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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常和奋进从小就是两个冤家。
守常,人如其名,性情温和,恪守礼规,四岁起就懂得孔融让梨,好玩的、新鲜的玩具都让给弟弟先玩,自己在一旁摆弄着破旧的塑胶玩具,一声不吭,时间久了,玩具表面的菱角都被他的双手磨平了,大兵不幸的还断了一只脚,守常也只能眼泪巴巴地看着忙碌的父母和快乐玩耍的弟弟,默不作声。
奋进是独生子,在家里父母真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因此从上幼儿园第一天就荣获“园霸”的称号,抢守常的鸡腿,揪女孩辫子,“无恶不作”,当真是辱没了“奋进”这个好名字,把这股进取的劲用错了地方。当幼师家访投诉的时候,他的父母只能又是送礼又是说好话,表示要严加管教奋进。但没过两天,两夫妻看着死灰复燃的奋进,无可奈何叹着气,却是怎么也斥责不下去了。“孩子的年龄也可以上小学了,让老师好好管管他!”
就这样,奋进上了号称周边最严格的小学,里面的老师凶神恶煞,稍有不对就拿着戒尺啪啪的打手心,打的木尺都断了,重复迟到的更是挂牌围着操场转一圈,尊严尽毁,实为杀人不见血。刚上学第一天,老师就戴着她那厚厚的眼镜围着讲台转了一圈,用审视的目光巡视了一周,看看有没有谁不长眼的,看着战战兢兢的学生,她满意地笑了笑,开始讲课。但是讲着讲着,突然“哈”的一声突兀地从教室中传来,“谁?哪个不长眼的?站出来!”老师愤怒道,那戒尺打的讲座啪啪直响,台下寂静无声,落针可闻,“都不说是吧?那就不要下课了!”,老师阴沉着看着台下,又过了一会,一只小手弱弱地举了起来,守常轻轻地指了指奋进的方向,老师很快走到奋进,面前只见他手里揣着小说,放在抽屉里看,还看到入神,老师话也不说,啪的一下打到奋进的手上,把他的手打红了,奋进“啊”的一声醒了过来,也不叫痛,只是凶狠地用吃人的眼神盯着守常,守常连忙低下了头,不敢言语。下课后,奋进转了一圈,很快发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守常,“当时是不是你告状的,想死吗?”“别过来,再过来我叫老师了!”看着守常畏畏缩缩的表情,奋进啐了口水,“怂包一个。”自己笑呵呵的走开了。
此后奋进便经常以欺负守常为乐,每次守常把老师叫来的时候,奋进才停止暴行,装出无辜的眼神,由于没有证据,老师也无可奈何。但奋进每次在课上偷偷看小说时,不知道为何一向软弱的守常却次次举报他,害的他被一顿好打,差点被学校勒令退学。
长久以往,奋进也不敢在课上偷偷看小说了,也只能不情愿地听着课,成绩也从最后几名到达了班上中上游水平。但奋进一点也不感激守常,他特别看不起守常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学生是没出息的,一点不值得庆贺,他在想一个计划,能一举击溃守常。
奋进能说会道,人缘好,大家都跟他玩。守常老实低调,恪守中庸之道,因此守常没有多少朋友,看着环绕在同学中的奋进,守常羡慕不已。他唯一值得夸耀的就是他的天赋:死记硬背,这使得他的成绩比不错,班里保持前十,年年都有奖状一堆,这也是支撑他的信念。
奋进朋友多,好面子,大方,花钱也快,很快零花钱就花完了,他没钱就问守常借,他还无耻地振振有词说道“谁叫守常花的少呢?我就当是帮守常存着,当时会给利息他的!”当然后面的事情大家都能猜到,钱一次没还。
人的欲望是无尽的,当守常的钱也满足不了奋进的胃口,借无可借时,奋进终于走上了邪路。这天,奋进又一次红着眼,喘着粗气问守常借钱时,却是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借到一毛,正当守常以为自己又要挨一顿打的时候,守常眼睛精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摧毁守常的计划,他要摧毁守常的假仁假义,他一转愤怒的脸庞,和气说道“听说今天小学开学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勒索小学生吧?和大飞一起?”奋进打算把守常拉下水,这可把守常吓得不轻,他深知做坏事的下场,这次他是死咬牙关,无论奋进提什么好处,如何奋进如何威胁都不答应,看着龟缩墙角的守常,奋进很无奈,计划破产了,他只能自己和大飞去了。 但快到放学的时候,守常心理突突的,怎么都不踏实,奋进虽然平时害他不轻,但也罪不至于死,他不仁,我不能不义,这事情可是要坐牢的,随后守常就向老师报告了情况,老师让他先回去,他来处理。
第二天上学,守常没有看到奋进,正当他担心时,奋进从教室外一瘸一拐地回来,他冲守常呵呵一笑,给了他大大的一个熊抱,“多谢你,哥,如果昨天不是你叫老师拦下我,今天我就要跟着大飞他们拘留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哥。”“你的脚?”“没事,那是我爸妈打的,习惯了!”奋进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可乐递给守常,“来,喝点。”守常喝着可乐,感受到了奋进的真诚,微笑着,没有说话。
