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陈保江阴，强史可法失扬州百倍

高老庄主

　说到江阴，就不得不提“江阴八十一日”。

　　顺治二年五月，满清豫亲王多铎等统兵南下，连克扬州等重镇，直逼南京。弘光帝被擒，公侯阁部、文武大臣两百多人，马步兵二十三万八千多人投降，同年夏，江阴八位父老和吏胥代表江阴人献出了户籍档案。

　　多尔衮在占领南京后，立即发布剃发易服令，强迫清朝统治区汉人剃发易服。

　　剃发令下，原本已经降清的江阴百姓群情汹涌，在江阴典史阎应元和陈明遇、冯厚敦等人率领下开始抵抗清军。清军大举攻城，博洛、尼堪、孔有德率二十四万大军携二百多门大炮将江阴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日夜攻打不停。

　　江阴百姓在顽强抵抗八十一天后终于城破，全城殉国，无一人投降，城中百姓杀身成仁，竟没有逃跑偷生者，据载，在广济泉排队投井的人竟达数百人！

　　此一役鞑子方面也损失惨重，共折损三个王爷，大将十八名，士卒更是多达七万五千余人。

　　而江阴百姓士绅守城八十一日，城内死者九万七千余人，城外死者七万五千余人，仅五十三人躲在寺观塔上保全了性命。

　　城破之际，江阴百姓在乐师鼓琴伴奏下放声悲歌：

　　“宜兴人一把枪，

　　无锡人团团一股香，

　　靖江人连忙跪在沙滩上，

　　常州人献了女儿又献娘，

　　江阴人打仗八十余日宁死不投降。”

　　这是他们一生之中最后的绝唱！这歌，既有自豪之情，也有自挽之意！因为他们知道，殉节的时候已经马上就要了！

　　城破后清军果然屠城，现在江阴城内的百姓，全是清军屠完城后从周边乡下和江北迁入的。

　　“若人人皆如江阴人这般舍生取义，鞑子如何能如此肆虐？”李元利站在江阴城外，看着这座沧桑的城池，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高老庄主

“彼辈土贼也！不彀吾杀！”镇江城内的明安达礼得知大兴军大举进攻的时候，却仍然口吐狂言。

　　他说这话，一则是有些自负，二来确是心中不满。

　　凭什么同样是从一品，章佳·达素能够封为安南将军统帅大军，而他却只能屈居其下？要论战功，自己比达素也不会少！

　　还未入关以前，他就数次率所部巴牙喇兵从贝勒岳讬、阿巴泰伐明，克南和，围锦州，大败洪承畴；攻蓟州，薄明都，击破赵光抃；进山东，战螺山，再破范志完！

　　顺治元年明安达礼从多尔衮入关，一片石击败李自成。从英亲王阿济格西讨，战延安，七战皆捷。率部从豫亲王多铎讨之苏尼特腾机思，大胜而归。后又击败蒙古土谢图汗、硕类汗，伐鄂罗斯，败敌黑龙江。

　　这数不清的战功，哪一桩拿出来比达素差了？说到底，只因为自己是蒙古人，而达素是满人，并且还是镶黄旗满人！

　　这一次援江宁，达素力主守城，将十多万士卒尽数分散置于各城之中，这简直就是懦弱之举！大清军以骑射得天下，野地浪战才是己方之所长，弃其所长龟缩城内，不是懦弱又是什么？

　　明安达礼数次向达素提出要与大兴军在野外对战，都被达素一口否决，这让他心里更是恼火！此番自告奋勇到镇江来，就是想在镇江大破贼军，让皇上和朝廷诸公看看，他明安达礼才应该是统帅大军的“安南将军”！

　　一想至此处，明安达礼便觉得这确实是个大好机会，大兴军土贼虽然人多，但马军只有数千，其余皆为步卒，要破敌绝非难事。

高老庄主

“cāo)江巡抚蒋国柱！”达素继续下达向众将官命令。

　　“卑职在！”

　　郞廷佐可以在达素面前自称下官，但蒋国柱却只能自称卑职。

　　按理说巡抚为从二品，比正二品的总督只低了半级，但满清初期督权远大于抚，更何况这cāo)江巡抚是顺治元年才设立的，只是防护长江下游及巡抚安徽部分地方，职权根本比不上正经的一省巡抚。

