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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24 14:1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韦奔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磕瓜子,一本画报在阳台的水泥栏杆上,画报上的健美男女穿着暴露,有些晃眼,韦奔的舌头灵巧地卷着瓜子,牙齿轻轻一碰,把仁磕出来,又啐地一声,瓜子壳飞出老远。

  楼下有行人,韦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楼下的那条路是这个城市里少有的黄土路,路北有几个安徽人搭建的临时窝棚,安徽人是来搞拆迁的,附近没有拆掉的楼房又高又大,底层用做仓库。来这里住了两个月,韦奔不止一次看见大卡车来送货,拖货,成百上千箱的啤酒,八宝粥,奶粉。原来,那些超市的物品,就是藏在这个杂乱无章的居民区的普通民房里。

  韦奔觉得没有必要太讲究,他是外地人,大学毕业来这个城市寻找工作,在一家私立学校教书,最初的兴奋很快过去,剩下的就是无穷的厌倦和日滋月长的憎恶,他讨厌学校的同事,他们总是以同情的口吻说,哦,你的家乡一定很原始吧,风光很好。言下之意就是贫穷,韦奔有着很强的自尊心,他不愿意接受虚伪的怜悯,况且这怜悯不带来实际的好处。

  韦奔觉得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来到这个城市两年,他已经搬了五次家,第一次是从城东到城西,然后是从城西到城南,好象要把东西南北都住遍。韦奔搬家很简单,只有两个皮箱子,少量的被褥,一口电锅。床铺和家具都是房东的,所以,韦奔总是换家具。

  韦奔的箱子里有个笔记本电脑,电脑里夹着宋涛的照片,恋爱五年,两人的关系若即若离,宋涛从来没有送过照片给韦奔,所有的照片都是韦奔用数码相机拍的,最近的一张是两人QQ聊天时,韦奔用截图软件复下来的。没事的时候,韦奔就打开了看,看宋涛弯弯的眉毛,迷人的微笑,咋看上去,有些像那个电影演员刘涛,不知为什么,韦奔总有这种感觉。

  但现在,在二楼的阳台上,韦奔没有心情去看照片,他的心里有些烦躁,他响亮地吐着瓜子,带着恶狠狠的怨气,太阳慢慢地转到黄土路的最东端,斜斜的光线把路边楼房的阴影投射到墙壁上,画报上的健美运动员,女人微笑着,男人龇牙咧嘴,都蒙上了淡淡的澄黄。

  伍立红就是这个时候,从楼下走过的,一粒瓜子壳恰好落到她的长发上,哪个缺德鬼,讨厌。伍立红骂了一句,但没有抬头,直顾走路,在这个鱼龙混杂的老城区,从头上掉下一个废纸袋,或者滴下拖把淋的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韦奔目送着她远去,看着她的背影在东边拐了个弯,消失了。韦奔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快乐,刚才的烦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韦奔的晚饭是在路边的小饭店里解决的,回到租住房后,他没像往常那样去开笔记本,这两天,他不愿意去碰那台黑色的电脑,仿佛里面躲着一条随时准备攻击的蛇。两天前,宋涛向他提出分手,语气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这让韦奔不知如何是好,他最当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对宋涛说,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这两天,他的脑袋里像注入了糨糊,晕乎乎的。

  韦奔把纸牌拿出来翻,他会变几个纸牌魔术,大学时,他常用这个小游戏来逗宋涛开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显示多才多艺的能耐。韦奔翻了几把,很快就兴味索然了,他艰难地走到皮箱前,黑色的笔记本就放在箱子上面,韦奔的手停了片刻,还是打开了电脑。

  他没去上QQ,而是看了一会儿毛片,这是他的小秘密,宋涛不知道,他怕影响自己的形象,每到遇到让他焦虑的事,他都会打开收藏的毛片看,似乎能消解他的压力。

  韦奔的房间里充满了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哼哼,这夸张的声音,让韦奔觉得滑稽,好笑,韦奔还没有睡过女人,但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年前,他在城东租房居住时,同院落里,有个女房客,三十岁上下的样子,白天无所事事,傍晚就出去了,开始,韦奔并得清楚,女人做的行当,直到那天,女人带了个五十岁的老男人回来,韦奔住在女人的楼下,床的晃动像催情剂搅动着韦奔不安分的心,当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呻吟,大约过了五分钟,晃动戛然而止,女人说,下去,男人骂道,妈的,老子出了一百块,就给五分钟?女人坚持道,下去,男人骂,老子偏不下去。

  韦奔的头上像被泼了盆凉水,他忽然明白,楼上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了女人从事的行当,从那天开始,每天女人都带男人回来,有西装革履的,但更多是衣裳不整的,想象着那些脏男人趴在女人的身上,韦奔就有些躁动和不安,最初的新奇感很快过去,留下的是梦魇,韦奔开始恨那个女人,为什么没有选择,让那么丑陋的,肮脏的男人来抚摩你?

