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怡云 于 2024-10-10 12:23 编辑
秋日小语
一 秋的气场好大。 天空为它清净了版面，刷新了高度，太阳也为它慢慢收起锋芒。天地清朗。 水，也有了筋骨。风，也越来越利落。而雨却变得有点拖沓绵软，时常缠缠绵绵，情意绵绵，似一群粘人的痴情小精灵。
我一年四季失眠，秋天失眠时就很享受。没雨的时候听虫鸣，常有蛐蛐不知从哪里的缝隙里钻入我家潜伏下来，到了夜里就“唧唧吱，唧唧吱……”鸣唱着，这是唱给我一人的歌。有雨的时候听雨声，雨点会以树，窗台，花盆，空调……为键盘，“叮叮当当，叮当当，叮叮当，叮叮叮当……为我一个人开一场音乐会。
秋天的树很有趣。栾树把果实结成了小红灯笼，聚在梢头张灯结彩欢庆丰年。槐树把果实结成了一串串的绿宝珠，它们从浓密的槐叶遮护中探出身子，串串挂在枝头，招人的眼。法桐把果实结成圆圆的绒球球，它们颗颗吊在枝枒自在地荡秋千，高调地秀着秋的可爱。 秋天的果实很喜人。那条街上，大车小车，排了长长一条街。车上满满装着各种各样的水果，我看见一车大大的黄香蕉苹果。想起小时候，每年苹果成熟时节，我妈总要放几个黄香蕉苹果在衣柜里，几天后，满衣柜就都是浓浓的果香，衣柜的衣服穿在身上，整个人都是喷喷香。现在，我也要买几个回去放在我的衣柜里。
还有一车红红的，硕大的石榴，其中有一个被掰了几瓣放在那儿招揽顾客，那晶莹剔透的籽，红宝石似的着实诱人。那一车黄橙橙的梨子，我买了几个，回家用冰糖炖梨，解秋燥。一车绿里透黄的橘子，甜甜的，微微的酸，我妈爱吃，给她买一兜送去。
灿烂的阳光下，我妈的晒场，似一幅色彩斑斓的锦缎。金黄色的小米、玉米，莹白的棉花，乳白的花生，还有红豆，绿豆，黑豆，黄豆。它们一片片安静地匍匐于大地上接受着阳光的洗礼，那么虔诚，就像是一群学子，正在进行着最后一“考”，”考“干体内的水分，成为货真价实的有用之”才“，然后进入生活，为人们服务。 各样的米豆我分别装了一些，又在我妈的小院子里摘了红辣椒，紫茄子，绿苦瓜、丝瓜，黄南瓜，青冬瓜……我是满载而归。归家的路上，我就在想我这些东西各式各样的吃法，红辣椒炒苦瓜，鸡蛋炒丝瓜，红烧茄子，冬瓜炖肉……哪样都想吃，想得直流口水。
可回到家里倒没了过多的想法，我把老南瓜切下一小段，削皮切块，和小米一起熬，这样的粥软糯香甜，养胃得很。然后我把黄豆煮熟，和焯过水的西芹一起腌，配粥吃，营养又美味。其它的，不急，先存放着慢慢吃。我妈说，吃完还有。俗话说，秋葫芦晚瓜，一嘟嚕俩仨。秋天丰裕得很。
秋天的花儿，就数桂花的能量大。别看它的花朵米粒似的小，若院子里有一棵桂树开花，那满院都会飘着香。若有一个院子的桂树开花，那满村都会飘着香。相较于桂花的豪爽，菊花倒矜持些，花的香被它紧紧攥在小拳头里，慢慢地充盈膨胀，先是一丝一丝，一丝一丝慢慢放，最后“啪”地一下完全张开，瞬间就馨香四溢了。
日常里瓜果米豆的香，让人很踏实、安宁。而“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的桂花香，“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戴黄金甲。”的菊花香，很让人沉醉。这些香味，是秋天的灵魂。秋天有了这些香气，才更显丰盈富足，有韵味。
看《红楼梦》时，发现一种叫秋香色的色系，从字里行间我感觉到了它的高雅贵气。我上网查了查图片，上面有文字说明，它是由绿+黄调成，随调配比例而颜色有所区别，或说秋色+香色=秋香色。
我不愿管这些，我只喜欢从字面上去理解，它是一种有香味的颜色，有香气的秋色。这样一种颜色，只想想就很醉人。
《红楼梦》里，曹雪芹用它晕染了王夫人的金钱蟒大条褥，湘云身上的袄，妙玉腰间的丝绦，还晕染了贾母的软烟罗。而大自然是大手笔，用秋香色晕染了整个秋天。
二 我走在公园的小路上，被一群麻雀的叫声吸引。这个时候的它们，面对着吃不完的瓜果菜蔬，叨不尽的米豆籽粒，兴奋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你瞧，它们一群群正在草丛间嬉戏着，突然又“轰”的一声飞起，“刷”的一声隐在那边树丛里去了。那“喳喳喳，喳喳喳……”的叫声，是它们永远也诉说不尽的欢喜。
那树，那草，和我一样，都被它们的欢闹惊得一怔一怔的，可谁又会去介意这些呢。你听，秋的喜悦和自豪，都让它们给闹出来了。 它们继续着它们的快乐，我继续走我的路。透过几棵栾树，我看着那片月季，春夏之季，它们朵朵开得是那样的恣意，到现在，有一些还在开，只是开得有点拘谨，有点落寞。它们是跨界而来的美女，可它们的美丽，显然有点不合时宜。不过，谁会忍心去点破呢。你看，风给它们的抚摸多轻柔；阳光给它们的照顾多温柔。毕竟，它们心怀执念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 平日里我散步时，常常走着走着，就会掐一根草把玩。现在，我走得无聊了，又随手去掐路边的草，掐一下掐不断，再掐一下，还是掐不断。它就好比人，越是成熟，就越不容易被伤害了。
我向前走着走着，转了个弯，就到了一条两边都是法桐的的大道上，这两排法桐，妆容整洁，队伍规整，雄姿威武，它们一路护送着我来到了一片白腊树林里，树上有黄的叶子落在了树下的草地上，秋就用这明黄配着碧绿，织了一方精美的地毯，我走在这样的地毯上，它就把我送到了水面如镜的湖边。湖边的柳，在做着收尾工作，向湖面撒它的黄叶子，它撒得漫不经心，歇一会儿，撒几片，再歇一会儿，撒一片，撒着撒着它就会睡去；而芦花则正意气风发，它高举着旗帜，在奋力招引着秋风…… 几棵柳树下，有一排橘黄色的椅子，我坐下休息，可秋不休息，它还在走。我知道，那些白腊，法桐，银杏等衣衫色彩，会随着秋的行进，逐渐由通体的绿换成绿黄相间，然后再换成通体的金黄色彩，这是秋的压轴色了，再过段时间，黄色的叶子落下，秋，就离场了。想着这渐行渐远的秋，不免会让人感伤。 其实细想想，也不必这样惆怅，秋它并没有远走，它所有的精华与美好，都被冬收藏了。不信你去看看，去尝尝，在冬天平常的日子里，那一饭一菜，一瓜一果里，都是秋的馨香，那么踏实、稳妥。它浸透于锅碗瓢盆的交响曲里，浸透于人们的欢声笑语里，浸透于人们的喜怒哀乐里，秋滋养着热气腾腾又极温柔的人间烟火气。 这人间烟火气，汪曾祺说，它最抚凡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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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8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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