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欢喜之心，慢度日常

李立红

　　以欢喜之心，慢度日常

一

　　春节期间，我们一家三口驱车700多公里去济南探亲。

　　亲人见面，没有客套，嘘寒问暖都是真诚的。正赶上降温，偌大的房子里，玻璃都上了霜，加上老爸刚刚去世，感觉从心里往外散发着寒气。可一遇到家人，不用热络，也不用刻意做什么，心里一下就暖了。

　　这也就理解了每年春节千万人不辞辛苦回家的意义。

二

　　这是弟家，房子建成后，我第一次回来。弟领着我们参观了几层小楼，在一个房间里，满屋的葫芦啊，有的挂在房顶，有的稳坐在固定的位置，大大小小，错落有致，感觉满眼都是葫芦娃，圆润而喜庆。

　　房前屋后，种满了树木，正是冬季，萧瑟冷落。旁边的柿子树上，残留着几个柿子，被鸟儿啄得只剩下虚壳，摇摇欲坠。庭前是几棵粗壮的紫藤，养了几年了，有盘根错节之相，想象着人间四月天时一架紫藤满园香的景象，顿时，生活似乎有了春天般的盼头。

　　屋后的腊梅树不壮，却开得正好，黄色的，卷曲，好像营养不良的少年，也像一个哲人回到了现实可感的生活，那些高深莫测的理论失去了依傍，恍惚、摇曳。

　　冬天的花少见而鲜活，活得独特而明朗。和往事不期而遇的刹那，时空延展，填充着模糊的几个时段。

　　一直憋着，还是没憋住，小心试探着问到病情，弟淡淡一笑，没什么，找到了病因，是一段基因出了问题，现代技术能治，该庆幸才对，正吃药治疗呢，别担心……

　　这些天寝食难安、让人纠结的事终于有了明确的结果，反倒轻松不下来了。怕这是虚幻的，也怕是善意的谎言，怕预料与最后的结果有差距，怕得真切，寒得彻骨。

　　生病总让人没法岁月静好，尤其是至亲，好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时等待被修理，被替换，被抛弃，被掠夺。而我们，无能为力。

三

　　厅里，摆放着牌位和贡品。爸走了，妈想念从小带大的侄女，就来到弟家。对于儿女而言，妈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供桌上有奶奶的照片，家里的先人除了刚离开的爸，只和奶奶见过两面，一是订婚，一是带孩子回家。奶奶是一个独自拉扯一儿一女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坚强有主见的老人。记得儿子一岁多的时候，回来，奶奶见到重孙子，喜欢得不得了，总是在喂孩子吃的，可能不洁，孩子拉肚子，打针不见效，连夜坐火车回家住院，治疗了一星期才好。

　　照片上的奶奶很有威严，旧时大家长的样子，不苟言笑，也值得敬重。爷爷早逝，奶奶是家里主事人，20几岁就守寡，一直活到快90岁，含辛茹苦，对这个家功德无量。

　　有时候和先生闲聊，让他说说奶奶的事，特别想知道老人过去的一些细节，那是曾经活着的生动证据。他零零碎碎地说，我慢条斯理地记，印象最深的就是奶奶对儿孙的疼爱，嚼馍一口一口地喂，喂大了四个孩子。

　　晚上，一家三口和妈、侄女躺一个炕，关灯，闲聊，不约而同地说起爸以前的小故事。依旧是破碎的，不成片的，想到哪里就说哪里，既不是盖棺定论，也不是追思回忆，只是用这样的方式，让一个不在老人身边生活的媳妇多了解一下爸。

　　比如爸在生产队时干的都是“俏活”，也就是技术活，不用下田耕作，在那个年代，也是算轻松了；比如爸负责喂马，因此也学会了相马，经常“出差”给队里买马，每次回来，都给孩子们带点吃的，苹果、梨什么的。爸还会识羊，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买羊都找他，也正是依靠这个本领，包产到户后，靠养羊供两个孩子读大学，娶媳妇。

　　这让我想起我苍老的父亲，一个铁路工厂的材料员，也常出差，为工厂买材料，半夜回家，敲平房的后窗户，于是，我们姐弟俩就有好吃的了。

　　父亲敲窗的那一瞬，我和弟弟一咕噜爬起来，抢着给父亲开门，那情景就像在昨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不同的两家，身处不同地域，有着不同身份，竟然如此相同！

　　孩爸说的最有意思的事就是有一天，爸拿回来一个苹果，因为只有一个，哥哥姐姐就没份了，爸让他啃皮，瓤给弟，气得他把苹果扔老远。

　　几个人躺在炕上，轻声说着，没有太多的悲苦，也没有掉眼泪，一幕幕小细节让逝去的爸鲜活起来，我想，爸在天上也看到了吧！

　　细想，每个人都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独一无二的东西，不管它是尽人皆知的名人，还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至少都给爱他的人留下了什么，这些就足以使他永远活在思念他的亲人心中。

