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暗夜的行走

刑天丁

一
　　道路两旁的霓虹灯，光芒乍长乍短像巫婆的眼睛，时远时近，偶尔几棵没有了叶子的垂柳，秃着头，修长柔软的枝条在泛起的尘埃中，若在红尘中洁身自好，也顺来逆受，早就学会了一动不动。

　　夜空宁静，大地喧嚣。

　　匆匆的或漫无目的的脚步在周围出现弥尔消失。我脚步沉重，浑身热气蒸腾。空气的体温触之若冰雪美人，冷而舒服。

　　许多路旁的地摊，秃子头上的边缘长出不干净的笔般，零星生长在我的视线。有卖盗版盘的小伙，一动不动的站在灰暗的角落，直直的像个树桩，我刚一接近便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魂飞魄散，一恋爱中特有的深沉且富有迷人的磁性男低音：嗨，小姐，这是新来的游戏盘，上次你让我留的《Final Fantancy》，你……

　　我晕，蓄发且穿紧身风衣的帅哥竟成了小姐，我随口大骂“Fuck”，甩开他鸡爪般的手，竟然发现小伙是我的师哥，去年今日还和我到十楼顶层的风中指点江山谈论文学，然后一起到网上激抑风花雪月的文字，也更经常的事是骂骂看不顺眼的人也被看不顺眼自己的人骂骂，怎么今年今日？

　　我对他尴尬的笑笑，他神情暧昧又像是麻木，双手缩至袖子，又迅速蹩进了灰暗的角落做那个树桩，和我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柏油路深一脚浅一脚，崎岖不平，穿过霓虹灯的昏黄，远处是浓厚得穿不透的黑暗和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各种欲望的颜色，天地间张着很大的漩涡，一切都在旋转，旋转。各种物体各种语言各种呼吸和各种人。

　　一个娇小丰满的女子躺在貌不出众的男生怀里嚎哭，男生很艰难向前挪着脚步，手里给女子递上一手巾：别哭了，别哭了……女子啪一下打开拿着手巾的手，纸巾像水晶似的碎裂声，一尖厉的女高音像撕裂厚绸缎在空中一样：你管我呀？！我最讨厌别人管我，你知不知道！男生嗫嚅地搂着她的肩：好，好，不管你，谁让你喝这么多的酒，又不能喝？女子猛然抬起愤怒得嘴不住哆嗦的头，忽然“哇哇”一声不可挽回地哭了。

　　她离我很近，她的脸扭曲得肌肉变形，乌青的嘴唇很夸张的裸露在空气中，无可比拟的的丑，醉酒后肆无忌惮哭张了嘴的女生。

　　我闭上眼睛，快步赶过他们，拖着昏黄的灯下奇形怪状的影子，乱七八糟地贴着地地在我前后不停游走。

　　上很陡的坡，用尽气力迈每一步，风丝丝穿入胸腔，心像有个缺口似的冷。身如坠冰窖，迈出每一步就像向冰窖腹地丈量了一分。冷便加剧了一点，不停地行走有住地变冷，不住地变冷不停的行走。

　　最冷的坡顶。又是一昏黄的灯光下，又一很冷清的地摊。一块板平放在脚踏车上，板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面包，黄得诱人的奶油淋在无比丰满的面包上，车座上坐着妙龄美女，一动不动如枯坐老僧，车边插一高高柳条，柳条上悬一小桔灯，聚集一团红头的焰。

　　我小心的碰了她的胳膊，她全身神经猛一收缩打一机灵，很惊奇似的眼神望着我，顿了顿用幽幽又美妙的声音对我说：
　　“对不起，我睡着了。”

　　“你不冷吗？在这坡顶。”

　　“不，有点饿而已。”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用睁得近圆的眼瞳看着我，很小孩子般淘气地笑了，露出完美绝伦的两对迷人小虎牙。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筱筱呀，你经常叫‘幽幽’的那个，后来查了字典之后你就叫我‘小竹子’了。”

　　我的脑子上刺进了一根大头针，也更像被按钮式控制的控件的感觉。我露出失望的眼色，头痛欲裂身心劳顿脑中空洞记忆短路。对她摆摆手：
　　“也许吧。但是可能忘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入黑暗的腹地。逃避。

　　接着下坡，柏油路倾着头向下滑，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下坡路越来越陡，在昏黄的路灯下延伸到很远，直到无穷，可能深渊。我伸出冰冷的手抓住铁栅栏，慢慢沿着铁栅栏的走势行走，见一缺口便抬脚跳过，眼前豁然开朗。

　　漫无目的的行走，不知多久，周围背景灰暗。只有昏浊的水似的光线扑朔迷离令人捉摸不定，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在寒冷的空气怀抱中四处乱撞，我听见它们击打空气啪嗒啪嗒的响声和透明的肺部剧烈收缩的喘息声。我默默叹息，为了这希望找不到温暖方向的精灵，徒劳的感人。

