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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关于《花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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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10 10:2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rsjby 于 2023-7-14 19:03 编辑

    民国“廿三年三月”,周作人写过一篇题为《〈花镜〉》的短文, 1934年4月2日刊载于《华北日报》,署名岂明,后收入自选集《夜读抄》

    周作人介绍:《花镜》“是平常不见经传的书”,“即西湖花隐翁的《秘传花镜》”。《花镜》共“六卷,有康熙戊辰(一六八八)序,陈淏子著,题叶又称陈扶摇,当系其字。其内容,卷一花历新裁,凡十二月,每月分占验事宜两项;卷二课花十八法,附花间日课,花园款设,花园自供三篇;卷三花木类考;卷四藤蔓类考;卷五花草类考;卷六禽兽鳞虫考附焉。”几句话,简明扼要地将书名、作者、内容介绍得一清二楚。

    周作人认为:《花镜》“文章也并不坏,如自序就写得颇有风致,其态度意趣大约因为时地的关系罢,与李笠翁也颇相像,但是这是另外一种书,勉强的举一个比喻,可以说是《齐民要术》之流罢?本来也可说是《本草纲目》之流,不过此乃讲园圃的,所以还以农家为的。”贾思勰的《齐民要术》是传世经典,将《花镜》类比为“《齐民要术》之流”,令未读过《花镜》而知道《齐民要术》的人对《花镜》有一个大体的认识。

    对于陈淏子及《花镜》,周作人评价:“他不像经学家的考名物,专坐在书斋里翻书,征引了一大堆到底仍旧不知道原物是什么,他把这些木本藤本草本的东西一一加以考察,疏状其形色,说明其喜恶宜忌,指点培植之法,我们读了未必足为写文字的帮助,但是会得种花木,他给我们以对于自然的爱好。”陈淏子不闭门造车,《花镜》亦言之有物,因为自己弄明白了,所以写得很清楚,读者读了自然能了然于脑。

    周作人喜欢《花镜》:“我从十二三岁时见到《花镜》,到现在还很喜欢他,去年买了一部原刻本,虽然是极平常的书,我却很珍重他不下于现今所宝贵的明版禁书,因为这是我老朋友之一。”喜欢,是因为《花镜》是“十二三岁时见到”的“老朋友”。对此种情形,周作人在《〈花镜〉》开篇而言:“小时候见过的书有些留下很深的印象,到后来还时常记起,有时千方百计的想找到一本来放在书架上,虽然未必是真是有用的书。”周作人还用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或者这与初恋的心境有点相像罢?”句尾用问号,看似疑问,其实肯定,甚至是强调。

    虽然说“未必足为写文字的帮助”,但周作人写故土植物的文字比如《故乡的野菜》等,或多或少有《花镜》的影子。对此,周作人并不讳言。在《〈花镜〉》里,周作人专门将从“光绪己亥(一 八 八 九)十月十六日”的“旧日记”里“找出来的一节纪事”抄在文中,明确表示:“这个记载显然受着《花镜》的影响。”还有些沾沾地申明:“琐琐地记述其习性,却是不佞所独,而与不读《花镜》的族人不相同者也。”文章皆新事,旧迹存其中。作文即是创作,也是继承。周作人也不例外。正因为他涉猎广博,吸收的营养丰盈,他的文章才值得读,才耐读,才越读越有味,读之才常会心,才多有收获。

    鲁迅在作于1926年3月10日的《阿长与〈山海经〉》(刊载于1926年3月25日《莽原》半月刊第一卷第六期,后收入《朝花夕拾》)一文里也有提到《花镜》:“我那时最爱看的是《花镜》,上面有许多图。”鲁迅虽然未点明“我那时”的具体时间,但可以推想是在他外出读书之前。兄弟有同好,周氏兄弟“那时”、“十二三岁时”都喜欢《花镜》。周作人喜欢《花镜》,或许有鲁迅的影响,甚至有可能他们最初遇见的《花镜》就是同一本,即周作人“十二三岁时见到”的《花镜》就是鲁迅“那时最爱看”的《花镜》。1934年,周氏兄弟已反目不通往来,不知周作人在苦雨斋写作《〈花镜〉》提及自己“十二三岁时”,是否曾想到自己的兄长,是否会想起兄弟二人伯歌季舞、对床夜雨的美好时光。

