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庄

百味人生

<br /><br />　　孤庄
　　1
　　
　　柳叶庄座落在一条小溪边。小溪是从柳树港里流过来的。到柳叶庄龙尾一甩似地划了一个弧。全庄三十来户都围住在这个弧内。庄对面是一座山，半山坡上有一个平台，平台上住着一户人家，是柳叶庄唯一一户住在庄外面的人家。人家门前是一片杂树林，屋后山坡上长着一片野竹林，山上土层浅，竹子长的不是很粗，最粗的也不过拇指粗细；竹园的西边上有一眼山泉，长年泉水汩汩，流水淙淙。优雅的环境和这户人家的住房很不协调，房子是过去的老房子，乱石彻得墙，很低，只是时间长了，屋顶的草被换成了瓦，显出一点现代的气息。告诉人们这房子的主人在这里已住得很久了，有了一定的年月了。从住房也看出来，房主人很寒碜。
　　
　　房子的主人姓朱，大名朱道才。这时候房主人正歪在他那破旧的房子的东头房的床架上。朱道才今年六十出头，但孝喘病折磨已使他不能有半点的活动，稍微一动作就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除掉吃饭，他只能整天靠在床上或者躺着。屋外春暖花开，正是一年中农村人最忙季节，不能干，他只能眼巴巴地干着急。朱道才是跟他的父辈从河南老家逃荒过来的。在河南老家，朱道才被土匪绑了票，带到一座大山里，传话要家里送一百块大洋来才放人，不然就撕票。也该他命大，夜里朱道才趁土匪没留神，松开了绑绳，逃了出来。父母就带着他逃到了此地。一过来，就自己在这里垒石彻墙盖屋住了下来。朱道才三十多岁了父亲才从老家给他带来了一个媳妇。没想到带来的媳妇生孩子时大出血死了，丢下了儿子。奶奶为了保佑孙子平安，用绳子扣住孙子的手腕，拴在床框上，小名就连根带把起叫：“栓扣。”三年自然灾害为了保护孙子栓扣的小命，爷爷奶奶都被饥饿而死，就剩他们父子相依相伴地生活。巧的是有一年朱道才在山里砍柴回家路上碰上了现在的女人，据讲她过去是一座寺庙的尼姑，解放后还了俗，嫁了人，闹水灾，将她的丈夫和孩子都淹死了，无家可归，才流浪到此地，朱道才是带着同情心去搭理她的，没想到女人见天色已晚，在这人烟稀少的山里她有点怕，碰到关爱她的人，她象捞着救命稻草一样，问能不能给她借宿一夜，就这样朱道才就再也没让她走。第二年，朱道才就又有了第二个儿子。生这个儿子的时候，朱道才正在田里套牛耕地，栓扣喊他，他跑到家中时儿子已落地正哇哇地哭，朱道才想生他时自己正在地里耕田，就叫他栓牛吧。兄弟俩顺序叫好记。生过栓牛，女人再也不生了，连朱道才都觉得奇怪。按朱道才的想法，再给他生个女儿才好呢，有儿有女才圆满幸福。
　　
　　现在看来女人不再生养是他的福气，是体凉他，要不这穷日子更无法过下去了。二个儿子都人高马大的还没有成家娶媳妇，想到这，朱道才睡在床上急得直哼哼，恨自己这身体不争气，得了这死不掉的病，活受罪。更感到愧对二个儿子。
　　
　　在农村，栓扣、栓牛这年龄，孩子都该背书包上学了。可他们还是光棍二根，家中穷的这样，连房子都盖不起，窝都没有，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穷光蛋。栓扣认为自己三十挂零了，找不到老婆，光棍一辈子是铁板钉钉了。他是破罐子破摔，论堆，田里的活不想做，就是干也是到田里胡弄几下子就回家。回家就是睡觉，正是农时，栓扣能睡得那么坦然。朱道才跟他说句话都累得受不了，他还是不理不睬。
　　
　　睡在床上，栓扣做着想女人的梦。想庄子上和自己年龄上下的有了老婆、孩子和家，他的眼角会滴下几颗泪珠子，想象着人家搂女人的滋味，他浑身有一种莫名的骚动感，裤裆会不自主地湿了。有时候他会躲在塘边的树权上，窥视庄里媳妇们弯腰洗衣服时从后背上露出的白生生的脊背。在女人堆里，他能斜着眼睛偷看媳妇们毫无顾忌掏出硕大的饱满的白晃晃的大奶子，把奶头子塞进孩子的嘴中，每每想到这些，他又忿恨地想：为什么生在这样的穷家中。
　　
　　前几天，栓牛跟着师傅到东山港去给一家人盖房子去了，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临走时，栓牛将聚了一冬天的粪倒好捂起来，交待哥哥过二天就把粪送到田里，工程一结束他回来就把玉米种上。
　　
　　风和日丽，家家户户都忙着。栓扣没按弟弟的交待把粪送下田，种了一辈子田的朱道才咋能不急。他催栓扣，栓扣不理他，后妈从外面进来，见朱道才叫儿子，她怕丈夫气着，说一声：“我来看看。”到东头房，后妈轻声地说：“你大叫你？”栓扣装睡。
　　
　　“晴天白日的能睡着吗？”后妈嘀咕一句。“栓牛走时叫你干得活你还没有干。”后妈不愿多讲，她怕拴扣犯浑。虽然从小就在她手下长大，总得来说不是她肚皮兜出来的，感情上总有一段距离。有一次，她多说了他几句，把栓扣说毛了，一手把她推得差一点摔在一块石头上，是朱道才一锄把将他打跑的。
　　
　　2
　　
　　栓牛在东山港那家盖房子，心中还惦念记着家中的农活，他老是担心哥哥不听他的话，不听父母的话，没有把临走时交待的事情干掉。这一晚他抽空来家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哥哥真的没有干活。他心里又是气又是急，数叨了睡在床上的父亲，父亲委屈的在儿子面前流泪。
　　
　　住在山坡上难就难在往山下送肥，无法用板车拉，只能靠肩膀挑。栓牛生气地不理拴扣，自己找来粪箕挑起粪来。栓扣见弟弟虎着个脸不理自己，也觉着无味，想想理亏，也就找来粪箕和弟弟一起挑粪下地。兄弟俩挑了一天多才将一大堆粪挑下地，栓牛又拉牛挑犁将田耕出来，将玉米种上。
