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读李清照《声声慢》

何足道哉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读李清照《声声慢》


　　夜来一场透雨，田野里的庄稼，堤坝上的草木就疯长起来。那些叶片，喝饱了雨水，似乎一夜之间就变得厚重而阔大了。而有些花，却在一场又一场的雨水之后，枯萎，凋零了。看着眼前那些肥肥厚厚的叶子，憔悴，凋零的花瓣，我就想起了李清照的一阙词来：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绿肥红瘦，写的是情境，还是心境呢？或许，也是描写季节吧。雨水充足，绿叶阔大，衬托得花朵越发娇小玲珑，精致可爱。这应该就是诗人眼里的绿肥红瘦吧。我却觉得这也是在描绘出夏季植物的生长特征。春天那些早开的花朵，被越来越长大的叶子所覆盖，所遮蔽。花朵却成了陪衬。夏天的花朵，远不及春天那般耀眼，娇媚，独占春光。春天的时候，很多树木的叶子还在酝酿，花朵却经受不在春风春雨的诱惑，一粒一粒一朵一朵悄然绽放枝头。桃花、杏花、梨花、迎春花，哪一种，都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初春，就是一个花世界。叶子尚未生长发育，不成规模，只能作为点缀了。而到了秋风萧瑟的时候，各种的植物都枯萎，憔悴了，花也好，叶也好，说不出什么绿肥红瘦，满眼荒凉萧索罢了。


　　绿肥红瘦，是专门写给夏季的。


　　诗人往往是敏感而多情的。一场宿酒，夜里雨疏风骤，隔着帘儿，问那卷帘的人，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海棠真得依旧吗？一霎儿风，一霎儿雨，怎么会海棠依旧呢。定然是叶子疯长了，而那些花儿，风催雨揉之下，越发憔悴，消瘦了罢。


　　莫名的，心里就疼了一下。


　　是诗人的心，太过敏感了吗？


　　是诗人触景伤怀了。


　　花朵经受不住雨疏风骤，消瘦了。人呢？从北宋到南宋，一路辗转，一路颠沛流离，一路烽火硝烟，人也憔悴了，瘦成了一支零丁的黄花。或者，人比黄花瘦。


　　人比黄花瘦，是写情境，还是写心境呢？


　　那些一手执戈，一手赋诗的将军诗人们，一边借酒消愁，一边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去了。李清照也饮酒。只不过，醉倒花丛中，寻寻觅觅，寻找那裹着冷香，沾染着泪痕的字眼，一字字，一句句，一阕阕，浅唱低吟，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已是漂泊人。


　　在一首《声声慢》里，李清照也写到了酒，也写到了花，自然也是伤怀。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只不过，那“绿肥红瘦”就含蓄得多，委婉得多。将满腹心事，都隐藏在绿叶里花朵上。风吹雨打之后，那些缱倦的心思，还安然无恙么？不敢去看，却又忍不住相问。谁知道那个如海棠叶片一样天真烂漫的女子却说，海棠依旧。是啊，无忧无虑的年纪，怎么会知道花的心事呢？绿肥红瘦，一定是的，肥肥壮壮的绿叶，抢去了花朵的风头。


　　《声声慢》却不再委婉，不再矜持了，虽然三杯两盏淡酒，却足以让她柔肠百转，袒露心声了。她内心，有太多的风声雨声，有太多的燕过也，花凋零，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有太多的黄昏，一个人，守着窗儿，将一根愁丝，越拉越细，越拉越长，从黑发到白头。


　　不再是淑女，不再是贵妇，国破家亡的时候，李清照已经无法将无边的愁绪深埋心底，还去填词作赋，吟花弄月。她多想像西楚霸王一样，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可是，她终究是一柔弱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只能说说而已。


　　她无法像岳飞那样，在潇潇雨歇的时候，阑干拍遍，仰天长啸。亦无法像陆游那样，一个人孤独在荒郊野外，风声雨声里，铁马冰河入梦来。只能醉卧花丛，以花香写哀声，让泪水，融化雨水，点点滴滴，渗入心底。


　　很多时候，那些慷慨苍凉语，让我们，悲从心来，向风挥泪。而李清照的诗句，却让我们，不知不觉间，在酒香花影里，渐渐沦陷，那些无由来的忧思，丝丝缕缕就来了，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我们喜欢李清照，因为李清照的婉约，能将醉里看花描摹的声情并茂，让人情难自已。


　　就像那个醉里挑灯看剑，就像老夫聊发少年狂，就像披衣起，但凄凉感旧，慷慨生哀。都是饮酒，都是赋诗，男人是慷慨苍凉。而李清照却能将慷慨声化作柔丝雨，将山河谣变作花凋零。却，依旧动人心魄。


　　我们喜欢李清照，她的婉约，细腻有豪气，悲伤不哀婉，洒脱却苍凉。


　　李清照的诗句里，有妩媚，有清丽，有黍离风，有蒹葭色。


　　知否，知否？

何足道哉

刘彦林 发表于 2023-10-23 08:52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是对李清照《声声慢》的赏读文章；对原词的解读，融入了个人化的理解和体味； ...

谢谢彦林版悉心点评，问好。

刘彦林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是对李清照《声声慢》的赏读文章；对原词的解读，融入了个人化的理解和体味；创设意境，代入感强。欣赏，祝好！

刘彦林

问好老朋友。感谢您的发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