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明月沧海 于 2023-1-9 16:41 编辑
1 云梦泽那是个什么地方呢?在他的意识中,他一直在向着云梦泽的方向前进,他或许到过那个地方,也或许根本都没有。那个地方云蒸霞蔚、琼楼玉宇、奇花异草,龙飞凤舞,宛如仙境;那个地方大水浩渺、云遮雾蔽、惊涛震荡,飘曳不定,他曾经听到龙吟,也听到过鬼怪的凄厉惨叫。他一直向着那个地方,从没有抵达,但却正在真真实实的经历着。 据说,云梦泽有很多怪异的故事发生,诗人因此想象瑰丽,那些妖狐和仙子都和云梦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楚王狩猎不知道在这里杀死了多少妖精?而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与离奇荒诞的事件,在某些文学文本里层出不穷。 他在梦里经常梦见云梦泽,或者说云梦泽就是他今生努力要到达的地方,没有云梦泽的呼唤,他觉得自己将是一无所有。但云梦泽是怎样的呢?或许他说不完整,却与想象有关,与妖狐无染,与楚王有联系,与爱情毫没牵扯。 他名叫索莫,天龙集团策划总监,近10年的工作经历,披荆斩棘、顿踣坎坷,有意气风发傲视天下的时刻,也有消沉落寞甚至被碾压出局的时候。 现在,他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室宽大,从靠墙的办公桌到前面的落地窗有12米,从最左侧的门口到最右侧的沙发也有12米,而在房间的另一侧是一个五米长的鱼缸,鱼缸里各类海族活在自己的世界。此时,索莫正盯着鱼缸看,小的、大的、黑的、白的,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悠闲的恰似不在这个红尘中一般。 索莫笑了一下:“谁又能挣脱呢?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能不受这个世界的控制?”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皱着,似乎他的心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抓住了,并且正在慢慢地收拢,他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捂住了胸口,低下头,显得十分痛苦的样子。 突然,有人在轻轻地敲门。“请进!”索莫说,与此同时,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整张脸都变得愉悦了,似乎看到了天底下最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敲门的人轻轻地推门进来,是人力资源部门的招聘经理方红,她望着索莫,脸上是灿烂的笑容,那种笑容是职业化的、一贯的,令人既感到温暖,又感到虚伪,但索莫也笑了,他的笑里透着一种恬淡,在那一刻,他似乎觉察出了什么,他的内心突然显得万分地坦然。 “索总,”方红说,“不好意思,没有打扰到您吧?” “没有,没有!”他回答,声音里透着热情“方经理,你说!”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右手就指了一下办公桌前的椅子,并做了一个让方红坐下的动作。 “谢谢!”方红在椅子上坐下来 两个人的目光相对,方红的脸上就有了一些犹豫,索莫微笑着,说:“方经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说着这些的时候,索莫的头脑里飞速旋转着几件事,是招聘人员的事情?是辞退部门人员的事情?还是自己的事情…… “好的,索总,”方红顿了一下终于说,“我是遵从我们HR冷总的指令来的,冷总本来想和您亲自谈,但是呢,您也知道,他去省城了,所以让我来跟您谈!” “哦,说吧,”索莫再次对方红说,只是索莫更清晰地接受到了一种信号,那信号恰似半夜的烛火将要熄灭,让他内心的隐忧升起来,变成了不安,他就那样等待着方红,竟突然间有了一种煎熬的感觉,似乎是深陷入了漫长冰冷的冬夜。 “索总,”方红说,“您是我和冷总招来的,所以公司关于您的决定就有我传达给您,集团高层认为您在这个岗位上并不合适,希望您能到销售部门去做大区总监,不知道您觉得如何?” “哦,”索莫的脸上此时没有了表情,只是他抓住椅子扶手的手让人不易察觉的动了几下。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索莫在此时说道:“我没有做过销售,市场策划是我的专业,并且有丰富的经验?” “可是,您也知道,董事长的表妹也是做这个的?”方红望着他,她有了些紧张,但是却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是的,”索莫说,“懂得,那么我想见一下董事长!” 方红顿了一下,说:“行的,但结果可能会更不如您意啊”说完,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再次向索莫笑了一下,那笑容里竟似藏了一种不可琢磨的神秘,让索莫不由地感觉发冷,但是他坐在那里动都没动,他近似没有听懂方红的话一般,毫不动容地望着方红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索莫离职了,他思考了几天,最终从天龙集团黯然离开。 云梦泽,为什么总是想象? 