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哭丧

心语

　　那一天，我到王村调查执行计划生育情况，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外出行动。接待我的是一位老村长，鹤发童颜，长得很壮实，对村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如数家珍般的介绍，使我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了调查任务，心里亮堂堂的。

　　我满怀感激地与老村长道了别，兴高采烈地打道回府。老村长很热情，也很豪爽，执意要送送我。我不好意思拒绝，便和老村长有说有笑地下了楼。

　　走出村部不多远，传来了一阵低缓凄惨的哀乐，如泣如诉，我不禁毛骨悚然，心里一沉，亮堂的心情变得黯淡起来。

　　在村口的拐弯处，人声鼎沸，鞭炮轰然炸响，闪着强烈的光，散发出浓重的火药味。旁边停着几辆乌黑发亮的轿车，披着白花，挂着挽幛，庄严、肃穆。花圈堆成堆，花篮排成行。还有什么凉亭、轿子，里面一应俱全地摆放着日常生活用品。尽管是纸糊成的，也很玲珑精致，惟妙惟肖，很漂亮。这是陪葬品，是给死去的人在阴间享用的。我知道，这是一家在出殡。

　　一大群男子虔诚地围聚着，一身的白褂子，披麻戴孝，纹丝不动地站着，眼神漠然地凝望远方。一群妇女弯着腰，低着头，簇拥在黑黝黝棺木的四周呼天抢地，嘴里念念有词，说着掏心窝的话，声音跌宕起伏，抽抽噎噎，凄凄惨惨。个个泪痕满面，表情很是悲伤。看着他们悲痛欲绝的号啕大哭，行人也潸然泪下。我为之动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中有了湿湿的感觉。

　　低沉的哀乐在空中飘荡，凄惨的哭声此起彼伏地在田野回绕，空气里弥漫着悲哀的气息。

　　我被悲怆的气氛感染了，眼眶湿漉漉的，不由自主地问老村长，走的是什么人？一位老人。村长面色凝重，用衣袖擦拭着发红的眼睛。我惊讶了，一位已达耄耄之年的老人的去世，竟能引起亲人的如此悲伤，这位老人好有福气，死了也那么风光。虽然这个大张旗鼓的出殡形式我不敢苟同，但我被这些晚辈的孝顺感动了。老人可以安息了。我喃喃自语，为死去的老人感到欣慰。

　　老村长转过头来看着我，眉头凝成了疙瘩，眼神显得一些怪异，你知道那些哭着的女人是什么人吗？我听着老村长的话，觉得不可思议，哑然失笑，漫不经心地说，那还要问吗？难道是别人家的人？半晌，老村长神情严肃，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知道了。她们是请来的，非亲非故，来装装场面，凑凑热闹。老村长说着，笑容可掬的和蔼荡然无存。我闻之愕然，坠入云里雾里。

　　不多时，村口陆陆续续围上了一些人，有的好奇，有的羡慕，有的冷若冰霜，有的轻声啜泣，心情各异，神态不同。站在我身边的几位老人，也许为失去同伴而难过吧，掏出手帕擦着干涩而红肿的眼睛，不停地蠕动着干瘪的嘴，絮絮叨叨地嗫嚅着。

　　儿女有出息，死了也风光。丧事办得那么体面。真是前世修来的福。一位老婆婆似乎有些羡慕，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瘦瘪的脸上也生动起来。我问老村长，那家儿女都是干什么的？老村长告诉我，一个儿子在县城里当局长，还有一个儿子是老板呢！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丧事办得那么风光。我深有感触地说，有权有钱就是不一样，地位显赫，丧事也办得隆重。可以告慰在天之灵了。老村长瞟了我一眼，面色古板，缄默不语，没有理睬我，似乎陷入了深思。

　　儿女出息好是好，只是来去匆匆，很少回家，平时老人有了头痛冷热也无人照顾。日常生活还得老人自己料理，养儿不能防老有什么用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也不知道。一位老伯不屑一顾地说，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有点茫然若失。

　　哎，要不是邻居发现得早，不知会怎样呢？他儿子回来时，尸体都已经发出气味来了。作孽啊！一位老婆婆撇了撇嘴，哽咽着，愤懑的样子，好像为死去的老人鸣不平。我惊呆了，向老村长投去探询的目光，是真的吗？真的。老村长若有所思地说，还是村里通知其儿子的。一个儿子出去旅游了，一个儿子带着再婚的媳妇度什么蜜月去了，联系了一天才把他们找回来。

　　我默然。看着排场的丧事，我说不出的滋味，只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肠胃一阵痉挛，隐隐作痛。在凄凉的哀乐和催人泪下的哭声中，我仿佛看见一位老人神情凄凉，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的子孙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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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

呵呵
不容易
本来也有个类似的东东要写
谁知还是迟了一步

心语

最初由 纪慎言 发表
比老纪那篇好不了多少啊！哈哈......

怎能跟纪老先生比呢！不比，让大家来评。主要还是学习的。

纪慎言

比老纪那篇好不了多少啊！哈哈......

龙侠

放在散文那边会更好。

tanqisen

不多时，村口陆陆续续围上了一些人，有的好奇，有的羡慕，有的冷若冰霜，有的轻声啜泣，心情各异，神态不同...................

人间沧桑，世态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