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家 塘

山野农夫

　　　　　　　当 家 塘


　　夜里，李家垸李福元家中亮着白葫芦似的灯，光芒如同日头一样，把屋外屋外照得闪闪亮亮。屋内，男男女女叽叽喳喳地闹腾起来，像喜鹊打破蛋似的。

　　大家议论的话题是整修当家塘。当家塘，指的是门口塘。有的说，塘岸垮塌，污水流入塘中，塘泥淤积，塘水污染，有水人不能用，禽畜不能饮，非修不可。有的说，养鱼死鱼，养鸭鸭不下塘，不整不行。……

　　没料到，老汉李光财蓦地一下站起来，扭着脖子说：“门口塘整修我匡算了一下，要投资好几万元，这钱从那里来？再说，整修塘岸，动手就要人，垸里男人大部分在外打工，劳力又从那里来？”

　　李光财的话如同在炙烫的油窝里泼了一瓢冷水，沸腾的会场立即冷静了下来。

　　坐在桌子旁边的新任小组长李福元听着，默默地吸着烟。一个个议论，如同一块石头砸在他的心里，激起层层波澜：过去的当家塘，碧水如镜，波光粼粼，鹅呻鸭叫，鱼跳燕舞。如今的当家塘，如一面黑镜，水照不出人影，又像一个粪坑，臭气薰人，还像一面筛子，长年蓄水不多。每当走到塘边时，他心里总像有虫子爬一样，说不出是啥滋味。当上组长之后，他决定要办的第一件事是整修好当家塘，要让当家塘真正当起家来。这是他当上组长后召开的第一次群众代表会。这个会，要开成功，切不能开砸了。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烟雾在脑袋里快速地逛了一圈，然后像条两条青蛇从两鼻孔冲了出来。接着，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快不慢地说：

　　“今天请大家来，是想想听听大家意见。我认为，当家塘非整修不可。我们洗衣服、牵牛喝水，都要到河里去，每天要浪费多少时间？我们过年不能吃自己养的鱼，每年要到街上买鱼要花多少钱？儿子或兄弟从外面带个媳妇回来，妹子或女儿领过女婿回来，这塘看不看得？”

　　李福元的一席话，如同在热油锅里撒了一把盐，激得持整修当家塘意见的人说话的嗓门更大了。李福元接着说：

　　“塘岸上茅厕要拆迁，塘岸在全部石砌，还要绿化，塘要扩宽加深。要做这些，困难确实不少。但我认为困难可以克服。昨天与镇驻干部王委员商量一个筹资筹劳方案。首先，向在外工作人员发一封公开信，争取他们的支持。还要向有关部门反映，争取他们持扶。每户只出劳力，劳力在外，就以资代劳。”

　　李福元的话合情合理，一个个举手赞同。李光财听着，低着头，默默无语。
第日，李福元请垸里一位老师写了《致在外工作人员的公开信》。并到镇上打印，分别发了出去。一个星期后，在外工作人员纷纷打回电话咨询情况，并300元、500元纷纷往垸里汇来。

　　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在外工作人员捐回的款子不足一万元，还不够请台吸泥机的费用。李福元急了，不知所措。这天，王委员来村见此，对李福元说：“我看你头发长，见识短。”李福元连忙说：“请领导指点。”“你们垸里有现成的财神爷，你不去贡？”“你是说县财政局二狗子吧，公开信早送去了。”“不是二狗子，是李副局长，送封公开信就了事，你太不会办事了。”

　　接着，王委员眯缝着双眼，就如何朝贡李副局长，给李福元出了“金点子”：李副局长儿子考上了大学，他要李福元抓住有利时机，放长线钓大鱼。李福元问：“送多少钱合适？”“你没吃猪的肉，看见猪在地上走吧。镇里镇长出面送了6000元。”“送1000元么样？”“嗤！1000元！你懂不懂什么叫舍得孩子才能套得住狼？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不少于5000元。”李福元听罢王委员的回答，默默地点了两下头。