　　
　　栓牛在东山港盖房子始终惦念记着家里的活计，他知道哥哥的懒劲。他知道哥哥的懒劲是由于年龄大了还没有个家道。没家没道，使哥哥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念和勇气。干有啥用。干死了到头来还是光棍一根。对哥哥的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栓牛很有看法，但他又没有办法，家庭的现状也叫他担心。哥哥不成气候，他也不能跟着学，他要撑起这个家，顶起这个门面。初二没读完他就下来了，他不能看着这个家垮下去。下来后，带着哥哥一心一意地种好责任田，可除了化肥种子农药所剩无几，家中的日常开销，父亲的药费，根本不能维持。他找到在镇上干瓦工的师傅，他要跟着师傅干活学手艺。农闲时干手艺，农忙时干农活，这样好补贴家用呀，不至于靠错帐过日子。
　　
　　栓牛学手艺很钻，跟在师傅后面干活不到一年就能上墙，很得师傅的器重。回来后不到三天，师傅就带信催他快回去，师傅的意思人手齐，快点将工程结束，都要回家干农活。
　　
　　其实栓牛也想早点回到东山港，盖房子的这家姑娘彩凤和栓牛那个上了。那天晚上，栓牛起来，站在门口的草垛边尿尿，尿完尿，栓牛正准备转身往回走，彩凤突然出现站在他面前，吓得他加快步子往回跑，他以为彩凤会骂他尿尿也不看个地方，没想到彩凤会跟他谈谈。栓牛惊讶的天上掉馅饼，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一夜，他兴奋地没睡好觉。想起刚来时姑娘就瞄上了他，吃饭时，彩凤端菜会把好菜朝他面前放，端饭首先送到他面前。有时晚上瓦工们没有事聚在一起打扑克，彩凤会站在他身后看后和，有时还帮栓牛把出错的牌拿回来叫他重出。
　　
　　姑娘不在时，师兄弟们会开他玩笑：“彩凤对你那个了吧，还不趁热。”
　　
　　“怎么样，差不多了吧？”
　　
　　“喂，没有人时在一起亲没亲嘴，摸索没摸那个？”
　　
　　栓牛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何偿不想娶个媳妇成个家。他跟师傅学手艺就是想挣钱改变家庭的困境，将来好娶媳妇。没想到他的遥远的计划这么早就实现了。这一现实来的太早了。他的家娶不起媳妇，他不是不想。
　　
　　3
　　
　　彩凤不嫌栓牛家穷，坚决要和栓牛谈恋爱。
　　
　　彩凤父母见女儿这样死心踏地跟栓牛，只好无可奈何地不表态。其实栓牛的勤劳能干，彩凤的父母很喜欢。
　　
　　栓牛得到了姑娘的芳心，感到太有愧于彩凤姑娘了，家庭的寒碜的连住得房子都没有，更没有钱给彩凤家彩礼。这些彩凤都不嫌弃，她说：我要是的人，而不是你的家。
　　
　　拴牛问：“你的父母不同意咋办？”
　　
　　彩凤说：“我到你家去。”
　　
　　栓牛真有些为难。他要明媒正娶，不想叫彩凤跟他私奔。他请师傅从中说合。彩凤的父母非要一万块钱的彩礼。他们故意把彩礼数额要的大大的，从中别劲。没有钱，这门亲事还是不成了。彩凤的父母那里知道，他们的女儿要跟栓牛私奔。
　　
　　栓牛暗地计划着，他要用自己的双手亲自盖三间房子将彩凤娶回来。他不能叫彩凤进了家门就受委屈。
　　
　　他家的东边的山沟里有的是山石，只要下力气，一年下来盖三间房子是没有问题的。说干就干，栓牛利用早晚和阴天下雨上山开石块，仅三个月的工夫就开出了三间屋的石块。之后，他又哄羊栓扣帮着他用板车将石块一车一车拉到他家东边的一块空地上，也是他选择好的，准备在这里盖房子的地方。离他原来的家不到一百米。有时栓扣浑劲上来不愿意干，拴牛就少少地拉几块，三间屋的石块栓牛和栓扣一起忙乎了一个多月。接下来是挖地基、砌墙。砌墙是细活，开出的石块不规则，他要用锤子、錾子将石块洗规则然后再垒到墙上去。一人高左右的高度栓牛还能轻松地搬上去，进度也快，过了一人高，要搭脚手架，拴牛一个人先在下面将石块搬到脚手架上，然后，人在上到脚手架上将石块垒好，循环往复。大半年下来，拴牛终于将房子垒好了。师傅知道栓牛这一年中为了迎娶彩凤起早带晚垒好三间屋的墙。他很是欣赏徒弟的能力。可盖房子不是一、二个人所能干的了。他动员手下的徒弟帮栓牛几天忙，将栓牛的房子盖好。
　　
　　虽说是帮忙，不要钱，但要给人吃，还要准备水泥、砂子等材料，也要花一笔钱的。卖掉家中养得那头大肥猪，又找亲友错些钱，终于把房子给撑起来了。
　　
　　彩凤还要坚持和栓牛私奔，栓牛坚持说：“我要明媒正娶你，不能叫人说你三长二短。我栓牛也是堂堂的七尺男儿。”
　　
　　“那我父母不同意咋办？”彩凤担心地说。
　　
　　拴牛坚定地说：“我会叫你父母满意的。”
　　
　　栓牛请师傅去说合。彩凤也坚持自己的观点和意见，加上栓牛用自己的行动盖起了三间房子，使彩凤的父母不再坚持自己意见。把彩礼的数量降到了三千元。并说三千元彩礼到位了，不用通信过礼直接带人。
　　