  韦奔寻找了新的租住地,远离了那个是非窝,他对宋涛的想念,也像入夏的气候,一天天炙热起来,宋涛在另外一个城市,与他相隔四百里,他们通过网络联系,用手机交谈,作为一个八零后青年,韦奔片刻离不开这两样通讯手段,手机里宋涛的话语,让他感受到亲切和温柔,而QQ上闪动的头像,为他节约了可怜的费用。那个夏天,他频繁地坐车去看宋涛,他数着铁道下的树,数着车轮敲击铁轨的声音。

  宋涛在一所私立学院里当教师,学院宽松的气氛,让他感觉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他和宋涛像一对对学生情侣那样,徜徉在林荫小道上,并肩去学院的餐厅打饭,所不同的是,学生情侣的恋爱多半有始无终,漫无目的,而他与宋涛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他的目标明确,就是把这个美人娶到手。

  我看好的一处门市房子,单价九千,绝对有升值的潜力,他对宋涛说。他甚至提出了他的伟大构想,他农村的爹常挂在嘴巴的口头禅,是先治坡后治窝。他现在要实践这个理念,他告诉宋涛,他想先购买商铺,然后再用收来的租金买房,那将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宋涛听得如痴如醉,将信将疑,但最后拗不过他的坚持,把自己的积蓄,五万块钱给了他。既然两人要结婚,还分什么你我呢?

  韦奔拿了宋涛的钱,有些羞愧,但他安慰自己说,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们会过上最好最美的日子。韦奔在售楼处签了协议,交了款,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以后,每次他走过闹市区的金鹰大厦,他都会对自己说,我们俩有了属于自己的商业房产。那是一间多么小的房子呀,只有十五个平方,好象看门人的门房,但韦奔觉得塌实,两人的积蓄化为了水泥建筑的一部分,他不怕宋涛不来这个城市。想到这里,他又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感到一丝龌龊。

  那个晚上,韦奔用看过无数遍的毛片来消解心中的压力,电脑屏幕上,外国男人好象永不停歇的性交机器,韦奔看得有些麻木,他的眼前出了女人的影子,先是去年租住地楼上的那个卖淫女,然后换成了宋涛,宋涛对他说,我们分手吧,停了片刻,宋涛说,我有了新的男朋友,他问,谁?

  外语系的小郑,在私立学院的逗留的日子了,韦奔见过那个高瘦的男教师,韦奔错把他的殷勤当做了同事间的关心,现在,韦奔很想一拳把小郑的眼镜打碎。但他凭什么打人呢?爱情是不讲先来后到的。

  韦奔被纷乱的情绪折磨着,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很响亮的一声,然后哇哇地哭开了, 韦奔慌忙站起来,寻找哭声的来源,他一个人租下二楼这个房间,楼下是仓库,存放农机具,平时房东从来不来造访,韦奔在房间里转了两个圈子,他的目光落在了南面的玻璃窗户上,虽然上了两层玻璃,而哭声还是不依不绕地传进来。


  哭声是从隔壁楼上传来,两座楼房靠得太近,窗户对着窗户,韦奔像从梦中惊醒,忙跑过去,关掉电脑。哭泣仍然持续不断地传来,嗯啊——含糊不清而又响亮的。应该是个健康的肥硕的男宝宝吧?韦奔这样想。

  世上的事有很多凑巧,韦奔的租房生活就常被声音困扰,他不是一个容易被外界环境干扰的人,可婴儿的啼哭还是让他心烦,一连两个夜晚,韦奔都听到那个小人儿的哭,夜深人静,除了楼下黄土路上偶然行驶过的卡车发出的柴油引擎响,就再也没有其他声响,仿佛这世上,万事万物都销声匿迹了,只剩下他与那个未曾谋面的小人。

