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林奕

雪清

林奕     


　　一
　　　　　　　　　　　　　　　　　
　　林奕念到高中毕业，再也读不上了，她自己也明白不是读书的料，不像姐姐林紫，林紫一直是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心中的乖孩子，而她不是，她从小喜欢自作主张，做一些大人眼里出格的事，难免引起你母亲的不满，她母亲一向说，自小看看到老一半，三岁看八十，将来长大了不知会去害哪户好人家。

　　听这话的时候林奕眼光冷冷地盯着她母亲。

　　母亲中专毕业后，分配进了闸北电厂，在运行班上一干就是三十年，一付怀才不遇的模样，草草嫁给了任动力科科长的父亲，有了她们姐妹俩，但总是不得志。

　　父亲读书不多，为此她母亲一直耿耿于怀。

　　她爸对读书到是颇不意为然，意思是，不识字没有关系，不识人就不行了。女子根本是不需要念那么多书的，像你妈妈，自以为念了几本书，有什么用，总在那里埋怨，弄得自己吃不下睡不着的，还不如我读书没她多，照样混得比她出息。

　　她妈妈一生都闷闷不乐，弄得自己提早进入更年期。林奕为她想想，很不值的。

　　没用的，再争也没用，生下来便注定的。她爸一脸的不屑。

　　要过好日子就要自己闯，爸爸却对林奕说。

　　　　　　　　　　　　　　　　　
　　二
　　　　　　　　　　　　　　　　　
　　江生没想到他的这次上海之行还真有意外收获。

　　他是个香港人，这躺上海之行是来旅游的，没想到一下飞机就有了艳遇。一走进酒店的大堂，迎面遇到一位漂亮女子，身材高挑，长发披肩，好不惹眼。这就是林奕。

　　江生母亲是上海人，对吴侬软语特别亲切。

　　那女子正用上海话和人在通话，说话间眼角斜斜地飞了他一眼，江生不禁为之心旌动摇。

　　半小时后，江生居然和她又在咖啡厅相遇。

　　心动不如行动。他是个典型的商人，见林奕正一人独坐，江生想都没想走了过去。

　　　　　　　　　　　　　　　　　
　　三
　　　　　　　　　　　　　　　　　
　　林奕遇见江生的那年才20岁，清纯秀气，当然也会化妆打扮，穿着得体时尚的服装，袅袅婷婷的。

　　林奕的母亲知道了女儿的行径，很久都闷闷不乐，说林奕不外是在深圳被那个香港人包了，充其量是个“二奶”，连姨太太的名份也立不上的，可你看她当自己是个正经的人了，她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林奕她爸白了她妈一眼，说，怎么活也是个活法，你看看你呀，一辈子自命清高，到头来又那能，谁看得上你。

　　林奕虽说读书不好，可感情上的事却是自然天成的，很早就有男生拿着鲜花巧克力在楼下等。为此，姐姐林紫很是羡慕的，虽然嘴上不屑一顾，眼神泄了她的秘密，林奕这点上很是得意，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不说，终于胜过了姐姐。林奕知道自己长得不难看，可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个乳嗅未干的男孩子身上，却也是不值的。她知道放松自如，把几个小男生耍得团团转还是绰绰有余的。

　　高中毕业后，林奕在一个大型超市做着收银员，每天接收着别人肮脏的钱，每每想起妈妈苍白的脸色和她郁郁不得志的表情。想着自己的人生是不是也就这样过去了，心里很是烦躁。

　　直至那日，林奕在酒店等的同学迟到了好半天，偶一抬头，看见江生，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向她走来，操作南国口音的国语同她说话，猛然间，想起妈妈苍白的脸色和她郁郁不得志的表情，她下定了决心。要过好日子，就要自己闯。

　　林奕一直不是以貌取人的女人，何况江生有着成功商人的不凡气质，个子虽然矮了点，容貌虽然次了点，但最主要是钱，钱多了自然而然地拔高男人的身高，增添男人的魅力，再说了，自己也不是非要嫁给他不可。

