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个老婆过日子

暴雨迎风

　　　　　　　　　　　　　　　　　　　　　文/暴雨迎风
　　
　　1
　　
　　曾一书没听到公鸡打鸣，他是被两三声狗叫唤醒的，他不想起来，起床钟还没有响。
　　
　　他闭着眼睛翻了个身，突然感觉下体那东西被尿胀得坚挺难受，于是他翻身而起，冲出房门对着那棵有一合围粗的泡桐树一阵狂轰乱射。
　　
　　转身，一抬眼，曾一书看见了一个人，在房子转角路灯下，红色的体恤，蓝色的牛仔裤，高挑秀美的身材，身后扎了个马尾巴，竟是那么熟悉。
　　
　　一声曾老师吓了曾一书一大跳，他一低头，看了自己的短裤背心，脸上一热，飞奔入屋。
　　
　　那是他班的学生文茜，只有父亲，家贫，弟弟读初三，她读高三，学习很刻苦，成绩优异，校园只这旧单身教师宿舍边上的路灯最亮，文茜每天都早起来复习功课，眼看还有两月就高考了。
　　
　　白天，文茜见了曾一书脸就绯红，看一眼，抿嘴笑笑低头就走，曾一书满脸尴尬。
　　
　　第三日早上，不等那两三声狗叫，曾一书就起床了，他穿戴齐整，鬼使神差地出来了，果然文茜像约好似的又在那盏明亮的路灯下背着单词了。
　　
　　啊，文茜，注意休息哟。曾一书上前关切地说。
　　
　　老师早！谢谢。文茜柔柔地笑，像雾中的花开。
　　
　　听说你考上了大学你父亲也不让你读，还用这么用功吗？
　　
　　爸爸去年在广东打工被机器压断了一只手，残了，家里没钱，但我要证明我自己能行。文茜先是低头发出郁郁的声音，然后忽然昂头显出一脸坚毅。
　　
　　曾一书心里咯噔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好！放心读，大胆考，我会帮你圆这个大学梦的。
　　
　　没想就是这一句承诺，已经离婚单身两年的曾一书与青春如火的文茜就有了故事。
　　
　　2
　　
　　曾一书给我讲那段故事时表情是幸福的，但慢慢就变成了无奈、茫然、忧戚，那幸福就像树上竟放的花，被狂风一扫就全不见了。
　　
　　有结果吗？我问。
　　
　　他猛地吸口烟，将自己笼在一股浓烟里。不知道。那忧伤的三个字从浓烟里滚出来。
　　
　　找个老婆好好过日子吧，都快到天命之年了。我望望他散卷的头发里钻出的许多白发，劝说道。
　　
　　你知道啥叫欲罢不能吗？我算是彻底沦陷了，为了她我放弃升职晋级的机会与她一道去杭州卖了三年的茶叶，加起来一共八年了。八年，一个抗战都打完了，可我现在还得打几年解放战争。他心情开始激动，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咋回事？我大惑不解。
　　
　　她，又考上了西南大学的研究生了，还要读三年的，我真怕我耗不起。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很明显，他传出了一种自卑和衰老的信息。
　　
　　还是那句话，放手，找个老婆过日子。我坚持。
　　
　　可我不甘心啊，与前妻离婚我是光杆一人，这几年的钱都用来交了她弟弟和她的学费，我现在又成了光杆一人。我也不是没试着找过，首先是问你有多少存款，再就是问你有无房子，最后问你有无负担，一听那些话我就逃了，逃了七八次，不再谈了。去年我与她闹了点矛盾分了一段时间，我在网上网了一个，很合得来，每周末我们就一起度过，很快乐很幸福，过了一个多月，我提出与她建立家庭，她嘴一撇，你穷光蛋一个，当情人还可以，做老公还是我的那位好，从此人间蒸发。
　　
　　你与前妻离了都十年了，可她还是单身，人还是那样精干，都做了镇长了，你女儿不是也希望你们复合吗？
　　