　　亮光自高大的教学楼溢出，垂地的大玻璃脉络分明折射着灯泡微寒的气息，积攒了一层的雾气，里面的镜里观月外面的雾里看花。

　　里面的人正在上课，各种各色的形态人很是逼真，展现着不同的肢体语言，像欣赏一远年的琥珀，一切陈旧，古典，静止，没有绚丽的黑白印记。
　　环着玻璃窗绕教学楼缓缓而行，隔着一个世界似的欣赏另一种生活。突然被一情形吸引住脚步。

　　里面的走廊转角处，灯光骤暗，有一个颤动不止的影子因欲望而日益膨胀，伸长。我透过玻璃窗看到的是一对男女，面目模糊体态夸张，有粘在一起的嘴和交叉成团的手臂和腿，彼此用身体用力摇动对方的身体，含糊的呻吟声从空闲的一对鼻孔中发出，动人心魄的勾魂。女子好久之后停顿了一下，仰起来对男孩儿说道，是那种动人的颤音：
　　“锋，你爱我吗？”

　　“那当然了！”

　　“那你爱我哪一点？到底。”

　　“我也说不清，只是你的我都无条件的喜欢，真的，亲爱的幽幽。”
　　“讨厌！我不是在网上告诉你多少遍了，我叫‘筱筱’，是‘小竹子’的意思。你这猪头。”

　　接着是男子恍然大悟“唔”了，接着是嘴又被东西堵上然后品咂有味的声音。再接着是我的脑子里灵光闪过，醍醐灌顶：筱筱是我女朋友的名字，接着我的两条胳膊被人我架空，鞋擦着地滑行。

　　在没有弄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我清醒地知道自己被绑架的命运，上身的衣服松散地被朝上紧绷绷提着，一股阴冷的风以针的形状从肚脐部位刺入身体内部，充满整个肉体内部每个角落。


　　二

　　我被两个人架着走路，从身体内部源源不断向外释放寒冷，原先躁热的身体现在一点没有温暖的影子。

　　不知道他们要把我拖到什么地方，不知道他们绑架我是为了哪般？我只知道这样被无休止的拖下去，我离被冻死的期限不远了。

　　脚底板早已麻木，有只脚这时却刺入神经深处的疼，我知道鞋已丢了一只。于是我以全身的力气挣扎，还歇斯底里大叫一声：我的鞋被你们给弄丢了！

　　终于，他们停了下来。我直起僵硬的躯体有机会看清他们的面孔，都是似曾相识的在哪里见过，都不能说美得可以也算不上丑成气候，属于掉到人群中找不到的那种。不过有一位太像刚才还在摆地摊的那位师兄，这又怎么可能呢？！现在又是一身高级“罗宾汉”羽绒服，和刚才穿着军大衣拢手于黑暗角落像个树桩似的的形象反差太大，让心理接受不了。另一位是长得像男生的女生，她听完我的话便向下看到我的赤脚“咦”了一声便回头去寻找我的鞋子去也。

　　道路两旁多了好多卖烟火的地摊子，火星乱飞明明暗暗忽而灿然一亮。我跌撞跑到一个摊位前，卖烟火的大哥正冷得双脚乱跳，像个尾巴着火的猴子，我走上去一把抓过下灿然一亮的烟火转身就跑，冷风在我耳边愉悦的跳跃。

　　我又看见了那个叫筱筱的女孩子，她还在那里如入定老僧似的枯坐着，我摇醒了她，把烟火双手送上：
　　“小竹子，送给你！”

　　她快乐地一下从车座上跳了下来，很轻脆的笑着直到声音呜咽对我泣不成音：谢谢你谢谢你，好心的人，祝你元旦快乐天天都快乐！虽然我们彼此之间都不认识，但你灵魂的香气仍是我安慰的皈依。??　　我忽然如历史上的文天祥，在那时忽见大光明：今天是元旦，我和女友以及几个要好的朋友们到“红又亮烧烤店”庆祝来着，谁知我不顾女友筱筱在下面用手捏我用脚下踢我，义无反顾把自己用酒精灌倒了。然后，我内急的厉害，就跌撞地向外面冲，找厕所。筱筱赌气似的没跟来，小杉（就是那个很像男生的女生）对筱筱的肩上用力拍了下：“小竹子，你的帅哥跑了，你还不追？……你再不追，我可就不客气了呀，那时你的亏可吃大了……

　　“哈哈，你可别怪我占他的便宜呀，万一等到他童贞之身不保，到时千万别追杀我哟！”

　　小杉笑得喷饭，筱筱还是没有挪窝，只是也绽开了笑的花朵，很葱玉般的食指指向小杉的鼻梁：
　　“你们还天天对别人说要做什么兄弟呢，原来背着别人竟然‘暗渡陈仓’呢，想不到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哎……