　　小姐，在等人吗？

　　对，就等你。

    林奕百般娇美，笑着答道。

　　　　　　　　　　　　　　　　　
　　四
　　　　　　　　　　　　　　　　　
　　江生由于香港、印尼、深圳地跑，聚少离多，特地为林奕开了家西餐厅，这是给你打发时间的，玩玩就好，不要太累。

　　你以为我真的没用吗？语气不无娇嗔。

　　跟着江生来深圳的这几年，真可谓养尊处优，自己从小虽也娇生惯养，但和江生一起的这几年是无法比拟的。

　　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不是嘛。林奕一手握着长长的水晶杯喝着香槟，一个人也会笑起来。

　　香槟酒清冽可口，滑如丝，轻如棉，轻轻送入喉咙，感觉缓缓升上脑袋，她开始明白为何电影里看到的女主角几乎一起床就会开始喝。

　　每日日上三竿，林奕才懒懒地坐起梳装。

　　江生是慷慨的，零用钱是从来不吝啬的，每月准时会打到林奕的卡上。

　　林奕抚摸着江生送她的件件晶莹璀璨的首饰，脸上的表情是安祥的。

　　有了钱，林奕帮自己父母在上海还买了房，家里还请了安徽保姆，更多的时候，保姆只是照看他家养的那条牧羊犬，父母退休后总是到处旅游，还去了东南亚，好不自在。姐姐林紫大学毕业后，嫁了外地留沪的同学，在工厂里上班，饿不着也撑不死，事实说服了妈妈，她妈终于对林奕笑脸迎逢，说话的口气居然是小小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林奕会翻脸。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此话难道有假吗，林奕不无得意。

　　江生会端着香槟酒杯，一边喝着，一边笑着注视她。

　　林奕摸着自己的脸说，怎么，我脸上有麻子吗。

　　江生眼光流彩，你真美。

　　然后，林奕笑倒在江生怀里。

　　江生搂着她，林奕当时心里的确很高兴。

　　可一晃怎么就过去了。江生已多久没回别墅了，她自己也细算不清了。

　　那次，俩人不知怎么谈到了孩子，林奕说，我不要你什么名份，我想要一个孩子，你的。

　　江生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居然一言不发地走了。扬场而去，这对礼貌温柔的江生还是第一次，接下来一个星期，没有任何消息。林奕揪心揪肺地等着，她总以为江生至少会向她打个电话表示个歉意，可是他没有。

　　林奕终于忍不住了，给江生打了电话，还没开口，竟在电话里哭出声来。

　　江生开口了，我一早说过了，生孩子的事免谈，我不能让你生的。

　　末了，还是林奕一个劲地向他道谦，再也不敢提了，下次再也不了。

　　江生再次踏进别墅时，林奕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江生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傻孩子。香港是个法治社会，你想让我去坐牢啊。

　　林奕还在悲痛中说，我也没想这样的，你不在时我一个人多寂寞，人家是在乎你嘛，这些天我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从那时开始，江生有意和她疏远了，原来一月半月来一次，现在三四个月才来一次，而且甜言蜜语也大大省略，他说是事务太忙的缘故。

　　此刻，她在浴室的镜中审视着自己的身体，乳房饱满，下腹平坦，肌肤光滑，大腿修长，脸色更是红润有着淡淡的光泽，不化妆时，就象刚出校门的女学生。那些什么“年老色衰”，“人老珠黄”，“美人迟暮”的词根本和她浑身不搭界。

　　林奕白晰的脸上淌下两行眼泪，很小她就学会轻易不流眼泪，因为眼泪无补于事，这点她一早就清楚。但是不知为什么，近来，她老是黯然落泪。

　　打开水龙头，任凭哗哗的流水冲涮自己，泪水和流水在一起就分不清了。

　　　　　　　　　　　　　　　　　
　　五
　　　　　　　　　　　　　　　　　
　　陈家祥那次因为刚签订了一份数目不小的合同，就想去酒吧庆祝，他一个人先到，正无聊地等着朋友。

　　见邻座一单身女子，面目到是清秀，此刻已喝得满脸桃红，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走，手提包落地也浑然不知，陈家祥赶紧捡起包追出去，却见那名女子正扒在墙角呕吐。

