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峁村恩仇记

曾经沧海

　　　　
　　这是隆峁村最显赫的一座四合院，四合院主人是陈古老爷。
　　
　　四合院中相向构筑四栋木屋，系典型的湘西南农村窨子屋。院中是天井，皆铺上青凌凌的大块青石板，青石板相互咬合，形成一个平展阔大的平面。四合院四壁砌上高矗的马头墙，其一是为了防火，其二是为了防盗。
　　
　　紧贴着后墙有几棵硕大的香椿树，树冠探过了墙头。
　　
　　隆峁村有古训：香椿攀墙，富贵流芳。凡是大户人家，都喜欢在房前屋后蓄植香椿，有香椿相扶映衬，家道定会风调雨顺，百福并臻。
　　
　　拗伢儿早在三天前的晚上就趁着夜色缘着香椿树越过马头墙，潜入了正屋中堂楼的顶板上。他带着干粮，一瓶酒，还有一个葫芦。潜藏于中堂顶板上，尿急了只好往葫芦里射。
　　
　　这是一次由拗伢儿、黑子、山贵三人策划的大行动，他们打听到农历五月初三是陈古老爷的五十寿辰，四方豪坤富贾拢来备礼祝寿，潜入陈家行窃一回，无疑会满载而归。
　　
　　拗伢儿身手敏捷，外号滑猴子，自然是他率先潜入四合院卧底，黑子、山贵在墙外接应。
　　
　　拗伢儿恨陈家，恨陈古老爷，恨不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生生要了陈古老爷的命。
　　
　　陈古老爷脑子活络，读得有书，精于商道，他不像那些土财主在乡里伺弄山林土地，而是置船帮跑沅江、洞庭做木材生意。那时拗伢儿爹有一手水上功夫，且孤身一人，被陈古老爷请去当舵手。船抵桃园县城，拗伢儿爹闲来无事便去逛窑子。某日，船帮返回隆峁村，竟从船舱的杂物中拱出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拗伢儿爹逛窑子时发现了这位名叫枣玉的女子，是被人拐卖逼良从娼，就动了恻隐之心，竟动用家中全部积蓄把枣玉赎出了青楼。
　　
　　一年后，枣玉生下了拗伢儿。拗伢儿爹仍在船帮上当舵手，陈古老爷发了工钱，拗伢儿爹总是如数交给枣玉。拗伢儿爹说再捱过几年，家中有了积蓄，就买点山田过日子，长年在水上颠簸，难免没有凶灾祸患，水上漂泊的人是一只脚踏船排一只脚踩棺材，是穷是富，还是呆在岸上过日子安稳。
　　
　　那年腊月，天贼冷，拗伢儿爹又跟着船帮起锚出发了，可是半月后，船帮返回村里，却不见拗伢儿爹归来，陈古老爷蹙着脸说，是夜船帮停泊在常德市的河边，拗伢儿爹喝醉了酒，半夜起来小便，一脚踏空跌进冰冷的河里，再也没能爬上船来，不信，可以去问一起在船帮跑运输的水生、大富他们。
　　
　　陈古老爷念其母子可怜，就准了拗伢儿母亲到陈府当佣人。白天母亲在陈府忙出忙进，晚上就回家过夜，翌天清早又赶往陈府做事。母亲常常用草纸或荷叶裹了鸡腿、鸭腿带回家来，说陈府客人吃剩的饭剩倒掉了好可惜，她就拣了一些鸡腿、鸭腿回家。拗伢儿并没有吃出好味道来，说什么时候自己家里也有鸡腿、鸭腿吃就好了。母亲无语，脸上趴着一丝凄惶，说你爹走了，这个家就塌了，她一个寡妇人家，日子过得好艰难。
　　
　　枣玉已经有好些时候不回家了，陈府的管家带了一些银元给拗伢儿，说母亲病了，在陈家养病，可能要几个月才能见到母亲。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对于已经十二岁了拗伢儿，有了钱，生活当然能自理，只是见不到母亲，心里老是甸甸的闷得慌。他上了几次陈家，但一挨近陈府大门就被人挡住了。进不了大门，自然见不到母亲的影儿。陈府管家说，快了，隔段时间你会见到母亲的。
　　
　　后来听说母亲在陈府生了一个男婴，陈府惊天动地放了半天炮竹。陈古老爷老婆生下来的都是破屁股，母亲却生下一个带把的，自然陈古老爷欣喜若狂。年幼的拗伢儿突然有所悟，母亲不回家不是病了，而是为陈家生孩子，联想到父亲死得蹊跷，心中疑窦骤起，但一个孩子却没办法问过究竟。
