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渐】哎呦喂（第十八棒）

小贩

　　简枫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捣大蒜，她面色苍白地站在我面前，手里紧紧攥着一只青花瓷盘。

　　我说：“你怎么有空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简枫伸长脖子抿了抿嘴说：“老王，老范――老范他――消失了！”


　　“老范怎么可能消失呢？”我忍不住问到。


　　“是啊，老范怎么可能会消失呢？”


　　简枫补了一句又说:


　　“起初我也不信，可是——可是千真万确，要不是我亲眼目睹了那一切，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他会平白无故地从我眼前消失。简枫说着突然抓住我的手。太可怕了，老王，这简直——简直太可怕……”


　　“你别着急，慢慢说。”


　　“老王，说出来你也许不会相信，不不不，你肯定不会相信的。我相信——我相信全世界也不会有人相信我说的话。”


　　简枫说完绝望地看着我，我把杵臼推到一边，简枫浑身还在不停地打颤。我把她让到沙发上坐着，她左手依然紧紧攥住那只青花瓷盘，右手死死地抓在沙发的扶手上。好像不那样，那只青花瓷盘就会飞走，她呢，也有随时从沙发上溜到地上的危险。


　　我说：“枫儿，你不要害怕。慢慢讲，老范——他到底出了事情？”


　　简枫听到我叫她“枫儿”的时候，脸腾一下红了。她迟疑地叫了一声，“老——老王！”


　　我把水杯递到她面前，她两只手太用力导致指甲盖都在发着白。我把她手里的青花瓷盘换成一杯水。她喝了水后稍微放松了一些，看得出来，她内心依然紧张和焦虑。


　　我在她肩膀上轻轻摁了两下说：“枫儿，不要害怕，天大的事，有我在，总归有解决的办法。”


　　简枫点了点头，于是，她一边喝水，一边给我讲了下面的事情：


　　前天晚上，我就发现老范有些不正常，他半夜三更起床，拿着这个青花瓷盘满屋子乱转。我当时困得不行，便有些不耐烦地说：“老范，你夜半三更不睡觉，在发什么神经？”


　　老范嘿嘿笑着说：“我不能睡觉啊——啊！不能睡觉！我有两篇已然成形的文章，它们正在我肚子里上跳下蹿，有蹦跶出来势头。我可不想它们这么早出来，因为它们发育还不够完美，还需要磨合雕琢。我要念书来安抚安抚它，让它能够安静下来。后来我就听到他大声朗诵唐诗，再后来又在阅读该死的散文，他一边读，一边用手敲着这只青花瓷盘，他说拿着这个瓷盘，就像拿着一个泉眼，他的灵感会源源不断从里喷涌出来。我实在困得不行骂了他一句“疯子”，我听到他在嘿嘿地笑，之后我就睡着了。


　　我拿着搁在桌上的那只青花瓷盘在手里掂了惦说：“就这？”


　　简枫“嗯”了一声。


　　我戴上老花镜把青花瓷盘拿到光亮的地方仔细看，盘边一圈青釉，盘中央有个长须似飘雪，目光如灯瞳的老僧，老僧右侧头顶，一缕青被一只鸟衔着轻翥高飞，他的左下脚，一朵花被根连着跌落泥土。我把视线落在瓷盘底部，上面有一行小字：王仙客，身柞蚕丝白袍，粉玉白面，乃神仙之姿。


　　简枫问:“老王，你发现什么了？”


　　我说:“没什么，你接着说。”


　　于是，简枫又接着讲了下面的：


　　昨天早晨，我起床的时候，老范还在睡觉，当我从外面办完事回去的时候，发现老范穿着一件翠绿色的孕妇裙倚在卧室的门框上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站在门口不敢跨进去，老范看到我嘿嘿笑着说：“枫儿，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是不是发现我有变化？”


　　我皱着眉头说：“老范，你——你作什么妖蛾子，你是不是疯了？”


　　老范笑着说：“放心吧，我疯不了。都说母亲伟大，我只是找找做母亲的感觉。你们女人可以十月怀胎生孩子，我也可以怀胎生文章。我的文章就是我的孩子，它和人一样，有模有样，有血有肉，还有情感和不同的个性与精神世界。”


　　我说：“老范，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什么文字了？从你写小说开始，你就像入了魔。你看你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现在一年半载不去理头发。自从你开始写小说，你就再没有参加过一次朋友聚会，没有陪我逛一次街，更别说陪我一起去看什么海踏什么浪了。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现在说得每一句话，除了写字，还是写字。你眼里除了字字字，你眼里还装得下什么？这么些年，你顾没顾及过我的感受？你那么喜欢写字，你当初就应该娶你的文字做老婆，你娶我做什么？”


　　老范听了我的话满脸愧疚地说：“枫儿，对不起啊！是我不对，是我太自私忽略了你。这样吧，明天我一定抽时间陪你去逛街，然后我们再去海边，你想拣多少贝壳就拣多少贝壳，你说好不好？”


　　我说：“你喜欢写小说不是不可以，我也不是不让你写，但喜欢得有个度啊！毕竟写字不可能是生活的全部，你明不明白？”


　　老范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他不停地说：“明白！明白了！枫儿，明天咱们就去逛街，后天再去踏浪拣贝壳。”


　　见老范信誓旦旦的样子，我相信了。我以为老范会兑现他的承诺。


　　今天，我很早就起了床，准备要带的东西。我起来的时候，发现老范已经没有在床上了。见书房亮着灯，我便去书房看看老范在干什么。


　　“老王，你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你看到了什么？”