索莫21岁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作为市场营销专业的高材生,他很顺利进入了一家快消品集团担任业务员,在起初的两年里,他在基层岗位摸爬滚打,以自己的勤奋在竞争激烈的职场上为自己豁开了一条晋升的道路,他的销售业绩在整个部门名列前茅,领导非常器重他,可是后来,他越来越发现,自己更适合做营销策划,于是又待了一年,他调入了市场策划部,正式开始从事品牌策划、市场策略开发、产品规划和公关传播工作,从那一年起,他人生开始真正的起飞,他以自己的独有的天赋和勤奋努力,为公司策划了几场大的营销战役,极大地提升了公司的品牌知名度和销售业绩,他一路升迁,走上了市场部副总监的岗位。 那个时候,他心中经常看到云梦泽,经常看到的,楚王的狩猎场,他曾经手持穿云弓,冲着猎物激射,在猎物应声倒下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仙,飞升,看到了世界上美轮美奂的最令人心旌摇曳诱人的事物。 (可惜,那竟是缥缈的,在云峰之间,在大河两岸,琢磨不定,恰似流离的云流,终究是捕捉不到,如同镜中花、水中月,空中楼阁,倏忽间就消失了,再也没有了踪影一般……) 索莫想起了风艳艳,那是个漂亮冷峻的女人,眉目如花,心冷如刀。在他坐上市场部副总监的第二年,风艳艳从别的公司空降到营销中心,成为他的平级同事,似乎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似乎这也不会影响索莫什么? 可是,那一天,索莫从自己顶头上司罗总的办公室门口经过,分明听到风艳艳在和罗总说:“市场部的工作是不是索莫说了算?罗总您呢,难道不觉得这样不好?” 那个时候,索莫就想起来了,风艳艳找过他,让他帮忙在B市场做一场营销活动,可是费用呢,有索莫出,那一天索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没有想太多,他以为自己没错,市场部可以帮销售部的忙,但费用为什么还要算在市场部的头上呢? 可是…… 三天后,索莫在一个饭局上碰到了风艳艳,那时罗总也在,还有营销中心的一把手叶总,叶总是在座的所有人的领导,他的身边还坐着他的秘书张雪华,一个生得美丽乖巧的女孩子。 酒过三巡,风艳艳第一个给大家敬酒,她举起酒杯,俏脸生春地面对叶总,说:“老大,小女子给您敬酒,但愿您多体贴,多照顾,在给别的姐妹甘霖的同时,留些雨露给属下!” 听了这话,索莫觉得自己的胃猛然抽搐了一下,似乎有蛆虫在里面蠕动起来,索莫有了呕吐的感觉,但是他闭紧了嘴巴,犹如钳子咬紧了铁丝,而心灵里油然生出一种鄙夷。 叶总大笑,举杯与风艳艳碰一下,一饮而尽,而风艳艳则是赶在叶总之前一仰脖喝了底儿朝天,叶总拍了一下风艳艳的肩膀,说:“艳艳不错,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他 一边这样说,一边望着索莫:“索总啊!你看看艳艳怎么样,还可以吧?”说着这话,脸上的表情恰似夏天的太阳一样热情,但索莫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神秘,隐藏着,好像幕布后的阴影闪了一下,瞬间就消失了。 风艳艳向叶总敬完酒,转身向罗总敬酒,她说:“罗总,谢谢您,可以说,咱们是同盟啊,您负责市场,我们负责销售,一拉一推,可谓是叶老大的左膀右臂啊,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得叫您一声哥,来,哥啊,咱们一起喝个酒!”说着,风艳艳又一次率先一饮而尽。罗总望着风艳艳,说:“妹子,真是豪爽,哥喜欢你这性格!“他这样说着,就端起面前的酒杯,张开大嘴,直接倒了进去,那模样,就仿佛是看到了世界上最甜美的食物,急不可耐地一口吞了下去。 这个时候,索莫忽然觉得风艳艳的内心深处隐蔽着什么,有着不可告人的私密,恰似一张掩映在树背后的面孔,透着一股莫名的奇诡和莫测。 索莫等待着,等着风艳艳给自己敬酒,风艳艳敬完罗总,敬张雪华,敬其他人,终于敬到索莫,风艳艳望着索莫,没说什么,只是端起酒,一饮而尽,喝完酒,才说:“索总,麻烦您了,我希望我们以后能通力合作,都是为公司做事,也都是为自己的业绩负责!”说完,她放下酒杯,伸出手,与索莫握手,索莫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说:“风总,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想会的!”说到这里,索莫的内心却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撕扯着,一半向左、一半向右,终于走向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在哪呢?索莫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索莫只记得,那个饭局之后,很多都变了,他的很多具有创意的营销策划案,基本上都没法通过,即使偶尔通过一两个,也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法落地。 终于熬到了年终,风艳艳风光地走上了领奖台,而索莫在一旁的角落里喝闷酒。 过了年,在一个春阳西下的黄昏,索莫与风艳艳一起坐在一个包间里。 风艳艳说:“索总,听说您要离职了,为什么啊,不是挺好的吗?” 索莫:“没有什么为什么,人不都是过客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切都在变化,风总您也应该知道吧!” 风艳艳笑了一下,那笑容里饱含着说不出的滋味,“哦,索总真是聪明,这话也说的透彻啊,那我只能祝愿索总今后有更大的发展,也相信您的才华和能力,定有更好的地方等着您!” 