　　栓牛对师傅说：“他们的确体凉了咱家的难处，比别人家娶媳妇少多了。这三千块钱我想方设法也要给。”师傅看看这个难到了一定程度的家，再看看这个坚强的徒弟，很同情地说：“这样吧。我设法给你解决一千块钱。”栓牛见师傅如此支持他，支持这个穷家，感到遇到了恩人。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一定要记住师傅的大恩大德。剩下的二千块钱上那儿搞？他已算好了除掉这二千块之外，最简单还得一千块零花。他首先想到了在镇信用社当会计的同学高文江。初中只有一年半的时间，平时关系又不太密切，现在自己到了如此寒酸的地步，能不能理他栓牛也打不到底，硬着头皮找到高文江。高文江楞了半天，忙说：“对，你是初二就不读了。整天穿一双前边卖生姜，后面卖鸭蛋的破鞋子，想起这个就想起了你。”当栓牛提出要借贷款娶老婆时，高文江忙说：“这个忙应该帮，全力支持。可贷款要担保。。。。。。那我帮你找主任通融通融。说实话，我要是有钱的话就不用费这事了喽。”高文江到主任办公室里嘀咕半天出来了，对栓牛说：“过二天你来吧。”
　　
　　当二天后，栓牛再次找到高文江时，高文江告诉他：“你要的二千块数太大了，咱觉信用社属支农性质的，放得都是小额贷款。我好说歹说，主任才同意借五百，真不好意思。”和栓牛想借的二千块相差一大截子。但栓牛也满足了。连说：“谢谢了，老同学。”其实高文江是怕栓牛没有偿还能力，按他的权力，借个五仟也不成问题。可栓牛还没敢张口借三千呢。
　　
　　而到镇中心小学当老师的同学杜西山那里，栓牛碰了一鼻子灰，栓牛连板凳也没有坐就出来了。杜西山撵到门外，连说：“真对不起。”
　　
　　离彩凤家的彩礼还相差一半，栓牛真的不知道剩下的钱该到那里去借。硬着头皮栓牛跑到在农村种田的同学亲戚，他们没有杀栓牛的面子，乡下人知道没钱的难处，张一回口，多少借一点，又凑了六百元，还差一截子，拴牛再也想不出什么地方能借到钱了，亲友中能借的已借过数次，何况他家是外来户亲戚不多。
　　
　　最近师傅又接到一家的工程，连着几次带信叫栓牛去干。在师傅手下学艺的徒弟中，师傅最器重栓牛。栓牛爱钻肯学，点破就明，在他所带的徒弟中栓牛的技术最好。每干一件工程师傅都离不开他。师傅也知道栓牛的婚事正在筹备，趁空苦几个对栓牛来说也是必要的，师傅也想照顾徒弟。连着带了几回信栓牛不来，师傅又亲自找上门，见栓牛愁眉不展，朱道才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他猜测钱使他们犯了愁。半天师傅说：“离办事还有一段时间，趁空去苦几个。”栓牛说：“苦那几个钱不顶用呀。”“别急，不就缺千把块钱吗。回去我做工作将这次的一程钱全给你办事，今后干工程的钱你不拿，用来还他们。”听师傅这样安排，栓牛太高兴了。
　　
　　4
　　
　　栓牛娶了媳妇，朱道才了却了一桩心事。按他现在的能力，他实打实以为二个儿子都打光棍。栓牛靠自己的努力拼命娶了媳妇，他觉得自己太无能了。一辈子下来，没有给儿子挣下家业，更不能为他们成家立业，还老病缠身，成了儿子们的累赘和负担，光吃饭不能干事，还要花钱买药治病。看到栓牛没日没夜地忙着开山石，运山石、搬石块垒墙，累得人瘦了一圈，他真担心把儿子身体累垮，落下病根，象他一样受罪。看到栓扣没家没道整天无所事事，他心里又是一阵阵地难过，感到愧对儿子，看栓扣整天东游西逛不成气候，又一阵阵气上心头，恨铁不成钢。
　　
　　栓牛娶了媳妇，栓扣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想到栓扣妈死得早，栓扣打小就跟着受罪，还没练过一天书，感到对不起死去的前妻，没有照顾好儿子，儿子成不了家，完不成任务，他死也不能闭眼。他想身体好一些时能走动了，他要到前妻的坟头向前妻道个歉，请求她宽恕，是他这不争气的身体不能挣钱给儿了娶媳妇。睡在床上他整天思考着这个问题。每每想到这些，他又恨起他这不争气的身体来，是那帮土匪绑票时将他放在冬天冰冷的地上冻了一夜，加上他年轻时不注意冷热，玩命地干活，落下了这病根。年轻时身强体壮，抵抗力强，咳咳喘喘感到无所谓，随着年龄的增大，身体的衰老，病情的日渐加重，使他感到走路都吃累，喘得不行，有时动动都喘的受不了。治喘病只能控制，没有特效的药。假如没有这病，这个家也不至于难到这地步。农田里的活没有人干怎行，庄稼不收当年穷啊！日子这样凑合着过只能有三顿饱饭吃，那能有余钱。他看病吃药的钱还是硬挤出来的。
　　
　　栓牛中途退学后，就顶起了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指望他一个人，这些年下来，栓牛吃苦受累把这个家撑起来了，把门头子顶起来了，不是拴牛这个家恐怕早就被他这个药罐子拖得穷到什么地步了。栓牛干手艺一年也争不到多少钱，那够他这个药罐子开销。
　　
　　栓牛妈跟着他也快三十年了，始终保持着庵里的清心寡欲，无所欲无所求，对人世间的一切都看得那么平淡、平常。家中有也好，无也好，她不计较，更不操心费神，好象与她什么关系也没有。跟他这一生除掉吃苦受累，就没有享过福，老来还要侍候他这个病人。他感到他在这个家中是负担累赘。活着自己受罪不讲，更给妻儿增加压力，使他们受累，想到这，朱道才真正认识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余的。不如死，死了享福。怎么死？上吊？他见过上吊死的人，舌头伸在外面，脸青紫青紫的，那样子很可怕，他不愿意给后代留下可恶的印象。是跳水？他想象不出喘不过来气是啥滋味，肯定难受。想到这他又打消了去死的念头，他打心眼里想活下去。
　　
　　5
　　
　　弟弟娶了老婆，栓扣急红了眼。
　　
　　他打开窍那天起就盼着家里人给他娶老婆。一年又一年，年龄越大，家里人也没给他娶上老婆。而一年年下来家里住得仍是老房子，更无半分钱的积蓄。这样的家，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愿意到他家受穷？彩凤愿意到这个穷家来。
