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荷花淀派

　　青春

　　【一】

　　刚刚大学毕业的红海，买了张开往海城的站台票混进了车厢。火车列车像蜂巢人满为患，红海蜷着身子疲倦的靠在车门上。对红海来说，解决温饱活下去是首位。红海给自己定下规矩，再跟家里要一分钱就剁手，从这刻起保证自食其力养活自己。列车员开始查票，为防止被赶下车，红海藏进卫生间里躲过一劫。


　　太阳照常升起时，红海所乘的列车驶进海城火车站。查票员在门口检查乘客的火车票放行。红海没有票，假装有事在大厅里打转。两位女查票员仿佛发现了他，正从这边走来。红海有些慌，不知道怎么应对逃票事件。


　　“同志，你是出站吗？”其中一位胖点的查票员问。


　　“嗯！”红海知道纸里包不住火，索性说实话。


　　“那你怎么不出站。”她们又问。


　　“我火车票丢了！”因为说谎红海脸色绯红。


　　“那你补票出站吧。”两位工作人员很敬业。


　　如果有钱还用你们教，红海心想。就在双方陷入僵局时，一位身着银灰色套裙女人过来。同志你们误会了，我是火知了酒吧的大堂经理，这位男生是来我们这实习的大学生，我们是来接站的。


　　她荧亮的头发盘在脑后，干净素素的脸，让人很亲切。红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为红海补了票，随她糊里糊涂的随着出了站。


　　“我叫弯弯，在火车站旁边的火知了酒吧工作！”女孩很大方。


　　“很感谢你，我是红海，你为什么要帮助我？”红海有些疑惑。


　　原来弯弯是带广告公司工人，来火车站大厅悬挂LED屏，恰巧遇见刚才的一幕，热心肠的弯弯帮他解了围。为了表示感谢，红海留下来帮忙，登梯爬杆的直到LED字幕亮了，天已是漆黑一片。早过了吃晚饭的饭点，弯弯提议两人一起出去吃点，红海一身的汗，面带惭色拒绝了。


　　“没事，去吧！擦擦汗！”弯弯递来纸巾。


　　“我钱不够！”红海就是实在。


　　“哈哈！”弯弯笑声像银铃，“你可真逗，没钱就不吃饭啊？快走吧！”


　　两人走进一家用公交车改装成的大排档，弯弯叫了一桌子的菜，要了两瓶冰镇啤酒。两人渐渐熟络起来，没有限定的攀谈起来。


　　“红海，你来海城干嘛？”弯弯问。


　　“来找工作！”


　　“找到了吗？”


　　“今天才刚到，不过不抱希望。”两人干了一杯。


　　“我们酒吧正招服务生，如果你想来可以免试入职。”弯弯有这个权利。


　　“我学文史的，怎么可以做服务生。”红海过不了自尊心这道坎。


　　“你这话不对，我还美术学院学油画的呢。”弯弯纠正他：“《血色浪漫》里钟跃民的父亲说过，人生活在什么样的社会不重要，关键是你有没有生存的本领！红海我问你，刚从学校里出来你有生存的本领吗？”


　　红海一下被问懵了，心里不停的反问自己，脑子里不停的盘算着自己。沉默片刻后摇摇头。


　　“生存和生活是两回事，一定不要把二者混淆在一起。现在你需要的是生存，而不是理想的生活。”弯弯的话让红海收益匪浅。


　　“谢谢你，弯弯姐！”红海从心里折服。


　　“不许叫我姐，我虽然比你大两岁，可不允许。”两人笑着，又干了一杯。


　　第二天，因为弯弯的协调，红海没有面试就进入火知了。换上黑西裤、金色短衫的工作服，弯弯亲自帮他打好领结。本身底子就不错的红海，此刻是格外养眼的一个小男生。红海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弯弯来通知他培训。

　　【二】

　　经过一周的培训，红海正式上岗。要想在纸醉金迷的火知了混，可不简单。初到这样的环境，红海每次出问题，都是弯弯出面摆平。有一次因不小心，把马总的手机碰到酒杯里，遭到投诉。弯弯出来协调，无论怎么赔情对方都不认可，一定要她把红海开除，为此弯弯跟他翻了脸。没想到马总对她产生不打不成交的暗恋，为此挑明了要包养弯弯，泼辣的弯弯立即反击，再如此无礼就报警。