索莫:“是的,这是必然,我没有失去自信,所以从一家企业离开,等待我的一定是一家更好的企业!” 风艳艳:“好的,索总,江湖再见吧!” 索莫:“江湖再见,风总!” 碰杯,两个人一饮而尽…… 而今天在天龙集团,没想到又是一个女人,索莫又是因为一个女人离开了天龙集团。 索莫走在街上,街上西风浩荡,天空中飞舞着枯黄的落叶,落叶飘曳坠落在地,恰似一声声叹息。 远处是凄艳的夕阳,夕阳如同血染,在他却若溢血的瞳孔,一片血红的世界,放眼全是迷茫,让他看不到了方向。 不过,云梦泽,还在呼唤他,瑰丽的、奇幻的、绚烂的、奇花异草的仙境,亭台楼阁的雄伟,都在云烟缥缈中,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龙飞凤舞、鹤唳鸾鸣,如果有那样的惬意?或者是楚王张开弓,那些妖精四散逃离…… 索莫把自己按在了酒吧里,他一个人酩酊大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酒吧,也不知怎么离开的酒吧。只是第二天早晨,他发现自己躺在别人的床上,是谁把他从酒吧里带出来的呢? 房间里有奇异的香气,床头上有艳艳的花朵,天花板是粉红色的,枕头上绣着大红的牡丹,床单是艳红的,这是女人的房间吗?索莫大吃一惊,一骨碌爬起身,他看到了朱菲菲俏丽的脸。 (那是朱菲菲吧?纤细的腰身,乌黑的直发,高耸的胸部,一身宝蓝色的睡衣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正在那里描眉画目,那是吧?) 索莫突然间难为情了,怎么是朱菲菲,怎么自己在她家?怎么是她把自己从酒吧里弄出来的? 他看看自己,还好,身上的衣服还是进酒吧前的样子,他只是在她的床上睡了一晚吧?他站起身,咳嗽了一声,朱菲菲听到动静后,转过身子。 索莫看到朱菲菲的面孔,突然就一声大叫,那是?那分明是风艳艳啊! 索莫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冷汗从那里渗出来,他知道自己做了梦。 是的,他昨晚是去了酒吧,他也知道自己后来喝醉了,可是怎么出的酒吧,真的不知道。 索莫望着天花板,突然心里就是一惊,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真的不在自己家,他打量着自己所在的房间,这房间也不是梦中的房间,但还好的是,看样子,房间是一个男人的房间。 索莫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起身下床,走出卧室的门,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躺在沙发上,客厅里的电视屏幕还在闪烁,电视剧《我的前半生》的女主角正在痛哭。 他是谁?索莫不知道,又不想把沉睡中的他叫醒,于是就只好退回卧室,继续躺倒在了床上。 索莫轻轻闭上双眼,眼前又一次闪现出了方红的面孔,她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是职业化的笑容,她说:“索总,抱歉了,我们HR只是遵照董事长的指示,既然他的女儿要坐您的岗位,我们只能说抱歉!” 听了方红的话,索莫沉默了一下,他收拾着自己的办公桌,过了片刻,说:“理解,我也和董事长聊过了,但大区总监真的不适合我!所以……” “好的,”方红说,“HR尊重您的选择,您如果有需要协助的,尽管说。” 索莫看了一眼方红,笑了,再没说一句话,挥一挥手,离开了办公室。 就这样,在那个夕阳西下的傍晚,索莫走进了酒吧,第二天早晨,躺在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 索莫在床上翻动了一下身子,突然感觉心里堵得慌,他想开门冲出去,也许外面的世界就是云梦泽,他看到了奔腾的河水自天而降,他听到了苍龙的鸣叫……他再次从床上坐起来。 而此时,他听到了敲门声,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打开门,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大片惊疑,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朱菲菲,她俏脸细腰,丰乳长发,如同索莫梦中的人一样。
2 朱菲菲是索莫的大学同学,索莫知道,毕业11年,朱菲菲一直在找自己,而自己呢,一直在躲避? 但是想不到的是,她还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一刻,索莫觉得自己恍然在梦中。这个世界总是,越不想见到的人偏偏见到,越想见的人偏偏不知在哪里。 索莫望着朱菲菲,她一脸的兴奋,如同11年前一般,那是见到特别喜爱的人的表情,望着她的兴奋,索莫脸上的惊疑渐渐化为平静,然后也有了一丝笑意,他说:“朱菲菲,是你?”说着,身子让开,做出请她进门的姿势。 朱菲菲侧身进门,嘴里说着:“索莫啊,毕业后,你跑到哪了,11年了,要不是你昨天醉倒在酒吧里,我看我们的缘分算是尽了!” “什么?”索莫内心一阵跳动,“是你把我从酒吧弄出来的?” 朱菲菲坐在了沙发上,斜乜了一眼索莫,说:“我和他,周向阳!” “哦”,索莫望着还在酣睡的周向阳,正想说些什么,朱菲菲已经抢着说道:“你不要误会,这个周向阳只是我的一个同事!” 索莫笑了,说:“没什么,我真的挺感谢他,让我在他这里睡了一晚!” 此时,朱菲菲就望着索莫,她湖水般清澈的眸子就像透视镜,那瞬间竟似要看透索莫的内心,她一边注视着索莫,一边说:“索莫,11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吗?” “你呢?”