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霸王别姬说开去

何足道哉

　　从霸王别姬说开去


　　从各种资料得知，西楚霸王项羽，虞姬确有其人。由此推断，“霸王别姬”的故事，真实度也是很高的。其实，故事的真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喜欢这样的故事。英雄加持美人，结局凄美悲凉。


　　这就够了。


　　这是人性中难以言说的一种情绪。喜欢感天撼地，同时也喜欢悲情。


　　楚汉争锋，两雄相遇，胜负易手，一个成了王，一个成了刀下之鬼。可是，几千年，在刘邦项羽面前，成者王侯败者寇的论断，一文不值了。几千年，在刘邦的面前永远站着一个项羽。就像一座万里长城的面前永远哭着一个孟姜女。哭哭啼啼的孟姜女，无论真实与否，长城的价值，都大打折扣了。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项羽，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登上王位的刘邦，却是一付流氓嘴脸，邪恶小人。


　　何者？世人的同情心泛滥。失败了，就成了弱者。同情弱者，可以满足一个不那么成功，也不那么失败的人的满足感。人们往往更加愿意同情那些失败的人。过往的种种全部忽略，因为一生一死的结局，一个成了有情有义有担当的铮铮男子汉。另一个则鼠头獐目，不堪说也。同情自刎身死的项羽，还是因为他的身边还有一位不离不弃的虞姬。


　　就像许多悲情故事，赚了那么多眼泪，不是一个人的生死，是因为两个人的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因为欲求而不得。


　　欲求而不得，就是遗憾。悲剧，就是遗憾的艺术。


　　鲁迅说，悲剧就将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


　　所以，一段时期以来，悲剧大行其道。西方有四大悲剧，我们也有四大悲剧。外面有悲情英雄，我们也有。都成为经典。人们喜欢毁灭的美好么？


　　如果荆轲刺秦成功了，荆轲还这样被世人津津乐道吗？倘若刺秦成功，“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岂不成了笑话。如果司马迁不被人构陷，被宫刑，即便有《史记》在手，司马迁的个人魅力，还那么一笔傲千年吗？


　　悲剧的力道，有甚于喜剧。或许，人们更加推崇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壮。就像项羽、诸葛亮、岳飞、袁崇焕、文天祥......


　　古人的情怀我们绝难推测，慨然赴死之时，总会有诗词为伴。项羽陷入绝境，不去谋划如何摆脱绝境，如何将八千子弟带出虎口，护千娇百媚的美人以周全。却放下了刀剑，吟起了诗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是为了增添悲情色彩吗？还是让自己死得更加文艺一点？杀人如麻的项羽吟咏起了诀别诗，总让人感觉有些滑稽。项羽的英雄末路，却让虞姬显得愈加悲怆。“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虞姬也去吟诗了，顺便发出了生死叩问。昔日大杀四方的霸王项羽，此时已经没有了力拔山兮的英雄气，将身陷生死之地的缘由归咎于坐骑已今不如昔，连连问出“虞兮虞兮奈若何”。一介勇夫，草莽英雄的气质，终于藏不住了。


　　虞姬的生路，被项羽断送了。


　　我们或可推测，倘若项羽断头乌江。虞姬降了，未必没有生路。西施，貂蝉，还有后来让吴三桂英雄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看她们的结局，便可知。


　　但是，虞姬没有选择生，却在项羽之前绝然而去。她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也给不了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这是虞姬相比之于西施，貂蝉，陈圆圆之流更加让人叹惋的原因。虞姬没有祸国殃民，没有游戏人生。虞姬从一而终了，以一种让人心痛的方式，追随她的大王而去。


　　霸王别姬，与其说是项羽的悲剧，不如说是虞姬的悲剧。


　　霸王一步步陷入深渊，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走向深渊的每一步，都血流成河，横尸遍野，那么多尸骨却撑不起一个王朝，项羽的乌江殒命，终究还是咎由自取。虞姬却是无辜。就像那个潘金莲一样，嫁了一个武大郎，与逼良为娼有什么不同。