  韦奔很烦躁,他为分手的事烦恼,现在小人又来给他添乱,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打开一扇窗户,发现伸手可以触及对面楼的后窗,那是一扇普普通通的窗,从里面贴了花纹纸。韦奔用手敲敲了玻璃,喊,喂,喂。贴着花纹纸的窗就拉开了,露出一个女人略显苍白的脸,女人问,你干什么?韦奔认出她就是白天从楼下走过的女人,她的身形,她的长发,她的小站领的外套,无一不说明了她是谁。

  韦奔尴尬地说,没干什么。韦奔指了指女人抱着的婴儿,讪讪地说,他老哭。女人说,关你什么事!唰地一声,把窗户拉上,蓝底白纹的贴纸挡住了韦奔的视线。真是神经病!韦奔骂道,难道这个城市的市民都这么凶?

  韦奔不服气。白天他去售楼处,咨询退房的事,售楼小姐说,房子不能退,只能转让。韦奔只好告诉售楼小姐,买房的钱有他的一半,女朋友的一半,现在他与女朋友的感情出现了裂隙。韦奔看见售楼小姐抿着嘴笑,他很恼火,连你也取笑我?但售楼小姐最后给了他一点希望,说转卖的事可由公司操作,只是需要等待一些日子。韦奔从街上回家,心里很丧气,他甚至觉得女人都是坏的,没一个好。他站到阳台上,那本画报被丢在栏杆上,男人龇牙咧嘴,女人微笑。这说明了了什么呢?

  韦奔看到了楼下走过的伍立红,她换了一身反差极大的新衣服,敞领的,从韦奔的角度,可以看到半露的胸,月白的,伍立红像昨天一样,从韦奔的楼下过去,到黄土路的东头拐一个弯,不见了。韦奔也回到房间里,慢慢地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他告诉宋涛,房子已经联系卖了,钱不久后可以给她。做不成恋人了,但他不愿意给宋涛留下一个无赖的印象。

  宋涛并没有多说,五年的恋情一朝分手,任何动听的话语都是虚伪的多余。挂了电话,韦奔打开了他的笔记本,随手点击着里面的文件夹,他点开了宋涛的照片,大学里的,四百里外那个城市的,火车上,场景在变,宋涛的美丽不变,与他的亲昵不变。算了,韦奔关上藏有照片的文件夹,又随手打开那个隐藏毛片的文件夹,他正要点击,忽然听到了婴儿的啼哭。

  又来,连看个毛片都不行,他打开窗户,伸手去敲伍立红的窗户,干吗呀!伍立红拉开窗责问他,韦奔说,孩子老哭。伍立红问,你小时候不哭? 伍立红这一问,韦奔反笑了起来,哭呀,哪个不哭呢?伍立红晃着怀里的孩子说,冲着韦奔说,那就对了。说着掀起了上衣,把乳头塞进孩子的嘴里。那是一个哺乳女人的乳房,涨大,隐约有浅蓝的血管,韦奔在毛片里见过无数夸张的乳房,但伍立红的举动还是让他面红耳赤,他离开窗户,退回到卧室里,心突突地跳。

  韦奔想起了他与宋涛,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们有过亲昵的姿势,但他总是很小心很谨慎,甚至有点拘束,他不敢越雷池一步,为什么呢?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太爱她了,他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他一直表现得文质彬彬,表现出有气质,有气场的样子,,这种伪装让他既幸福又疲惫。

  强扭的瓜不甜,追得越辛苦,感觉就越不牢靠, 韦奔把头枕在手臂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斑点呆呆地想。那是雨水渗透进来留下的痕迹,整个房间散发着一股陈年腐朽的气息。外面,隔着不到十米客厅的空间,隔着两座楼之间五十厘米的空隙,伍立红轻轻摇晃已经合上眼睛的孩子。吃饱了奶的孩子脸色红润,长长的睫毛,脑袋上短短的绒毛,多像朱军呀。

  朱军已经有半年多,没有消息了,这个男人自私冷酷,为一位私人老板开货车,就是那种物流的厢式货车,伍立红从来没有去过他的公司,她只是知道,这个与他同床共枕的男人脾气很坏,像三月里的天气,忽而春光明媚,忽而小雪霏霏,很难琢磨。不过,对伍立红而言,她不需要琢磨什么,她是那种只看外表,得过且过的女人,在一次送货卸货过程中,商场的营业员伍立红认识了朱军,她一眼就爱上了这个英俊的男人,再也无法自拔。