　　这天，李副局长的儿子“升学宴”在县红都酒楼举行。宴席大厅宴桌横排竖行，一排接一排，一行连一行，场面不小，气势宏大；一批又一批的宾客进入宴厅，像一群又一群的鸭子涌入河塘。李福元伴随人群众步入了宴厅。忙于接待客气的李副局长，见到李福元，胖乎乎的脸笑似一朵花，说：“我知道你会来的，快请座！”李福元上前一手拉着李副局长手，一手掏出沉甸甸的红包，说：“二狗子，不，李局长，这是垸里的一点心意。”李副局长接过红包，说：“这就不该了。你们发来公开信收到了。你们为垸里做一件大好事，我当效力。席散了，你莫走，我有话跟你说。”李副局长边说边把红包交给了专收红包的家人。

　　酒罢席散。李副局长圆溜溜的秃顶头，被酒烧得如同红皮南瓜。他摇着“红皮南瓜”，踉踉跄跄找到了李福元，结结巴巴地说：“你回去……去，赶紧弄个资金申请报告，如何写……写，你问问王委员就知道。”李福元觉得二狗子没醉，说的是真话。心想，到底还是王委员行，鱼儿开始吃食了。

　　李福元从县里回来迅速找到王委员。在王委员的帮助下很快打印了一份6万元的申请报告，并很快交到了李副局长的手中。李副局长看了一下报告，说：“报告写得不错，家乡的事我会努力尽快办成，请放心！”

　　李福元吃了李副局长的“定心丸”，回来又组织召开了一次村民代表会。并很快启动了整修当家塘第一期工程。

　　当家塘是椭圆形。东头高，西头低。东头，挖掘机大声吼叫，伸展巨大的铁手，伸伸曲曲，不住地掘扒粪坑、“鸡口荒田”，为当家塘扩大面积。西头，吸泥机嗵嗵嗵响起来，不停地吐出乌黑的泥水，如同烟囱吐出一股股浓黑的烟雾。塘岸上，李福元带着几个村民拆茅厕。塘下，一个个男男女女，抬石头，铲塘泥，挑塘泥，干得热火朝天。

　　秋天的日头像一面锣，亮灿灿的挂在李家垸上空。一辆轿车像一只黑乌龟慢慢爬进垸中，并停在塘岸边。从车上钻出了王委员，领下了年轻的郝镇长和一名电视台记者。正在拆茅厕的李福元没有觉察到。王委员伸长脖子，高声喊道：“李福元！李福元！你看是谁来了呀！”李福元扭头一望，便回答说：“啊，是郝镇长来了！”接着便放下手中的活，来到了郝镇长面前。郝镇长习惯地伸出了手，李福元迅疾将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与镇长的手握了一下。郝镇长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近视镜，让镜面在秋阳照耀下，跳闪着光环，打量着李福元。然后说：“你们小组自力更生整修当家塘，为全镇新农村建设作出了榜样。今天我特地来看看。另外，请来电视台记者把你们的好作法宣传出去。”王委员对李福元笑着说：“这是郝镇长对我们鼓励。你要准备对记者讲几句话。”李福元皱着眉头说。“讲么事？我讲不倒。”“么样讲？我教你。你快到家里洗一下脸，换件衣再来。”听到王委员如此讲，正在旁边拍摄现场的记者说：“不要洗脸，也不要换衣服，这样的模样现场感、真实感更强。”于是，在王委员指导下，李福元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着记者的镜头讲了几句话，记者还举起镜头，对着李福元，拍摄了几个现场干活的场面。

　　记者的事完后，郝镇长一头钻进车里，要打道回府。李福元在车前给镇长送行。正准备钻车的王委员趁镇长不注意时，把李福元膀子重重地揪了一把，还就势对着李福元不住地翻转着限珠。李福元猛然一下明白过来，马上弯下腰，把头贴近车窗，隔着玻璃说：“郝镇长，我们是干中求助。现在干了，想求镇长援助！”王委员听罢抿嘴一笑，心里说，你还是三十斤鳊鱼看不出哩！这话讲得好！郝镇长听罢，笑眯了眼，回答说：“你们是全镇的榜样，镇政府当然要支持。不过目前资金短缺，到年边时再说。”

　　送走了镇长一行。李福元继续投入拆茅厕之中。

　　烂木、瓦片、土砖纷纷垮塌，发出劈劈叭叭的响声，烂草、尘土飞飞扬扬，如灰白的纱帐把李福元等人笼罩住。李光财闻迅，手握着一根扁担，气冲冲跑来大声吼道：“是谁在拆我家的厕所！”李福元便从“纱帐”中钻了出来，说：“么样的，是我们在拆。”李光财偏着脑袋，竖起眉毛，瞪着眼睛又说：“你们没有经我的同意，就随便拆？” “这厕所快要垮了，内面粪你又不挑去，粪经常漫出污染塘水，非拆不可！”“你就知道我没有挑粪，非拆不可，我现在就要看看那个再动我厕所上一块砖瓦！”说着，两个大步跨入厕所旁边，横握着扁担，凶兮兮地站立着。