　　弯弯的长相和气质让不少客人惦记，他们总是想尽办法接近和拥有她。可八面玲珑的弯弯，巧妙的周旋与其相干无事，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那天，马总找到酒店董事长，让他安排弯弯陪自己喝几杯。弯弯很不想见马总，可因领导的安排和工作需要，不得不出来应付一下。马总装的绅士、有修为，没想到趁弯弯去卫生间，竟在她酒里做了手脚。


　　毫不知情的弯弯，喝下马总的酒后，开始犯困、迷糊、直到没有知觉。对弯弯早已垂涎三尺的马总，若无其事的把弯弯扶到车上。由于客人多，同事们都很忙，谁也没太在意马总的举动。给2号包房送酒回来的红海，发现了弯弯和马总一起出了门，觉得不对劲。赶紧追出去，马总很不耐烦说送弯弯回家。红海没问太多，还主动帮他开车门。在马总完全放弃戒备的情况下，红海从他上衣口袋里顺手牵走钱包。


　　红海快步走回大堂，把马总钱包交给前台的小田，让她赶紧通知马总来取钱包，并留住他拖延点时间。小田很是疑惑，红海紧张地讲：弯弯出事了。小田不再多问，赶紧照他说的做。在同事的协助下，红海顺利的从马总车里把弯弯带走。


　　终于把弯弯带到自己的住处，这个夜晚惊心动魄。红海把弯弯放到床上，“咕嘟、咕嘟”连喝了三杯凉水。现在弯弯安全了，红海像是护驾成功的御前侍卫，很有成就感。给弯弯枕好枕头，盖好被子。红海托着下巴，望着弯弯清秀的脸庞、凹凸有致的身形，情不自禁的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而后，红海在心里暗骂自己“卑鄙”。和衣躺在地上的红海一宿未眠，不时傻傻笑笑，能跟弯弯一起过夜，感觉很幸福很幸福......


　　在形形色色的火知了，红海和弯弯每天生活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两人相互帮衬，成为彼此的守护神和保护对象，在火知了终于做到应付一切。这份经历着风吹雨打和血雨腥风的感情，有一天升华为爱情。


　　那天弯弯轮休，红海邀她到去月亮河边散步。直到今天，红海还记得弯弯那天带给自己的惊艳。她从租屋里出来，一身果绿色的衣服，脑后绑着左右摇摆的马尾，人干净的像要被蒸发的清水。红海单腿跨在自行车上，望着她向自己一路跑来，不禁看呆了，嘴角不由得上扬。那刻红海暗下决心一定把她娶回家。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弯弯拉拉马尾辫子。


　　“没有，女孩子出门前事多点。”红海盯得她有些出神。


　　“你老看着我干什么？”弯弯疑惑地问。


　　“嘿嘿，你好看！”红海笑的有点傻，有点坏。


　　“不许看了，出发吧。”弯弯转身坐到红海身后。


　　“哦！”......


　　夜幕星光灿烂，弯弯坐在红海车后，两条腿悠闲的晃着。忽然，一阵风吹过，有了丝丝的凉意。红海转头望望：“弯弯帮我把上衣扣子系上，谢谢！”


　　“哦！”弯弯嘴里滔滔不绝，张开双臂给他系扣子，可怎么也够不着。突然，红海把身子故意向后一仰就抱住了。弯弯开始有些抵触，可他暖暖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香，让弯弯有安全感。


　　车子停在弯弯租住的棚户区巷子口，枯黄的路灯忽明忽暗，两人就站在树底下有些尴尬的四目相对。


　　“进屋坐会？”弯弯把头发拢到耳后。


　　“咳！咳！”红海咳嗽两声，“社会挺乱的，我对你不放心。”


　　弯弯笑出声：“讨厌，我对你还不放心呢！”


　　两人说笑着，来到弯弯的住所，房间很小，可收拾的像她本人一样利落干净。红海环看四周，屋里像一座艺术品陈列馆。不大的空间摆满各种颜色、形态的手工软陶作品。


　　“这，这都是你捏的啊？”红海对一组金陵十二钗作品爱不释手。


　　“是啊！”弯弯端来玻璃杯绿茶，“给！”


　　两人以同样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红海的双眼迷离讲起了自己的经历：“小时候自己很渺小，像是从指缝里溜走的流沙。从我懂事起就决定要人认可，发现我的存在，直到考上大学算是实现了，没想到四年后却陷入更深的泥潭里。”