　　想起上次自己失意买酒浇愁，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赶紧走过去，扶起她，想送她回家，可女子却在的士上沉沉睡去，他无奈地看着熟睡中的她，轻轻地闭着眼睛，有着一张苍白的脸，愈发显得疲倦而脆弱。

　　扶她回自己的住所，自己倒头在客厅沙发上将就，第二天一早醒来，已是人去床空。

　　他甩甩头，就当是一个梦吧。

　　不日，和几个朋友在餐厅用西餐，挥手买单时，侍者告诉他，不用结帐了。他一转身，便再次看到了那位女子正在向他点头微笑。

　　他这才知道这儿的老板娘，林奕，原来是她。

　　　　　　　　　　　　　　　　　
　　六
　　　　　　　　　　　　　　　　　
　　家祥就这样的走进了林奕的生活。

　　她依然每天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住着，心里的某种东西却已开始蠢蠢欲动。

　　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让林奕兴奋莫名的甜美花香，晚上总是睡不着，林奕会打开窗户享受温暖的夜风，聆听风中各种细碎的声音，清晨一早醒来后，会走到阳台上迎着柔和的日光深深地吸呼新鲜的香气，林奕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快乐的颤动，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清纯的中学时代。

　　和江生在一起，林奕觉得满足了虚荣心，至于爱不爱他，似乎从来不是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林奕从没算过做江生的女人到底有多久了，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不想也罢。和陈家祥在一起才是明朗的，林奕觉得自己变成另一个女子，这样才算真正是个女人了，安安静静的伏在他胸前，幸福如在云端。

　　江生再次回来的时候，林奕拒绝他碰到她的身体。


　　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

　　江生一笑，口气依然平和，说，你嫌我老了，满足不了你了，没有小白脸有劲了是不是。

　　林奕一惊，低声道，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

　　江生不动声色，好啊，你想嫁人了，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好嫁妆。但是现在，你是我的女人。

　　　　　　　　　　　　　　　　　
　　七
　　　　　　　　　　　　　　　　　
　　陈家祥突然不知所踪，一连几天，林奕打他手机，总是关机，问他朋友，都说几天没见人影了。

　　她忍不住找到他住所，在他的房子里发现了一大迭照片，都是林奕和陈家祥在各种场合的合影，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对甜蜜的情人。但是，显然，他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照的，林奕呆呆地望着照片，心里顿时明白了，她再次号啕大哭，那样的伤心，绝望。

　　屋内什么也没有带走，还保留着他的气息，她慢慢移到床边，四肢似电影中慢镜头般一寸一寸，不听使唤。躺在他整洁的床单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俩交往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历历在目。

　　林奕预感到家祥一定是遭到不测了，但还是盲目的在大街上、火车站、机场找他，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目光无望地搜寻着，感觉自己身子像被抽空似的，脑子里空荡荡的，心一点点的被揉碎。

　　江生再次不失时机地找到她，她像受惊的小鸟，江生还是那么温文尔雅，走过来，搂着她的肩，乖孩子，走，我们回家。

　　江生倒了两杯香槟酒，把她拉到沙发边坐下，抚摸着她的头发，抿了口酒，眯着眼说，你真美。

　　林奕警戒地望着他。

　　别紧张嘛，傻孩子，来喝口酒。

　　两行清晰的眼泪落到杯中，林奕张口嘴把它喝了。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梦中人

意境真好。有人生味。

雪清

我再改改

tanqisen

同意斑竹意见，有些协调上的失当。

左显辉

总体意境不错，感觉在语言的运用上与意境有所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