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清水微纹的日子

山里娃

　　他有一位很善良的妻子，她唯一的不足就是一个字也不认识。他在高中阶段是在班里屈指可数的学生，但他却在18岁那年参加全国统一高考时，因5分之差落了第。他不满足他三叔为他安排的在村里干片儿长明偷明抢的小差事，便在这年的秋天跟随他本家的一个大叔到北京打工去了，在建筑工地，在火车站，在私人开办的油坊里，他的一双细嫩的学生手逐渐变成了带着老茧的大手，后来他更长大了，知道了用眼睛去看人家漂亮的大姑娘了，晚上在不怎么劳累的时候甚至还有了遗精，他知道他已经长成大人了。他的心绪骚动不安了起来，他开始给家里的大哥写信，希望他为他张罗一个媳妇。

　　他真地不知道他那时竟然又那么一副两边不一样的面孔，一边是心情不宁净地想女人的事情，一边却迷上了写作。他掏出有限的打工挣来的工资的一部分，在书摊上买来了《诗刊》、《北京文学》什么的，那时候京城里已经有了好多的书摊，文学书刊随处可见，在他的大叔他们抽空逛天安门时，他却躲在小工棚里又看又写了起来，写长的没有时间，就写短诗。让故乡在他的心里播放着一部又一部风光片，他也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毅力，竟然挤时间写出了100多首短诗，有不少还在报刊上发表了。
   
　　他在北京打工一待就是三年。这期间家中时常地托人给他说媳妇，这也难怪，父亲去世地早，母亲体弱多病，此时主持家政的他大哥万分焦急地找着媒婆们一个劲地说好话，因为他深怕乡亲们说他没能耐，连为兄弟张罗一门亲事都做不到。可是媒婆们走了一拨又一拨，就是成不了好事。这是因为他的家里太穷了，一家人挤在两间破草房里居住，除了小木床就是旧棉花套子，有破棉被的，也有破棉袄的，最叫人难堪的是正屋的檀上还有一个悬挂了十几年的燕子窝，会不时地掉下来一堆燕子屎，这样的家境谁敢给俺当媳妇啊啊？大哥没办法，只好搬出了大嫂，他说听听娘你去找你妹妹，怎么也得把咱兄弟的媳妇给说成了。

　　大嫂就去了她的妹妹家，她妹妹又去了她小姑子的家，串来串去，还真让她们逮着了一个老实巴脚的闺女，她呀，是说俊不俊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的那类姑娘，就是身子骨特棒，他大嫂一瞧就满心欢喜，他们一家子一瞧也满心欢喜，就一起代表他把亲事定了下来，根本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听说家里张罗着为他找媳妇，带着他打工的那位本家大叔就向工头请了假领着他急匆匆地回到家中，因为乡下人最重视这个了。他回家一看人家没多大性格，就不太同意，大哥说你是什么样的条件，你是什么样的家境，你还敢挑花的拣丽的？就这样定了。

　　面对着大哥的威严，他只好点了点头。以后的两年间，他很少给家中写信，至于那边，因为人家不识字也就更不用了。这年年底，他收到了大哥发去的一封电报，说是家中已择定婚期，要他马上来家结婚。他现在还在想他在接到电报后所做的事情真是有点太狠了，反正那次他没回家，他回了电报说工地上的老板没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回不去。本家的大叔问他电报上说了什么？他撒谎说是让咱们回家过大年呢？这位大叔家里光棍一人，自然对回家没有兴趣，他最乐意的就是疯疯癫癫的在外边过年。

　　他因为躲避家中择定的婚事，也就干脆陪大叔不回家。可家中的婚礼得照样进行啊，因为亲朋好友都已经封礼了。他临阵无影，家里只好让他三叔家的小妹迎娶了他的媳妇，也就是他现在的女人。
     
　　记得春天工地结工他和大叔他们来家时，他的婚礼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他进家的第一天，他大嫂狠狠地抽了他三鞋底，笑骂他说家里人把心都操碎了，你现在才来，就等着搂媳妇了。可大嫂那里知道，这晚，他却是和那位分头而睡，他在床这头不伸腿那位更是不敢动，她一伸腿碰了他一下，他说伸什么伸，咬人！她听了就嘤嘤地哭了起来，他也哭了。

　　第二天，她早早起来挑水做饭、扫院洗衣，好像很幸福很幸福的样子。大嫂见了他就摆功，说兄弟你不知道他婶子有多么好，时常地为咱娘送青菜送米面，还特别地疼咱家的孩子们呢？邻居们也一个劲地夸她懂事情，心眼好。听着这么多人说她的好话，再看看她忙里忙外的样子，他深深地自责不该那样狠地对待她。这样想了。从第三天起，他便做了妻子真正的丈夫。
   