索莫说,“还是同时在和三个男朋友交往?”索莫也望着他,似乎是在看一个大街上只穿着几丝布条走秀的模特。 朱菲菲瞬间脸红了,她难为情地、尴尬地用右手摸了一下额头,说:“你知道张华年结婚了,而江峰据说去了深圳,早没联系了,而你呢,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还不够吗?” 索莫不在说话,望着朱菲菲,他仔细地打量她,发现面前这个女人,杏眼桃腮,粉面朱唇,除了固有的难以遮掩的风情之外,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而此时,朱菲菲也在凝视着他,美目里竟是滋生出无限的柔情,两个人就那样互相注视着对方,似乎又重新找回了曾经的感觉,朱菲菲站起身,走向索莫,她一把抱住了他。就在这个时候,周向阳伸了一个懒腰,进而全身都动了起来,他醒了。 一个月后,在朱菲菲的推荐下,索莫进入宏盟集团,出任该集团品牌策划总经理的职务,而朱菲菲在这个公司里担任行政公关总监。 索莫一直在向云梦泽的方向前进,中间或有曲折,但宛若一首抑扬顿挫的曲子,因为了有了不同的音符才显得完美。那是一条向东奔腾的河流,随着地势不同,高低起伏,或飞浪冲天,或静若处子,有迎风高歌的时候,也有低吟浅唱的时刻。 进入宏盟集团后,索莫明显地感觉到一切和以前不同了,他的顶头上司是集团总裁,而再早前,他的上司不过都是总经理,除了上述,他觉的自己更忙了,管的事情更多了,他的下属从原来30人,猛增到100多人,手下副总、部长就有十多个。 10月30日那天,索莫与自己的手下段易副总经理一起出差,晚上一起吃饭,段易离开位子到外面接电话,在他离开位子的瞬间,索莫清晰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竟然是张雪华。这让索莫很诧异,张雪华是天龙集团罗总的秘书,她怎么会给段易打电话呢?索莫未动声色,但内心里对段易已经有了几分猜忌。 就这样,出差回来后一周,总裁办主任洪晃突然电话找他,说总裁找他谈话,索莫当时内心悸动了一下,但静下心来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于是索莫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总裁的办公室。 在总裁宽大明亮的办公室里,索莫坐在茶几一侧的沙发上,总裁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总裁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品牌中心是个大杂烩啊,什么样的人都有,最近你的上家企业天龙集团说要挖你回去,我这个消息呢,是听你们品牌中心的一个管理者说的,但我认为这个事情不是真的,毕竟你是朱菲菲推荐来的,你要对她负责吧?” 听完总裁的话,索莫怔了一下,突然就想起了什么,他说:“总裁,这个说我的人,我大概知道是谁,我向您保证,这是谣言,正如您所说,我怎么可能对不起朱菲菲,关键的一点是,我怎么可能再回天龙呢?” 总裁点头,说:“那就好,不过这个事情,对你对我们集团都是伤害,我相信你作为中心第一负责人,一定能把这个事情处理好,回头你向我汇报吧!” 索莫全神贯注地望着总裁,他颔首,说道:“总裁放心,您一说,我就基本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了,我一定能处理好,争取尽快向您汇报!” “好的,”总裁起身走向办公桌,“那先这样,”总裁说,“你先忙去吧。” 索莫走出总裁的办公室后,随即就找到了段易。 三天后,段易辞职,紧接着段易手下的几名管理者也都离开了宏盟集团,不久后,索莫听说,这批人都去了天龙任职。 索莫望着窗外,窗外是H市最高的高楼,这座楼就像海洋中的一座灯塔,照亮了这个城市,也为这个城市的发展指引着方向。 在那个时刻,索莫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自己在乡下长大,村子的后面是乱葬岗子,这岗子是整个村庄最高的高地,他知道,过去很多没钱的穷人,死了都胡乱地埋在那里,没有棺椁,随便地挖个坑扔进去,他曾经去乱葬岗子上割草,用小铲就挖出过一条大腿骨,大腿骨并不粗,就像一根扶着人走向阴间的拐杖,那骨头白白的,就像死人惨白的脸,索莫望着那骨头,突然一铲就铲了下去,一声响亮,索莫突然就看到了一个人的脸,那是他父亲的脸,他经常告诫索莫不要随便去乱葬岗子,据说有人半夜里在乱葬岗子上看到过恶鬼,但索莫还是来了,乱葬岗子下的草太矮,割起来太费劲,而岗子上的草,两把就能割一筐,索莫冒着挨训斥的风险摸上了乱葬岗子,几镰下去就收满了一筐草,随后一铲,却铲出了一根白骨…… 索莫想起了父亲的脸,满是怒火,似乎是要爆炸的炸药包,他分明感受到了冒着烟的药信子呲呲作响,那一瞬间他是呆愣在那里了,失神地望着父亲,等待着父亲对自己的惩罚…… 是的,索莫知道自己走过很多不应该走的路,如不是那样,他或许早接近云梦泽了。 而现在他似乎已经接近,似乎已经到了云梦泽的边缘,他已经看到了奇花异草、烟云缥缈,看到了琼楼玉宇,鹤舞鸾飞;听见了,他听见了龙吟凤鸣,仙乐骀荡;在那样的感觉里,他手握着穿云弓…… 哦,索莫望着H市最高的高楼,一切都像一场梦,一切是梦吗?不过有些梦已经远去,而面前的一切,却是要来了,真真切切地走近了自己。 索莫脸上涌现出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笑容,10年的职场风云,终于走到了今天,他转过身,坐进自己宽大的牛皮椅子里,一种特别的惬意油然而生。 