　　李光财年纪比李福元大一属，按李氏辈份李光财又是长辈，李福元不想和他多计较。他知道李光财一贯私心重，此厕所他家根本用。不让拆，其目的是要钱。于是，便缓和一下语气说：“光财大叔，建好当家塘是关系到垸里个个切身利益的事，不要因为你家一个破厕所影响大家的好事。厕所拆了，按整修当家塘领导小组意见，会给你适当补偿金。”李福元这样一说，果然见了效，李光财便将手中横着扁担横了起来，将脸上竖起眉毛倒下来，说：“你说话可要算数哈。”

　　夜幕抖下，屋内亮了灯。李福元拖劳累腿回到家，伴随着歪歪斜斜的影子坐在椅子上。妻子将做好饭菜端到桌上，并不停叫他洗手吃饭。可是，李福元闷闷不乐，迟迟不动，坐在椅子上，像一块被霜打的茄子焉耷耷的。妻子催促说：“干了一天，就累得饭都不想吃。”其实，李福元不是累得不想吃。而是急得不想吃。原来是：收工时挖掘机老板对他说明天不干了，原因是李福元给的钱还不够一天机子喝的油钱。并说要继续干下去，非得给他5000元的预付金。李福元筹到一点钱一天就搞空了。再哪里去找5000元呢？李福元将此事与妻子说了，妻子撇了一下嘴，说：“叫你莫戴组长这个破毡帽，你要戴；叫你不要整修当家塘，要干？现在搞了一天，就晕了。”李福元将疲倦身子挪了一下，将焉耷的头抬起来，说：“现在既然干上了，就要干下去。” “你么样干我不管。”“我家种田再不用牛，我想把牛卖了它，救一下燃眉之急。等二狗子的钱来了，再把牛钱给你。”“我说不管就不管。”李福元不知妻子说的是真是假。他把桌上的饭，三下两下扒到肚里，便出门钻进了垸里“牛鞭子”（做牛生意的人）家里去了。

　　第二日，李福元将卖牛的5000元钱给了挖掘机老板，使挖掘机继续响起来。半月后，第一期工程基本完工。塘岸茅侧粪坑，拆的拆了，填的填了。塘里淤泥、石块等全部弄起，塘加深了，塘扩宽了。第二期工程主要浆砌石岸，修建溢洪道等。这些都是动手就钱的事，钱从何处来？么样办？李福元在着急之时，拨通了王委员的手机，得到了王委员的指点迷津。

　　这天是星期天，李福元按照王委员安排，到榨坊赊了两壶二十斤香麻油，一手提着一壶，搭上了去县的中巴车。十一点许，李福元按响了李副局长门铃。门铃响了五、六声，门才开。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女人，头发是黄鼠狼的颜色，发型像个喜鹊窝。李福元见过，知道是二狗子媳妇。女人见李福元一手提一壶油，笑吟吟地说：“福元，你来了。”李福元听罢，心里咯噔一响。我是五十多岁人了，是看着二狗子长大的。按垸里辈份我还是二狗子的叔叔。福元的名字是你这个女人叫的？李福元心里嘀咕，提着油壶不愿进屋。但又一想，这不是在垸里，这是求人家要钱，钱比什么都大。于是他迈出了腿，跨过了门槛。女人马上抓起一双绿色胶纸鞋套，说：“莫忙，莫忙，先套上鞋套。”李福元只好按女人说的做。

　　女人还是蛮客气的。他落座后，迅速相位给他到了茶，发了烟。接着说：“你是找我的那人办事是吧，他在半个钟头前被人请到红都酒楼吃饭去了。”不巧，没有碰上李副局长。李福元一根烟吸了半截，坐不住，起身出了门。
红都酒楼李福元熟悉，他搭了一路公汽，很快上了酒楼，并在“花好月亮”雅室里见了李副局长。李副局长正在饮酒，看到李福元，举起杯，对着李福元晃了一下，如同电视广告中名人晃动酒杯一样。李福元明白其意，只好在大厅坐等着。雅室里，推杯置盏声音和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一个个送菜、送酒、送饮料的服务组小姐来来去去，川流不息。可就是不见李副局长影子出来。李福元等急了，坐不住，在大厅来回走动。

