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字情缘

露渊

                                                                                                                                          我的文字情缘


                                                                                                                                                          文/露渊

         一场落白了整个世界，却赐予我闲敷在家的良缘，雪是白色的却仿佛遮盖了太阳的光。身子僵硬的路灯许是麻木不仁地尽职尽责，那些莘莘学子个个辛苦，背着书包弓腰前行。每个人的人生都要在不同阶段，吃够不同的苦，那些命中注定的苦终究是逃不掉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恋上了字，也许是小时候就有的毛病。一场雪落让我再次提笔落字，只为在经年的过往点墨为砚。我的经年，那些遗憾，那些雪落，那段求学的历程让我不觉已红了眼眶，痛了心房，我望着落地窗前皑皑白雪告诉自己，砚惜，都过去了，五十岁还算是为时不晚吧！

        窗外一片雪白，明亮的玻璃窗隐约有满头华发的缩影，砚惜，你真的老了，经年的那一抹残念还在心头涌动，我用指尖在落地窗上写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那年雪落，我躲在无人的角落，看着同伴们背着书包，谁也不会想到，我像个贼一样尾随着他们来到镇上的中学，心里滴着血，看着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骄傲地走进学校，我咬着牙，抑制着身体的颤抖，可是抑制不住心疼和我的眼泪。有幸看到我文字的你，也许不会相信就在经年的金秋，一套校服把我拒之门外。

         我的中学梦来得实属不易，除了我的小学老师，谁也不会想到我会考上镇里的初中。那个年代考上了又能怎样？一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将来不都到了别人家？

        其实从五年级的教室里走出来，我就知道自己与学校无缘了，我开始接受现实，努力地学习一个庄稼人最基本的知识。跟着父亲和姐姐学着割麦子，拔豆秧，捆麦子，摊场，刮麦秆，起场，打麦屑，扛着力所不能及的化肥袋子弓腰前行。

        我试图通过这些事情来忘记我的学校，忘记我是个读过书的人，可是快到开校的时候，我的语文老师就来找母亲谈话。家里来了客人，我是没有资格知道他们在谈什么的。

         我只记得语文老师来过几次，每次走的时候都会看着如丁香一样高的我唉声叹气，然后摇头，然后背着手，就是左手背着右手放在后腰部位置，他会站立良久，最终会走掉。

        看着他的背影我会出神，我绝对不会想到，老师是来当说客的，是来说服母亲让我去读书的。我自幼是那种人见人厌的丁香，就拿母亲的话来说，“只知道吃粮食，却不知道长个子，丢人现眼的废物。”

          我在心底里大声说，“这不关我的事。”可是事实上，我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对于母亲我始终有一种恐惧感，从小就有。

          一个暑假，收完麦子我跟着姐姐去村子以外的荒滩，放牧我们家的羊和骆驼，顺便给它们储存冬天的食物，我尽量不让自己闲下来，恰好姐姐那段时间迷恋绣花，鞋垫上，鞋面上都绣。给羊和骆驼储存食物的事情就由我来完成，我拿着父亲磨好的镰刀，抓住那些杂草，释放着我心底的失落。夸张地挥起镰刀，手起刀落，那些无辜的草儿就丢了性命。有那么一瞬间这种快意，赶跑了我的失落。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开校的时候姐姐拿着十元钱带我去了镇上的初中报到。一路上我叽叽喳喳，像极了下雪天那些没处觅食的麻雀，好像此刻我就飞出了那个让人时时压抑的家，飞出了母亲恐惧的目光。

        镇上的中学在当时是整条街最引人注目的风景，也是我梦中渴望已久的地方。

       当它以独特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失态地走过去，摸着它大理石砌成的立柱。双臂轻拥着它，闭上眼睛享受着梦想成真的喜悦。

       我像书中描写的小兔子，跟着姐姐进了向往已久的中学门。虽然姐姐只读了三年书，可她像是熟门熟路地带着我，找到了我所在的班级。

        大概用了半天功夫，姐姐手里的十元钱，变成了我的入校资格证，一张盖有宣化镇初级中学公章的纸。我清楚地记着，姐姐把那张纸交给我后，恋恋不舍地走了，我一直目送姐姐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变小再变小，最后变成一丁点的黑点。我机械地上下眼皮一合，赶走了包裹着眼球的液体。

        我被安排在第一张课桌上，这仿佛是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的。并且成了我读书时的定律。

        那时候的课程很简单，语文，代数，几何，英语，是主课，还有地理和历史。我拿过奶奶用二尺花布，手工缝制的书包，留下语文课本。把其他的书装起来，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进来了。

        这位老师留着些青茬胡子，皮肤黝黑，但牙齿很白，人很和善，和他的长相一点都不相称，他就是我的初中班主任老师。

        我们家离镇子不是很远，但也不近，那时候没有手表，早晨辨别时间就靠天空的三星。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奶奶颠着三角形的小脚，把我送出村子，经过好几档庄稼地，才能看见镇子。