　　
　　家里添了年轻的女人，那氛围就不一样了，显得生气勃勃。栓扣也不象平时那样老气横秋了，他更注重自己的形象了。早上起来也用他后妈的那把掉了齿的木梳子梳那结了球的头发；脏了的衣服也忙着换下来厚脸皮请弟媳妇帮着洗。当弟媳妇不加拒绝地接过他送过来的衣服时，他激动的真想摸摸弟媳妇的细嫩的手。可他还不敢。
　　
　　栓扣也在心里盘算着找个老婆，象弟弟栓牛一样。
　　
　　很早他就对山坡庄的黄寡妇想入非非了。黄寡妇的男人前几年就因为俩口子争二句嘴，跑到一条山沟里的树林中上吊自杀死了，等家里人找到他，人都生蛆化尸了。人家都说黄寡妇命硬克夫，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过日子。二年前栓扣就想这门亲事了，看到家中穷到这种地步，又没有想下去，看到弟弟娶了个不嫌家穷的媳妇，自己一个童男身找个二婚头的小寡妇应该说不成问题的。他要实现自己的娶妻计划。
　　
　　太阳金盘似的挂在空中，把金灿灿的光洒向大地，暖融融的；山林里的槐树一都噜一都噜地开着洁白的花，蜜蜂在花丛间飞来飞去忙采蜜；田野里的庄稼人正忙着锄早春的庄稼。柳叶庄的土地大部分在小溪的对面，和山坡庄的土地相邻。黄寡妇经常在南小港的地里忙乎。这几天栓扣就坐在山坡上观看黄寡妇在干什么。想象着黄寡妇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家里家外地忙，真够她辛苦的了，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酸酸的同情心。埋怨黄寡妇为什么不早点找人来说他，如果早说了他，他帮她干田里的活，她在家里搞家务，省得受这份罪。不远处一条公狗在追一条母狗，追到了就急急地往母狗身上扒，把个母狗扒得哼哼叽叽的。栓扣看着心里烦，拾起地上的石块狠狠地向那一对走草的狗砸去，见有石块砸来，母狗吓得想挣开公狗，可怎么也挣不开，把公狗挣得汪汪直叫，好不容易挣脱了，母狗撒腿就跑。
　　
　　拴扣心里复仇一样舒服。
　　
　　这天拴扣终于等来了黄寡妇到这片玉米地里来锄地了。天半响的时候，栓扣大大方方地朝黄寡妇家走过去，黄寡妇看看四周无人，以为拴扣对她不怀好意，扬起锄子拉开了自卫的架式。拴扣连说：不、不，我来帮你锄地。见栓扣没有邪心，黄寡妇这几天正累的浑身骨头都散了架，有人来帮忙，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了。栓扣接过黄寡妇的锄子埋头为黄寡妇锄起地来。黄寡妇坐在田头的一丛树荫下，看着栓扣吃力地锄地。锄一时，栓扣借换手的时间回头看看黄寡妇，他想看看黄寡妇的表情，见黄寡妇笑咪咪地注视着他干活，栓扣心里喝了蜜一样甜。抡起锄子干得劲头更大了。不知啥时候，黄寡妇端来一碗水来，送到栓扣面前，要他喝口水解解渴，栓扣体验到女人的关爱的温情，接水时两只手都发抖，喝水时，水洒了一面襟。
　　
　　本来黄寡妇是想留栓扣吃饭的，人家帮你干了半天活，累了半天，该叫人家吃点饭的。可她怕庄上的那些长舌妇们会添油加醋地编一段故事来。她撵栓扣走了。栓扣在这半天里虽然出了点力，留了汗，这是他干活时从来所没有的，得到黄寡妇的关爱，心里那份满足真是难以言状，他认为黄寡妇对他那个了。
　　
　　初夏的夜晚，太阳走得慢，天黑得迟，黄寡妇回到家中，一连串的事情干完，庄子上亮灯的人家已经不多了，正准备关门睡觉，栓扣突然出现在门口，吓得黄寡妇：“妈呀！”一声。栓扣忙说：“我忘了问你明天要不要我帮忙不？”说着进了屋，靠在门框上和黄寡妇对视着，黄寡妇不说要，也不说不要：“我要关门睡觉了。”栓扣走到外面，冲着关上的门说：“明天我还帮你干活，不要你供饭。”“不要。”黄寡妇在屋里回一句。
　　
　　一连几天，黄寡妇在哪儿干活，栓扣就会出现在那儿。这时候黄寡妇才感觉到，栓扣在打她的主意。那天栓扣要求帮她锄地时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当时只想到有人帮忙干活求之不得，没有顾那么多，后悔那天不该要他帮忙，这一帮就沾上了。
　　这一晚上，黄寡妇正在洗脚，栓扣又站在门口，黄寡妇正色道：“下次晚上不准你到我家来。”栓扣笑说：“我看你一人忙里忙外怪苦的，帮帮你呗。”“你管外国去了。”黄寡妇气冲冲地说，吓得拨腿就跑，跑得慢一点半盆水就全浇他身上了。
　　
　　栓扣一心想着黄寡妇。过去听老年人讲故事凡是寡妇都偷人。栓扣想逮黄寡妇偷人的事。他想逮着后把门锁上，让你们出不来，丢人，叫你背臭名，在人面前抬不起来头。看你在我面前还正径不正径。站在黄寡妇家的墙角下，摸摸装在荷包里的锁，他心里一阵的窃喜。一连十几个晚上，他蹲在黄寡妇家的墙角下，也没有听见有人敲黄寡妇家的门。这一晚，他要试试黄寡妇，溜到窗户下，用手连敲几下，又用手捏着鼻子说：“我来了。”屋里的黄寡妇被惊醒：“谁？干什么？”栓扣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黄寡妇骂道：“瞎眼，拿老娘当什么人！”一顿臭骂，栓扣被骂的灰溜溜地走了。想不上黄寡妇，栓扣也不帮栓牛忙地里的活，为这栓牛很恼火，要揍栓扣，栓扣一副满不在乎的说：“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反正穷光蛋一个，不能帮人家争家产吧！”要不是栓牛妈拉得快，栓扣的腿不断才怪呢。
　　