　　我话没说完，他已经醉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才喝三瓶的，过去我俩都是不喝完一箱不回家的，我打了个车将他送回了那个偏远的他所在的中学。
　　
　　3
　　
　　曾一书既不是我同窗，我们也没一起扛过枪，更没有一起嫖过娼，可我们是密友加兄弟。我们相识在十几年前，那时我在市报社做编辑，他经常投稿，文笔很好，后来我们要招一个记者，我就找了他，他丢了一切就来了。我们平常除谈文学就是喝酒，喝酒之后就满世界溜达，从夕阳西下到月明星稀，从人头攒动到形单影只，从枝繁叶茂到落叶扫净，甚而至于常常忘情溜到了红日东升。
　　
　　没想，有一天他回家转来说后院起火了，妻子出轨，离了。他说妻子是自己坦白的，她妻子说最先是人家设计引诱她，后来就是她欲罢不能变成主动了。
　　
　　我看出曾一书是满脸的颓丧，我见过他的媳妇，瘦挺，谈不上漂亮，可气质很好，背影相当迷人，在一种优雅中隐含着泼辣。常常酒到半酣，我不只一次脱口赞叹他媳妇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白骨精”，可惜，一块上好的肉被野狼叼了，我心空留余恨。
　　
　　我早已下海，现在已有了一家电恼公司，曾一书怕丢了工作，在一个当校长的朋友的要求下去了那个偏远的中学，很受重视，文茜就是他带的第一个高中毕业班的学生。那小子，离婚不久就有了艳遇，总是叫我欷歔感叹。
　　
　　一天，好久不见的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终于要结婚了，是找个老婆过日子的那种，我心里又是好一阵羡慕，因为我刚离了不久正在闹饥荒呢。
　　
　　他约了我，照样抬了一箱啤酒，在那个农家小院，月亮很大很圆，他是特意安排的，我们对酌成三人。
　　
　　我问这么快就找到了如意老婆，是哪个？我迫不及待地试探。
　　
　　他很快乐，眼睛里没有了悲怨，在明亮地闪烁。是不要房子，不要存款，可以让我平静幸福地生活的那种。
　　
　　有这么好吗？我咋没遇上？我心里鄙夷，语气里充满了戏谑。
　　
　　对不起了，哥，是蓝凤嫂子。他头低了下去，声音怯怯的。
　　
　　我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笑后我将桌子拍得震天价响。你要死呀，哪不找，找你嫂子？你让我脸往哪儿搁？我抓了酒瓶，盯了他半晌，然后一气将三瓶啤酒灌进了肚里，心似有一把钝刀在剜。
　　
　　蓝凤确实是个好老婆，二十年，我在家从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除了生意家里一概不管，蓝凤将家里打理地很温馨很宁静，可我老觉得那宁静叫人发闷发慌，我写了一部小说叫《我想离婚》，蓝凤看了，她掀翻了屋里所有不值钱的能砸出惊天巨响的瓶、杯、罐、坛，发了疯般地哭闹，说没想二十年做牛做马养了只白眼狼，我趁机从那没有半点浪漫情调的生活里逃遁了。
　　
　　哥，别恼，我把我原来那“白骨精”介绍你吧，你不一直钦羡垂涎吗？
　　
　　我想抽曾一书两嘴巴，但站起的身子晃了两下倒了。
　　
　　这次是我先醉了。
　　
　　（字数：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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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0-10-29 18:53 编辑 ]