而就在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急促的铃音,恰似有人在着急的敲门,索莫飞快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朱菲菲清泉一般的声音:“索莫,你赶快到3楼会议室来,集团召开紧急会议!” “好的,我马上下去”,索莫放下电话,拿起笔记本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在三楼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董事长端坐在可以坐40多人的会议桌前,总裁坐在他的右侧,然后两边分坐了副总裁、总经理、总监。 索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来,随后参加会议的其它高管也陆续到位。 这时,总裁就用他低沉却颇具威严的声调说,“今天上午呢,我们开一个紧急会议,因为董事长下午就去美国,可能一个月后才能回来,那么凑这一上午的时间,我们重点讨论一下明年的集团管控战略运营和组织架构方案,事实上,这个方案已经酝酿了大半年,先后也征集了很多领导意见,现在眼看着就临近年尾,我们必须把它最终敲定下来,以便于在明年正式实施!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继续说,那么现在呢,就请战略中心的潘复章老总给我们讲解这个方案。 坐在高管团队中间的潘复章起身走到会议室的前方,拿起激光笔,展示PPT,花了近50分钟的时间对方案进行了讲解。 讲解完毕,按照流程,参会人员开始发言,第一个发言的是人资中心总经理李雪,她微笑着说,这个方案自己是提过建议的,尤其是在组织架构调整方面提过很多想法,不过到现在为止,自己依然觉得应该把销售、品牌、公关三个中心整合在一起,成立新的营销中心,这样资源配置是最合理的,也匹配公司的战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负责行政法务公关事务的副总裁金开志就望着她笑起来,说道: “李总,你这个说法不对,公关和销售怎么能放在一起呢,我们的公关可是对政府的公关,是和行政在一起的。” “可是,”李雪还想再说什么,她的话又被负责销售的黄颖副总裁打断,“李总,你们人资是和我谈论过这个话题,我觉得你们提的很好,但是呢,至少要后年才可以推进。” 他们说过后,总裁就问:“还有谁,对,索莫,李总说可以把销售、品牌、公关整合成一个中心,你有什么意见?” 索莫点头,说道:“是的,我说说我的想法吧,从整体上来看,李总提的有她的道理,销售是赢取利润的主要通路,品牌呢是诱惑客户关注,占领客户心智的终极影像,两者最终都是围绕消费者开展的,还有公关,其实不仅仅在解决政府对企业的认知问题,也在解决客户、消费者对产品认知的问题,从这个角度讲,品牌、销售、公关最终都是解决产品盈利问题的。但目前的情况看,品牌更多的是在承载企业形象塑造、企业文化和价值向社会转化的问题,也就是说,事实上我们企业的品牌是在围绕企业形象建设、社会公益和企业品牌的传播落地问题,当然我们也在承担产品的推广和传播,但主要任务依然聚焦在企业层面,所以现阶段来说,整合并不合适。” 索莫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仿佛一只鸟扑棱了一下翅膀要飞走的样子,而所有人都凝望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最终董事长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他说,“那就这样吧!不过李总提的也有道理,我最欣赏的是她这种坚持不懈,私下提,会上提,有机会就提,这个很好,说明心里有企业,但是我们还是要尊重现实,很多事情道理上说的通,但一遇到现实就执行不下去, 因此啊,从这个层面讲,这个方案就不要再动了,就按照这个执行吧!我相信总裁能带领大家做的很好,就这吧,散会!” 那次会议过后的第10天,销售中心的常务副总经理凌凡给索莫打来电话,说请索莫吃饭,作为跨部门密切合作的主要对象,索莫爽快地答应了他的邀请。 而在那个饭局中,索莫彻底明白了如何在职场上取得终极胜利的秘密。
3 滨江大道666号,俏贵人会所的豪华包间里,索莫坐在上宾的位置,销售中心常务副总凌凡作为主陪坐在正对房间门的中间椅子上,他与索莫紧靠着坐在一起,凌凡的助理裴练云则坐在靠门下首副主陪的座位。华东大区总监郭含笑、华北大区总监刘芳菲、东北大区总监张光辉、西北大区总监余沧、东南大区总监陆一虎、华南大区总监邱燕、西南大区总监徐微娟、华中大区总监陈烨然不按次序地环绕着直径3米多的宽大的餐桌坐下。 餐桌上摆放着鲜花、精工制作的宴前开胃小肴以及红、白、啤各类精美酒具,更令人心神愉悦的是,在桌子中间百花簇拥中,一座意大利半裸女郎的雕像如同众星捧月,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再加上轻缓的音乐,桔色的灯光,再看看销售中心几位美女总监温暖灯光下粉中透红的娇艳脸庞,可谓是满空间的旖旎浪漫,真的如进了绮丽境,温情乡。 在这样的氛围中,凌凡环视了大家一眼,说:“都到了,我觉得不用介绍了,大家应该都认识索总,品牌策划中心的第一人,菲菲老总的老同学,据说大学毕业后,菲菲老总找了我们索总11年,这真是人间佳话啊!这样的情……”说到这里,凌凡还想继续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索莫拍着他的肩膀制止了他,索莫说:“各位老总见笑了,凌总您也饶在下一马,我与菲菲总的私事能不能别敞开了说啊?” 凌凡哈哈大笑,说:“这有什么啊!