    汪曾祺1986年6月9日写过一篇名为《谈读杂书》的短文(刊载于1986年7月8日《新民晚报》,初收于1988年53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晚翠文谈》)中,也曾提到《花镜》:“讲草木虫鱼的书我也爱看,如法布尔的《昆虫记》,吴其浚的《植物名实图考》,《花镜》。”可能,汪曾祺只记得书名,一时想不起作者的名字。不然,不会前两书都标明作者、书名,后者只一个光秃秃的书名《花镜》。汪曾祺未若周作人那样明白地表明《花镜》对自己的影响,但从他写了那么多讲草木虫鱼的文字(天津出版传媒集团、天津人民出版社曾出过一套汪曾祺散文选,共三本,其中一本便名为《人间草木》)或可看出,如他多次提及的吴其濬的《植物名实图考》《植物名实图考长编》对他的影响一样。《花镜》多少对他也有一些影响。

    周作人对“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以及明初以来读书人津津不已的“唐宋八大家”的正统载道文章颇不以为然,常在文中讥讽批评。他在完成于“民国三十三年七月五日”的《我的杂学》里说:“八大家的古文在我感觉也是八股文的长亲,其所以为世人所珍重的最大理由我想即在于此。”1936年12月2日又专门发表《谈韩文》,称:“韩退之的道乃是有统的,他自己辟佛却中了衣钵的毒,以为吾家周公三吐哺的那只铁腕在周朝转了两个手之后一下子就掉落在他的手里,他就成了正宗的教长,努力于统制思想,其为后世在朝以及在野的法西斯派所喜欢者正以此故,我们翻过来看就可以知道,这是如何有害于思想的自由发展了。”相反,周作人对汪曾祺笔下的“杂书”却很是喜欢,在《我的杂学》里将自己喜欢的国学“杂书”归为八类:“一是关于《诗经》、《论语》之类。二是小学书,即《说文》、《尔雅》、《方言》之类。三是文化史料类,非志书的地志,特别是关于岁时风土物产者,如《梦忆》、《清嘉录》,有关于乱事如《思痛记》,关于倡优如《板桥杂记》等。四是年谱、日记、游记、家训、尺牍类,最著的例如《颜氏家训》、《入蜀记》等。五是博物书类,即《农书》、《本草》、《诗疏》、《尔雅》各本亦与此有关系。六是笔记类,范围甚广,子部杂家大部分在内。七是佛经之一部,特别是旧译《譬喻》、《因缘》、《本生》各经,大小乘戒律,代表的语录。八是乡贤著作。”《花镜》“是《齐民要术》之流”,既属“博物书类”;陈淏子虽然籍贯不详,身世朦胧,但从自号“西湖花隐翁”看,应居浙江,所以《花镜》又是“乡贤著作”。一书分占八类之二,怪不得周作人会专门写一篇《〈花镜〉》。

   手里有《花镜》,系“中国艺术文献丛刊”之一种,由浙江出版联合集团、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联合出版。此书2015年10月1版1印,2016年1月1版2 印,短短两个月就加印,说明这本“平常不见经传的书”受众颇多,至少出乎出版印行者初印时的意料。这里面,或多或少有鲁迅、周作人、汪曾祺的功劳吧!我买的是2印本,署名陈淏撰,陈剑点校,布面精装,繁体竖排,后有附图。虽然遇见《花镜》不是鲁迅的“那时”、周作人的“十二三岁时”,而是不惑后的知天命之年,《花镜》也不算“老朋友”,只是“新朋友”,但闲暇翻翻,遇到江南作家书里不识的植物时查查,亦多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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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7 22:19 | 只看该作者
文珺 发表于 2023-9-6 07:53
《花镜》我也有一本,但还没有读完。

我也偶尔无事时翻翻,翻到哪算哪。有时需要查证时,也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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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6 07:53 | 只看该作者
《花镜》我也有一本,但还没有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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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14 19:05 | 只看该作者
刘彦林 发表于 2023-7-11 15:04
《关于〈花镜〉》又是一篇关于周作人的研究性文章;也是一篇史料性很强的文章;观点鲜明,逻辑严密。欣赏学 ...

近日读书很慢,所得更少。因有《花镜》,读到周作人的文,便想说几句。谢谢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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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11 15:04 | 只看该作者
《关于〈花镜〉》又是一篇关于周作人的研究性文章;也是一篇史料性很强的文章;观点鲜明,逻辑严密。欣赏学习,问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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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10 16:34 | 只看该作者
感谢老师您的支持,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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