        秋天麦子收了，那些苞米疯长，每一行都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魔窟。我不敢看向苞米地，咬着牙齿几乎是一路小跑。偶尔有老鼠在苞米地里横行。嘻嘻摔摔，吓得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但是我很珍惜这次读书的机会，从来没有在家里提起过那份恐惧。

         初中课程入门很顺利，尤其是语文课。我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独占鳌头，那时候的语文每周作业少不了一篇作文。让老师也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么个不爱说话的小矮人，写作文却是如行云流水。我的作文经常会当作范文在各班穿行，由他们的课代表读给同学们听。

         开校两周后，学校统一订制校服，那是我们学校第一次订制校服。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校服订制会把我拒之中学门外。

         在初级中学我上了两周课程，记得最清楚的是可怜的英语，我只上了两节课，就再也没有接触过。

         家里没有钱给我订校服，给出的理由是，不读了，读书能填饱肚子吗？今天收校服钱，指不定明天会收什么钱呢，再不许去学校了。家里一大堆活等着干呢，就你那样子，不爱说话，还不长个子，念书能当饭吃吗？

        是的，读书不能当饭吃。我多想跟母亲说，我可以吃得很少，或者是再少，更少，可是我没有勇气。我甚至不敢在母亲面前，用眼泪来祭奠我那失去的读书机会。

        这次再也没有人来找我去继续读书了，多少次我背着母亲，在村子以外的荒野，在割猪草的时候，挥着镰刀，向那些无辜的小草散发着我的委屈。

        我渴望找事做，更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书本，被一页又一页地当作烧火做饭的火种。当火柴点燃，我不敢有怨言，火苗燃烧的是书，疼的却是我那颗渴望读书的心。

        我渴望走出家门，到空旷的大自然去释放我内心的压抑。

        在那些放牧的日子里，我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了。我看天上的白云，看那些飞来飞去的蝴蝶，蜻蜓，还有那些随风起舞的蒲公英的种子。我特别羡慕它们能够自由地飞翔，时常幻想着有一天能像他们一样飞翔。

          放牧的时候，当完成了割猪草的任务，我会用树枝在空地上写字。

          我写那些大自然的景，写蓝天白云，写牛羊，也写那些花草，还写过大雨来临前那些搬家的蚂蚁。我用所学的文字，压抑着心里那些无处诉说的委屈。

         从那时候起，我发现文字对我而言，有着神奇的力量。从不去读书开始，我的心中有一把火，我时常趁着一家人入睡后，偷偷跑到房顶看月亮，还有过想从房顶跳下来的念头。我对读书的愿望并不高，对于那些数学几何之类的也不怎么感兴趣，我只是爱写字。我对文字有着特殊的情感，慢慢地我接受了现实，用另一种方式与字为伍。

         在家里我是不敢乱写乱画的，我变得更加不爱说话，不爱与人交流。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看到我就来气，我也是尽量躲着母亲。

        十四岁那年是我对文字的转折点，村里要搞文艺汇演，过年的时候闹社火，扭秧歌。在村里挑选适龄人员参加，十几岁的女娃优先。

         我天生就是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可村主任说了，不白扭，给义务工。母亲满脸堆笑极力推荐我去。我是挨了一顿打，最后不得不参加了扭秧歌的排练。

        可是，在那些编导看来我不论哪方面，哪个节目都适合参加。可是真正排练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我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看着他们潇洒自如地扭来扭去，我却尴尬至极。第二天我就不打算去了，当然一顿打是免不了的。我觉得那段时光，倒是锻炼了我的忍耐度。同时也亲身体验了承受，这个词的意思，承受同龄人嘲讽的目光，承受不想参加却又不得不参加的那种无奈。

         排练大概过了半个月，我没有参加一个节目，每天低着头在哪里熬着回家。那天回家的时候，编导说还差个小品，大家回去搜集一下资料，看有没有合适的。

          回到家，我向母亲说谎了，那是为了要占用我们家的煤油灯，我说编导让我写个小品，必须是连夜写出来。母亲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我。那目光里有怒火，仿佛在说，如果是我撒谎，看我不打死你。

         我不说话低着头抠指甲，最后我终于写了大半夜的字，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起来，全家人的鼻孔都是黑的。我们互相取笑，最后在母亲的怒视下快速起床。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我的那篇小品被录用了，编导还亲自到我家核实情况，当他知道那篇小品确实是我写的后，摸着我的头说，“这个丫头不念书可惜了。”然后叹了口气走了。

         那篇小品给母亲挣了两年的义务工，母亲很是炫耀了一阵子。可也是那次，村里一起放牧的人对母亲说，“你们家丫头再不能写字了，你看蔫不拉几的，再这样下去以后怎么找婆家？”短暂的笑容在母亲脸上消失了，从此我不管在哪里写字都要防着村里的人。

