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征文）拿什么奉献给你

野猪皮

拿什么奉献给你

　　母亲和女儿睡着了。我轻轻关了灯，站在床边借窗外的月光看她们。

　　女儿睡的很香甜，小鼻翼忽闪忽闪；西红柿一样饱满红润的脸；她大概是做了什么好玩的梦，吧嗒几下嘴，又笑了。母亲呢？母亲睡着的时候，都略带忧郁。脸色苍黄，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前一阵染过的头发褪了色，根部露出扎眼的白。一只手露在被子外，母亲的手，骨节粗大，像一截枯树枝。一根指头关节弯曲着，永远也伸不直了――母亲的手，纳了多少双鞋，煮了多少回饭，缝了多少件衣服，攥了多少回锄把？母亲的手曾经很柔软，现在它僵直了，粗糙了。跟母亲一起老了。

　　母亲蹙着眉头，疼苦地挪挪身子。我知道一定是她的腰又在疼了。这阵子，母亲总说腰疼、腿疼。我要带她到医院去，她总是推脱，说吃点药就会好――母亲是舍不得花钱。她说去医院一次花钱没数，你那点工资可有数，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母亲说这话，让我心里刀剜一样疼――母亲身上的每种病，不是因我而起？我给母亲造成心里上的伤以无药可医，成了母亲背负一辈子的痛苦。

　　愧对母亲！

　　我像女儿这么大时，跟人打过一场架。只因我一句话，那大我6，7岁的男孩将我打得口鼻流血。我哭着跑回家。母亲见我满脸的血，吓得不知所措。赶忙打盆水，一边小心地为我擦洗，一边问我为什么。我抽噎着跟母亲学了事情的经过。母亲又气又疼。气得是我从小到大，母亲连一句生气的话都都没跟我说过，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我。现在让别人家的孩子欺负了，何况那孩子大我好多。母亲上来了刚烈的性格，一时也没多想，拉上我就去找人家讲理。

　　如今想起来，是多么可笑的事情，道理，很多时候无处可讲。如果母亲不动怒，忍一忍，后来的事情不会发生，母亲也不会为那件事痛苦一辈子。然而母亲为了我，不顾一切。

　　母亲被他们毫不客气的轰出来。母亲气不过，站在街上跟他们吵几句。围了好多看热闹的村人。在村里，还从没有敢和那孩子家吵架的人。哪怕是他家的一条狗出门，谁见了也要点头哈腰。他妈借了谁家的东西不还，永远没人去要，他爸睡了谁家的媳妇，永远没人敢声张――因为他爸是支书。支书就是一方土地的太岁。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几个胆大的村人把我母亲拉回家。

　　孩子间打架大人吵几句嘴，在乡下，是很正常的事情。事情过去，双方消了火，往日的邻里关系又恢复了原样，孩子也会和泥抓土的玩在一块。母亲以为，吵过也就算了。可事情远远不止母亲想的那样简单。我们家的劫难刚刚开始：

　　支书家住在我家后面。每天一大清早，支书的女人披散着头发，站在我家房后掐腰跳脚地先骂上一通。骂累了，几个女儿接着再骂。有时母亲接口争辩，可怜我一向老实的母亲哪里是人家的对手。接下来，是我们家菜地里的庄稼一夜之间被砍倒；后园子的蔬菜不知何时被拔得精光；杖子被推倒了，鸡和鸭子一只一只的丢失。更可怕的，是一家人睡到半夜，猛然间一个玻璃瓶子会破窗而入，里面装着满满的秽物。我每天上学放学，必要经过支书家门口，常常被他家的大黑狗追得扔下书包跑。而支书家的人就站在院子里，没事儿似的看着。有天夜里，累了一天的家人刚刚睡着，听街上很多人吵嚷。父亲起身穿上衣服，到外面一看，是村前山起了大火。看样子已着了很久，火光照亮了夜空。父亲看看方向，一句话没说回家了――那是我们家人辛苦了一春天积攒下的柴垛。

　　很多很多的事情，我无法再仔细的回想……

　　而这些物资上的损失，并不足以构成我们刻入骨髓的疼痛。以下发生的事情，才是最大的耻辱：

　　说实话，事情到了现在，母亲也后悔当初的冲动。常言道小胳膊扭不过大腿，你能拿人家怎么样呢？犟到底，你还是要在这村子住，逃不出人家的手掌心。好心人背地劝我母亲，不行，就说说小话，赔个礼道个歉吧。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甘心服软了，他还能一点面子也不讲？母亲思量了好几天，最后决定找村里有威望的几个老人说合。

　　那天，我被母亲送到我的姨家去。母亲用心良苦，她不想让我看到那场景，让我小小的心灵受伤．

　　我们家坐了满满一屋子人，支书和他女人端坐在我家炕上。我父亲和母亲犯人一样站在地中央。父亲和母亲一直的道歉。支书和他女人一言不发。该说的都说了，支书和他女人还没有放脸的意思，一屋子的人都懵了，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好。屋子里满呛人的旱烟味。冷了半天的场，支书的黄脸女人说出了一句让众人大为吃惊的话：这事要了结也行，不能让外人说我们家仗势欺人。她伤了我们老韩那么大面子，别的都没用，叫他们当众给我们老韩磕三个头，以后这页就算翻过了。谁也别提茬儿。