　　差不多有两个钟头，李副局长才扭转动着南瓜般脑袋，趔趄地从“花好月圆”走了出来。他来到李福元身旁，打着饱嗝，喷着酒气，说：“你来的不是机会，今天是我的几位老同学集会。垸里要钱的事，我已呈报了。但钱到年终才有。你今天莫回去。晚餐我再来陪你。”李副局长话一落，就被他同学拉打麻将去了。李福元站在大厅中，饥肠辘辘。心里禁不住嘀咕：中餐没吃，还说晚餐。他下了楼，在一家小吃店卖了一碗刀削面，倒入肚中，打个底子，气鼓鼓地回到家。

　　工程无钱停工了，垸里议论纷纷。有的说，上面拨下的款子是干部贪了，搁下工程，是想向群众伸手要钱？有人说，李福元不是办大事的料，不是吃菜的虫；有的还说，李福元的女人拉了后腿，李福元怕女人，不敢再干垫钱贴本的事。风言风语像一把把刀子，割得李福元揪心的疼痛。但李福元觉得，他做的为子孙后代造福的事，他没有错。工程的局面已打开，镇长答应年给钱，二狗子说钱年终到。困难是暂时。他一定要挺住。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儿子大学毕业，在城里带班从事营销业务，并搞得很不错。他瞒着女人，拨通儿子的电话。他的意图得到儿子支持，并答应汇回5000元，作为第二期工程垫付资金。

　　第二期工程很快启动了。拖拉机昼夜不息地运来了石块，农用车不断地运了水泥、石灰等材料。李福元夜里四处奔走，好不容易请来10多个石工师傅砌石岸。并发动了全垸在家男男女女劳力帮工。经过20多天努力，元旦一过，当家塘整修总算竣工了。

　　老天爷知道李家垸整修当家塘竣工了，需要雨水，就接连下了几场透雨。一股股沟水，一道道渠水，七弯八拐，通过岸上接水管道，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地流到塘里。溅起朵朵浪花，如同春天桐树盛开花朵；掀起层层的涟漪，如同李家垸人脸上的笑容；打起一个个漩儿，如同笑脸上一个个酒窝；。

　　远看，当家塘长长方方，明亮如镜，如同一口天池落到李家垸门前。走近看，石砌的塘岸，笔直如墨线，岸沿有梭有角，如斧劈刀削。岸上成行成线栽有棵棵樟树，如同一位位士兵围守着当家塘。荡船于塘里，塘水清亮见底，四周石岸，如同四面坚固城墙，一层层伸往塘的石级，如同整齐一致新楼房台阶。
当家塘今非昔比，熟识的人见此无不赞叹。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到了腊月。挖掘机、吸泥机账没结，还欠工钱，水泥、石灰、香樟、麻油等都是赊的，年内也要付钱，拆了的茅厕要给补偿费，石工做了工要工钱，自家贴进去钱暂不说。二狗子钱没到，郝镇长许下的款子没下来。家里要钱的人川流不息，他总是好言相劝，有时还留人在家吃饭。

　　这天大清早，他接到镇财政所电话，叫他带好印章和收据去领整修当家塘资金。他高兴不已。女人的早饭还没熟，他等不急，推出摩托车，嗵嗵作响，如同放一路响屁，出门了。腊月天，寒风凛冽。他忘了戴头盔，冷风如刀削着他的脸面。但他是去款子，他不觉寒冷，心里热乎乎的。

　　腊月里，镇财政所结账领款的人来往如梭，如同菜场一样热热闹闹。李福元给王委员打了电话，一位年轻女人很快喊了他的名字。他立即过去，问：“我们来了多少钱？”年轻女人回答说：“6000元！”李福元以为说错了，转动疑惑的眼珠问：“我们申请是6万，你是不是看掉了一个零吧！”年轻女人认真地回答说：“申请是申请，批复是批复，确实是6000元。”李福元还是不信，说了几句好活，借财政所电话给李副局长通了活。电话那头传来李副局长的声音：“年内的资金很紧张，只弄到6000元，你把它领去。缺口资金过了年再说。”李福元默默地放下了电话，在财政所营业厅里愣愣地站着。在年轻女人的催促下，他还是去领取了6000元。

