》，不记得具体写了什么，但我一定是表达了对公平与正义的一份赞美。也是在这一年，我写了一首诗，第一次对中国足球表达了我的愤怒，题目是《中国足球批判》。这首诗在第二年《飞天》杂志共和国五十周年专号上发表时，题目被修改为《中国足球》，少了一些锋芒，但批判精神还在，全诗如下：
我看见一群被金钱宠坏了的懦夫
从草坪上爬起来
拍打着球衣上的草屑
一脸做作
空空荡荡的看台
坐满了渴望飞翔的心
坐满了祈求胜利的眼睛
那些踢球的男人
只有几条不负责任的腿晃来晃去
那些足以断送足球前程的脚
像一些小小的蚁虫
更像贪婪的心
在追逐巨额奖金
我们是徒劳的人
我们把对足球的热爱举过头顶
我们把对祖国的热爱深藏内心
足球，这富有生命感的运动
足球，这光荣与梦想的象征
在中国，在1998年的中国
仍然是一场折翅的旧梦
十二亿中国人，或者更多
我们关注足球
就像关注中国的现实
我们在生活中的遭遇
总被叫作命运
命运的苦酒，我们总能够一饮而尽
可我们不能容忍足球
毫无根据地伤害我们
对于足球，我们是没用的人
对于中国，我们如歌中所唱
是龙的传人
我们没有理由愤怒
就像我们无法欢呼
我们只能在沉默中
练习一次漂亮而有力的射门
让中国足球
让我们对祖国和生命的热爱
穿透所有无视中国的眼睛
12年过去了，中国人口多了不止一亿。中国足球不仅仍然在自家院子里颠来倒去，而且已经成为腐败甚至腐烂的代名词。如果12年前，我还有一点点希望在，那么现在，我宁愿中国从来就没有过这项运动。
前些日子，在网上看到一句可以流传千古的名言：人生最大的无奈，莫过于白天看中国股市，晚上看中国足球。
也好，现在，我们可以安静地观看一场不需要操心的比赛。中国的球门关闭了，世界还在，精彩还在。
从1998到2010，12年间，我们在老去。望着一批又一批绿茵英豪远去的背影，我们的悲伤难以言喻。在众多熟悉的球星中，有一个人还在，他是西班牙斗牛士门神卡西利亚斯。在西班牙0比1输给瑞士之后，西班牙媒体将“过错”归咎于卡西的性感女友卡沃内罗。理由是比赛期间卡沃内罗在边线分散了卡西的注意力，导致门将丢球，卡沃内罗因此被指责为“红颜祸水”。
其实，大家忽略了一个根本的事实，那就是卡西老了，他已经无力挽回一场比赛的败局。而且，西班牙作为欧洲劲旅，被爆冷门也不是第一次。西班牙的豪华阵容虽然被一致看好，但轻敌与慢热，让他们总要为此付出代价，最终成为悲情英雄也在所难免。在这一场比赛之后，我写下一首小诗，作为12年来，我对足球的观感：
足球，从中国的夜空飞过
今夜，中国的球门关着
今夜，我们把欢呼给朝鲜、给乌拉圭
把惋惜与关切，给西班牙、给南非
今夜，我们唯独
不会为中国足球，流下热泪
足球，已经从中国的夜空飞过
十三亿或者更多人的梦想
已经被一群害虫踢飞
我不知道此刻，他们的臭脚
是否还在追逐灿烂的纸币
这是一个多么安静的夜晚
我们只需要面朝遥远的非洲大陆
默读那些陌生的名字
猜想他们将在绿茵场上，创造怎样的奇迹
他们的奔跑
总是那样纯粹
他们专注的目光，总会告诉你
什么是运动的魅力
中国的球门已经关闭
我们只看到一只黑白相间的球
曾经高高飞起
高过黑幕，高过肮脏的交易
今夜，在足球面前
我们不再背负国家荣誉
今夜，在中国大地上
我们只需要
关心世界，把掌声送给南非
不仅西班牙，还有法国，还有英格兰，都让我们大跌眼镜。今早看腾讯牧场比赛竞猜结果，我的两个号同时参与4场，竟全部猜错。我儿子感慨说，你也在创造奇迹。如果你的两个号分别押相反的结果，至少不会剃光头。但他不知道，我其实更相信实力，而不相信运气。
在球场上，谁能够走得更远，不是我们说了算，也不是球员努力了就可以有他们想要的结果。球场的变数，就像我们正在经历着的人生，此消彼长、瞬息万变才是正常的，这也是大家公认的所谓的足球的魅力。
无论如何，这个夏天我们还有太多的意外可以期待。一边是庸常生活的按部就班，一边是夜以继日的足球盛宴，应该说，我们的快乐就无与伦比。
201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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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9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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