　　栓牛既忙家中的活又跟师傅干瓦工挣钱还帐，忙的陀螺一样，除掉睡觉，眼一争就看他忙的一时也不闲着。
　　
　　栓扣除掉睡觉就是满田湖的转悠。山上的野果熟了，他满山头找野果子吃，以打发无聊的时光。有时候仰躺在大石板上，就着树荫迷迷糊糊地睡觉想心思，想女人，想女人的那个，直想的他醉了一样难受。又不自然地想起那天在田埂上看到狗走草的情形，想得他心里烦烦的。索性爬起来顺着山沟沟瞎转悠。走着想着，下着狠心，碰着女人非要和女人那个不可，他后悔帮黄寡妇锄地没有趁机会和黄寡妇那个。
　　
　　翻过一道山梁，走进一道山沟。在山沟沟的边上有一个女孩子牵着条牛，牛专注地啃吃地上的草，小女孩牵着牛绳呆呆地站在旁边。他站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女孩也不理他木然地站着，女孩是个痴呆。栓扣迫不及待地抱起女孩，呆女孩喊叫着：“我的牛。”手死死地拉着牛绳不放。拴扣扳开女孩的手，把她抱进沟底。栓扣要扒呆女孩的裤子。呆女孩本能地挣扎着，二只小手在栓扣的脸上乱抓乱挠，呆女孩没有挣脱栓扣的手，裤子被栓扣解开，被栓扣摁在了身下……
　　
　　沟上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叫喊声，听到喊声，栓扣吓得提起裤子就跑，呆女孩爬起来就跑。呆女孩哇哇地大叫，用手指着栓扣跑得方向。
　　
　　6
　　
　　
　　结婚前的信誓旦旦，结婚后走进这个清贫的家过上苦日子，加上大伯头子整天色迷迷地上下盯着自己彩凤真的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这样长此以往下去，这穷日子何时能过到头。彩凤给栓牛吹起了枕头风。栓牛知道，上下住着，相距这么远，吃在一个锅里，睡在二下子，一家不一家，二家不二家，实在是不方便。再者庄子上的小年轻结过婚都分开来单过。可他的家庭与人家的家庭不一样，父亲老病缠身，哥哥游手好闲，分开来自已的日子好过了，父母亲的日子怎么过？想到这些，栓牛温柔地贴在彩凤的身边：“我也想分开来单过，可父亲的身体要是身强体壮我不用你说半个不字，现在真叫我作难。”每每提到这些时栓牛总是这样哄她。彩凤生气地一转身脸朝里：“这样在一起不穷一辈子才怪呢。再说马上生孩子更不方便。”昨天晚上彩凤拉着栓牛的手叫栓牛摸孩子在她腹中闹腾。夫妻俩在一块还憧憬着要让他们的孩子好好练书上大学。栓牛见彩凤真的生气了，体贴地靠过来，温柔地说：“真的生气了？有话好好说吗，生啥气呢。”说着把彩凤轻轻地搂在怀中，恳切地说：“彩凤，你想实现的愿望我会叫你都实现的，这一辈子我就是当牛当马也感不了你彩凤给我的情。”“尽会哄人！”彩凤轻轻地捏了一把拴牛。拴牛忙说：“慢点别吓着孩子。”又把彩凤给逗乐了。
　　
　　初秋的雨下起来就是没完没了。一下雨给栓牛夫妻吃饭睡觉带来不便。这晚，吃饭时雨是嘀嘀嗒嗒地下着，吃完饭雨却越下越大，看劲头，不下个一整夜不罢休。栓牛找来一块塑料布对彩凤说：“快回去吧，看样子雨一时停不了，天黑了路不好走。”栓牛妈忙说：“俩人顶一块塑料布不好走，彩凤临身足月的，不要弄出个好歹来。”彩凤正愁找不着话茬子，见婆婆这样子说，忙接上去说：“你们一家老小都方便，就欺负我这个外姓人，早叫分家不分家，我看这个家早该分了。”栓牛见彩凤借题发挥很生气，对彩凤说：“就是分家也得看个时候吧。”彩凤跟上去说：“你说什么时候是时候？穷得一筐头都装不满，支个锅不就分开家了。”栓牛被彩凤噎得无话可说，他要顾及这个大家，更要照顾多病的父亲，尽儿子的孝道。栓扣被公安局抓进去了。这种时候彩凤提分家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不是往他心上揉盐吗？按栓牛的想法在一起苦点钱把所欠的债还上，再苦点钱盖二间锅屋，一家子都搬到新房子住，彩凤生过孩子后，母亲既能照顾父亲，又能看着孙子，不是两全其美吗？见栓牛不开口，彩凤一头钻进淅淅沥沥的雨中。朱道才见小夫妻俩争吵着要分家心里越发的急，越急就越喘得说不出来话，用手拍打着床框，栓牛妈一边拾掇着锅碗一边对栓牛说：“分了怎过？”栓牛见彩凤冒雨走了也忙着跟着钻进雨中。
　　
　　7
　　
　　朱道才的尸体是在他失踪后的第三天被一个放牛的在柳树港水库里发现的。栓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知道家中最近一段时间里一连串发生了这么多令人心烦的事，使父亲太苦恼了。栓扣强奸呆女孩，被公安局抓了起来。彩凤闹着要分家，前二年在信用社贷的款已经催了好几回了，做父亲的能不急吗，不难受吗？若是家中富有，栓扣能三十岁了还光棍一根，如果家业兴旺咱兄弟俩都孝顺老人，父亲能自杀吗？这个生活的悲剧能上演吗？父亲自杀给自己摆脱了病魔的纠缠，给家庭减轻了负担，却给儿孙们留下了受人指责的话柄。虽然父亲病魔缠身，这么多年来，苦来的钱首先要为父亲买药，然后用于家庭开销。他还计划着今后如何建设好这个家庭，使全家过上幸福、富裕生活。
　　
　　料理了父亲的后事，栓牛又借了一笔钱，马上彩凤生产还要用钱，新帐加旧债，栓牛真是雪上加霜。跟着师傅的工程队在乡下挣不了多少钱，这样下去一生也还不了家中的帐呀。他想到外面去闯世界。上天镇信用社的同学高文江到他家催贷款和他闲扯说：“听他叔叔说现在上海浦东搞开发，县城里好多人都到浦东做黄砂、建材生意去了。象你这样有手艺的人到浦东不会找不着事情干，少说一天也挣个三十五十的。”老同学高文江提供的信息使栓牛兴奋地半夜没有睡觉，他跟彩凤商量着，他要到外面去闯一下。他算帐给彩凤听，一天三十，一个月就是九百，一年下来也就是一万多块，咱家欠帐总供也说万把块，一年下来也就还个差不多了。
