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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于1942年出生于吉安市一个普通家庭。那个年代的人积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人多力量大，于是外婆一共有八个孩子，母亲是老大。
这么大一家子人，如何才能吃饱肚子，便成了最迫切的问题。在城市里没田也没土，母亲天天带着一帮弟弟妹妹们去菜市场捡烂菜叶，回来交给外婆做腌菜。吃饭时，每人只准吃一碗，吃完了就主动放下碗筷走人，无论你有多舍不得，因为那时粮食不够呀。外公喜欢抽烟，没钱买，母亲几个姐妹就常常上街捡烟头，然后外公就将各种牌子的烟丝自制成一根根烟卷。母亲就是在这样的饥荒岁月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初中毕业的母亲有幸被招进了一家水泥厂，在那里她结识了我的父亲。父亲那时是厂里的厂医。两人刚结婚，知青下乡的活动就如火如荼地开始了。于是作为独子的父亲义无反顾地带着母亲回到了乡下老家。母亲当时是顶着全家的反对同时又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跟着父亲下乡的（父亲那时把老家形容得像大上海似的——有宽阔的柏油马路，路旁有成排成排的树，家家户户有吃不完的粮食和蔬菜。直到现在一提起这事母亲还笑着说她是被父亲骗过来的）。其实，他们后来是有机会回城的，可孝顺父母又深爱妻子的父亲背着母亲把难得的机会让给了别人。于是母亲就这样呆在了农村。
母亲一共生了七个孩子，但有一个因病夭折了，于是母亲下决心学医，后来便成了一名赤脚医生。那个时候正赶上搞大集体，全村一起劳动挣工分，谁家劳动力多挣的工分就多。父亲在乡里工作，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我们六姐妹中只有哥哥一个男丁，于是母亲不得不挑起重担，每天早出晚归既要给人看病又要为全家挣工分。母亲出生在城市里，从没做过农活，个子又瘦小，做体力活那绝对不是别人的对手，于是就经常受到欺负：挑重担不能中途休息，否则扣分；下田做事要跟别人同步，否则又要扣分…….回到家还要受奶奶的气。那时街上没什么东西买，而且还要凭票限量购买，于是很多日常用的东西得靠自己做。母亲当然又得从头学起了。六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袜子、鞋子等都得自己亲手做。不会做时得忍受奶奶的白眼虚心向她请教；做得不好时又得接受奶奶的冷嘲热讽。等这一切都熬过来了，我们在父母亲的殷勤呵护中慢慢长大、日子也越过越红火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却夺去了父亲的生命。那年母亲还不到四十岁.
这场变故对一个家来说就象天塌地陷.在老家举目无亲的母亲悲痛欲绝，看着五个还没成家的孩子（那时大姐已出嫁），母亲真想跟父亲一走了之。可坚强的母亲最终没有向命运妥协而是擦掉眼泪勇敢地把这个家撑下来了。母亲作为赤脚医生不仅会看病救人还会帮人家接生。记得父亲刚走的那段时间，母亲整日忙里忙外，医疗室、责任田、菜园里、家里随处可见母亲忙碌的身影，尤其是到了下雪的冬天的晚上，母亲经常整宿地帮人家接生，从这个村子到那个村子，马不停蹄地在黑夜中赶时间救人。那份辛苦对于瘦弱的母亲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挑战，但她咬着牙坚持着。那时，哥哥和姐姐都寄宿在学校，只有我一人陪着母亲在家。晚上睡觉时只要听到有狗吠，我就开始紧张，生怕有人来叫母亲去接生，然后留下我独自在家，在漆黑的深夜守着空空的房子，那种感觉绝不是简单地用害怕两字可以描述的，也是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那时，我很讨厌那些生孩子的人，我总搞不懂她们为什么总要选择在寒冷的冬天的夜晚生孩子（长大了才知道这并非她们可以选择的）。
现在，我们都成家了，母亲也住进了县城。忙碌惯了的母亲不肯歇着，她在河边开垦了一块荒地，种上了各种蔬菜。平时没事她总爱去菜园转转，除草、捉虫、浇水……一块巴掌大的地套种着好几种菜且都打点得井然有序、春意盎然。蔬菜吃不完时，母亲就挨着给我们姐妹几个打电话，催着我们去摘菜。再吃不完时，就把新鲜的蔬菜做成腌菜，然后一包一包地保存着等待着我们随时去取。碰到菜园实在没事时，母亲就纳鞋垫。所有的儿孙她一个也不落，大大小小二十几个人，每人的尺寸她都清楚。
母亲一辈子勤俭节约。家里的旧东西总是缝缝补补舍不得扔掉，原先困难时期是这样，现在生活好了，她依然如此。剩饭剩菜舍不得倒掉，就连锅巴也要节约，说第二天早上可以煮泡饭吃。旧衣服在她手里被改了又改，实在穿不了就用做抹布。反正在母亲眼里就压根没有没用的东西。
母亲从来不娇孩子。在记忆中我从没听过母亲称呼我们“宝贝” 或“仔”，就连一个昵称也没有。小时候听到别的母亲亲昵地喊自己的孩子，我就问自己：“怎么我妈妈不这么叫我呢？”人家都说隔代更亲，可母亲现在仍然不会“宝贝”我们的孩子。我清楚地知道，母亲不是不爱我们，而是把爱深深地埋在心里，不会经常挂在嘴边。我更清楚地明白，只要孩子需要，身体状况已不太好的母亲会随时陪伴在我们身边。
母亲一生只知付出，她就象一棵树：在春天里给我们带来绿,在夏天里给我们带来凉,在秋天里给我们带来喜,在冬天里给我们带来暖.由此我觉得世上任何华丽的赞美词都不足以表达母爱的那份深沉和博大.
珍惜吧,天下的儿女们,让我们为母亲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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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7 1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