暴雨迎风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0-10-31 11:01 发表

也读了，支持，对作品有不同看法，其实是件好事，仁者智者吗。

刘版说得对！

刘满园

原帖由 雪里红 于 2010-10-29 14:13 发表
小小说情节生动形象，贴近生活，语言很有特色，如“曾一书既不是我同窗，我们也没有一起扛过枪，更没有一起嫖过娼”这样的语言，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也读了，支持，对作品有不同看法，其实是件好事，仁者智者吗。

暴雨迎风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10-28 22:10 发表
语言很生动很有张力，情节婉约，很好读。
觉得文章写得有点散，开头很好，吸引读者往下读，结尾有点突兀。个见，不一定对。

谢谢，其实我觉得主要是第一二节转得不自然，如果第一节换一种角度和表达方式与后面的内部情节一致就好了。

李雷

常说“抖包袱”，结尾的这个包袱抖得就是好！
拜读！

雪里红

小小说情节生动形象，贴近生活，语言很有特色，如“曾一书既不是我同窗，我们也没有一起扛过枪，更没有一起嫖过娼”这样的语言，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乌蒙原野

小说情节跌宕起伏，尤其是结尾，包袱抖得好！学习了！

暴雨迎风

原帖由 袅袅 于 2010-10-28 20:54 发表
初看到结尾，感觉很突兀。及至又读到了文末的几行字，似乎明白了：作者原来是在讥讽某些男人潜意识里那种“老婆是别人的好”的观点。水平浅，不知理解的是否正确。另，“只有一个父亲”，建议把“一个”去掉，否则有 ...

有点道理。其实我强调的是找个老婆过日子，而不是寻找爱情，也许根本与爱情无关呢？得到老婆的人想要浪漫的爱情；得到浪漫爱情的人，却感很累了，渴望要个老婆过平静日子。生活总是不完美的。巧设来年各个哥们的生活对比，结果迥异，就行表达这个，也是一种围城现象吧。也许目的没达到，让读者失望，惭愧！

暴雨迎风

原帖由 山野农夫 于 2010-10-29 09:42 发表
无论是用语，还是布设情节，可以看得出你在研究小说。你的这篇写法新颖。

呵呵，研究谈不上，喜欢读，揣摩。我一直要想有突破，但感觉很难。谢谢山野！

暴雨迎风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10-28 19:40 发表
读了，能提点意见吗？

初读小说，思路一直在文茜那里，总以为曾一书喜欢的是她，但怎么结尾笔锋一转，成了蓝凤嫂子了？感觉很突兀啊？

对这点我提提。文笔很不错。

谢谢邱版的真诚意见，很正常，如果一味没原则地都说好，那才叫不负责任呢。
关于你的意见，我真诚接受。
可能是我没能尽意表达吧。曾一书毕竟是文茜的学生，年龄差异较大，拖了七八年了，还要继续拖，也许文茜对曾一书是感恩呢，曾一书其实应该是知道的，结果也是渺茫的。曾一书爱发妻，可还是离了，现在爱文茜，但又能怎们样呢？他，累了，想找个老婆过日子，而不是爱情，所以有了结局。其实这有点像围城现象，不过，在一篇短短的小小说里要写得什么都明白实在太难了。你的问题，我自认为在第二节铺垫应该是够的，只是结尾为什么会是跟嫂子蓝凤，我认为那是巧合，比如媒人牵线或是其他原因，但我认为没必要铺开了，纯粹设计为增强戏剧效果。
再次谢谢邱版的指点，很好，这种探讨对于我也是一种鞭策，谢谢。

[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0-10-29 12:25 编辑 ]

山野农夫

无论是用语，还是布设情节，可以看得出你在研究小说。你的这篇写法新颖。

[ 本帖最后由 山野农夫 于 2010-10-29 09:50 编辑 ]

曾经沧海

语言很生动很有张力，情节婉约，很好读。
觉得文章写得有点散，开头很好，吸引读者往下读，结尾有点突兀。个见，不一定对。

[ 本帖最后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10-28 22:16 编辑 ]

太和五中张奇

值得品一品，情节曲折

荦春

语言生动，而又生活气息，情节曲折！学习了，老朋友。

袅袅

初看到结尾，感觉很突兀。及至又读到了文末的几行字，似乎明白了：作者原来是在讥讽某些男人潜意识里那种“老婆是别人的好”的观点。水平浅，不知理解的是否正确。另，“只有一个父亲”，建议把“一个”去掉，否则有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