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囧途

寂静安然

　人在囧途

　　

　　远天与太阳辽阔地照耀，热带蓬勃的树木、花草，用姿态作出反应的建筑以及活动的人群，一切都显得那么瑞意、祥和——小区解封了，世界仿佛又是完美的了。

　　从来三亚也没正经溜达一天，这回终于解封了，一刻，女儿做着体恤：明天出去转转，说着从手机里翻出景区、大恐龙、二恐龙的照片给我看。嗯，不错。是不，我问过了，幔幔他们明天不去，那就咱们自己过去。

　　甫过一岁的小幔幔是女儿王姓朋友的女儿，住在同一小区的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包括日常的核酸检测，均一起做。

　　我明白沸腾在女儿心里、那种浓浓的母爱——在吃喝玩乐这些事上，即便自己也屈尊心爱的宝宝之后。

　　此时出门的条件是持48小时内阴性核酸证明。

　　女儿要带我们去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叫做三亚恐龙植物园的景区，说实话，如果不是照顾一向喜欢恐龙的小宝宝，我还真没多大心情。于我，一个树木茂密、环境优雅的小区便足够享受的了。

　　囿于日常没有出行的意愿，除了女儿，每天居家带宝宝的我并未及时参与核酸检测。

　　没有核酸证明出去能行不？像淫雨霏霏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像久旱恰逢甘霖，为刚刚“解放”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犹豫中女儿电话咨询朋友：好像没有那么严格，再不把我的核酸发你呢，不行再回来。正好女儿的朋友与我同姓，别说，上高速时真就对付过去了。

　　这是一处有着上百亩面积的大地场，里面有听取蛙声一片、广袤的稻田；有累累落落、结着金黄金黄木瓜的果园，也有一片一片的辣椒园，翠绿的叶片间闪烁着细长的小米辣，像是故意做着点缀，水灵着呢。再往远看，阔大的田畴中间，被规划成几条人行道的两旁，都是不同造型的大小恐龙，大致算了一下，至少也得在三位数以上。

　　刚刚开放的景区，鲜见人影，可倒清静呢，像是专为我们开放的一般，快走，慢走，拍照、录像毫无干扰，随自己便。在一条木质人行道的两边，间杂于鲜艳的三角梅花丛中的大大恐龙、大恐龙、小恐龙，小小恐龙，各种姿态与颜色，真的是过瘾了。有时尚未及走到近前，像热情地打招呼似的，不知哪只恐龙已经先发声了，更让人预想不到的是，那么大的个头，有的足有两层楼房高度，居然连脑袋带尾巴，又脖子、嘴巴的一起活动。太好了，太好了，我喜欢这只大的，走在前面的宝宝，像刚刚出笼的小鸡，展翅、吵叫。

　　哇，快看啊，恐龙的身体摸起来软软的，还有大大的恐龙蛋呢。是的，大大小小的恐龙都是采用防止风化、摸起来有凸凹感的软橡胶制成，无论外形与手感，看起来都栩栩如生。

　　恐龙美，路边的树木花草更美，有一种绿色、树干上这、那，像故意甩上去的石膏刺似的，生着一个个白色短刺的异木棉树，上面结满了一团一团满手大小、白色的绒团，看着像一个个白色的小灯笼，干净、可人。为了更加详实地求证眼前的美好，我们看看这棵树，望望那棵树，一字排开的它们先是远远地距离着，越往远，就像小灯笼似的成了密密麻麻的一串了、甚是好看。

　　这恐龙实在是太多了，姥姥，我都要看吐了。幽默的宝宝高叫着。呵呵，你不是就喜欢恐龙吗，这回让你一次爱个够！不要，咱们还是去骑马吧。也好。阔大的跑马场就在附近，好多大大小小的马匹都在那懒洋洋地晒太阳呢。

　　宝宝：咱们先去挑选骑士帽怎样？好啊，你应该选择米灰色的，因为你的衣服是粉红色。我呢……三下五除二，尚未及女儿买票回来，我们已经武装好了。

　　英姿飒爽，戴上骑士帽尚未及五岁的宝宝一下子像是长大了，特好看——白色的马匹，粉红色的衣服，白色的裤子，米灰色的骑士帽，坐在马背上，一晃一晃由马夫领着出发了。

　　高头白马者，曹操也。妈妈忙着录像，一旁的我忽然想起《三国演义》里面的一句台词来，憋不住笑。

　　换一种娱乐方式注定赏心悦目，直到悠然地骑过两圈，宝宝才满意地下得马来。

　　这么一会功夫，就走了一万步了。看过手机，我不自觉地惊讶着。太有了，多大的地场呢，女儿接口。再看看时间，已经12：30了，走，宝宝，找个饭店，妈妈带你和姥姥吃饭去。