        我变得更加不爱说话，没有了写字的权利，我只有把所有内心深处的心绪对着月亮诉说。后来就仿佛精通了一门法术一样，仿佛一看到月亮我就拥有了全世界。

        二十岁那年我结婚了，正式进入了为人妻的角色，整天忙碌于生计中。除了与月亮的对视，我已经彻底放弃了对字的追求，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村姑。

       再次提笔书写文字，是女儿初三那年的一篇作文，那时候女儿已经被心高气傲的我，送到省城寄宿学校读书。女儿那时候两周才回来一次，我由于搞大棚蔬菜种植特别忙。周末接她回来住一晚上，第二天下午要把她送回去。可女儿看着作文题目，眼含热泪实在无法下笔。

        不过是以童年的回忆为题而已，我拿过笔，不出半个小时写了两页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女儿很是惊呆，只是由于时间关系，再说，好多字不会写我就用拼音或者是做了记号。

        女儿边修改，边惊叹于我的文笔。果不其然等到下次接她的时候，老师找我谈话了。

        后来我由于常年在大棚潮湿的环境里劳作，腰椎严重受伤，不得不告别了土地，为了生存，我带着姐弟俩来到省城讨生活。

        在省城打工与土地里劳作大不一样省城生活虽然压力大，但按时按点。不像靠着刨土讨生活，没完没了不见影子的忙碌着。

        这样我就有了时间写字，尤其是女儿读高中三年，只要不上夜班，我都陪着她写作业到深夜。

         如今女儿已经结婚生子，子涵正好接着读高中，我又有足够的理由接着读书写字。

        尤其是前几年的疫情防控期间，真的很感谢那些宅在家的时候。我如饥如渴地翻看着书柜里面的书，有时候半夜无眠就翻看手机。

         2021年11月8日，我经朋友介绍正式进入论坛。那段时间子涵正在为中考备战，疫情一波又一波，学校进行网课函授。无奈对于注册登录之类的事情，我是一窍不通。漫长的一节课结束后。我迫不及待地让子涵帮我顺利完成了注册登录。

        在论坛我像一只莽撞的兔子，连最基本的小说和散文都分不清楚。从最初的多音字，那和哪，买和卖，的，地，得，到主语，谓语，我像是听神话一样。幸好有那些老师孜孜不倦地教导，我从最初只是内心的表述，学习了小说和散文的区分。

       论坛的老师不但教我学习写作，还教我怎么做人。在这里的两年时间，就感觉是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如今我来到论坛已经有两年时间，这两年是我今生唯一为自己而活着的日子，也是我这辈子过的最有意义的时光，感谢论坛所有老师，感谢他们耐心的开导与教诲，感谢他们的不弃之恩，最后我想说，中财论坛的老师们，此生我仿佛就是因为遇见你们而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大恩不言谢，往后余生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感谢各位老师的教诲。

       每个人都逃不过命运赐予的苦，幸好我一直都在坚持，幸好命运给予了我这份苦！我的头顶有一团火，而内心深处有一尊叫做文字的佛！感恩有你，感恩所有的遇见！







                                                                                                                  

陌小雨

文字是精神的寄托，有时甚至是人生存下去的必要。拜读欣赏老师佳作！

何叶叶

文章用朴实的叙述，写出自己爱好文学，从始至终的坚持取得的成绩。文章娓娓道来，用事实说话，有收获有感悟还有感恩。一篇很有意义的文章，学习佳作，问好老师。

露渊

于文华 发表于 2023-12-23 12:52
读的让人感动的文字。的确，文字是不能直接当饭吃的。但有了文字的引领，生活和人生就会发生不一样的变化， ...

感谢老师辛苦留评，辛苦指导，感恩有你，问安！

露渊

匡建华 发表于 2023-12-23 10:43
欣赏老师新作，老师高产哟，向你学习！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向老师学习，问安！

于文华

读的让人感动的文字。的确，文字是不能直接当饭吃的。但有了文字的引领，生活和人生就会发生不一样的变化，不一样的路径！
     没有就读高中让人遗憾。但幸亏有文字相伴，可以让你的人生和他人有了不一样的结果。关键是要坚持，我在中财论坛2007年入驻后，将中财的精华文章整理，出版了2本散文集。在敬一兵老师和其他版主的器重和栽培下，一本是乡村怀旧系列散文，出了《最乡村》。后来又出版了《麦语》敬一兵老师亲自莅临古浪开首发式。前一本300册全卖完。后来由于工作调动，离开了学校，加之如今各方面原因，书还有2000多册。但却无怨无悔……
    后来我合伙给人写传记文本而离开了论坛。也到江山文学网站。但他们没有一毛钱的稿酬今年又重新回归论坛

匡建华

欣赏老师新作，老师高产哟，向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