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匡建华 于 2021-11-8 18:53 编辑
人生如戏
文/匡建华
刘龙与方虎同岁，喝同一口井的水，平时称兄道弟，儿时在一起读了几年私熟，十二、三岁时两人又在一家杂活铺干活，珠算技能两人不分上下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山寨传来了县人民政府的招聘公务员的消息，刘龙和方虎决定去应聘，两人带上干粮就出发。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受伤的野山羊。不说当年，就是今天，野山羊肉可是美味呀。刘龙和方虎两人就合力将其捉住，并将其瓜分。 野山羊肉怎么办呢？刘龙的做法是将野山羊肉在小镇上卖了，虽然只有一块钱，可当时可以支付到县城来回的车船费用哟。方虎觉得划不来，不如送回家孝敬父母，就又回去了。两个人就此别过。刘龙乘船顺利到达县城，按时参加了县人民政府的招聘考试，面试，可以说是－路风顺，成了一名公务员，有了城市户口，吃上了商品粮。 方虎回家虽然只耽误了一天时间，可天有不测风云，当天的夜晚突然下起了暴雨，第二天清江发了大水，下山后才发现所有的车船都停班了，如果顺着山路走到县城至少要两天时间，到时黄花菜都凉了，就此错失了这次成为公务员的机会。 刘龙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方虎来县城总是要到刘龙家玩一天，或吃一餐饭再走，刘龙回老家也是要到方虎家坐一坐，讲讲城里新鲜事儿。随着各自成家，工作又忙，两人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
刘龙由于自己工作努力，业务熟练，人际关系处理好，没三年，就当上了科室主任，到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经常单位推荐，提拔回到家乡当上了公社党委书记。 方虎在当时也算得上文化人，勤奋好学，又会说，加上与乡亲们关系好，家里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不久便被乡亲推举为小队长，后来又成了大队长。方虎会来事，乡亲们那家有红白喜事都可以见到他的身影，主动随礼，帮忙，可谓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走到就开始工作，完全没有一点队长的架子，生产队里的事儿也是安排的井井有条，成绩在全公社排名中总是前几位。大约过了近五年，乡镇招考公务员，他被推荐公社干部候选人，他妻子指点他：“刘龙是你的好兄弟，又在本公社当书记，人脉广，也许他帮你说几句话会管用。”方虎一想也是，这资源不用就浪费了，第二天就提着山货土特产来到公社所在地找刘龙，弄得刘龙哭笑不得，认真地对方虎说：“我虽然是公社书记，可选拔干部是上级组织部门的事儿，不是我不尽兄弟的情份，还真的说不上话呢。”后来不是方虎能力差，而是超龄，使他想当官的梦想再次破灭，可这账硬是记在了刘龙身上。
方虎时常在想，与刘龙相比，我的情商、智商都不比他差，为什么我就是当不了官呢？谁也没想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形势发生了变化，方虎当官的机会来了，他积极参加造反，四处串联，几个月再回乡，方虎竟然成了当地的造反派司令，夺了大队的权，又夺公社的，刘龙的权也就被方虎夺了，并把他打成了资产阶级的当权派，今天这里斗，明天那里批，有一次刘龙的一条腿也被造反派打骨折了，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另一次是一个夏天，刚开完了刘龙的批斗会，接着就响起了土家族的哀乐，说是要将刘龙活埋，几个造反派把刘龙邦在抬死人的杠子上，再用棉被盖上，当时室外温度大约是35度左右，热的他大汗淋漓。刘龙一想这辈子算是活到头了，但又觉得就这样死了太狼狈，将成为后人的笑话。
大约敲锣打鼓地抬了三里路，就到了目的地。放下刘龙让他跪在地上，四个造反派在一旁哭诉他的罪行，好笑的是词还是事先写好了的，哭词中含盖了他的十大罪状，刘龙至今还记得一句“一哭刘龙哦，想起就可怜。”哭诉结束后，方虎宣布这次活动的重点是要活埋他的资产阶级思想，而不是他的人，并要他把抬他的杠子、绳索、棉被扛了回去。这热呀，累呀，惊吓呀，弄得他回去又病了好几天。
在造反方面上级觉得方虎他们搞的红火并有特色，经常安排邻近公社的造反派来参观学习。方虎爱讲面子，本来没钱招待客人，就想法找乡亲们借，今日一只鸡，明日一只鸭，几年下来就欠好几千块。乡亲们没有想到这司令只是说借，从来不说给钱的事儿，作为老百姓谁又敢去向他讨要呢，直到他倒了台，乡亲们才慌了，几千块在那年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哟。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情况又发生逆转，刘龙官复原职，最后做到县长退休。方虎却因打、砸、抢的罪过受到了处罚，继续回乡种田。他借老乡亲们的财物也得到了赔偿，据说连方虎的父母备用的寿木都用来扺了欠款。
经过这一次打击，方虎消沉了好几年才恢复生机，凭借他聪明劲又做起生意，开了一小超市，把乡亲们自产的山货土产送出土家山寨，然后把乡亲们所需要的日化用品、生产资料带回来，不仅带富了一方百姓，到了二十一世纪，他自己还成当地有名的百万元户，只因他的那身份特殊，当地媒体也不好宣传。
刘龙在土家山寨辛劳一生，在大山深处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如今仍能见到他的杰作，那连接村寨的公路、几十个小水电站都倾注了他的汗水和心血。到了二十一世纪初，刘龙也从领导岗位退了下来，静下心来为土家文化做贡献，好像比上班还忙，争取资金，修复先祖留下的遗迹，还出了五本书，在乡亲们眼里，他就是土家山寨的活字典。
刘龙和方虎如今已是白发苍苍，儿孙满堂。方虎的生意早已交给儿女打理，只是偶尔去转转，出出点子。
刘龙每年都要回老家探亲访友，或为先辈扫墓，方虎听说刘龙要回来，或在远处看到了刘龙的身影，就躲得远远的。有一次刘龙就专门提着两瓶酒到方虎家拜访，方虎没法躲了，只好笑脸相迎。两人喝着小酒，说着童年趣事，酒过三寻，方虎借酒壮胆，诚恳地为过去整刘龙事儿赔了不是！刘龙笑着说：“过去的事儿早已经过去，没有必要再计较，再说我的腿又不是你打断的。人们常说，人生如戏。我们都已经是八十几岁的人了，隔天远，离土近，我们这一代人的戏已快落幕，只是希望有些演悲剧在下一代不要重演。” 刘龙几句知心话说的让方虎激动的眼泪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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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4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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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1-11-10 08: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