索总可知道能让菲菲老总找11年,等11年,在我们集团可是天惊地动的事吗?” 索莫心中一震,恰似一股细细电流一下子击中了自己的头颅,他有些眩晕,望着凌凡一时说不出话。 他在想,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是吗?朱菲菲也就是集团的行政公关总监,怎么就是惊天动地呢?难道不应该是董事长的事情才是集团惊天动地的事吗? 此时,销售中心的总监们望着索莫错愕的样子,全都笑了,徐微娟美目流转,笑颜如花地看着索莫,柔声说:“索总啊,您到集团工作也将近3个月了吧,难道没有听人告诉你菲菲老总的真实身份吗?” 索莫更迷惑了,心想,朱菲菲就是集团的行政公关总监,自己的女朋友,天天在自己的身边转,这样的人,还有其它身份吗?如果有,第一知道的不应该是自己吗?可是…… 凌凡再看了索莫一眼,对众人说:“看来索总真的不知道,菲菲老总在这方面做的还是真到位!那我们也就不要告诉索总了!” 听了凌凡的话,所有人都点头,异口同声地说:“菲菲老总做的太到位了,真的令人佩服!” 索莫有些坐不住了,望着大家,他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悦,说:“什么意思,都瞒着我是吧?挺好!”他说着就拿起了手机,要拨通朱菲菲的电话。 凌凡见状,赶忙伸手制止了他,说:“索总不急,我们先吃饭,稍后我告诉你,你没必要质问你们那口子!” 索莫看着凌凡,笑了笑,就放下了手机,说:“行,听凌总的,先吃饭,等会儿看你怎么给我说?” 凌凡说:“好!”说完后,他就让站在身旁的领班起菜,领班招招手,一刹那,一群面容姣好的女服务员鱼贯而入,山珍海味很快摆满了一桌子。 侍应生给大家倒完酒,凌凡望着索莫举杯说道:“本来呢,黄总是要来的,只是老太太今天匆忙出差厦门,临行前交待给我这个常务副总一句话,说代表她和销售中心让您多喝酒,喝完酒多想着点她和我们!” 凌凡说完,索莫笑了,说:“黄总是集团副总裁,仰仗她看得起我了,还有凌总,你们,你看,一个个的都对索莫这个人情有独钟。” 索莫的话引起一阵大笑,一时间觥筹交错,大家竟然不知不觉喝过了三巡。 此时,凌凡说:“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说有一只凤凰在城西的梧桐树上呆了三年,不飞不叫,也不展示华丽尊贵属于王者的羽毛,很多人都认为它是一只普通的鸟,不过早晚平凡地活着,在等死罢了。突然有一天,凤凰鸣叫了,激烈的声音震动着整个天空,令所有的鸟都抬着头望它,而感到惊恐,它从本来简陋的窝里站起身子,立刻周边都闪烁着彩色的光和云,它煽动着翅膀飞了起来,所有的鸟都听到了风雷之声,这时所有的鸟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凤凰,等到凤凰展开巨大的翼,一飞就达到万米高空的时候,所有的鸟都跪了下来,山呼万岁,那些曾经看不起凤凰的庸俗之辈,羞惭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讲到这里,凌凡再次看了索莫一眼,凌凡的表情非常生动,似乎他的面前正有一只凤凰在飞舞,似乎他也被凤凰的光华所笼罩。 而这个时候,华东大区总监郭含笑突然站起了身子,双手举着酒杯走到了索莫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索总,欢迎您有空到我们大区视察!” 一刹那,所有大区总监都站了起来,都双手端着酒杯来到了索莫面前,异口同声地说:“欢迎索总到我们大区视察!” 索莫望着众人,他突然感到意外,这是什么情况?视察?不至于用这个词汇吧? 而此时的凌凡也端起了酒杯走到他面前说:“听说集团要把公关、品牌、销售三个中心合并成一个中心了,新的未来值得期待啊!” 那一瞬间,索莫似乎突然间就明白了,所谓的凤凰的故事,也就突然间和眼前的一切串在了一起。 索莫突然想起来了,是吗?是这个场景吗?奇花异草、烟云缥缈,琼楼玉宇,鹤舞鸾飞;听见了,他听见了龙吟凤鸣,仙乐骀荡;在那样的感觉里,他手握着穿云弓…… 是吗?是不是这个场景呢? 他又回到了过去。在村子里,村长坐在高高的堂上,村长看着站在门口的他问:“你要去当兵吗?” “是的,”索莫回答,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村长一眼。但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村长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就像苍蝇叮在牛的脊背上,动也不动。 村长干咳了两声,又打了一个哈欠说:“你爸呢,怎么不见他?” “我爸,我爸……”索莫嗫嚅着,一脸惊悸却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我爸说,家里穷,没什么送给村长,所以,所以他让我自己来……”良久,他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随后便长吁了一口气。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仿佛空气都被冻住了一般。 突然,村长大发雷霆,他猛地把桌子拍的“啪啪”山响,就像在打谁的耳光一样。 “混蛋!”村长说,“我说要你们送我东西了吗?你滚回去,告诉你爸你当兵的事情就此罢休!”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里屋。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根被斧头修理过的木头,许久,才有了生疼的感觉。