　　简枫浑身又在开始不停地打颤，她恐惧地盯着我，嘴唇哆哆嗦嗦张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一个字出来。


　　我握住简枫的手，持续十几天四十度的高温天气，简枫的手竟然会有种刺骨的冷。我在她手背上揉捏了一下说，“别怕，枫儿！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简枫的眼泪簌一下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她急忙擦拭掉眼泪说，“我去书房，发现书房门上了锁，我试着推了几下，推不开，便趴在磨沙玻璃门上往里瞧。但什么也瞧不见。幸好在紧挨着门把手的地方有一块比铜钱稍大的磨沙掉了，我才看清楚里面发生的事情。


　　“老范——他到底在书房干什么？”我忍不住问到。


　　简枫绝望地说：“老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你可能以为我是在说笑，或者认为我这个人疯了。我没讽，老王，我真没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对天发誓”


　　“我信——我信你！”我说。


　　简枫定定地看着我，她的目光里有探寻，有乞盼，还夹杂着恐惧与哀伤。她在我眼睛里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后，才接着往下说：“老王，我发誓，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


　　我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相信你。”


　　简枫感激地看着我，我对她点了点头，她抿了抿嘴唇说：“我看到老范又穿着那条翠绿色的孕妇裙扇着腰在书房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他的肚子开始还扁扁的，走着走着，肚子便鼓了起来，而且越鼓越大，最笙癯渎拇笃颍他身上的孕妇裙撑得紧紧绷绷。我吓住了，张开嘴，却发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我才拍着门拼命地叫老范。��


　　“老范有什么反应？”


　　“他没有答应我，他好像听不见似的。我一直捶门，老范还是没有理会。


　　我又趴在门把手处往里看，老范没有再在房间里走动了，他挺着大肚子艰难地坐在书桌旁边的那把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我大声地叫：“老范！老范！老范摸着肚皮满足地笑了笑。后来‘砰’的一声，老范的肚皮炸开了，屋里起了一阵烟雾。我跑到寝室取下台灯，用台灯底座使劲砸书房的门。等我跨进书房的时候，里面的烟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老范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到。


　　“老范——老范他不见了，可是……可是我看到……”


　　“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老范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有这只青花瓷盘，盘里蹲——蹲着只全身翠绿的青蛙。那——那只青蛙的颜色和老范穿的那条孕妇裙的颜色——简直——简直一模一样。”


　　我张大嘴巴看着简枫。


　　简枫咽了口唾沫说：“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青蛙跳上书桌，又从书桌跳到窗台。它在窗台上回头看了我一眼，‘呱呱’叫了两声，就从窗口跳出去了。


　　“等等，你——你是说老范变成青蛙跳走了？”


　　我清了清嗓子瞪大眼睛问到。


　　简枫说：“我也不知道老范是不是变成了青蛙，反正老范就在我眼前凭空消失了。事情——事情就是这样的。”


　　简枫话音刚落，我听到院外有只青蛙在“呱呱”地叫。

    “哎呦喂”
       筒枫叫了一声。我们一起冲到院子里，一只浑身翠绿的青蛙在皂角树下跳了几下就不见了。

小贩

紫玉清凉 发表于 2024-4-12 16:20
嗯，老范被文学反噬，变成了青蛙。这惊人的想象力，佩服中……

哎呦喂，紫玉妹妹来了，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小贩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4-4-12 16:05
哎呦喂，你们这些小说魔幻手们，待家就会整出这些魔幻场景，可谓脑洞大开。下一次，小贩让老范产下的估计不 ...

哎呦喂，小草妹妹脑洞更开，连恐龙都想到了，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紫玉清凉

嗯，老范被文学反噬，变成了青蛙。这惊人的想象力，佩服中……

幸福小草

哎呦喂，你们这些小说魔幻手们，待家就会整出这些魔幻场景，可谓脑洞大开。下一次，小贩让老范产下的估计不是蛤蟆，应该是恐龙才对。

小贩

任逍遥km 发表于 2024-4-12 11:23
先把题目改为三个字的才符合要求

哎呦喂，还有这一说，好吧！

小贩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4-4-11 17:48
第十八棒：《青花渐·天方夜谭》......作者：小贩。已上榜公示。

平平辛苦了！

小贩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24-4-11 17:38
喂喂，到底谁该打，是你还是我，说！

还用说，肯定是你了。我是来巡察的！

任逍遥km

一盏青花瓷盘展开魔幻的变形。难得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也能坠地一只青蛙。瓜瓜乱叫。叫的是写作不易，作品难产吗？可还是叫起来了。

任逍遥km

先把题目改为三个字的才符合要求

莹莹子期

贩贩这篇我用心读完了，热爱文学的老范变成青蛙逃跑了，是对现实的无奈还是对文学的失望呢，小贩这一篇带了魔幻色彩，让我想起卡夫卡的变形记，卡夫卡是通过变成甲虫来突显命运的焦虑，而贩贩这篇是通过简枫的口叙述出来多了，多了对老范的同情，老范肚里的文字倒不出来痛苦，唉，也许只有我能理解，哪天我也变成青蛙呢，不，不好，青蛙太恶心了，我不要变成什么动植物，我要变成一缕风，想吹谁就吹谁。你猜我会先吹谁呢？

小平_gMTT8

第十八棒：《青花渐·哎呦喂》......作者：小贩。已上榜公示。

莹莹子期

喂喂，到底谁该打，是你还是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