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阳光（七）、烟火

娴情逸致

　　人间烟火，带着平常，带着生命的核素，袅袅飘散于天空大地。虽然没有爆竹烟花和霓虹灯色彩斑斓、闪耀，但却如泥土中的芳香，透着诱人，透着美丽。它有时如风雨雷电，有时也如清风细雨，五味杂阵，浸入到人的骨子里去。
　　
　　人间烟火又是带着喜怒哀乐，泼洒到人们的面部，生出许多的表情。不论我们如何带着情绪，都得在人间烟火的图画里涂抹自己的痕迹。
　　
　　而我少时的人间烟火，是与食、穿有关的一件件事情串起的记忆。在那物质还很贫乏的日子里，精神的享受只能如象牙塔一般高远，难以接近和触及。一件新衣、一顿好吃的饭菜，足以让我们的精神欣慰而快感好多天。
　　
　　我少时的新衣，早先只是在过春节时，母亲到市里商店买回的红粉色和学生蓝的布，踩着缝纫机，隆隆地扎的好看的上衣和简单却耐脏的蓝布裤子。而随着二姐上了班，并当了那时太原市最繁华地段“五一路”的投递员后，我的新衣便有了更多的花样，那是二姐在五一大楼用她自己微薄的工资，给我买回的花色连衣裙和猪皮的黑色丁字皮鞋。
　　
　　记得是四年级的暑假，我穿着那件花色连衣裙，每天光顾二姐的单位。二姐单位有一架八成新的杨琴，二姐上了路段投递报纸杂志去了，我坐在二姐的办公室里敲打着杨琴。虽然当时只能弹奏最简单的杨琴曲“浏阳河”，但却有着极大的精神享受。当邻居阿姨问我每天穿着漂亮的裙子是去哪里时，我撒谎说：是去少年宫练扬琴。其实，那时父母是不会送我去少年宫的，因为经济水平和思想意识都达不到那样的境界，和现在望子成龙的父母有着天壤之别。
　　
　　而那双猪皮的丁字皮鞋，我更是喜欢得不得了，每天不离脚。那时的皮鞋做工并不精细，穿着一段时间后，鞋底钉的钉子往上露到了鞋里，而且感觉有些扎脚。但我仍然是鞋不离脚，直到那双丁字皮鞋再也装不下我已长大的脚。
　　
　　那时家家做饭是用碳火的炉子，每天要产生不少的炉渣。通常我和三姐是担负着到院门外抬水和把炉渣倒到大院外的垃圾站的任务。有一天，下午下学后，三姐让我和她抬水去，我坚决不从。三姐便气冲冲地过来，拉着我的左胳膊就走，我使劲后撤，结果我的胳膊肘儿脱臼了。这下三姐吓慌了，松开我的胳膊，连忙把奶奶叫来。奶奶来到的时候，我的左胳膊肘儿塌拉着不能动。奶奶坐在床沿，让我靠在她的怀里，两个手摆弄着我的左胳膊，一会只听到轻轻的“卡”的一声，我的左胳膊肘儿好了，并且一点疼痛也没有，像从前一样活动自如。以后，三姐再喊我抬水，只动嘴不敢动人了。
　　
　　一个时代有其特有的生活特征，那时，小院里家家门口堆放着囤积的煤炭和用红烧土、煤面按比例混合起来打的煤糕。这种煤糕晾干后，用时捣成小块，倒到炉子里很耐烧。所以，小院里们的居民，每年到了天气少雨，太阳晴好的日子，便轮流在院门外铺开阵地打煤糕。
　　
　　不过，我家打煤糕和拉煤、买粮这样的比较隆重的事情是用不着我的，我只是充当个小工。只见家里的大人，先是把到煤场拉来的煤炭大块整齐地垒放在门前。另外便把煤面拉到院门外，再拦住用小平车卖红烧土的工人，用几角钱买上一平车红烧土。这时，大人们把它们按比例混合起来，和成不稀不稠的泥，再用特制的、用硬铁皮制作的煤糕模子，一块块地在空地上拓打出来，等着晾干。听说煤面和红烧土的比例是有讲究的，如果不合适，打出来的煤糕便不好烧。我没事的时候，便坐个小板凳看着家里打出来的煤糕不要让小朋友踩了。即便是精心看护，也免不了在第二天的清晨看到煤糕上的脚印。不过这样被踩的煤糕照样能用，只是影响垒放和不太美观而已。有时，赶上天气不好下雨了，便用大塑料布盖在煤糕上。如果是暴雨，打好的煤糕就会变成稀泥，只好等天气好了再返工。
　　
　　小院门外左侧100米处有个不大的国营粮店，那里堆放的一袋袋粮食，是居民眼中的宝物。物质的短缺，使粮店的粮食供应并不充盈，经常没货。当一个居民看到粮店来了白面或是红面，小院的好多居民便闻风而至，拿着粮票排起长队买粮。那时细粮不多，红面和玉米面是我们常见的口粮。主管全家火食的奶奶便想办法变着花样做，用白面和红面做成了包皮面，用玉米面做成了饼子，增加了我们的感观和食欲。
　　
　　记得四年级的时候，奶奶去了河西的姑姑家小住，家里没了做饭的。我下午下学后，便尝试着做晚饭，学着奶奶的样子，把土豆用了很长的时间切成细条，把白菜切成小块。捅开炉火，坐上锅，倒上油。油还没热了，我便把菜倒入锅里，又倒了点水，结果，成了水煮白菜、土豆。并且因为油没热了，菜里散发着生油味。等姐姐们回来，把我骂了一通。我呢，全当是过了一次家家。
　　
　　我还自告奋勇地洗自己的衣服，在一盆水里反复地用肥皂搓洗一件上衣。盆里的水全变成了白腻腻的肥皂水，而且搭在院里的衣服也是散发出强烈的肥皂气味。家里人认为我哪里是洗衣服，完全是浪费肥皂和在玩耍。
　　
　　我就是在这俗世人间的烟火中慢慢长大，并升入了五年级。我家也准备从文庙巷11号小院，搬到上官巷1号院这个市公安局最大的家属院，等待着我的是更加新鲜、更加未知和动人的岁月。
　　
　　（2011年4月25日写于枫叶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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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娴情逸致 于 2011-5-9 09:22 编辑 ]