他扭过头,眼含着泪,往村长的院子里走,迎面却撞到了西邻的赵瘸子带着他十六岁,初中没毕业的儿子来了,他们手里提着沉甸甸的两箱东西。 索莫知道那是送给村长的。那一刻,索莫一下子陷入了绝望里。 门“砰”地一声关闭了,高高的铁门,索莫爬啊爬,要从逼仄潮湿阴暗的房间爬出去,爬到光明的地方,他爬过高中的门,爬过大学的门,爬过一些企业安高高的台阶……他要一直爬到那个满地奇花异草,满眼琼楼玉宇,鹤舞鸾飞的地方,爬到自己握着穿云弓的地方。是这里吗?是此时吗?是这个场景吗? 索莫看着凌凡,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脸上没有笑容,平静地说:“未来值得期待,只是凤凰也要沉寂三年!” 凌凡脸上掠过一丝微笑,“不用了吧?”他说,“凤凰沉寂的三年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哦……”索莫若有所思,轻轻地沉吟,俨然是又想起了什么。 此时,刘芳菲举起杯说道:“索总,菲菲总可不是集团的一般人,据说啊,一些事董事长都拗不过她……” “是这样?”索莫望着刘芳菲那双黑白分明的明亮可人的眼睛,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徐微娟、邱艳两位美女总监也举着酒杯站起身来,徐微娟说:“索总,很多人都说菲菲总在集团可以决定任何一位高层管理者的升迁降罢免,这个您知道吗?不过呢,菲菲总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一切都是按照集团的正规流程走的,只是呢,很多人还是说的神乎其神。” “是呢?”邱艳的声音十分纤柔,偃若潺潺的溪水,她缓缓地说,”据有人讲,菲菲总曾经和原来的品牌策划总经理谈过一次话,结果呢,不久后您就来了,而那个人也就乖乖地离开了!” “哦!”索莫听了他们的话,一时半信半疑,而在那种感觉里,他突然间就觉得后背发凉。 朱菲菲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和自己认识的她完全不一样?他们所说的朱菲菲是自己的女友吗?怎么就觉得自己陷入了梦一般的幻境里?似乎有一群女妖围着自己,一边吐着迷人的烟雾,一边告诉自己他认识了一位帝国的公主。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帝国的公主竟是如此强悍,这是自己认识的朱菲菲吗?索莫脊背上不由的冷汗直冒,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不自然。 凌凡却似乎还是看出了什么,她让三位美女先坐下,说:“你们先坐下,喝酒吗,一会儿索总会给大家机会的。”他说着这些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打开相册,翻阅了几下,把其中的一张照片放大,放在了索莫的面前。 索莫放下酒杯,坐在位子上,目光一下就被那张照片吸引了过去,他看到了朱菲菲,娇艳如花的她,小鸟依人一般站在一个人的身边,洁白如美玉的纤手紧紧挽着那人的胳膊。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年过半百的董事长,而和他们一排站着的还有其他10个人,这10个人中,索莫认识其中的两人,一个是总裁,一个竟赫然是凌凡。 索莫一边看着照片,一边上下打量了凌凡几眼,他似乎是在确认照片里的那个站在最右侧的男人是不是凌凡? 凌凡哈哈大笑了,说:“索总,那个人是我,这个是不会错的,这张照片是今年春节在董事长家里照的,那天,我和总裁一起去给董事长拜年,正好菲菲总也在,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就拍了这张照片,而照片中的其他人,也都是董事长和总裁的家里人!” “都是家里人?”索莫不由内心一动,“看来,这个凌凡也不是一般人了?”想到这里,他端起就酒杯向凌凡示意。 凌凡则非常爽快地和索莫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场面瞬间又热烈起来,临近的人端起酒杯彼此致意,醉意微醺地和对方攀谈。 这时,凌凡终于面露着微笑,拍着索莫的肩说:”索总,实话告诉你吧,菲菲总是董事长的侄女,而我啊,是总裁的外甥,董事长和总裁呢?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 那一瞬,一切都明白了,索莫的心激烈跳动了一下,并且还是惊诧了一番! 最不能让人接受的是,朱菲菲作为自己的女友,竟然是把这一切都隐藏了起来,并且是隐藏的那么好,要不是几个外人告诉自己,恐怕自己会被永远蒙在鼓里吗? “不会!”凌凡似乎是看透了索莫的心事,说道:“菲菲总肯定是会告诉你的,她现在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承受不了,怕你有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索莫不禁问凌凡,“你觉得我有什么想法呢?” 凌凡思考了一下,却忽然岔开了话题,对众人说:“我来问一下,大家觉得菲菲总爱不爱索总?” “当然了,凌总,菲菲总不仅爱索总,而是很爱、很爱,你见过一个女人等一个男人11年,矢志不渝吗?菲菲总就是,等了索总11年,这份情,天上地下,多么的真挚啊!” 在众人纷纷都说朱菲菲爱索莫之后,徐微娟更是拉长了声调,带着几分醉意,柔声且有些媚气地对着酒杯,并望了一眼凌凡,说了一大段令人有些感动的话。 