　　进了腊月二十后，李福元家里要债的人更是川流不息。李光财为茅厕补偿金已来过5次。这天，他一进门就不好气地说：“你没有金钢钻，就不要揽瓷器活。你今天不给我钱，我就不走。”李福元觉得他要的是小钱，没与他多计较，把钱给了他。但他出了门，还是一路驴子一路屁。

　　6000元只能填补用于二狗子家扯的窟窿。一匡算，资金还有一个大缺口。
腊月二十五，打听到是镇政府结账的日子。李福元把唯一希望寄予这天。大清早他就骑车赶到镇政府。到十一点，李福元还没见到郝镇长。问办公室人员，说不在家，打电话总是占线。

　　在王委员帮助下，李福元在镇政府一位干部家中总算见到了郝镇长。郝镇长见面就问：“你么样知道我在这里。一般人都不知道的。”“我是随便走来的。”郝镇长知道李福元的来意，主动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当家塘钱问题，年内镇里资金比哪年都紧张，不能解决，只能等过了年再说。”“郝镇长，现在是我过不了年，我屋内门坎快被要钱的人踏断了。”李福元拉着一张苦酸的脸说。“这样，我也没办法。”郝镇长满脸写着难字。

　　　天昏昏沉沉，纷纷扬扬下着雪。李福元顶着雪花驱车回到家。资金缺口，像李福元身上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还像妻子那张责怪埋怨的嘴：“叫你不戴组长这个破毡帽，你要戴；叫你不要整修门口塘，你要干。你是自讨苦吃，自找罪受。”他听人说过，如今市长、县长、镇长、村长都好当，最不好当的是，最小的干部-------组长。现在他切身体会到，此话确实不假。面对一个个板着面孔要债之人，他只能和言细语，笑脸相迎地说：“年内无办法，过了年再说，过了年再说……”


    熬过年后不久，李福元做梦也没料到，情况变化像魔术师变法似的，快速异常。一个红头文件下来，郝镇长被调入县某局担任局长。李福元还是与郝镇长通了电话，回答说：“你不知道人走茶凉吗，你们镇的事，我再管不了！”就在他与郝镇长通话的这天，县里又传来消息，李副局长因经济问题被县纪委查办撤职了。


    缺口资金无指望，要债人源源不断，妻子要牛钱也喋喋不休。李福元急得睡不着觉，饭也吃不香。就在此时，他忽然接到儿子电话，儿子直截了当地说：“爸，你不要着急，整修当家塘的缺口资金我全部出了，妈的工作我负责做。为大伙儿做事，我家出点钱值得。”他搁下电话，如老牛卸重，似大病痊愈，欣喜之余，禁不住感叹道：“还是儿知父心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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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山野农夫 于 2010-6-30 15:48 编辑 ]

周施梅

农夫的文字诙谐幽默，自然生动。问好！

任意

很不错的小说，耐读，问好。

天边的彩霞

不错，一篇完美的小说从头到尾都是无可挑剔的。

张红华

我的小说改长啦，更丰富，更复杂

飞花落叶

江版好手笔！
注意到你的文字以及评论，果然大气！
学习欣赏并问好！

WL蔷薇

非常敬佩梦游太虚版的作者，如此长篇力作，精雕细刻，写出了人的神采与思想。

山野农夫

一并谢谢楼上三位朋友点评！

雪里红

处于社会主义国家政权最底层的乡官，其实所作所为最吃力不讨好了，作品的现实意义很强，值得细读

最后一头战象

富有现实意义，富有批判精神的一篇小说。文笔成熟，学习了。

晴雯撕扇

很现实的小说，有特色

山野农夫

原帖由 袅袅 于 2010-7-2 16:11 发表
读来感觉很沉重，总为这组长捏一把汗，好在他有个好儿子，让他舒了一口气，也让读者诸君舒了一口气。

谢谢阅评！

山野农夫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0-7-2 10:50 发表
一部沉甸甸的作品，感叹辛酸！

谢谢点评！

袅袅

读来感觉很沉重，总为这组长捏一把汗，好在他有个好儿子，让他舒了一口气，也让读者诸君舒了一口气。

山野农夫

原帖由 薄暮 于 2010-7-1 21:30 发表
拜读山野老师的佳作！情节紧凑，语言精彩，主题深刻！问好！

i谢谢你的阅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