　　“如果他真的那么没品位，连你也能怎么了的话，那我也该自杀算了，原来我也这么没品，竟然看上了他，哼。”

　　小杉气横横地走了出来扶持着四处乱撞的我，还调皮地转头对筱筱笑讥道：你就等着自杀吧，哼！

　　她扶持着我起了一会儿，见筱筱没有追来，就开始调戏我，用无比妩媚的的手指头指着我的外衣。

　　“你这外衣真俗气”她颤音连连，“从哪个垃圾箱子里捡的？”

　　我故作生气的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满脸神色凝重一本正经地说：“我好绕过那里的垃圾箱子，免得污染我的视线呀！”我真有点佩服小杉说笑时还能保持一本正经的神情。

　　我也就舍命一本正经陪着她，不说话，扯下外衣继续随着她前走。走了好一会，她又停下来，“你没发觉你头上的那个帽子更难以忍受吗？”她双眼紧锁在我的头部，筱筱送我的温情个性小帽，“不伦不类像个老不死的。” 我还是不说一句话，只是 用手把可爱的帽子扯下，一副吃错药的视死如归。小杉这时像个巫婆的眼睛，时远时近时而现实时而虚幻。在我眼前开始了旋转，连同她周围的一切，旋进了巨大不可言的漩涡。

　　她诡秘地笑笑：如果我接下来说你这条牛仔已丑成气候，那你??
　　我赶紧捂住了裆部，小杉却用力把我向前一推，我便扶住了一扇门，抬头看见了厕所的标志，顾不得小杉在风中得意张狂的大笑，极快的闪进救命的厕所，然后就听见液体和地面撞击粉碎的淋漓尽致的的畅意的声响，好像灵魂放弃了尘世肉体的重量飘然欲飞，不过好像过了好长的时间段的样子。

　　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一个惊乍的女生，她定睛看了一会就慌忙躲进了我刚出来的那个厕所，外面已不闻小杉的笑声也不见她的身影。

　　于是，我就这样子迷了路；于是，我开始了文章开头的夜游。
　　
　　小杉已给我寻到了丢失的鞋子，帮我很小心翼翼地套到脚上。

　　接着，寒风伴着三个人到了灯红酒绿的“红又亮烧烤店”。我先看见满座个个红光盈面的脸孔，但我们的到来给他们的每个脸的脸孔上下了一场冷冷的霜冻，看上去深沉的苍白，还有凝固的笑容在嘴角处停留，那是我的女朋友筱筱，我的小竹子，她的面前放着我的外套和那个帽子，它们很无辜地在那里代替主人公，而主人公已经开始了夜走的伟大远行。

　　那是在我的思想一点准备也没有的情况下，我的筱筱把杯子里的茶水泼到我脸上的，一种灼热的烫以无与伦比的迅速占领了我全部的感觉细胞，热，真好妈的热，全身滚烫的火热……

　　我却像烈火中的凤凰，有种重生的感觉，一切美妙而新奇，具体的说我到了另一种境界或者说另一个世界或另一处生活层面。

　　三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横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被子已被我夜行蹬到了床尾缩成一团，一只手正用力抓住铁护栏（上铺防止滚下床的铁栏杆），太阳光线直直在我脸上闪动，一切显得无比的生动而明亮……

　　好不容易从暖热的被窝里爬起来，窗外的天空竟不知何时飘起连天纱布似绵密又如诗般抒情的阳春白雪，昨天晚上的天气预告还说今天还能有热情似火的太阳呢？

　　马上要到元旦了，我和女友筱筱早约好了朋友们到“红又亮烧烤店”了，故事按梦境预设的情节展开，展开后又将是怎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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舄兢

不错：）
不过，一般来说，小虎牙只有一对：）
两对的话绝对不可爱：）
“两对迷人小虎牙”

刑天丁丁

最初由 幽幽飞 发表
挺喜欢这篇东西。

虽然感觉文字组合有那么一点乱，可是乱得很有味道。这是新新人类族的思维吧。：）

就是有些比喻夸张了点。：）

一个寒假就写这一个东西，改变方式没成功的失败之作。想不到那家伙还是给搞来了，不知为什么不来解释一下——舌吐莲花的家伙。不是你的话，他会装得越来越逼真的。

好像他一个贴子里“怎一个晕字了得”——我的语气都被学得有生有色，我自己也以为会是哪天梦游时不小心发的呢！呵。

纪慎言

顺来逆受是怎么回事？是故意调侃吗？

tanqisen

一
　　道路两旁的霓虹灯，光芒乍长乍短像巫婆的眼睛，时远时近，偶尔几棵没有了叶子的垂柳，秃着头，修长柔软的枝条在泛起的尘埃中，若在红尘中洁身自好，也顺来逆受，早就学会了一动不动。

　　夜空宁静，大地喧嚣。

　　邢天 还是大学生吗？？  令人向往的大学生活啊，谢谢你给大家描述的美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