　　
　　彩凤相信丈夫，当初她选择他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干。她希望丈夫能挣到大钱，好使这个家快点富起来。这一段时间里她感到很对不起丈夫，公公的投水自杀，她有一份责任。她想用自己的行动来弥补自己的过错，焕起丈夫对生活的信心和热情。她支持、鼓励丈夫不要担心她在家生孩子，有婆婆照顾就够了，更不用担心田里的事，真忙不开就叫娘家人来帮一把，要他大胆地去上海挣钱。
　　
　　栓牛走的第三天晚上彩凤就喊声肚子疼，婆婆还没有把村里的接生员请到家，孩子已经哇哇地来到了。是个男孩子。
　　
　　栓牛走后给家中来信是一个月后。他给家中寄回了他苦的第一个月的工钱。
　　
　　彩凤：
　　
　　亲爱的代向妈妈问好。祝她身体健康！
　　
　　计算着时间，你该生产了，咱们的孩子该出生了。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但愿是个儿子。是儿子就叫石头。石头结实、坚硬，在大自然中任风吹雨淋日晒，不腐烂、不变软，它还能为社会做出贡献。咱山里人的房子大多都是用石头垒成的，叫这名字自然。若是女儿，就叫菊花，就是秋天里山上的石头缝里长出的那种菊花，顶雪傲霜，品质坚强。
　　
　　一转眼到上海已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里为了找一份工作我到处奔波。各国各地来上海找工作的人太多了，不象我们那里的人都窝家中种那几亩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世外桃源般的平静生活。工作很不好找，我先在劳务市场等人不招工，等了一个星期也没有等来一个人问一声，没有办法，后来我就到各个建筑工地上去找，向老板推销自己。人家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技术，都是不相信的摇摇头，急得没办法，我对老板说先让我免费干三天，能干你就要，不能干我走人。提着瓦刀上墙，我的技术被老板看中，不用试就要我在他的工地上干了。就这样我找到了工作，挣了钱，我把第一个月挣的钱给你寄回去，你生孩子太需要钱了。
　　
　　彩凤，我找到了工作，能挣到钱，咱们的日子就有希望了。你在家日子暂时是苦点，但苦日子不会太久，你要相信我，我会叫你幸福的。
　　
　　
　　拴牛
　　十二月五日
　　
　　
　　
　　8
　　
　　栓扣被判刑送到劳改农场。第二年栓牛作为骨肉兄弟到农场看望栓扣，劝说栓扣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狱。栓牛告诉栓扣他现在在上海干建筑工程干的很好，老板很器重他，已让他领着一班人了。工资也比一般的打工多，现在家中的债已还清了。栓牛还告诉栓扣，出狱后就到上海跟他干建筑，干不了大工干小工，也能有饭吃。栓扣很感激弟弟没有抛弃他这个不争气的哥哥，感谢栓牛这些年支撑起这个家。虽然是同父异母兄弟，栓牛对哥哥没有半点的异样。就在家中生活那么艰难的情况下，栓扣整天无所事事，真需要他帮手，也是心平气和地和他商量来，真激怒他也是发发火而已。现在细细回想这些，栓牛对他的好处栓扣是一件件涌上心头。劳改农场的劳动量和劳动强度是很大的，过去在家游手好闲，谁也不能怎样，现在劳动改造，重新做人就不一样了，刚开始他真有点受不了，想破罐子破摔，反正世上除掉被气死的父亲就他光棍一根了，活着也没有多大意思了。自从栓牛来看望他，给他温暖，管教干部教育他，开导他，帮助他，使他产生了对自由生活的渴望。由于栓扣的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栓牛亲自接他来上海给自己看建筑工地。现在栓牛已从过去的给老板带班，变成自己从老板手中转包工程了，从家乡带一班人自己干了。栓牛太需要一个人来为他看看工地和材料了。
　　
　　栓牛能从老板手上转包工程，得亏于他对老板的忠诚。是他看中了栓牛的忠厚的品质和实干的精神。当老板知道栓牛家的境况时，更是同情。老板的工程越做越大，他把盖厂房之类的简单工程转包给栓牛干，让栓牛多苦些钱改善家庭窘境，就这样栓牛在上海也当起了小老板。
　　
　　9
　　
　　这些年来，彩凤带着儿子石头和婆婆住在庄外的孤单单的山坡上，生活的艰难是可想而知的。她一个人即忙家中的事又忙田里的活，的确辛苦，丈夫栓牛在外挣钱，还清了家中的债，使这个家有了生气和活力，更使彩凤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这二年栓牛在外当了老板，也使彩凤担心起来，电视里那些当了老板就养野女人使彩凤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丈夫在外也会那样花心。最近丈夫回来，腰上别上大哥大，她更担心丈夫会变，她提出要求，要丈夫将挣来的钱存在镇上的信用社里。丈夫听她的。老同学高文江因拉到他这个大储户还得了不少的奖金。看着存折上的数字一天天的往上涨，从五位数涨到六位数，彩凤心里也在盘算着，要离开这个小山坡到镇上去住。老同学高文江早已搓合着她还住那孤孤的山坡上干什么。其实栓牛早有打算，到镇上住儿子练书也方便。母亲、妻子也该到镇上住享享福了。夫妻不谋而合，看这形势他再也不用在乡下种那几亩地了。