　　“令你率两千士卒立即赶赴瓜洲，瓜洲守将以下悉听节制！”

　　“……喳！”蒋国柱很有点不愿，他是文官，从都察院启心郎做到佥都御史、工部右侍郎、户部左侍郎，全都是坐办公室，什么时候上过战场？可达素竟然派他去守城，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可他不敢不领命，上谕说的很清楚：总督以下，悉听节制，一切应行事宜，不从中制。

　　“本将军居中策应，郞督负责捉拿城中细作、筹运粮草辎重以及民夫征召！”达素没有看他的脸色，也没有管他在想些什么，继续下达命令。

　　“立即檄召松江总兵马进宝、崇明提督梁化凤率部入城驻防！”

　　“喀喀木守北面观音门、佛宁门、上元门！”

　　六朝古都南京现有宫城、皇城、京师城和外郭城四重城墙，京师城城门十三，外城城门十八，这观音门、佛宁门、上元门、外金川门紧靠长江，大兴军水师沿江而上，这几道城门自然就成了重点防守的地方。

　　“索浑守城西江东门、大小驯象门、大小安德门！”

　　京师城便在城西，这几道门也是至关重要，因此达素派了麾下勇将固山额真索浑驻守。

　　“赖塔守城东姚坊门、仙鹤门！”

　　“城南诸门，便由松江总兵马进宝、崇明提督梁化凤等驻守！”

　　“若军紧急，可点烽火，邻近诸军需及时赴援！”

　　南京城外廓城墙周长一百二十里，将京师城南的雨花台和北面的幕府山以及城东紫金山都围在里面，但因城墙太长，只城门以及瓮城用城砖砌就，两侧城墙则用泥土堆筑，高达三丈，上宽也两丈有奇。

　　这么长的城墙根本守不过来，清军也只有驻军于各城楼之上，若敌从一处来攻，便点燃烽火，邻近守军便能快速来援。

　　一面面令旗丢下去，不多一会，江宁京师城十三道城门重新关闭，一队队的清军扛着明晃晃的刀枪上街去驱散行人……

　　长江下游比中游地势更为平坦，绝大部分地区丘陵低矮而零散。

高老庄主

　喀喀木还待争辩，达素出来打圆场道：“大敌当前，诸位不可自己乱了阵脚。郞总督说得也有道理，此时在城内大肆杀戮确实于事无补。”

　　郞廷佐又道：“若土贼围城之时，便可令百姓关门闭户严禁出入，士卒于城内各处巡查，若在街道上遇到行人尽可杀之！”

　　达素点头称善。他是朝廷内大臣，又受钦命统帅诸军，此时表明了态度，喀喀木等满将也不敢炸毛，此事只得就此作罢。

　　“郞督！时至今日，燧石枪已改造几何？铁桶炮、神机石榴炮、威远石炮、万人敌各有多少？”

　　除了燧石枪和铁桶炮是学自大兴军外，后面三种火器皆是原来明军使用的火器。神机石榴炮就是击贼神机石榴炮，威远石炮则是由石头凿成，内装火药两斤，小石子一百枚，上凿一火眼安装引线和发火装置，并用蜡封口固定，外接长绳拉发。

　　你没看错，明代火器就有了拉发装置，不光有拉发，还有踏发、绊发、定时爆炸等点火方式……

　　而万人敌又称“火罐”，用生铁铸成，每罐按大小装火药数斤，再装入铁蒺藜、碎石、碎铁等物，罐口安装引信，罐外四周有耳，系以粗麻绳，使用时点燃引线掷向敌人，爆炸后弹片飞及数百步，杀伤力非常强大。

　　这几种火器都是手榴弹的雏形，用于守城效果特别好，但因为制造不易，平日里清军也没有装备。只是江宁城事关重大，虏廷才倾尽全力找来工匠送到江宁来制造这些火器。

　　“回将军！燧石枪现已改造两千余支，铁桶炮六百门，石榴炮八千、石炮两千、万人敌六千！”

　　郞廷佐投桃报李，达素一问，他便站起来恭敬地回道。

　　“各式炮弹应该够用，只是这燧石枪为何改造这么慢？”