　　潘金莲如果不嫁武大郎，偷情，出轨，谋杀亲夫的戏码大概率不会发生。虞姬哪怕追随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或许可得善终。


　　古人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有些时候还是很有道理的。


　　人世间表面看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谁知道那背后有多少心酸的泪呢。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虞姬的内心是想着从一而终吗？恐怕并非如此。西施，貂蝉，陈圆圆哪一个不是一嫁再嫁。有人被迫，有人是择良木而栖。如果能够再一次选择，虞姬还会挥刀自刎，做一个屈死的冤魂吗？


　　后人无法回答，能够回答的虞姬，已经没有了再次选择的余地。


　　历史从来不给人重来一次的机会。所有的假设，都是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既无意义，也无可能。


　　清代诗人何溥有一首《虞美人》写道：“遗恨江东应未消，芳魂零落任风飘。八千子弟同归汉，不负君恩是楚腰。”不知道是夸赞还是叹息，不知是叹息项羽，还是叹息虞姬。读来，总觉得心有戚戚焉。


　　几千年来，人们总是津津乐道于《霸王别姬》，应该不会只是看一代枭雄凄凉落幕，看一个美人香消玉殒，还应该有点别的什么。


　　“霸王别姬”的故事经过历代文人加工，戏剧舞台的演绎，早已经成为中国古典爱情中最经典、最荡气回肠的灿烂传奇。


　　是啊，荡气回肠，却是令人肝肠寸断。


　　

千幻烟

唯有悲剧性的儿女情长，方能赚足世人的泪水。

何足道哉

善洁用 发表于 2023-4-21 19:02
历来成败都有戏。只要遇到文人想表达，有写的。

嗯，历史就是用来演绎的。

何足道哉

喻芷楚 发表于 2023-4-21 14:48
在项羽问虞姬虞姬奈若何时应该是已经有了玄外音，我已经没有不够刘邦打了，我不能保护你，你还是死吧。历史 ...

谢谢喻版精彩点评，问好。

何足道哉

张道云 发表于 2023-4-21 10:47
嗟虞墩，距我家十里，每年都会去几次，也只是去去而已。历史在书里面，传说在嘴边上，都有点不切实际，真实 ...

就像我们这里的燕长城遗址，只不过是一堆瓦砾而已。
谢谢老师来访。

何足道哉

文字闪耀生活 发表于 2023-4-21 10:28
荡气回肠的爱情悲剧，一个刚烈女子，在历史的长篇中站立着。

是啊，虞姬始终是一个悲情人物。

何足道哉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3-4-21 09:57
项羽的失败有他个性的原因，也有最亲近的人的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是范增和虞姬。儿女情长的项羽，在二人对 ...

儿女情长可以赚足人的眼泪。

善洁用

历来成败都有戏。只要遇到文人想表达，有写的。

魔皇

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西楚霸王》，吕良伟扮演的，挺不错，可惜霸王叫虞姬，声声“妙戈”，倒啊！

喻芷楚

在项羽问虞姬虞姬奈若何时应该是已经有了玄外音，我已经没有不够刘邦打了，我不能保护你，你还是死吧。历史项羽义气草率缺乏统筹，将身边谋臣能将一个个逼走，剩下个人英雄主义还在强调个人行为。女人的悲剧便这样产生了。作者在历史剧情中展开话题，得于分析悲剧缘何起。

张道云

嗟虞墩，距我家十里，每年都会去几次，也只是去去而已。历史在书里面，传说在嘴边上，都有点不切实际，真实的是嗟虞墩是个大土堆，地面上隆起的一个包，像是被谁一脚踢肿的那样高高的隆起。

文字闪耀生活

荡气回肠的爱情悲剧，一个刚烈女子，在历史的长篇中站立着。

草舍煮字

项羽的失败有他个性的原因，也有最亲近的人的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是范增和虞姬。儿女情长的项羽，在二人对他的争夺中选择了虞姬。
作为民间艺术，当然还是失败悲壮和儿女情长比较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