　　
　　这一回老同学高文江是真心真意帮忙了。
　　
　　为了帮栓牛买地皮，高文江尽了全力。镇上土地限制开发，他想找分管领导开个后门，分管领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巧得是镇供销社垮台拍买门面房子，高文江为保万无一失给供销社主任送了礼，供销社主任把最好的两间门面房子买给了高文江。办好买房手续，栓牛将原来的房子扒了重新盖起了苏南风格的小洋楼，很是气派地竖在镇中心地段。搬家那天栓牛把同学、亲友都邀请来，不要上份子，只要他们架势，鞭炮放了半天，酒席开了二十桌，好好地风光了一回。
　　
　　住到了镇上，彩凤从整天的忙碌中解脱出来了，整天无所事事，感到很空虚。没有事就跟在小妇女后边看人打麻将，看到她们玩的有滋有味她的手也痒痒，一吃完饭就老早地跑出来，等着凑人搓麻将。天天如此。
　　
　　但晚上睡在床上孤单单地没抓没挠地使他不由胡思乱想起来。前些年丈夫一年回来三二趟，可那时家里田里忙的两头不见太阳，倒在床上觉都不够睡，现在整天吃饭养身子，精力充沛、旺盛，自然而然地想有人温存。拉开灯，拨通丈夫的手机。栓牛问她：“什么事？”彩凤温柔地说：“我想和你谈谈，怪想你的。”栓牛见彩凤没事找事不大高兴地说：“那你就等一时打过来，我现在正在谈生意呢。”说完把机子关掉。彩凤看看墙上的钟已是夜里十点多钟了，彩凤想想觉得不对味，谁夜里不睡觉半夜三更地谈生意，说不定在胡搞，电视上说男人有钱都变坏，一个人在外没管没收的，时间长了没有女人在面前，见了女人能不动心吗，将自心比人心，我自己有时候想起来那个心里就象猫抓的一样。想到这她又拨通了栓牛的手机。栓牛不耐烦地问：“什么事老打？”彩凤一本正径地说：“跟你谈正径事。整天打麻将也怪没有意思的。”栓牛说：“我跟你讲，你的任务是照顾妈和石头，我这里不用你操心。”见丈夫一口回绝她，彩凤心里很不好受，也很不高兴。栓牛不要她去，可她铁了心地非要去不可。
　　
　　彩凤想想也对，婆婆年近七十，老态龙钟，年龄一大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快乎。石头小学五年级了，快进初中了。石头的班主任是栓牛的同学杜西山，当年穷困潦倒时他没有帮他一把，现在栓牛混出个人样了，杜西山殷勤地几乎每天都叫她这个家长去，向她汇报儿子在校情况。孩子太不争气，不是今天去打游戏机，就是明天看录相，弄得她心里烦烦的。
　　
　　石头是家里的娇宝宝。自打栓牛打工有了钱，彩凤在家就没叫儿子石头受过罪。她知道打小她受罪、吃苦，现在条件好了，不能叫儿子再吃苦受罪了。石头手中从没有缺过零花钱，小时候是一星期三五块钱，现在涨到一星期十来块钱了，有时候不注意还掏荷包，儿子越来越不服管教了。奶奶更是娇惯她这个孙子。我不在家石头更无人收管，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彩凤心挂两肠。最担心男人在外没有女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做为女人时间长了没有男人在身边，有时候都难以克制，男人没有女人时间长了不也应该有同样的感受？
　　
　　有一天，彩凤正在打麻将，石头跑到麻将场，当着大家的面告诉妈妈说：“咱班的同学都说爸爸在外有小老婆了。”
　　
　　彩凤当时脸色就变了，举起巴掌朝石头的屁股上就是一巴掌。胡说什么。石头坚持说：“说是的，不相信就算。”说完扭头跑了。
　　
　　过去彩凤只是怀疑，现在儿子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是话有音，是草有根呀。她相信丈夫在外肯定养小的了，不然她几次要去他都不答应她去。
　　
　　栓牛对彩凤到上海和他大吵大闹很是不满。他承认他找过小姐，他告诉彩凤那是他谈业务的需要，他没有在小姐身上花过钱。栓牛越解释，彩凤越生气，哭着说：“人家想你都想死了，你也不回来一趟。”栓牛要她回去，家中指望妈妈一人在家不管，彩凤不相信，非要在上海照顾他。她离不开栓牛，更需要栓牛。
　　
　　彩凤不在家，儿子没人管，更自由了。二个月下来，杜西山打了十次电话到上海，有时候讲石头表现不错，有时候说他一时疏忽石头就到游戏室去，实在是太难管。栓牛一再请杜西山要帮他好好管教石头，杜西山发誓地说：“你的小孩就是我的小孩，我一定会照顾好的。”这一天杜西山又打来电话告诉栓牛：“石头把奶奶的钱偷出来，带几个同学到县城的酒店里，叫老板给他每人找一个小姐服务呢，还夸海口说，老子有的就是钱。”
　　
　　栓牛气不打一处来，冲彩凤吼道：“你给我回家管儿子去！”
　　
　　彩凤见栓牛气上发稍，自知理亏，第二天就从上海回家了。
　　
　　10
　　
　　石头在家胡来，做父亲的听说了能不急吗？彩凤走后，栓牛越想越不是滋味，安排好工地的事，也跟着回了家。石头见父亲站在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吭。栓牛问他最近书读的怎样？干了些什么事？石头屁也不放。栓牛火了：“说！”石头咕噜说：“我错了，我没有好好读书。还偷了奶奶的钱下饭店找小姐。”栓牛问：“为什么？石头实话实说：同学都说我家有钱，要我带他们下饭店搓一回，找个小姐陪陪，潇洒一回。我就偷了奶奶的钱。”栓牛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