　　那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做男女之间的事情啊，天气已经暖和了，女人在灯影里将自己脱成了一个小瓷壶，那高翘的奶子，那健康而饱满的大腿。优美而性感地横陈在他的面前，让他忘记了对她的不满，在她连连叫疼的喊声里他飞快地成了妻子的丈夫，当他看到他男性的剑上带着丝丝血红的时候，此时此刻，他知道她已经是他的媳妇了。

　　后来她们有了儿子。
   
　　这是他没有做成新郎的真实故事，所幸的是他的妻子虽然目不识丁，但却有一颗十分善良的心，他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他亲眼看见她对他的老娘是多么的孝顺，他的母亲瘫痪在床近一年的时间，他的嫂子们早已由最初的热情变成了最后的不管不问，但妻子却始终如一，甚至就在母亲过世的那几天里，她仍然为母亲擦身子倒尿，捧着母亲的手为母亲剪指甲，竟然一次都没有嫌脏。
   
　　他不知道他和妻子之间这是不是爱情？
   
　　一个人在他的思维定式中总是一分为二的，是矛盾着的。

　　他的妻子虽然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她孝敬父母，疼爱孩子，但就因为没有文化，有时也会给他的心灵带来的压抑和怅然。有人曾经问过他，说你媳妇不认识字你为什么不去教啊？说责任全怪你，他觉得的确有些委屈，他曾经暗下过决心的，一定要教会妻子识字，那怕一天教她一个字，也能够在几年的时间里把妻子教到小学毕业生的水平吧？但他想错了。妻子记农时季节时脑瓜子要多么好使就有多么好使，她记人的十二个属相更是叫绝，村里每一个孩子的出生时辰和猪狗属性她可以一口说出来，连想都不用想。她在赶集上店买东西时，一下子就可以把要买的东西的价钱算出来，不管多么多的东西，都不会难住她，用心算账几乎成为妻子的绝招。然而妻子对写字认字可以说是漠不关心，他曾经花费一个多星期教她写他的只有三个简单汉字的名字，可妻子竟然在他对她的最后考试中将其中的两个字分别漏掉了笔画，你说他还能够说什么呀。
   
　　平时的妻子对他的写作从来没有当作一回事，他写他的，她忙她的家务事。他们一家在没有搬来县城时，他回家总要把他在报刊上发表的文章拿回家告诉她，她总是说俺又不认识字你拿来家不是叫俺难受吗？他说我不是叫你难受的，是叫你高兴一下的，要不俺念给你听好了吗？他和所有写东西的人一样，在文章写出来和发表出来时，总是有一种极为强烈的兴奋情绪，他就是带着这种强烈的兴奋情绪去念他的作品，可妻子听不了几句就会呼呼地进入梦乡，她不是累了，要是在夏收期间或是在三秋大忙期间他就是神经病他也不会拿什么文章去念给劳累的妻子听的，可她在不忙的时候竟然也这样，他知道她对他写的什么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她只关心她的鸡鸭与小狗，只关心孩子。
   
　　他想到了路遥先生的中篇小说《人生》，他想到了据此改编的同名电影，他想到了高加林和巧珍，他真地怀疑作家们就是以他的妻子为原形，才塑造出了巧珍的形象，因为他的妻子性格和脾气竟然是那样的和巧珍相似。

　　他记得他在周末回家时，妻子整个夏季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离开这两句：“哎你回来了，快去地里看看吧，咱家的庄稼又长了一头呢？”“哎你回来了，看看俺种的架子黄瓜结的可真多。”那时他不由地想，妻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不叫她想庄户人家的事情还能叫她想什么呀？可是后来他们举家搬到了城里，她的这种习惯仍然没有改变，他们家的小院中一年四季种着丝瓜、葫芦、佛手瓜、南瓜之类的果蔬，使他们家成为他们单位家属院里最具特色的生机盎然的小院，只要有人来他们家找他，说是墙上爬满绿瓜藤的那家就保准找不错，为此，单位领导甚至还找他谈过话，说你就不能和你家属说说，让她少种点这瓜那瓜的，一个文化单位吗，应该统一才是呀？他只有在心里暗暗叫屈：我亲爱的上级领导啊，我也不想让妻子种啊，可我决不能把她管得太严厉了，那样妻子会生病的呀？她的这种牛脾气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呀？

　　还有，这就是妻子对于传统生活的坚守，除了这些爱在庭院中种植蔬菜的习惯外，妻子的生活细节，竟然全部地继承了她的母亲以及他的母亲的生活习惯。

　　平时的剩饭剩菜妻子是从来也不会倒掉的，即使是在一会儿就会变质的夏日，她也不会，因为她不舍得。有一次她吃剩饭吃得食物中毒，连续打了好几天的吊瓶，可她的这种习惯直到今天也没有改变，那几乎是无法改变的性格。这和妻子她到他们家以后过惯了清贫的日子有联系，但那种从来不予规划不予计算的日子也是可悲的。