　　弯弯像个心里导师指出红海的症结：“你急于用你的成绩，去证明你自己。你知道什么人，急于证明自己吗？就是内心老觉得自己不够好，自卑感强一点的，拼命的证明自己的优秀。其实真正优秀的人，是不需要证明，甚至不在意别人说什么的。”


　　弯弯讲完，红海闭上双眼沉默了很长时间。她把自己看的看透透的：“谢谢你的出现，让我有了新的生命，我爱你！”红海很真诚地说。两人的思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弯弯凭天赋考取很有名的海城大学油画系，而后迷上了人工软陶制作。房间里的三百多件作品，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她也通过朋友让专业软陶师看过，可这一屋子软陶等同泥土。弯弯闭着眼睛描绘着，“希望有一天，软陶成为商品，有人肯花钱买，不再去火知了上班，用更多的精力去创作。然后，在对的时间里举办一场个人软陶作品展。”


　　“弯弯你放心，我会帮你梦想成真。”红海很坚定地说。两人的话题有些压抑，弯弯给茶杯里续水：“红海，我比你大两岁，你人长得好、人品也好可以在挑挑的。为什么在我这棵树上吊死。”


　　“你瞎说什么，你就是我从小到大要找的那个人。”......


　　两个人动情地拥吻在一起，红海全身颤抖地脱着两人身上的衣服。“等等！不要！”弯弯全身只剩唯一吊带背心、短裤。弯弯急促喘息地叫声，让红海意识到危险，从沙发上滚到地上，给自己一耳光冷静下来。弯弯挪到沙发角落里，抻过粉色毛毯盖上。红海抱着衣服站在地上，从她头凌乱的头上，摘下一枚米黄色心形小卡子。


　　“我回去了！”红海穿好衣服。


　　“要不就住这，睡沙发上。”弯弯指了指沙发。


　　“改天吧！不是，我这是怎么了！”红海现在脑里有些混乱。今天是红海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满脑子都是弯弯的影子，红海发誓为她举办陶展。

　　【三】

　　这天天黑的早，客人来的也早。红海被分到二号包房，大包间两位女客人当中，掺杂着一些衣着时尚的男人，年龄都比红海要大，一起很嗨的喝酒、唱歌。他们个个会说会闹，总是引得哈哈大笑一片。其中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客人示意红海倒酒，红海微笑着俯下身子为客人服务，她在红海耳边轻声细语道，“你真的很帅，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周晴。”


　　“晴姐好，我是红海。”红海很自然。


　　她旁边体态臃肿的女客们也看过来说，“不开玩笑，这孩子心眼好坏不论，长得可是绝对靠谱，真的，严重靠谱!”


　　周晴亲自给红海倒酒，红海说不会喝，可在人们的怂恿下，红海说那少喝点。说是少喝，红海第一杯酒就让周晴逼着一口闷了。那是伏特加搀兑冰块和苏打水的蓝色鸡尾酒，酒劲不烈，有点苦，味道怪异。


　　“好！爽快！”周晴叫着给红海五百块的小费，红海说不要。周晴有些不高兴的塞到他脖领子上，“你傻呀？”终于熬到周晴他们散场，红海大脑早不受控制，双腿打着蹩脚冲进卫生间，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吐着秽物。打开水龙头，红海把头浸在洗漱池里，任凭冷水冲打。人渐渐清醒过来，忽然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红海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弯弯。


　　“喂！你喝大了？没事吧你？”弯弯扶着他。


　　“你才喝大了！”红海眯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


　　“切！是你喝大了好不好，不许跟我撒酒疯啊！”弯弯叫着。


　　“你才抽风，谁喝大了？”红海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我喝大了，行了吧？”


　　“好吧！”......


　　阵阵秋风扑灭了夏日火热，红海和弯弯进入热恋阶段，当弯弯挽着红海的臂弯，两人甜蜜的走在街上是很受瞩目的一对。因为红海，周晴成了火知了的常客。她每次都点名红海为她服务，两人也成为老相识。渐渐，红海了解到周晴来头不小，在海城可谓是没有办不成的事。


　　弯弯送给红海一尊两人身穿礼服结婚的软陶作品，装在一个广口玻璃瓶送给他。因为长时间低头制作软陶，弯弯的颈椎和肩膀都落下了病根，有时疼的都不敢碰。可她咬牙坚持，依然日复一日的捏着自己的梦想。红海为自己帮不到她，很自责很焦急。