　　
　　为了儿子栓牛再一次来求杜西山。过去只是在电话里谈谈而已，这一次他亲自上门来求。杜西山见老同学上门，高兴的把学校领导请来家陪栓牛喝酒，吃完饭，栓牛和老同学拉了一时闲。从过去的窘境到现在的发达，他感谢邓小平改革开放政策好，给了他更大的发展空间去求发展。从他过去无钱读书被迫回家种田糊口，谈到现在的孩子的教育。他告诉老同学，他把过去想考大学的愿望全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为了儿子读书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就是儿子不争气，他感到苦恼，再一次地请老同学帮忙管教儿了。
　　
　　第二天栓牛又把老同学、校领导请来家，办了一桌丰盛的菜请了他们。酒桌上栓牛和老师们的谈话还是孩子的教育问题。有了钱该干什么问题。镇小学校长说了一段故事。叶港村的叶家在台湾有个哥哥一生经商很有钱，刚三通时，叶先生和家人联系上了，叶老先生为了表达对家中亲人的思念，寄了不钱给家中，他知道大陆还不太富裕。大陆的亲友说叶先生偏心眼，给他寄多了给我寄少了。气得叶先生谁也不寄了。他把钱投入到他的母校县一中，设立了奖学金，用于奖励那些学习优秀的孩子。最近他回到家乡探亲，到镇中学转了转，他发现家乡不少孩子因贫练不起书，他当即决定每学期给一万块钱用于贫困孩子的救济。叶先生的亲友对叶先生把钱洒向社会的做法很不理解，说他真糊涂。校长的话题一扯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这笔钱该不该拿的问题来。
　　
　　栓牛在商场上，大家到一起谈得都是如何赚钱，赚的越多越能显示你的本事来。这次回来，为了儿子他接触了教师们。真叫干那行吆喝那行。他们谈教育的现状，谈孩子的教育和成材，谈有钱了该用于教育中去。他过去只认为自己有钱应该好好供养孩子读书，难怪古代有那么多有扶危济困的侠客义士。
　　
　　客人都走了，栓牛对彩凤说：“咱拿一万块钱给镇小学设立贫困学生扶助金。”刚才一激动栓牛差一点脱口而出，想想这么大的事还应该和彩凤商量以后再说。彩凤问：“你精神有毛病？”栓牛说：“这样好不好。我不是想出风头，我是想过去我念不起书，连你都娶不起，是大伙帮助才有今天。我也不是头脑发热，我想咱不买奥迪买桑塔纳，余下一部分钱支持学校中那些困难的学生。”
　　
　　买车的事是彩凤和栓牛早就商量好的，这几年业务发展的很快，已由上海发展到其它的大城市了，需要一辆车来跑业务。为赚钱彩凤不怕花钱，而把钱送给学校彩凤还真一时想不通，舍不得呢。见栓牛决意已定，彩凤也就顺水推舟：那就随你吧。彩凤知道栓牛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只不过猛一听心里觉得痛得慌。
　　
　　镇中心小学对栓牛为贫困孩子设立扶助金非常欢迎。县教育局领导、镇政府领导更是非常感谢。栓牛把钱交到镇中心小学后要回上海。县、镇真心挽留，要举行基金设立立碑仪式，栓牛婉言谢绝。镇领导告诉栓牛：“这是全镇二万父老乡亲值得纪念的一件十分有意义的大事情，要隆重地庆祝。”栓牛说：“那是浪费，我出钱不是为了出名，而是将我的劳动所得回报给家乡的父老乡亲和社会。”
　　
　　第二天，县教育局领导、镇领导到栓牛家来请栓牛参加基金设立立碑仪式，可栓牛已天麻麻亮就乘车回上海去了。
　　
　　纪念碑是用花岗岩刻制的，揭碑仪式取消了，可盖在碑上的红绸子还盖在碑上，在校园中、在和熙的春风中飘动着，十分醒目。（来安县杨郢乡政府盛敏中）
　　
　　

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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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天

原帖由 百味人生 于 2010-10-3 20:44 发表
我在练笔呀.主要是向文友们学习.

学什么呢？学习要交流才行啊！

百味人生

<br /><br />谢版主厚爱.从点滴指教.问好.

邱天

<br /><br />我在练笔呀.主要是向文友们学习. [/quote]
多揣摩作品的主题深度。注意别出现病句与错别字。

百味人生

<br /><br />我在练笔呀.主要是向文友们学习.

邱天

<br /><br />谢邱版主指教.会努力的.争取出精华, [/quote]
努力吧！

百味人生

<br /><br />谢邱版主指教.会努力的.争取出精华,

邱天

<br /><br />感谢版主赐教 [/quote]
不见您读他人作品，跟帖、回帖，是不喜欢他人作品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百味人生

<br /><br />感谢版主赐教

邱天

<br /><br />请邱版主多多关照.多给赐教! [/quote]
您要多与大家交流，人才会跟您帖。 这叫做有来有去。

百味人生

<br /><br />请邱版主多多关照.多给赐教!

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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