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黄叶

何其

                       青叶，黄叶
      
       依稀记得是七年还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吧，当时我还是那所乡村小学的老师。那时候，我们学校一到下午六七点钟，就会有很多农村青年来学校里打篮球，玩扑克，学校成了乡村里最热闹也最有现代气息的地方。那天我们几个老师跟附近的村民打了一场篮球，输赢已经记不得了，只是觉得在那样一个初冬的下午打一场篮球，寒冷一下子似乎无影无踪了。

        村民们走了以后，学校已经被夜幕完全笼罩下来，这时候，诺大的校园里只有几个住校的老师，我们一家人也准备休息了，这时，我似乎听到屋外有人在嘟嘟囔囔地自说自话，妻子有些害怕，叫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出来一年，原来是学校下面一户人家的老头，这个老头我认识他的，他当然也认识我，见到我他叫我侄儿子。我问他：“大叔，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呀，这么冷了，回去吧！”

        见有人跟他说话，老头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用颤抖的声音向我倾诉起来，他说得最多的一个词是“豺狼虎豹”，他所说的“豺狼虎豹”是指他的女婿。那天他是被他女婿打了，还被从家里撵了出来，无处可去，见学校大门开着，便来这里避避风寒。见他那么可怜，我便在他身边蹲坐下来，听他那可怜巴巴的述说。

        老头越说越伤心，从那女婿第一次来到他家给他不地的印象，到那个“豺狼虎豹”最终征服了他那不听话的女儿，成了他们家的女婿，再到后来女婿对他的种种打骂行为，说到难过处，他的声音哽咽了，见到他那单薄的衣服，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把自己一件旧衣服拿来给他披上，叫他等女婿的气消了就还是回去吧，他披着我的衣服说：“多谢侄儿子了，你先去睡吧，不要管我了，再晚点等那个‘豺狼虎豹’睡着了，我才回去，老婆婆会给我开门的。”

        我听他那样一说就回屋休息去了，老头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发现学校大门也被老头细心地关上了。那夜的情景像一个梦魇一样留在我的记忆之中，那以后，老头也说要还我的衣服，我把那件衣服给了他，他那感激的神情我一直不能忘怀。

        只是那件事情过了没有多久，他那总会给他留门的老婆婆却去世了，我不知道老婆婆去世的原因，不过我知道，在乡下，很多老人没有钱，往往是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最终成了不治之症，其实说是不治之症也不确切，因为根本就没有去治过，怎么知道能不能治呢。埋葬完老婆婆，那个老头好像一夜之间头上的白发多了很多。

        因为他们家离学校很近，我经常能够听到他家女婿骂这老头是“老不死的”，在他家，我知道了老而不死，原来也是挺令年轻人生气的。他们家的小孩子还在我们学校上学，是我的学生，我有几次到了他家，他们家里看上去倒也殷实，一大院房子分成了上房和下房，在农村，一般来说，年纪大的老人一般是要住上房，而且是堂屋。可是他们家却不是这样，老头的房间是紧紧挨着牲口圈的下房，上房是女儿女婿和孩子们住的地方，吃饭的时候老头似乎也不上桌，那天可能是我们去了他家的缘故，老头怯怯地来到桌子上跟我们一起吃饭，可是也只敢夹放在他面前离他最近的蔬菜，对离他较远的肉食，他只敢看，不敢夹。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端起菜碗把肉拔了一些在他的碗里，看着他那贪婪地吃肉的样子，他那个精明的女婿看上去挺不自在的。

        时间过得很快，我离开那所学校也有八年了，这其间，我偶尔也有回到老家去的时候，我下了班车，有时会看见他在公路边放牛，只是感觉到他一次比一次憔悴，有时候我就想到了风烛残年这个词。人老了，真的就像是快要燃尽的蜡烛了，再加上有风，不是灭得更快了吗？

        一个星期前，我又回老家去了，从老家回单位的时候，我在丽攀路边等客车，看见老头家里人来人往，大门边还插着“望山钱”。“望山钱”是我们那一带人死后用草纸打了以后挂在竹杆上，像旗子一样，乡邻们看见有人家门外挂着这种东西，就知道这家人是新死了人，临大事需要帮忙了，便会纷纷赶来帮忙埋葬。这望山钱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几十岁的亡故了，竹杆上的纸钱就要做成几台。

          那老头按他的年龄来看，也该有七十多岁八十岁了吧，可是那天我看到的望山钱分明才有五台，也就是说，那亡故的人最多只有五十岁，这是怎么回事，有农村，像这样的大事，弄错的可能是绝对没有的。我问旁边一个赶集的人，为什么那老头死了才有五台“望山钱”，他至少应该有七八十岁了吧。

        那人说：“哪里是老头，是他家女婿！老头还精神着呢，他那女婿今年才四十九，为了让他看上去多活了一些年份，故意做成五台，还多给他算了一年的阳寿呢！”

       “女婿死了，老头还精神着？这不是黄叶不落青叶倒先落了吗？这是为什么呀？”我很诧异。

      “为什么？谁说得清楚呢？车祸是不会分人年轻还是年老的。”那人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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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山野农夫 于 2010-11-8 21:40 编辑 ]

何其

谢谢版主的认真阅读和精当点评，对各位的提议，我以后作文一定会引起注意的。

天下为公

作品写得很真实，入情入理。
最后的处理，点明了主题

袅袅

小说语言不错。结尾好，感觉替人出了口气，也点了题目。

山野农夫

作品文字功底不错。小说情节散了点。
“老头”一词在作品多次出现，是不是改成“老人”。

雪里红

小说的语言清新，情节应了那句古话：作恶必自毙。也可以用另一句话来形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主题。
结尾稍微淡了一点。

邱天

小说不错，散文式的写法，通过“我”贯穿，借老人的叙述，写了一个“豺狼虎豹”即女婿的如何如何，表现晚辈的不孝。后以女婿死了点题“青叶，黄叶”。

提一点建议，作为“青叶”的死，那场车祸本可以作为文章的高潮描写的，文章中却轻描淡写了，这是遗憾的。小说缺少了跌宕起伏，就不好看了。

何其

谢谢版主，请对作品多提批评意见。

山野农夫

版面不好看，我帮你重排了一下。

刘满园

先来读了，作品写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