  可朱军不这么想,在两人同居两年,伍立红生下孩子以后,他忽然不知去向,伍立红慌了,四处打听,这才知道,朱军的生活中,从来不缺少女人,而且,他四处不定,现在去了哪里,谁都不清楚。伍立红一个人,带着吃奶的孩子过日子,心中充满了懊恼。夜晚孩子的哭闹,又使得她的脸色苍白。

  伍立红再次与韦奔讲话,是在第二天晚上,虽然,她并不认识这个陌生的青年。当时,韦奔正在房间里磕瓜子,就听到玻璃响起了敲打声,接着他看到伍立红那苍白的脸,你帮帮我好吗?她很焦急。

  什么事?说这话时,韦奔显得心不在焉。
  我要带孩子去医院,想请你帮忙!

  韦奔觉得这事挺滑稽,他满可以一口拒绝,但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了,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伍立红说,你去马路上找一个三轮车来,到黄土路的东头等我,好吗?

  一刻钟之后,伍立红抱着襁褓,出现在路头,韦奔正站在三轮车下,焦急地抽着烟,看到伍立红,他把烟头扔掉,说,好了,我完全任务了。
  伍立红说,麻烦你陪我一道去医院吧。
  
  韦奔说,那凭什么呀?我也有我自己的事。
  伍立红说,一个人实在不方便。语气里满是哀求。

  三轮车在黄土路上颠簸着,车厢里,两个人都不说话,伍立红的手试着孩子的额头,心事重重, 韦奔有点后悔,他觉得自己上当了,这事情,居然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但他旋即又安慰自己,就当是学雷锋做好事吧。

  车子左转右拐,韦奔看见了一个私人诊所,大众门诊四个红字在灯箱上闪耀,如果没有红十字,很难将它与普通民居区分开来,韦奔帮伍立红挂号,听医生说摸棱两可的话,陪着伍立红给孩子挂水,夜晚的寒气透过门上的皮帘子渗透进门诊的厅里,灯光凄惨地照着为数不多的几个病人,护士在里间因为百无聊赖而不住地哈欠,孩子的脑袋上插着针头,因为闹累了,哭累了,现在闭着眼睛在伍立红的怀里睡觉了。伍立红充满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她的身边,韦奔因为没事可干,摸出了手机玩游戏。

  伍立红看到了手机上的漂亮女孩,问,是女朋友吧?
  韦奔说,吹了。
  伍立红说,很漂亮的人呐,啥时候分手的?
  韦奔不想回答,反问,这孩子的爸爸呢?
  伍立红说,跑了,跑哪儿也不知道。

  是的,谁知道呢?天下就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可自己偏偏喜欢上了他,现在他在哪里?伍立红看着身边这位陌生的男青年,心理就涌现几分恨意,她恨朱军,狼心狗肺的家伙,连一个陌生人也不如,陌生人在孩子生病时还能搭把手,他能干什么?

  韦奔只顾翻手机里的游戏,手机是通讯工具,更是无聊时的消遣工具,在过去几年的热恋时光,手机是他和宋涛保持温度的最好方式,而今天这样的一个寂静的夜晚,手机里的温度忽然消失了,而消遣功能浮现出来。韦奔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一把又一把,手机一次次地提醒,你输了。

  终于韦奔把手机盖合上,直起腰,好象自言自语,是我追的她。
  伍立红瞪大眼睛,想从韦奔的脸上读出答案。
  是我追的她,她那时很漂亮,是的,很美,我第一眼就看上了她,一见钟情,韦奔顿了顿,接着往下讲,我俩初次相遇是在学校的电子阅览室里,我们邻坐,我注意到她,她却没有注意到我,我偷看了她的QQ号码,第二天,我们又在阅览室相遇,我加了她为好友。

  伍立红说,这好象小说。
  韦奔说,是呢,人生不就是一出戏剧么?后来我们就聊上,越来越熟悉,终于有一天见面,见面后,不约而同地说原来是你!
  伍立红笑了起来。
  韦奔有些不高兴,有什么好笑,你还没有讲讲你自己的故事呢。
  伍立红说,我看上了他,他是开车的,后来我们就同居了。