　　天好热，一路玩耍下来，太需要找一个舒适的环境充氧了。然而幸运并没有再次光临我们——在一处路口，警察命令我们必须做过核酸才能上高速。无奈，七折八拐，到底在海南解放军总医院进行了核酸检测并告诉我：6——12小时出结果，没有加急。哦，我们有宝宝啊，那也没办法。望着表情漠然的医生，心里不禁一凛。

　　应该也快，核酸检测的人并不多。那更糟了，听过、女儿经验着说：核酸检测是成批次检测，不是一人一检，做核酸的人多，结果出来得或许还会快些。

　　哪那么好就真的像女儿说的那样呢——倏忽间感觉有点心灰，不过也心存侥幸。

　　我们选定的饭店旁边是一家书店，它坐落于三亚免税店附近，意在吃过中饭后再去我喜欢的书店逛逛，也好快些打发时间。

　　面、肠，豆干及其他，照顾着宝宝的口味，享用在清凉的檐下，颇感惬意。

　　吃过午饭的宝宝明显感觉困乏了，也是，走了那么远的路程，时间上也到每天午睡的时候了。

　　就在这里睡吧，坐在书店的长椅上，女儿说我：这里安安静静的，也挺凉快……行，有美好的书籍陪伴，自然是我再愿意不过的了。

　　书店不大，并没有几个顾客，安静的氛围像从喧嚣之地一下子扑到一片荫萌，清静而美好。

　　一手抱着渐渐睡熟的宝宝，一只手翻书，像左手与右手，一半热情在宝宝身上，一半在我深爱的书籍里，投入、享受。

　　我还是抱宝宝去车里面睡去吧，正好我也休息一会，你在这里看书……或许见我不太方便抑或眼珠晶亮、那么投入在一屋子的书籍上，稍顷，女儿抱着宝宝到底去了车子里。

　　中国的，外国的，文学，哲学等等，真的像一个饥饿的人扑在了面包上。直到五点多女儿唤我回去都不曾歇息。

　　叫宝宝起来吧，吃点饭，溜达溜达，核酸结果也该出来了，好往家走。女儿下意识地做着打算。

　　你也睡着了？我说女儿。睡着了。我还以为今天的饭里面有大烟呢，我可是睡意全无。那是你亢奋了。

　　我们驾驶的这辆七座商务车是朋友临时借给我们使用的，正常它在租车公司服务，这趟回去即开往机场待命。于是，我们便有所准备地仅仅加了一百元汽油，虽然已经开了半天的空调，但估计到家也没啥问题。

　　遗憾的是事情远没有按照我们预定的轨道发展，并且像一记闷棍似的，打得我们一下比一下猝不及防。

　　囿于疫情原因，附近的饭店、商场均提前关业，关业后、远离闹市的这里将一片漆黑。这就意味着像两个联手的敌人，在驱赶尚未用过晚餐的我们迅速离开。女儿不停地刷着手机，而让人分分秒秒等待的核酸结果始终羞于露面。

　　那也得走！女儿望着灯光渐暗的四周：不行的话就在高速口等待一会，还得走一会呢，现在已经做完六个小时了，估计也该差不多了。

　　傍晚的天色像起了一层黑雾，周围的景物一起在眼里做着隐藏。具体我们在的地方距离万科森林度假公园的家里多远？不会开车、仿佛游离于一种谜团之外的我完全没有概念。我体会了，坐在车里，有时刻需要照顾的宝宝在，多少还有点存在感，否则，除了会写几个文字，我还会什么？

　　天到底完全黑了下来，此时我们的心情并不是很坏，但是当一辆货车迎面向你撞来时，你迟早会感觉得到。

　　海南的高速路上，不知什么原因，都没有路灯，黑乎乎的道路完全由车灯自主照明。而过往车辆，为了照明需要，统统都开着大灯，大灯一开就等于其他车辆瞬间都失明了，等于盲开，很危险。

