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姑且叫小歪,拉我进了“墨舞红尘评论群”,给了我两个任务,一是写一篇征文,二是评一篇征文。
这些真不在话下,主要的是,点评不是吹捧,一旦论坛写手写得不咋样,我再客观一点,搞不好人家就不乐意。是的,有些人玩论坛,是要玩成花花轿子人抬人的,不管是嘴里吐的还是下面拉的,贴上来就希望大家喊好,然后作者会沉醉于江湖,做梦都能梦着一只蘸着墨的毛笔。
这不是刻薄吧,这也许更接近论坛文化现实——很尴尬的现实。
因为我总说大实话,所以被数百个文学群像破鞋一样踢出去,其中,还有不少名作家、大刊编辑在,他们也撕下了面皮,合力踢我。但我,总不甘心去说假话的,虽然我知道说假话有很多好处,我吹捧了你,你也会抬高了我,于是你是锦心绣口,我是才貌双全,大家都舒服。
可是我的心不舒服。身为一个写手,我已经向生活低了头,我不忍心再让文字跟着我一起苟且。于是,踢吧,踢来踢去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已经看淡了是非,也弱化了矛盾。踢我,那是我说错了吗?如此,该踢;如果我说对了,那就更该踢了,因为不知不觉某句话,就可能打了谁的脸。总之,被踢的我,总是活该的。
进群没三天,就被群主小歪踢出去了。因为我打错了她朋友的网名,朋友生气了。生气是他的事啊,打错网名是我的事啊,既没有造成人格侮辱,又没有侵权伤害,我能管人家生气不生气?我继续打错也是我的事,他继续生气还是他的事。这本是两不妨碍的并行线,完全可以不交集,但网友退群了。小歪把我踢了。理由是,我不能伤害她的朋友。
我很欣赏小歪对朋友的义气,一如我当年玩论坛的时候一样,对朋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极力维护朋友的尊严,宁可自己被围攻,也要冲上去护住朋友。我相信坛友,和相信身边的朋友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在小歪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青春时光,但她不会在我身上看到时过境迁。坛友如情人,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坛友最好的距离就是各行其是,江湖一杯酒,曲终人便散。坛友如果聚堆了,是非就来了,只要有人在的地方,江湖从未散去。我有喜欢的人了,也有喜欢我的人了,我要表现给对方看,对方也要矜持给我看。于是男的总是温文尔雅,女的总是不食人间烟火。看论坛贴子都是画里的人,只有走近了才知是坟里的人!——网友不能久处,就像“人心是禁不住撩拨的”一样,网友的心是禁不住沉淀的。
大家在网络里,总是夸张地把阳光的一面暴露在外,而又刻意将阴暗一面偷偷隐藏。这和卖水果的小贩,总是把朝阳一面的苹果摆在显眼的地方、把青涩的果子转到背后的道理是一样的。乍一看,这苹果光彩照人,无比诱人,拉近了才发现背面一片瘀青,还有五只毛毛虫。在见识了太多坛友的不仗义和虚伪后,我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没有朋友,一个小歪还经常把我删来删去。
没有坛友,我就不用在人前表现自己沉稳睿智的一面,我也不用维护自己本不光彩的形象;独来独往的最大好处,是没有牵挂,没有是非。对于这方面的理解,小歪或者还需要时光来沉淀。但起码现在,她有了一群朋友,她自以为是过,她违心吹捧过,她讲过义气,或者也认为自己在朋友中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天使。
这些,都是縻绊,已经使她蒙昧了初心,不过年轻人总是愿意捆扎着自己,还自以为这是高明的“绳艺”。
第二次进群,停留的时间更短,因为我不过说了几句某人写的诗不像诗,又惹来人家的反讽,结果好几个退了,那行为分明是在告诉大家,他们是君子,是文学家,是不屑和我这等满嘴喷粪的人同桌共席的。
这些连中国话都说不利索的文学家,于是夹着尾巴和我划清界限了,这种“反逼宫”的结果就是,小歪再一次讲了义气,为了朋友踢了我。似乎,我等的就是这个结果吧。
本次墨舞红尘之旅,我出色地完成了小歪的“任务”,我没违背良心说假话,我在第二次被踢的时候,小歪的师傅——中财的砖家同志说了一番话:“你有的时候确实偏激。只是你没有意识到。芥川说过这样的话,如果诗人也要讲唯物,那么就不能说太阳西沉,而应该说太阳偏西多少度,但这样,总是不美的。所以现实和文学,是有差距的,但你总是刻意把这个差距最小化,这就很麻烦。当你圈子小的时候,因为熟悉的人太多,大家不当回事,可是圈子大了你就发现所有人都在攻击你。其实是你的问题。”
我立刻在群里说,这番话肺腑之言,我是要写出来的。这也是我此行的最大收获。我记得某个作家说过,一百件事,只要有一件事我做成了,那我就是快乐的。换言之,不管被踢多少次,只要有砖家这番话值得我去认真思考,我就是快乐的。
批评,我能接受,并且乐于接受。这就是我与其他很多写手的不同。
或者,小歪如果能够通过对比,对照出某些道貌岸然的文坛友人的狭隘内心来,那也将是她的成长,也将是她拉我参加“墨舞红尘”征文的最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