　　这天，蒙蒙秋雨整下了一天。天黑的早，包房里营业时间都提前。周晴有些喝大了，把红海叫到身边坐下，仔细地端详着他竟然红了眼圈，突然给了红海一耳光：“你走了我怎么办！”“操！你有病啊！”红海捂着脸还回去。


　　两人站在低头无语，红海在头发剪影里看到周晴的泪，心突然软了。在朋友中间周晴绝对的大姐大，红海让自己痛并快乐着，他和丈夫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三年前，周晴和男朋友来海城打工。靠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三年后他们成了富足的私营业主。就在周晴回老家给亲友送请结婚请帖时，丈夫被同行竞争对手扎伤了肺。周晴从老家千里迢迢返回海城时，丈夫已在太平间了。为了排解心中的愁绪，周晴沦落成痞女的样子。


　　两人面对面坐下，一杯杯的喝酒，诉说各自兵荒马乱的过往。周晴得知红海因为女朋友弯弯软陶作品展苦恼，拍着胸脯保证，她能帮助弯弯实现心愿，不胜酒力的红海连干三杯表以敬意。周晴突然紧紧抱着红海，几乎要把他的腰勒断，动情的抚摸和亲吻着。红海像是飞起来了，升到了漫无边际的半空。突然门开了，弯弯来了，红海的神经瞬间复原。红海一直追弯弯到大马路上，不论怎么解释。弯弯只是哭，“别碰我，你肮脏！”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四】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在弯弯进入2号包房内刹那，两人那朵最新鲜、最艳的爱情花朵就凋谢了。第二天，镜中的红海就像患了一场大病，容貌枯槁脱形。当他撑着身子到了火知了，得知弯弯已经离职，跑到她住处只剩下了空荡荡的一间房子......

荷花淀派

王传刚 发表于 2022-11-8 11:09

请老师多提意见，多探讨。

王传刚

秋实声像 发表于 2022-10-15 15:25
我说吧，小说那里去不得，偏让我去，结果咋样，出丑了吧！
刚耐着性子看明白了 “ 火知了 ” 是咋回事，就 ...

              :lol:lol:lol

荷花淀派

喻芷楚 发表于 2022-10-19 17:55
这结尾弯弯有些冲动。美好的开头奠定人性善良的一面，随着情节发展，故事情节复杂起来，这就是生活吧，酒吧 ...

嗯，谢谢，小说能等同于生活，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赞扬。这篇小说是现实和梦想的一次碰撞，男主人公为了实现女朋友的梦想，做出一个冒险的行为。殊不知，这毁了他们之间原本的纯情。

喻芷楚

这结尾弯弯有些冲动。美好的开头奠定人性善良的一面，随着情节发展，故事情节复杂起来，这就是生活吧，酒吧本身就是个小社会。

荷花淀派

守望天使 发表于 2022-10-17 08:57
欣赏老师佳作，学习了！

嗯嗯，感谢看我的小说！！

守望天使

欣赏老师佳作，学习了！

荷花淀派

枕石问天 发表于 2022-10-16 21:04
青春，除了极少数淬炼成金外，剩下的不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就是被社会压湾了脊梁。爱情也一样。

嗯，老师的解读富有哲理性，又不失生活的感悟，很是欣赏。

枕石问天

青春，除了极少数淬炼成金外，剩下的不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就是被社会压湾了脊梁。爱情也一样。

荷花淀派

无才浪子 发表于 2022-10-16 16:44
情节跌宕起伏的好小说！

谢谢，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无才浪子

情节跌宕起伏的好小说！

荷花淀派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22-10-15 17:35
故事性很强，顺着红海毕业后一条主线下来所见所闻，条理清楚，概括性强一点，如果细腻一点，语言生动一些是 ...

谢谢，有你们帮忙提意见，争取越写越好

莹莹子期

故事性很强，顺着红海毕业后一条主线下来所见所闻，条理清楚，概括性强一点，如果细腻一点，语言生动一些是篇不错的作品。

荷花淀派

秋实声像 发表于 2022-10-15 15:25
我说吧，小说了那里去不得，偏让我去，结果咋样，出丑了吧！
刚耐着性子看明白了 “ 火知了 ” 是咋回事， ...

谢谢，能读我写的东西，很欣慰。

荷花淀派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2-10-15 15:18
踉跄是说两个人在恋爱的路上走得跌跌撞撞。兵荒马乱，我理解是纯净的感情遭遇纸醉金迷危机四伏的社会环境 ...

嗯，是的，有道理感谢交流，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