　　
　　拗伢儿生生死死要见母亲，但陈府的家丁把大门把住。拗伢儿心一急就把门的家丁的手咬了一口，家丁立马赏给拗伢儿一记耳光，跟着一脚踢来，拗伢儿即被掀翻在地。管家塞给拗伢儿几块银元，让家丁推推搡搡把拗伢儿赶走，管家骂一句，下次再让老子碰见，一枪托把你的腿给废了！
　　
　　再后来，母亲死了，是产后得了破伤风。晚上拗伢儿又朝陈府走去，这回他腋下藏了一把柴刀，铁着心要以死相搏，只要看到陈古老爷就砍。他一出门却碰上了接生婆麻园嫂，麻园嫂说，我是特意来劝你的，你千万不要瞎闹了，你娘确实是得了破伤风，没办法救了。拗伢儿嗖地从腋下抽出那亮熠熠的柴刀，迸出一句与年龄不相称的话，麻园嫂我问你，你得了陈古老爷多少好处？你也说假话！我现在是人一个屌一条不怕死的！请你别管闲事好么！麻园嫂早就吓软了，瘫在地上语无伦次，我说的都是真……真的，……你亲自去问……拗伢儿撇下麻园嫂直奔陈家。陈家早有防备，大门紧闭，门口蹲了一条恶狗。恶狗见有黑影走来，先是狂吠，继而龇着牙向黑影发起攻势。拗伢儿一闪身躲过恶狗的劈面一扑，转身扫地一柴刀砍去，恶狗的一只前足即被砍断，继而再一柴刀砍去，那狗头就像蒲墩一样骨碌碌被砍落于地。
　　
　　拗伢儿知道自己年幼势单，难与陈家抗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溜出隆峁村流浪去了。
　　
　　他无所谓去处，亦所谓归程，最终的目的就是杀了陈古老爷。就这么懵着脑袋盲流。饿了必需吃饭，他先是去乞讨，后来去饭店里偷食剩饭剩菜，但这样很讨店家厌恶，常常遭辱骂甚至欧打。再后来就偷扒，但失手的时候太多，时不时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墙角旮旯里十天半月起不来。
　　
　　一次他去扒一位卖鸡蛋的老妈子的钱，被老妈子发现，老妈子惜钱如命，死死把他扯住不放，就有好多人蚁囤蜂涌聚拢来围住拗伢儿踢打，像踢皮球一样在地上踢来踢去。拗伢儿没吭一声，直到哑着嘴被打得昏死过去。等他清醒过来，自己躺在一处破窑洞里，身边有个五十开外的男人陪着他。
　　
　　男人自我介绍叫神偷王马，那天见拗伢儿被打得昏死在地，始终没有吭一声，觉得这孩子生性硬棒，具有偷摸备揍的基本功，就把他救下了。神偷王马问，为什么小小年纪不在家里呆着，出外搞偷摸？拗伢儿说父母死得冤枉，他要杀了陈古老爷为父母报仇。神偷王马说学偷摸扒窃首先要经得起打经得起饿经得起折磨，还要有神幻奇巧的手上功夫。
　　
　　拗伢儿叩首要跟神偷王马学偷艺。
　　
　　师傅很严格，规定拗伢儿一天偷扒一定数量的钱，如果不够数，就用鞭子醮着水抽打，一直打到浑身起了紫红色的鱼鳞状还不罢手。拗伢儿从来不呻吟不叫唤，更不会求饶，有时师傅手都打得颤抖起来，反而像求饶一样对拗伢儿说，你为什么不呻吟不叫唤不求饶，其实你只要呻吟一声，向我求饶一句，我马上就会放了你，我的心肠也不是铁做的。如此折腾几个月后，师傅终于露出笑脸，说你的耐力到家了，吃偷摸扒窃这碗饭没有问题了。以后师傅再不打拗伢儿了。
　　
　　接下来师傅开始调教拗伢儿的手上功夫，先是用筷子从热水里夹鸡蛋、硬币，过一段时间又改用两个手指夹鸡蛋硬币，待练到熟练的程度，热水换成油锅，锅里的油霍霍地滚翻，再用手指伸进热油锅练习夹硬币。
　　
　　偷艺学成那天，江湖上叫出师。出师前必定要戒法，戒法的时候师傅会把自己的阴教阳教全都授给徒弟。其时中堂里置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奠祭着猪头四足，红烛灿灿，香烟袅袅，一切皆庄严诡谲。师傅闭目合掌，嘴中念念有词，先叩请仙逝的太师祖师莅临，以接纳弟子入殚。其后师傅把一副用牛角做成的卦打下，如果打的是两片卦面朝天的阳卦，意味着太师祖师未到或不愿接纳；如果打的是两片卦一翻一伏的圣卦，说明太师祖师到了，可以戒法了。