　　人们面面相觑。

　　事情到了这地步，真是进退两难。退一步，我们家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进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父亲搓着手，脸色通红。母亲惊得白了脸――谁也没想到，支书的女人能这样恶毒。

　　众人都盯着我父亲。父亲嘴唇都咬白了，一跺脚，双腿一弯。母亲一把扯住我父亲：他爸，你是男人！

　　一下。

　　两下。

　　三下！

　　众人扶起我母亲时，她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那个不算遥远的年代，那些憨厚朴实的人群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屈辱？悲愤？还是什么？

　　我一直对当年这件事情最后的解决心存疑问。多年之后，在我再上追问下，我的姨才吞吞吐吐讲了这个过程，嘱咐我你千万不要问你妈，她让我对你保密，绝对不能让你知道。

　　我站在姨家的院子里，凝视着绵延起伏的群山，这些山，在这里多少年了，这里所有发生过的它都一一看在眼里，可它从来不说，从来不说。

　　姨给我做的那顿饭，我不知是怎么咽下去的。本来，我想回我家的老屋去看看，但那时，我还能提起脚步么？
……

　　成家之后，我有了女儿。工作忙没人带。我说花钱雇人吧。母亲怎么什么也不肯。她把孩子接走，说在她身边她放心。孩子去时，刚一岁多一点。没日没夜哭闹。母亲累得吃不好，睡不好。没多久整个人就瘦了一圈。母亲对孩子的那份精心，让邻居们都服气。

　　我给母亲制造了太多的痛苦。

　　有一次母亲从我那里坐车回家。半路上出了车祸，母亲的脊椎骨严重骨折。再没有痊愈的希望。当我得到消息看母亲时，她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我刚强的母亲，为了减少大小便给人带来的麻烦，每天忍着饥渴，瘦得脱了形。即使这样，母亲还赶我回家，说孩子没人照顾，工作不能扔。临走时，她又拿出我给她的钱硬往我包里塞，说我花钱的地方多，家里能应付了医药费。

　　而这一切，都是因我想孩子，母亲说我有工作不方便走，她亲自送回来，又放心不下家里的父亲，返回路上造成的。

　　那天，我肿着眼睛离开母亲。

　　母亲一生多难，十几岁时没了妈，早早退了学，一手带大我的几个姨。吃过的苦不计其数。嫁给我父亲后，多年不孕。四处求医，喝过的苦药比水还多。最让母亲难以忍受的，就是每月的那几天。那是当年母亲为了小姨的学费，顶着潇潇秋雨在草甸里割柳条受了深寒，又没人领教，就此失去了生育能力。而痛经却跟随了她大半生。

　　看着月光中的母亲，我的心一阵阵酸楚。她老了，岁月催老了她。我帮岁月催老了她。我想为她做很多事情，但现在，因为我的过错，她还要拖着病体带我的女儿。我欠母亲的何其多？

　　我曾经恨过我的亲生母亲，恨她丢弃了我。

　　但是后来我不恨了。我稍稍懂事后就不恨了。我还很感谢她，给了我和另一个母亲的缘分。

　　我还得感谢上苍，感谢他赐予我一个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再过几天，就是母亲节了。我从来也没有给她过过母亲节，这次，我一定要给她过一个令她高兴的母亲节。我想送件礼物给她。可是，纵是我将天下所有的珍物都搬来给母亲，也抵不过她大海似的深情―――是她，给了我生命，给了一切。

　　且让我记下这篇小文，记下我对母亲的感恩。我抛开所有的修饰和技法来记这篇文字，我觉得这才符合我母亲朴实无华的爱。我希望日后我的女儿能看到它，这样她会懂得什么叫爱。理解什么叫真爱。真爱，是不求回报的，是来自内心的无尽的清泉，汩汩灌溉另一个人的心田。

　　祝福天下所有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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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少潭

真实
真情
真心

冷眼看

最初由 野猪皮 发表
嘎嘎～～还真不少！改了。最后一句觉得没错，通融一下吧？

“纵是”是不对的，你可能认为是“纵然是”的简写，但语法是不能随便简写的。要不就写成“纵使”也行，但还是错了一个字。：）

透透

皮皮，透透感动并祝福。：）

野猪皮

嘎嘎～～还真不少！改了。最后一句觉得没错，通融一下吧？

冷眼看

母亲躇着眉头

赔个礼道个欠吧

支书的女人冷这样恶毒。

我曾经恨过我的亲身母亲，恨她丢弃了我。

纵是我将天下所有的珍物都搬来给母亲，


暂时找到这几句，每句中有一个错字，自己鉴别吧。：）

野猪皮

西西哈哈，说吧说吧，俺实在没看见哦

冷眼看

最初由 野猪皮 发表
晕～～～俺没看见啊：（

粗心哦，要不要偶给你指出来呀：）

野猪皮

晕～～～俺没看见啊：（

冷眼看

最初由 野猪皮 发表
西西～～对不住哦，冷眼，俺改了。

还有错字哦，嘻嘻！

野猪皮

西西～～对不住哦，冷眼，俺改了。

野猪皮

问候天下所有的母亲！祝中财朋友们的母亲节日快乐，幸福安康：）

王立

从来不需要想起，
永远也不会忘记。

哦，母亲！

苦雨

感动！支持！向作者问好！向母亲问好！

袁和鲁

感动，支持。

冷眼看

皮皮，这就是你熬了一夜写的那篇文章吗？太让我感动了！

不过，请你在百忙中，把错字和排版修正一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