　　忽明忽暗的光线像个一惊一炸的指挥者提示着前方道路的深不可测，后面紧紧咬住我们的是一辆集装箱大车，这个十足的大家伙更是让人惧怕三分。风挡玻璃里面、女儿的小脸被强光返照得湛亮湛亮的，仿佛立在前面的风挡玻璃就是一面大镜子，这败家路段……紧张的女儿无奈地发着脾气，跟女儿一样、焦虑的我屏住呼吸，也顾不上一旁的宝宝了，情急之下，操起在免税店刚买的一双鞋子，连带着鞋盒，像董存瑞炸碉堡似的，将一个炸药包似的鞋盒架在了肩上，时刻准备着为女儿遮挡耀眼的强光——往左往左，往右往右，观察着风挡玻璃里面、被映照得发光的女儿的脸颊及时做着调整。好在尚算沉着，冷静的女儿车技也说得过去，像考级似的，终于到了一个下高速口，准备下道。

　　检查的挺细呀，看能行不，不行的话再看看下一个路口！为一趟车流挡住的女儿不自觉地心里一凛，再看前面，车辆流水似的，一辆接着一辆。两名警察在路边支把椅子，但是根本来不及休息，即便如此，滞留的车辆依然排出好长。

　　您好，警察，是这样……一并拿着两部电话，女儿找出核酸检测的时间、地点，收款证明等等，但是条件只有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商榷。

　　下不了高速的我们只好按照警察的指引，硬着头皮往前开。

　　夜色苍茫，像为车灯剪开了一道口子，前方是哪里？到底有多远？此刻，像个木偶人的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是到哪里了？无奈的女儿自言自语：再走，这也没油了，停在高速上，也不行啊，怎办？不行的话，妈，只能把你卸下，我带宝宝先走，回头再来接你。权衡利弊过后女儿下意识地说道。

　　行，没问题！你把宝宝照顾好就行啊！一刻，以一换二的方案所带来的兴奋绝不亚于一份核酸报告的到来——憋了半天的劲正无处施展呢，终于找到一个显现担当的出口，心里平衡多了。

　　姥姥，我不要你走！紧紧抱住我，像真的下车了一样，宝宝一副哭腔……

　　又一处路口到了，也顾不上是哪里了，必须下高速，因为车子马上没油了。

　　警察您好，是这样……交集中，感觉精心准备的说辞越来越不起作用了，像开过会似的，回复结果出奇的一致。可是我们车子没油了怎办？您看这样行否？或者将没有核酸的人员当场卸下，其他人放行，因为车上有孩子，我们已经等了七个小时了，或者让我们下道加油；或者让我们暂时停靠一会，让朋友马上过来接应……遗憾的是所有条件均遭拒绝，只要没有核酸证明，就必须继续前行。

　　喂……打电话给朋友的女儿显然是在做下一步打算，僵持中尽管暂时哪一条路都行不通，但有朋友及时接应，此刻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仍不啻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这也不说理呀，那车子没油了，能扛着车子走？危急时刻，体恤着单薄的女儿说来说去、频繁应对的身心俱疲，但又无奈力不从心，强烈的自尊下、怀里的宝宝就像一张法力并不十分强大的护身符，捉襟见肘地维护着我可怜的自尊，那种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虑、沮丧、自卑，歉疚。

　　看来只能打12345了。12345是啥意思？是政府热线。说完女儿便抄起了电话，十几分钟的交涉，最后依然泥牛入海，音信全无。

　　车子熄火了，怕也再打不着火了。警察告诉我们找拖车。

　　喂……女儿不得不给朋友再次拨去电话，必须尽快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否则，再过几个小时，女儿的核酸也该过期了，也就是说，即便一起做过核酸的朋友有意前来帮忙，再过几个小时，也将与女儿一样、面临核酸失效的尴尬。

　　这可怎么办？此刻，进退两难的我们像是掉进井里的鸭子，感到寂寞与隔绝。

　　妈妈，我困了，我要睡觉。同样受到沉闷气氛压制太久的宝宝发声了。抱着宝宝，一只手轻轻地做着安抚……

　　姥姥，这是危急时刻。挪开我活动的手掌，悄悄地、宝宝告诉我。

　　再不这样呢，王卓先来接应，我带孩子先回去，把宝宝放王卓家，然后出去做核酸，做完核酸我再过来替换王卓，只能这样了，可是不让靠边停车呀，可怎么办？

　　沉寂像把我们整体消灭了一般。

　　我的手机，不，简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始终攥在女儿手里，好在懂事的女儿并不急躁。同样急迫的我抱着困乏的宝宝，黑暗中像梦，在那么多的如果间转来转去，又完全派不上用场，人生第一次在女儿面前感到角色转变了——第一次感觉到从庇护他人到寻求庇护之间的转变是一种什么感受：人啊，无论多么伟大，曾经多么叱咤风云，最后都会为时代无情地甩在后面。

