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她她 于 2022-9-9 16:44 编辑
五伯妈过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像我童年的记忆情怀被抽走了一丝什么。许是经历太多这种离别,内心并不是悲伤的感觉,何况五伯妈高寿,走得安详。我曾经对死亡这种事情特别惧怕,童年时期尤显。幼时每每村里有人故去,我好像都会梦见荒山与墓地,还有莫名的“鬼火”。村里老人们一般都会提前备好寿棺,我每每见也都躲得远远的。
听家人说我小时候在坟边摔倒过,好像被吓到,夜里做着梦哭,手指胡乱指点。后来说是五伯伯给我看过,喝了些五伯伯端的水,就好了很多。平日里,我们小孩子受个惊吓或被什么咬到长个东西什么的,好像到五伯伯那里都能好。所以那时,五伯伯在我幼小的内心,是个很神奇地存在。
长大一点,知道了五伯伯是个德高望重的人。印象里他很清瘦,但又很精神。笑的时候很和蔼,不笑的时候一脸正气,不怒自威。记得很多年,五伯伯都担任村长。村里无论任何大事小情,没有五伯伯解决不了的,大到村里的公事,小到家长里短的矛盾,五伯伯一出现一开口,大家都很服气,事情也都迎刃而解。六年级那年父亲载着我去区里参加作文比赛,他就和我说如果写人物,写五伯伯就很好。
更多印像是新起老屋后的事。五伯伯家与我家是上下屋,离得很近。五伯妈个子瘦小,一脸的笑,是我幼年以来深刻的印象。等我离开家乡又去了北方部队再回到家乡时,当年那个离乡的少女已成长为人妻、为人母。再见到五伯妈时,她除了年岁渲染的风霜,依旧是瘦小,满脸亲切的笑,淳朴、和蔼、干净。
父亲曾经是军人,复员后又到了城里工作,有时一月也不见得回家一两次,偶尔母亲会去城里看父亲。母亲一生不易,尤其那个年代,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四个孩子,家里没个男人在身边。即便后来家境慢慢好起来,但那些需要别人来帮衬的日子,是可想而来的艰辛。也正因如此,母亲以言传身教的方式在我们姐弟的心里种下了善良和感恩的种子。而这种教育与影响,既来源于母亲自身的品性,也来源于那些给过母亲给过我们家庭帮助的人们。
在内心,家乡长者特别敬重的有三位:五伯伯、五伯妈和接生过我和弟弟的八娭毑(其实他们是同辈人,只是我们习惯称呼上的区别)。妈妈还有过两位很贴心帮助过她的朋友,一位是桂华姨,一位是伍伯伯五伯妈家的长女顺姐。母亲生养我们坐月子的时候,父亲并不怎么在身边陪伴,每每要把家里的事情做完直接等着生孩子,我们都是家乡老人在家里接生的。而那个时候,基本都是顺姐陪着母亲睡照顾她,大概除了大姐,我们都被顺姐当成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哄拍着成长过。后来顺姐成亲。我现在依旧清晰的记得顺姐成亲那日的情景,大家伙给她挑抬嫁妆,她年轻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顺姐直到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几个孩子才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母亲。而顺姐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在当年也还年少的我们怀里,也抱过也哄过。那些情景,有点点像情感的轮回,回想起来会湿润双眼又潮湿心灵。
姐弟四个约好,下了班回老屋去吊唁五伯妈。五伯伯走时我们不知情,五伯妈这一程一定要送,这个头一定要磕。
灵前一拜,时间仿佛一下可以拉回到三、四十年前,都是五伯妈的笑。仿佛听得到她叫我们的名字,端着菜从老屋门口往我家里送,母亲去城里看父亲时五伯妈对我们呵护照顾的情景又一帧帧地回放着。姐弟几个落座下来,老家的叔叔、姑姑阿姨、兄长姐妹们三五几个一围,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有点点夸张,可确确实实,搬离老屋已是整整三十年。
一张张略带沧桑的脸,被光阴雕刻下了时光里的印记,可张嘴却可以一一叫出名字。最为感动的是,五伯妈的几个子女们,我清晰的感受到兵哥健朗的身姿里是伍伯伯的身影,顺姐、莉姐的眉眼间流溢的都是五伯妈的笑容。不是说童年的记忆被抽走了一丝什么吗,这一时刻,柔软的内心分明又种植下了一些什么。
返程前,又去了早已不再属于我们的老屋。院前的菜园子和围墙依旧在,房屋依然只留有父亲母亲曾经住的那间正屋做了库房。菜园子里郁郁葱葱,母亲养的几盆花也郁郁葱葱,像极了母亲在我们姐弟四个心中播下的种子,成长开花,在时光里一片葱茏。
2022年9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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