之后守常和奋进互相帮助扶持,两人一同进步,都考上了同一所重点大学、守常因为老实肯学,年年获得奖学金,很快得到一个女生的钟情,有了女朋友。奋进由于年少多金,喜欢群花环绕的感觉,他抱着玩玩的态度,女朋友月月轮流换,可谓人不风流枉少年。
这天,奋进忽然找到守常。“兄弟,请你管好你女朋友,不要让她找我了,很烦的!”守常仿佛受到很大侮辱似的,“什么情况?我女朋友不是那种人!”他气冲冲地走了,他要去问个清楚。
刚开始的时候,他女朋友怎么也不肯说,问多了,他女朋友不耐烦了,却是更加疏远了他,他怒道”你是怎么了,难道你不爱我了,真喜欢上了奋进吗?“对啊,他长得帅,又有钱,能给我我想要的!你只是备胎!”女友不以为然的回答让守常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他坚决地分手了。过了一段时间,守常听说他前女友和奋进也分手了,似乎辍学了,榜上了一个大款,守常有点庆幸,也有点矛盾,还好没有和她好,但他还是有点怪奋进,毕竟拆散了他的初恋。
一个女人拆散了两兄弟,守常和奋进形同陌路。直到大学毕业两人都没见面,毕业之后,奋进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无所不用其极的商业手段,成为了一个奸商,对职业道德嗤之以鼻,时常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守常却加入了军队,守卫边疆。奋进始终不明白为何再三邀请守常都不答应一起创业,反而去做这种低工资、没前途的工作。
直到一场洪水暴发让他清醒了过来,那是1998年的特大洪水,大暴雨引发了洪水,冲垮了他的公司,冲垮了他的房屋,冲垮了他的意志,奋进这才发现他引以为傲的情商和财富都帮不了他,没有一个朋友来救他。就在他放弃抵抗等死的时候,他模模糊糊看到了守常。
没错,奋进擦了擦眼睛,守常穿着军装,划着救生艇来就他了。奋进用着最后的力气努力伸直身体,对守常挥了挥手,可是守常却在奋进满怀希望的眼神中逐渐远去。奋进心一凉,“完了,一定是当年那事,他记恨我了!”这时洪水越来越大,奋进已经保持不了战立的姿势,慢慢地没入洪水中,眼镜鼻子都被水淹没了,双手乱拍奋力挣扎着,做着窒息的噩梦,噩梦中守常骑在他身上狠狠地打他,他却无法起身反抗,永远只能沉沦,无法醒来。
“不!”他无意识地大叫乱摸着,似乎摸到一个东西,“快拉住竹竿!”一声大喝打断了奋进的梦魇,奋进睁开双眼,看着守常一身黄褐色的泥巴裹着草绿的军服,里面古铜色的肌肉鼓鼓的,像极了披着黄色铠甲的天使。“起!”守常暴喝一声,一下把奋进挑到救援小艇,奋进咬了咬嘴唇,“当年那事。。。。。。”守常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只是怪我自己,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守常一脸轻松,“如果我说我说故意拆散你们的,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女人,你信吗?”奋进直视守常的眼睛,守常没有回答,只是牢牢抓住奋进的手臂,“不管如何,我都要履行我们人民子弟兵抗洪救灾的使命,当然,我还是你哥,我必须得救你!”
“哥,小心!”话没说完,一个大浪打过来,奋进死死得抓住救生艇,险些被冲了下来,“守常?守常,你在哪儿?”奋进大叫着,声音却被暴风雨掩盖了,传不出去,突然,又一个大浪打来,这个巨浪打救生艇被冲的直打转,眼看就要翻船,一只有力的大手托住了救生艇底部,守常咬紧牙关,青筋暴露,“哥,上来啊。”奋进拉着守常的手臂,却怎么也拉不动,没想到细细的手臂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随着暴风雨越来越大,守常慢慢支撑不住了,他双目无神,眼皮耸拉着,全凭最后一口气支持着,“冷!好冷!”守常轻轻叫道,奋进赶紧紧急握住守常的手臂,给他最后的温暖,“哥,我是奋进,我在这!”
“这么多年我都是你的配角,今天我终于可以当一回主角了!”守常喃喃道,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他双目忽地一凝,脸色潮红,仿佛回光返照,“好好活着,带着我那份一起活下去!”他奋力一推救生艇,把救生艇推到倒坍的树木旁,自己却被洪水淹没了。“哥!”奋进望着苍茫洪水,大哭着,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伤心过,他茫然四顾,却再也找不到守常熟悉的身影。
多年以后奋进的公司上市了,他成为了大富豪,却时常致力于公益,关爱孩子身心健康。这年,他被评选为市十大杰出青年之一,当有记者问他成功的秘籍时,他沉吟良久,想到了守常,微笑道:“在陆地环境,有一种鸟以擅长捕食鳄鱼身上的寄生虫而出名,而鳄鱼也欢迎鸟类在身上寻找寄生虫、甚至张大口颚以利鸟儿安全地至鳄鱼口中觅食,对鸟来说,这不仅是现成的食物来源,也是一个很安全的环境,因为许多掠食者不敢在鳄鱼身边攻击这些鸟类。”这就是共生关系,鸟可以去别的动物那寻找寄生虫吃,鳄鱼却很能再找到合适的“清道夫”。在我眼里,鳄鱼并不比鸟更伟大,我们想要做强壮健康的鳄鱼,就要找到身边的这只鸟,呵护它,帮助它,共同成长。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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