　　宝宝，是不得让你姥给咱写一篇？人在囧途……呵呵，像大文豪雨果说的，极端的痛苦像极端的快乐一样，不能经久。因为它过于猛烈。宁静渐渐回到心里、女儿不无幽默，瞬间也让车上沉闷的气氛舒缓了许多：宝宝，不要怕，你要相信妈妈，办法总是有的……

　　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似乎都想过了，放下电话，大家无奈地积沉着，或许流水似的车辆实在顾不过来，此刻少有精力的警察并未再来驱赶我们。

　　一直攥在女儿手里的电话终于回到了我的手上。

　　嗯？有一条未读消息，打开一看，正是医院发来的核酸报告。

　　来信了！我惊呼道。尚未及瞧得仔细，掐着手机，女儿立即下车……有车窗隔着，并未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急迫的女儿刚要转身，像要回来拿取什么，又为忙碌中的警察叫住了，最后摆手放行。

　　放行了！心情像一片清新的流云，听着那么轻快！天无绝人之路。真好！刚才怎回事来着？想要你的身份证了，想想又免了。不是明明写着结果吗，还要啥身份证？这种通知的效力多少还是差些，怕是假的。

　　光顾着交涉了，看这已经发来二十分钟了。我仔细阅读着信息，车子启动，导航，激动又开心的我们迅速向加油站驶去。

　　我也挺敬佩警察同志，那么多的车辆，就那么坚守在路口，一丝不苟，不容易！是，灰土暴尘的，多辛苦啊！女儿与我一起做着体恤。

　　这可是谁发明的导航？真是太伟大了，走到哪都不愁找不到家。磨难过去，许多事物与风景又在一种释放中被我看在眼里了：我们这代人，我说女儿，与上一辈人的差距是电脑、驾驶，导航。可现在的你们，该会的，上天入地感觉都已经掌握了，我就想：若干年后，你们与下一辈之间的差距会是什么？难道还要开飞机不成？那科技这东西，到底会发展到哪步，谁都说不好。女儿接口。

　　哇，王卓到了。加油时无意往窗外一扫，好惊喜。在高速时就到了。女儿接口。隔着车窗，我们并未搭话。但是心间往来早就开始了——在三亚，每天我们都能见面，但此刻，却显得那么的意义不同，同时也觉得：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有热心的朋友在前面开道，加过油的我们像长了翅膀，紧随其后，到家时，已经十点半了。

　　为了避免此种尴尬再次发生，连夜，女儿他们又去做的核酸。

　　无论智者抑或俗人，生命中都不可避免地有所经历，它像大大小小的霰弹落在身上，击中心灵，于是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弹伤。而经历过后，随着生命渐渐长大成熟，这些伤口开始渐渐愈合，并在曾经受伤的地方，生长出思想来。

　　万事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一步一个脚印，既不麻烦别人也不为难自己，最好！     

　　

寂静安然

李子四 发表于 2022-7-13 09:25
看着又心痛又紧张，真把气氛写出来了。赞。

感谢鼓励。问好老师！

寂静安然

xam720 发表于 2022-7-12 20:52
文章着重描写了疫情旅途中所遇到的囧事，细腻而生动的文笔将一位无助、无奈母亲的心态展现在读者面前。欣赏 ...

你越来越评的精准了。佩服！

太和五中张奇

人生无常，生活也要继续。以良好等心态面对生活中等一切，阳光、快乐…………

寂静安然

木门长子 发表于 2022-7-12 15:47
疫情期间出行不容易，能互相理解与体谅更不容易，但愿人间从此大好，无病无难无疫情，不再度于囧途。

老师评的真好。是的，太希望人间太平，幸福安康了。遥祝老师夏安！

云馨

疫情期间出行，随时都会踩雷，真是不易。作者细腻而生动的描述，写出了万般无奈的状态，很不错的文字。赏读学习了！

李子四

看着又心痛又紧张，真把气氛写出来了。赞。

xam720

文章着重描写了疫情旅途中所遇到的囧事，细腻而生动的文笔将一位无助、无奈母亲的心态展现在读者面前。欣赏，问好！

木门长子

疫情期间出行不容易，能互相理解与体谅更不容易，但愿人间从此大好，无病无难无疫情，不再度于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