　　
　　茶油在铁锅里沸沸地滚翻，铁锅边放一把锃亮的菜刀。当着冥念中的太师祖师的面，师傅铛铛往油锅里丢下五枚硬币，尔后板着脸说，今天是显示你真功夫的日子，热油锅里的五枚硬币，你必须在五秒钟之内把它夹出来。有多少枚硬币夹不出热油锅就砍掉你多少个手指，比如说你在五秒钟之内只夹出了四枚硬币，那就砍掉你一个手指，如果一枚也夹不出，即砍去你一只手。你愿意戒法吗？我不硬逼你，你愿意戒法，你就夹，不愿意，我和你就各走各的路，从此谁也不认识谁。
　　
　　拗伢儿毫不犹豫地把手指伸进了热油锅……
　　
　　自此以后，师傅就神秘地失踪了。在以后浪荡的日子里，拗伢儿遇上了黑子、山贵，三人偷摸行窃浪迹天涯，过起了条条无路条条路，处处无家处处家的流浪生活。但拗伢儿为父母报仇心切，总想亲手杀了陈古老爷，于是三人就潜回了隆峁村。
　　
　　母亲给陈古老爷生下一脉男孩，陈古老爷给儿子取名陈兴隆，其时兴隆已经七岁，陈古老爷请了先生在家里教兴隆读书识字，意欲把陈兴隆培养成栋梁之材，以继承家业，发扬光大，让陈家世世代代富贵豪强。
　　
　　四合院中人头攒动，很是热闹。陈兴隆独自一人在书房里习文写字，完全不被外界所扰，这一切被埋卧在中堂楼顶板上的拗伢儿看得真真切切。拗伢儿突然改变了单窃取金银财宝的主意，竟想把陈兴隆一同掳走。他身轻似燕，一纵身跳到陈兴隆跟前，陈兴隆吓得不知所措，刚想张嘴呼喊，被拗伢儿一把捂住嘴……
　　
　　不知什么时候，陈古老爷发现陈兴隆不见了，于是急得大嚷。有人发现书房的天花板有响动，有家丁般过楼梯要爬上天花板搜索。眼看躲不过，拗伢儿一手提着一只大皮箱，一手夹着陈兴隆，飞身跳下天花板，直朝四合院大门飞奔。早有家丁关上大门，持械将拗伢儿团团围住。陈古老爷一迭声叫嚷把盗贼给我拿下。
　　
　　拗伢儿急中生智，嚓地打开皮箱，从皮箱里胡乱抓出金银财宝，向四处抛掷，在场的人就哗地散开，撇下拗伢儿亡命地抢夺掷在地上的金银珠宝，四合院里乱成一团。
　　
　　候在围墙外准备接应拗伢儿的黑子、山贵听四合院中一片混乱声，预感到拗伢儿出事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山贵就搂了一捆干稻草爬上香椿树，点燃稻草隔着风火墙扔进四合院中，四合院中骤然燃起熊熊大火。黑子又持一根粗绳索爬上香椿树递给山贵，山贵再把绳索抛进四合院。三人早就约定，如果拗伢儿得手，就攀缘着绳索往上爬逃出四合院。
　　
　　黑子、山贵无法知道四合院中的详情，也根本帮不上忙，只听得客人的吵闹声，家丁的追杀声不时透过围墙来。终于那绳索有了抖动，黑子、山贵就拼着老命地拽拉。终于拉上来了，却不是拗伢儿，而是一口大皮箱，想必里面就是金银财宝了。事到如今，黑子、山贵也顾不得拗伢儿了——拗伢儿在大江大海里都闯荡过，不会在这小水沟里翻了船，他会逃脱的。于是黑子、山贵轮换提着皮箱，趁着夜色仓皇逃走了。
　　
　　跑到一片树林里，黑子、山贵深信逃到了安全地带，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们急速地撬开了皮箱，用手一摸，竟傻眼了，皮箱里锁着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竟是一个小孩，小孩一动不动，显然是被点了穴……
　　
　　翌天，隆峁村疯传昨晚拗伢儿大闹陈家大院，陈家独生子陈兴隆被人窃走了，拗伢儿被家丁一阵乱棍打死。陈家少爷丢了，陈古老爷气得口吐鲜血，当即昏瘚倒地。
　　