  伍立红说同居时,没有任何别扭,就像前天,她在韦奔面前给孩子喂奶一样自然。

  回家的时候,两人都没讲话,孩子醒来了,三轮车厢只有孩子响亮的哭声。韦奔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么小的孩子中气十足。

  韦奔被分手的事苦恼着,每隔一天,他就去金鹰大厦看看,看到那城市中心区漂亮的楼房,他颇有感慨,原先的很多计划就要泡汤了,结婚,商铺,房子,自己就像浮萍,无法在城市扎下根。韦奔找到售楼小姐,可她总能找到理由来搪塞,老板出差了,城建部门少手续,要等。

  韦奔是希望等的,等宋涛回心转意,但是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分手前,韦奔已经隐约有了某种预感,宋涛提出后,他也做了努力,徒劳的努力,现在,韦奔只希望早点拿到钱,了结这段尘缘。

  韦奔在出租屋的每个晚上,都能听到小孩的哭声,哭声侵入房间,侵入他的梦境,宋涛的笑颜转化为脑袋上挂着吊瓶的婴儿,韦奔感到焦躁,他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老二硬邦邦,他穿过门廊,到阳台上朝楼下响亮地小便,恶作剧似的,他好象又回到了活力无处发泄的大学时代,韦奔回到客厅,小孩还在不依不饶地哭着,那么有毅力,仿佛不哭到天明绝对不罢休。

  韦奔冲到窗户前,伸出手,粗暴地敲打着对面那贴着花纹纸的玻璃,喂!喂!你能不能让孩子消停些。
玻璃拉开了,伍立红说,你没看见我一直在哄他吗?由于缺少睡眠,她有了黑眼圈。
  韦奔说,你这个笨女人,连带孩子都不会。
  伍立红笑笑说,你会?你都没经历过。
  韦奔也笑了。
  他笑得很尴尬,他奇怪,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会如此乖顺。

  孩子躺在伍立红的怀里,也许是倦了,哭声渐渐小去,慢慢盍上了眼睛。伍立红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到床上,对韦奔招手,过来。韦奔的心忽忽跳,怎么过去。
  伍立红说,笨蛋。韦奔就从房间里抽了个板子,搭在两个窗户之间,爬过去了。到了伍立红的房间,他四处打量,原来,伍立红要走一圈路,居然拐到他的后面,两人只隔了墙壁。

  两人都没有多说话,站在那里,韦奔就扯掉了伍立红的裤子,伍立红闭着眼睛,默不做声,韦奔的手插进伍立红的头发中,轻柔地抚摩着。
  好久,伍立红推开他,小心,让人看见。
  窗户还没关上,韦奔说,那怕啥,我的房间,要看,也是你偷看我,我偷看你。
  说罢,把嘴巴凑上去,轻吻伍立红的脸。

  韦奔与伍立红的关系发生了转变,表面上依然是前后邻居,事实上已有了半同居的意味,韦奔努力压制着欲念,不去接触这个陌生的单亲妈妈,但他一想到宋涛和小郑,他就有了放纵的理由,苦恋四五载,他把宋涛看做心中的女神,却没想到,小郑乘他不在,横刀夺爱。

  既然你在先,又怎能怪我?韦奔自言自语。
  剥着毛豆的伍立红奇怪地问,我怎么在先了?
  韦奔发现自己失言,忙掩饰道,没,没什么啦。
  伍立红是个敏感的女人,她问,你和她的关系怎么样了?
  韦奔摘理着菜,说,吹了呗。
  一刀两断了?
  韦奔切着菜说,还剩点尾巴,我得把她的钱还上。

  韦奔欲言又止,他不希望伍立红知道太多,伍立红也不再问。他们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关系,伍立红需要帮忙的时候,韦奔会过去协助。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晚上,韦奔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发霉的水渍发呆,他问自己,真得要和这女人在一起吗?旋即,他又给了自己一个否定。

  不,一想到哭闹的孩子,想孩子的父亲,那个伍立红讲述中的司机,他就无法接受。
  凭什么我韦奔拾别人的货?

  韦奔安慰自己,我们谁也不欠谁,我们是逢场作戏,互相需要并且互相满足罢了。

  金鹰商铺的事,一个多月后有了着落,一个投资客看上了韦奔的门市房,在售楼处,办理了转让,韦奔一拿到钱,马上分两半,坐了火车,去四百里外,找宋涛去了。在私立学院的宋涛宿舍里,韦奔看到了小郑,韦奔皱起眉头说,请你回避一下。小郑怏怏不快地出去,宋涛说,讲吧,啥事?