四

　　闲时，家人们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瓜子、核桃等小坚果，吃着橘子、香蕉等水果，说着家长里短的话，问问儿子是不是还在坚持学习、提升自己，处对象没有，30岁了，该考虑成家立业了，互相说一说家里的近况，说一说妈妈的归处……恬静而悠闲。有时候，谁也不说话，屋里安静得就像清晨的阳光，只酥酥照过来，每个人都各安其事，打麻将、刷手机、鼓捣电脑，也觉得日子过得理所当然。

　　我喜欢坐在壁炉旁，烤手，看炉子里大块大块的劈柴熊熊燃烧，红火一片，散发着淡淡的木香。这感觉有点像中世纪欧洲的贵族生活，有烧火的壁炉，有踩起来咚咚作响的地板，还有漫无目的的遐想。在这平静的小山村，我就长时间地注视着炉膛里的火，柴烧没了，就再填一块，火，无休止地烧啊烧，就像这漫长的冬季，总有什么让人祈祷。

　　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寻求温暖的老猫，不动声色地缩在炉火边，靠着这点点的暖意过活，慢慢地，都想入睡了。

　　清晨清冽而热气氤氲的气氛里，拥有了心无旁骛的放松一刻，这一刻是奢侈的，忘记了所有的鸡鸣狗吠，掩盖了年后的一地鸡毛，就这样定格在某一时间，仿佛时间为我而驻留。让人想说：“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日子滚烫，人间可爱”。

　　这时，亲人在厨房的忙碌也出了结果，食物的香气溢出，弥散到各个角落。玻璃窗上，霜也渐渐化了，凝成清亮的小水滴，一粒粒滑下，勾勒出一道道痕迹，“仿佛在为热气腾腾的生活迫降”。

　　日子就是这么庸常，也总有细碎的东西，洒落其上。记得有人说过：“我们都是风雪中的赶路人，因相遇摩擦，融化了彼此肩头的雪花”。

　　不管什么季节，都要说温暖的话；不论对谁，都做温暖的事。不为别的，只为相伴的这短短时光，能洒下雪花一样的芬芳。

五

　　年龄渐老，毛病越来越多，换一个地方就睡不好觉。

　　回家了，这几夜都在与黑夜僵持。凌晨一点，四处阒静，头上的灯被窗子透过来的月光反射得好似点着。睡不着，索性睁开眼睛，起身走走。

　　窗外，繁星在屋顶上闪烁，树枝上也有调皮的星星在嬉笑，用自己的满填补了黑夜的空。这是泰山脚下的小村落，有山有水，让你感受幸福，思绪漫卷。如果将生命的一部分置于黑夜中，就让自我变得如此浩荡、宽阔。

　　时间是个谜团，不知怎样，就将一切紧密的事物变得疏离，父母离开孩子，河水离开河道，花朵离开枝条。所有的离开都有理由，所有的相聚亦然。

　　聚散不由己。我常想，能不能用微笑迎接突如其来的老去与别离？不容易，但可以。

　　世上的人都是见一次少一次，珍惜每一次相见，珍藏每一次陪伴，这样，离别时，也能少一些遗憾。

　　保持对生活一往情深，以喜欢之心，慢度日常，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李立红

高广永 发表于 2023-4-4 10:45
零零碎碎的生活场 景，构成了家的温暖与温馨。

谢谢高老师来访                             

高广永

零零碎碎的生活场 景，构成了家的温暖与温馨。

李立红

童心是 发表于 2023-4-3 08:18
赏读朋友的精华作品，祝贺祝贺~~~~

谢谢您，春天好                              

童心是

早晨起来好啊李老师~~~~~~~~~~~~~~~@

童心是

赏读朋友的精华作品，祝贺祝贺~~~~

李立红

秋实 发表于 2023-3-26 21:33
知道立红特别忙，分身乏术，但还能挤时间写文章，真的是太难得了。
立红的文字，一向以唯美见长。
一开始 ...

是的，春节前的事。看你写新散文了，有时间去学习

李立红

童心是 发表于 2023-3-26 17:29
精华作品推荐大家欣赏学习~才女朋友晚上好啊~~~~~~~~~

谢谢您！ 春安                             

李立红

匡建华 发表于 2023-3-22 10:54
欣赏老师精彩作品，上午好！

谢谢建华！春安                        

李立红

蛇珠 发表于 2023-3-21 17:46
与亲人相守，就是幸福生活

是啊，亲人的陪伴也是有有效期的

李立红

秋实声像 发表于 2023-3-21 08:13
扫码接进群

谢谢邀请                                            

秋实

知道立红特别忙，分身乏术，但还能挤时间写文章，真的是太难得了。
立红的文字，一向以唯美见长。
一开始吓我一大跳，“爸走了”，原来是公公，懂了

童心是

精华作品推荐大家欣赏学习~才女朋友晚上好啊~~~~~~~~~

匡建华

欣赏老师精彩作品，上午好！

蛇珠

与亲人相守，就是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