而索莫望着这个场景,却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张巨大的网里,那张网,网住了自己,也网着凌凡、网着朱菲菲,网住这所有的人,谁也没可能走出那张网。 这就是自己要的吗?这就是自己要到达的云梦泽吗? 索莫突然觉得有些失落,犹若看过了圆月,就觉得那月不再圆了,此时的自己,在些许的失落里,又有些迷惑了。 人,最终是在要什么呢?他在恍惚里听到了自己的手机在振铃,是朱菲菲。此时,她在楼下等自己,他心里便涌起了阵阵说不出的感受。 他和凌凡等人告别。下楼,看到朱菲菲站在大堂里,他拥抱了她,然后牵起她光滑如玉的手,走向她的车子。 一辆宝马从街头驰过,他和她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4 春节后,3月底。黄颖从营销副总裁的位子上退了下来。 品牌、公关、销售整合成了一个中心,索莫从品牌策划中心总经理的位置直接坐上了营销副总裁的宝座,那一年索莫刚刚32岁。 云梦泽,遥远的云梦泽,到了吗?已经在了吗?自己手持着穿云弓,在奇花异草中、琼楼玉宇间穿梭,射出的震天箭…… 他分明捕捉到了。他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龙飞凤舞,天马驰骋,汪洋恣肆,是这样的自由,仿佛进入已经无法阻挡的奔腾的江海。 (在江河两岸,明灯闪烁,歌声明艳动听,梦中的人,摇曳着,翩跹着,面孔那样精致。自己坐于车舆上,九龙掠空,娇艳的,柔媚的,香甜的,芬芳的,千般花朵簇拥;迤逦逦的,婉绵绵的,任由了内心的意,一切都惊艳绝伦……) 索莫笑了,坐在明亮宽大的办公室里,望着自己正前方悬挂的“山河锦绣”巨幅国画,他觉得自己的手伸展开,在那画上轻轻抚摸,一切终于来了,可以了,实现了。 他看见了太阳,从乌蒙蒙的薄纱里升起来,照在蓝色的水面,水流淌着,一直流入了那个村子。 (哦,村子,一生忘不掉的地方,满是坑,到处是泥淖。屋顶上的烟囱里窜出稀拉拉墨水一般的烟,有气无力地涂着桔黄色的天空,是吗?是这里吗?) 自己从土坯破瓦堆积成的小屋里走出来,脸是枯黄的,眼睛里饿的金星直冒。那是1981年,穿着破布片的自己,到处乱窜,就像一只四处觅食的老鼠,身体里填满了一个字“饿”!他的胃瘪的像灶台上那把生锈的老刀片。 那刀好久不用了,没有菜、没有面,更没有肉,用它做什么呢?不如用破布裹了自己赤裸干枯的身子,去街头啃食树上的树叶,还有树叶吗?只剩下了一大片光秃秃直插天空的树枝,树叶早被抢食一空。 那是他一生无法忘记的记忆,记忆的土地上空洞洞的,只有单一的暗褐色的干的要窜出火苗子的饥饿遍野爬动。 (如果你看到了谁家烟囱里冒出了烟,应该是煮了一锅蒿草,那是很稀罕的东西了,是走了十里路摸来的吗?) 这就是自己的村子吗?自己就出生在这里。再后来,一切向好的方向发展,自己拿着镰刀站在田头,镰刀就像含怨的冷霜,刺的自己的心生疼,那时候自己已经7岁了,割了满满一筐草,背着回家喂羊。 看见蓝蓝的水流来了,蓝的就像膏石灯上喷出的火焰,蓝蓝的水流进了村子,自己的心里却是这样臬兀不安。(是真的吗?是现实吗?) 索莫望着天空,湛蓝色的天空,纯净的如同明玉,这应该是真的吧,还有那金黄色的向日葵,梵高的吗?似梦如幻。 他终于来到了这里,云梦泽。 他坐在高高的大堂上,他想起了他自己的村庄。有一个时刻,他曾经立在堂下的,曾经惶恐不已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别人的宰示,他就像一颗鸟卵被别人捏在手心里,自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现在呢,似乎不是了,他不但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且他自己的手里捏着别人的命,他手持着穿云弓,随时可以结束别人的生命。 索莫摸着宽大的办公桌,感觉着,内心里有了踏实感;他又走离办公桌,用脚踱量着办公室的宽度,现在的办公室比原来的办公室整整宽了两米。是了,这就是了,索莫长吁了一口气,似乎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实际上,他是恐惧的,他怕再回到过去,怕再回到1981年,或者是再后来的1996年,自己站在堂下,面对着村长,那个时候的自己,是那样的卑微怯懦,自己的人就像一个木偶,命运的线,总是牵在别人的手里。 索莫望着窗外,H市的摩天高楼就像海洋中的一座灯塔,照耀着前方,而前方已经是轻歌曼舞,花好月圆。他揽着朱菲菲的纤纤细腰,走上了最高处,领略着高处的风,欣赏着远处的景,他似在沉醉里了,一种自由便无边的延展…… 望着朱菲菲,有时他也想,是她给自己的吗?而这可靠吗?是不是也如过去一样,最终是不现实的。 而这个社会是不是本质就是如此呢?总是靠着一些什么才能爬上山巅?(靠自己不行吗?难道自己不是靠的自己吗?) 那些曾经的过去,自己不是靠自己吗?自己不是一直的努力拼搏吗?可是为什么总是走不到云梦泽?为什么呢? 而现在自己不是靠自己吗?不是吗?即使有朱菲菲,自己也终归要靠自己,只是…… 索莫走出办公室,他走到大街上,大街上春花如火,太阳的面孔便也如春花一般,艳艳的,恰似艳红液体盛满了杯子,洋溢着,贴满了每个窗户,竟如同女人的口红了,雌性的味道充满了天空。 索莫的心里有火焰,燃烧着,(会燃烧尽吗?成灰烬吗?) 假若如黄颖一般? 或许那一天总要到来的。 索莫不说话,他看到朱菲菲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如同一阵风,而自己呆坐在一个角落里,一直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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