　　“只因这燧石枪中有一根簧丝和一片机簧，非百炼钢不可用，每人每日只能打造得七八件，而其中又只有四五件合用的，因此改造起来甚为缓慢！”

　　达素皱起了眉头，他可是深知这燧石枪的好处，别看它只是发射快了一点，防水好了一点，但就是这么一点点优势，在战场上说不定就能一举扭转战局。

　　不过这玩意再心急他也没办法，那簧丝和簧片京师铁匠营都制不出来，最后好象还是花重金从大兴军四川枪炮厂里挖了个学徒，然后又试了好久才攻克了难关。不过质量也不够好，一支枪最多开上百来次簧丝簧片便都没了弹性，擦不出火花来。

　　“各种火器还得抓紧时间，能造多少就造多少！”达素没有再纠结燧石枪的改造速度，“镇江扼江宁江防，为拱卫江宁之门户，一旦失守，土贼便可直抵江宁城下，虽有滚江龙，我也是放心不下！”

　　“因此我欲遣管提督领兵两千伏于谈家洲，并在其上埋设铁桶炮，石榴炮、万人敌等火器也要多行预备，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我没有意见，反正在哪儿都是一样杀贼！”喀喀木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


　　他虽然自入关以来立下不少战功，但职爵却时升时降，要不然现在也不会屈居达素之下。

　　“将军此举甚妙！不过下官以为不光江中要加强防守，就是镇江、瓜洲、仪真、句容、六合诸城，也要再增兵增炮，特别是铁桶炮，造价低廉却威力奇大，便是一城之中布上一百门，也花不了几个银钱。”

　　“如此层层布防，贼军每下一城，必然是伤亡惨重，就算他们人多能受得起伤亡，但到达江宁城下时，与我城中守军相差肯定不会太多。”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就算贼军倍于我军，我军也并非没有获胜的机会！何况现在是我军守城？”

　　这番话说得句句在理，众人不由得多了几分信心。两军人数虽然相差较大，但还没到“倍之”的情况，更何况现在他们和大兴军一样有了燧石枪、铁桶炮、石榴炮等火器，又占了守城之利，谁胜谁负还真是不好说。

　　“火器数量如此之多，消耗的火药自然也是个巨大数字！”达素只高兴了一小会，却又想到一个严重问题，“木炭随处可得，硝石虽然要少些，但也是各省都有，只是这硫磺远远不够，却要到哪里去买？”

　　中国产硫磺的地方多，但偏偏江南不产，以前清军使用的硫磺，也是完全靠邻近的河南运来，而且他们使用火药的时候不多，所以江宁军械库中囤积的火药硫磺都没有多少。

　　但现在大兴军攻城在即，哪儿有那么多时间让他们慢慢到河南去运硫磺？

　　还是郞廷佐会安慰人，他只想了一小会便道：“贼军现在镇江、太平以外，要想攻到江宁城下，最少也要一个月时间。我们马上派人去河南采购硫磺，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达素一拍大腿，一脸的无可奈何，“郞督，此事就由你督办，万万不可出漏子！”

　　“下官遵命！”郞廷佐拱了拱手回道。

　　“江南提督管效忠！”

　　“末将在！”管效忠连忙出列应道。

　　“令你率两千马步，携铁桶炮五十门、石榴炮等各式火器各五百驰援镇江！务必保得滚江龙不失！”达素从桌上竹筒中抽出一面小三角令旗，“呼”地往堂下一扔。

　　“喳！”管效忠利落地打了个千，从地上捡起令旗，转身就往外走，丝毫也不觉得在地上捡令旗是什么令人难堪之事。

　　他身为一省提督，若是在其它省份，足可称得上一方大员，但偏偏江南是个重要地方，虏廷在这儿安排的将官比其他省都要多，上面能够管他的也是多得很。

　　不说两江总督、江南总督、镇守江宁总管也就是后来的江宁将军要管他，就连江南巡抚这种品级比他低的文官，也要节制于他！

　　更何况现在还来了个从一品的内大臣、安南将军达素，管效忠在这些人面前完全没有存在感，所以达素军令一下，他领了令马上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