  韦奔从怀里掏出厚厚的那沓子钱,放到桌子上,说,我们好聚好散。
  宋涛说,嗯,算做回答。
  宋涛的冷淡让韦奔很不舒服,你没啥要讲的了?
  宋涛说,散了有啥好讲?

  韦奔感到自己心里的怒气好象地下的岩浆,慢慢地积蓄涌动,情理上,他得承认宋涛的话没错,可感情上,他接受不了。韦奔下楼时,在楼梯拐角,看见小郑在附近徘徊,他迎上去,我们有话要说。
  小郑说,我不认识你。
  韦奔挥起一拳,砸在小郑的脸上,他看见小郑诧异的表情和慢慢流出的鼻血。韦奔转身向校门外跑去。

  韦奔回到这个城市时,感觉好多了,如释重负,他忽然发现,原来失恋之后是痛苦,痛苦之后居然也有畅快。他无所事事地在街道上闲逛,晚上,他一个人在小饭店要了两瓶啤酒,然后打着饱嗝,去找伍立红。
伍立红不在,房间里也没有熟悉的小孩哭声。

  去哪里了,韦奔站在那里发愣。
  小伙子,想租房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韦奔一跳。
  不,是找人,找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房东说,是找伍立红吧,她走了。
  韦奔问,多久走的?
  房东说,今天早上。

  韦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狠狠地捶门,似乎是无辜的木门坏了他的好事。
  妈了个逼,他恨恨地骂道,但他马上就不骂了,他看见桌下多了一团纸,他俯下身子,拣起纸团,摊开,上面有几行潦草的字。

  “朱军回来找我了,我们一起去外地。你去找女朋友了吧?应该的,毕竟你们好了那么久,钱合着用,而且都那个了。

  那个是加引号的,韦奔最初不明白,什么那个,他想了想,眼前闪过宋涛的笑颜,忽然又是伍立红苍白的脸,两年前出租房的卖淫女,然后是毛片里的女人的呻吟。

  韦奔的脸蓦地红了,他用脚踢着墙壁,骂道,这该死的墙。










[ 本帖最后由 顽主 于 2011-3-24 14:15 编辑 ]
19#
发表于 2011-3-28 19:42 | 只看该作者
提读,再来学习 问候
18#
发表于 2011-3-27 15:53 | 只看该作者
故事伤感,文字细腻。欣赏支持。
17#
发表于 2011-3-26 20:43 | 只看该作者
一段厚重的情感历程!
16#
 楼主| 发表于 2011-3-25 14:32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烟雨飘过 于 2011-3-25 08:00 发表
韦奔并得清楚
这句似乎不通

是并不清楚,写得急,潦草了
15#
 楼主| 发表于 2011-3-25 14:31 | 只看该作者
谢过楼上几位朋友的阅读
问好!

[ 本帖最后由 顽主 于 2011-3-25 14:34 编辑 ]
14#
发表于 2011-3-25 11:57 | 只看该作者
作者观察生活很细.笔法也很老到.
13#
发表于 2011-3-25 11:36 | 只看该作者
一墙之隔,却孕育了多少故事。
12#
发表于 2011-3-25 08:36 | 只看该作者
读了,感觉不错了。支持。
11#
发表于 2011-3-25 08:00 | 只看该作者
韦奔并得清楚
这句似乎不通
10#
发表于 2011-3-25 07:02 | 只看该作者
排版有些问题,还得调整一些段之间的空行。
9#
发表于 2011-3-25 05:08 | 只看该作者
支持,欣赏学习 问候
8#
发表于 2011-3-25 00:04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1-3-24 22:16 发表


赞同点评。
让人深思。

精华支持
支持精华,一篇很耐读的文字,一种生活状态,也是一种生活态度,人物鲜活,真的不错。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1-3-27 17:19 编辑 ]
7#
发表于 2011-3-24 22:16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1-3-24 16:50 发表
很耐读的心理小说。笔法娴熟,笔力厚重,文字细腻丰富,写出了80后一种人的生存状态,有味!支持你。


赞同点评。
让人深思。

精华支持
6#
发表于 2011-3-24 21:33 | 只看该作者
有点长,作上记号,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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