　　陈家大院出了丢儿打死人的血案，自古以来就是贼无死罪，但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也没有谁来调查侦破，陈古老爷差人将拗伢儿草草安葬了事。陈古老爷躺在床上养病半年，整天念叨着儿子。终于他起床了，他四处放言，不惜重金，哪怕掏空家底也要找到儿子。
　　
　　好多年过去，陈兴隆杳无音讯，一直生死未卜。1949年全国解放，有一个排的解放军进驻隆峁村，进行土改和清算反霸。让陈古老爷万万想不到的是，那排长竟是陈兴隆。
　　
　　那次拗伢儿掳走陈兴隆，黑子、山贵本想一阵乱石将陈兴隆砸死，但想到拗伢儿冒死将陈兴隆掳走，也是为了一脉相承的兄弟。拗伢儿死了，他俩决心把陈兴隆抚养成人。
　　
　　1945年春，抗日战争最后一战中国军人和日本鬼子在雪峰山腹地交战，乡民自发地参军参战，送物资送弹药。是夜，黑子、山贵，陈兴隆三人饥饿难耐，竟爬上一辆军车寻找食物，军人发现有人行窃，一窝蜂围住军车，黑子被抓住，山贵、兴隆逃脱。黑子被五花大绑押到一位国军连长跟前，连长拔出手枪，气得牙齿咬得格格叫，娘卖乖，国难当头，你不御敌不出力，反而盗窃军用物资，老子毙了你！就在连长要扣动扳机那当儿，竟传来一声“别开枪”。山贵、兴隆突然突破人墙，冲到连长跟前，咚地跽跪下去。兴隆哭着说，长官，我们三人不是人，都该死，但现在正是同日本鬼子生死决战的时候，让我们上前线吧，战斗胜利了再枪毙我们也不迟。连长犹豫一阵，终于放了黑子，于是三人同时上了前线。黑子、山贵阵亡，陈兴隆侥幸活了下来，随后随部队起义投诚加入解放军，跟着进行了三年解放战争。由于陈兴隆作战勇敢，全国解放后他升任排长。
　　
　　此时的陈府已是家徒四壁了，陈古老爷已变成了一介草民。自从丢了陈兴隆，陈古老爷痛不欲生。花重金差人四处寻找儿子，船帮也无心打理，一年后转手，这样就彻底断了经济来源。而替陈府寻找陈兴隆的人多是为了骗钱提供假消息，陈古老爷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几年后家财全部耗尽，连日食三餐都成了问题，最后沦为一个穷光蛋。
　　
　　现在突然听说陈兴隆归来，已是解放军的一位排长，陈古老爷是又惊又喜，他不敢马上去见陈兴隆，就整日龟缩在那漏风漏雨的窨子屋里不露脸。
　　
　　陈古老爷虽然家财破败，但也算破产地主，理应划归反霸清算之类。那天，陈兴隆带几名解放军战士走进四合大院时，却发现陈古老爷已经自缢身亡。
　　
　　桌上有陈古老爷留下的一封遗书。
　　
　　兴隆：你回家了，我却不敢来见你，好多误会是永远无法说清了，人世间有好多哑谜，都被死人带进了土，我也带走了好多哑谜。拗伢儿的父亲溺水而亡，绝非被我谋杀，当年一同划船的水生、大富还健在，他们可以作证。你娘到我家当佣人，我确实是可怜拗伢儿、枣玉母子。我对枣玉好，枣玉很感激我，说一定要给我生一个孩子报恩，可是你母亲生下你以后得了破伤风，虽然我请了好多医师尽力抢救，你母亲还是走了，事情真相，你可以去问给你接生的麻园嫂。这么多年我苦苦地盼着你回来，你如今回来了，我却无法面对你——你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军人，我是革命的对象恶霸地主。我得走了，你母亲在那边已等候我多年了，我会把自己的委屈和欢欣说给你母亲听……
　　
　　陈兴隆愣在那儿，久久无语……
　　
　　有人看到，那个凄风苦雨的黄昏，陈兴隆踽踽一人上了一趟乱葬岗，那里埋着陈古老爷。
　　
　　（字数：5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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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水野风