何也

旧时记忆，让人暖暖的，酸酸的。但浸透其中的真情却很是感人。
问好娴情斑斑！

海怡

美好的回忆，温馨的少年生活令妹妹永远不忘。文字朴实耐读。：）

好久没来了，想念妹妹了。：）

娴情逸致

原帖由 文佳 于 2011-5-9 20:16 发表
故事，勾起我好多的回忆......虽然那时生活简朴，但精神生活快乐着。欣赏，学习，问好娴情！

谢谢文佳！问好！

娴情逸致

原帖由 袁光熙 于 2011-5-9 19:38 发表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看到版主的这篇文章，都会感到十分亲切。文章舒张自如，真实细腻，生活滋味浓郁，宛如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感谢朋友的关注、阅评！问好！

娴情逸致

原帖由 季大相 于 2011-5-9 13:15 发表
岁月留痕，谁能不食人间烟火。文字用情至真。

谢谢大相！问好！:handshake

娴情逸致

原帖由 一丁 于 2011-5-9 09:55 发表
真情真味真生活，喜欢这样的文字，学习问好！！

感谢朋友的关注、阅评及鼓励！问好！

文佳

故事，勾起我好多的回忆......虽然那时生活简朴，但精神生活快乐着。欣赏，学习，问好娴情！

袁光熙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看到版主的这篇文章，都会感到十分亲切。文章舒张自如，真实细腻，生活滋味浓郁，宛如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季大相

岁月留痕，谁能不食人间烟火。文字用情至真。

一丁

真情真味真生活，喜欢这样的文字，学习问好！！

娴情逸致

原帖由 烟雨飘过 于 2011-5-9 09:11 发表
过去的岁月，幻化成文字，便成了成长的印迹。

“在那时物质还很贫乏的日子里”多了一个“时”，便句式杂糅了，呵呵。

感谢你的关注和阅评！我看一下，改正。问好！

烟雨飘过

过去的岁月，幻化成文字，便成了成长的印迹。

“在那时物质还很贫乏的日子里”多了一个“时”，便句式杂糅了，呵呵。

娴情逸致

原帖由 李修玲 于 2011-5-7 19:11 发表
生活的小细节，仿若放进锅里的菜，有滋不味，虽然那是一锅水煮白菜与土豆。
那些逝去的岁月，至今想来，感慨颇多。

感谢修玲的关注和阅评！问好！

娴情逸致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1-5-7 18:34 发表
从此烟火发散到彼烟火，机油时代特征又有生活痕迹，视野博大，文思辽远，好作品！

感谢朋友的关注、阅评及鼓励！握手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