拜读杨老师的小说，果然不同凡响，大气，让人回昧让人感慨万端！！！

曾经沧海

原帖由 李雷 于 2010-12-1 18:38 发表
被情节所吸引！条理畅达，脉络清楚！真的很精彩！拜读！问好！

谢谢李老师阅读点评，谢谢。

李雷

被情节所吸引！条理畅达，脉络清楚！真的很精彩！拜读！问好！

曾经沧海

原帖由 柔情似水 于 2010-12-1 10:39 发表
故事层层发展，扣人心弦，语言流畅，生动。逻辑性强。文笔不错。

谢谢朋友阅读点评。问好。

柔情似水

故事层层发展，扣人心弦，语言流畅，生动。逻辑性强。文笔不错。

曾经沧海

原帖由 山野农夫 于 2010-11-30 21:24 发表
沧海写小说路子很宽，佳作连连不断！
支持精华！

谢谢版主鼓励，谢谢。

山野农夫

沧海写小说路子很宽，佳作连连不断！
支持精华！

曾经沧海

原帖由 梁星钧 于 2010-11-25 11:11 发表
　　欣赏。

谢谢朋友阅读。

曾经沧海

原帖由 若谷 于 2010-11-30 09:52 发表
果真传奇。问好沧海老师！

谢谢若谷阅读点评。问好。

若谷

果真传奇。问好沧海老师！

曾经沧海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0-11-29 14:43 发表
也来读了，支持精华。

问好刘老师。谢谢。

刘满园

也来读了，支持精华。

曾经沧海

原帖由 zfx875206 于 2010-11-29 10:55 发表
思维缜密，描写生动，颇具传奇色彩，语言干净利落，问好。

问好匣子，谢谢。

zfx875206

思维缜密，描写生动，颇具传奇色彩，语言干净利落，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