　　他们一家搬到小县城以后，单位家属院里的电费每度只有3角钱，可妻子非要他把家里的灯泡换成最小的25瓦或者15瓦的，他只要不换上她就和他吵，说他一点不会过日子。他的孩子现在戴着600度的深度近视镜，他想与小时候学习时的阴暗灯光不能没有关系。他说了，单位里的电费每度只收3角钱，可妻子坚持不用，偏要用蜂窝煤球，这些煤球是在县化肥厂化高价买的，每一块2角五分钱，他们家白天和黑夜要烧掉6至七块煤球，究竟是用电合算还是烧煤球合算就是少个心眼也能算出来，妻子不是算不出来，她只是守旧罢了，她的这种钻进牛角尖的脾气谁也改变不了。
   
　　是的，他的妻子真地是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女人，正因为她自己认为这辈子配不上他，所以对他是时刻提防，这是妻子的一种由衷的行为。妻子只要看到有女孩子找他就心慌地很，他们村子里有个女高中毕业生在家没事写点东西，在他回家时拿给他看，主要是向他请教，这有什么，可妻子总是纳着鞋底坐在他们面前，生怕他们说什么悄悄话，其实庄邻本社的又能说什么呀？也不会发生什么事呀？后来到了城里，妻子最烦的就是一些女作者到他们家给他送稿子了。她不但不理来者，而且还会当着人家的面说有什么了不起的稿子，不会送到办公室，还要送到家里来。说的人家小女孩脸红脖子粗的。人家可就不敢再来第二次了。
   
　　平日里他只要埋头写作，妻子她怎么都行，可只要他玩上一会儿 ，她就寻着法子找茬，这丝毫不冤枉妻子，这么多年来，他还不知道打麻将是怎么一回事，甚至不知道打勾鸡扑克是怎么玩的 ，他唯一的爱好是看电影，没结婚时电影院里有了什么新片子，他一定得去看，在他写的一系列杂文中，就有一部分是影评，这与他常看电影有很大的关系。可后来这点爱好也被妻子给掰了去，他记得那是成龙的电影《红番区》和 《尖峰时刻》正连续上映的时候，他偷偷地跑到电影院看了这两场电影，就叫妻子抓着了，他还没出电影院的大门她就和他吵上了，说你一定是到电影院找相好的了，不然为什么老是往电影院里跑，你眼中压根儿就没有老婆孩子。

　　这大概就就是他认为的一个人的两面性吧？妻子在心情好的时候，可以给他磕头，可以把热喷喷的荷包蛋端到他的面前，可以为他斟上一杯老烧酒，可以听他讲一些动人的笑话。可她在不高兴的时候他就惨了，她在这个时候连饭菜都不会去办，只要看他在家里或者在外面喝点酒，她就会立刻骂出来：“你说你怎么见了酒比见了你的老爹还要亲的，你天天灌那么多的猫尿有什么用，早晚得喝死”。这个时候和她是没有理可以讲的。

　　他们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只打过他一次，后来就再也不敢打了。那天中午他在亲戚家里陪客回来，就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可待他醒来，妻子说什么也不让他去上班了，说是喝了那么多的酒去上班是丢人现眼，他说班上真的有人来找他办公事，她说再大的公事也不能，你今儿哪里也不能去，就只能在家里呆着，他说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她说她就是不讲理，你知道的太晚了。他说你真的不让去？她说就是不让你去，天大的事情明天再办。他气极了，第一次甩了她几巴掌，谁知妻子她不但不软下来，而且一下子钻到他的档下，连哭带叫，说你大胆了你敢打俺，你要是不把俺打死你就不是人，他又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好好你打，今天你不把俺打死你就不是娘养的。没想到妻子发起泼来这么厉害，要不是邻居们前来劝驾，那一次说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呢？这次妻子挨了他的打，整整一个星期她都没和说过一次话，每次办好了饭，就让孩子来叫他，自己却从不喊他。他心里特别地伤心。
     
　　他和妻子之间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她对夫妻生活的冷漠。这么说吧，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真地从来没有真正地体会过那种让人几近昏厥的性爱的快乐，他也从很少见到过做为女人的妻子有过什么高潮。他看过不少书籍，知道夫妻之间的欢爱是可以走向高潮的。可是妻子每次都是被动地领受他的爱抚，都是被动地沿着一个千百年来的传统姿势承受着男人的重量，在她看来，既然成了你的女人，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好了，用不着做老婆的去操心了。这么多年了，他始终不敢越过那种传统方式的限度，有一次他亲了她的乳房，她竟然非常地不高兴，一脸正经地说你怎么那么下流，什么时间学坏了，俺看你下一步非得走下坡路不可，说的他真想大哭一场。
   
　　他当然知道，现实生活中的哪一个家庭，其实都有不叫人满意的地方，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可生活中的人们恰恰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什么是婚姻和家庭的裂痕，不能为对方进行一些必要的改变和让步，不能为对方进行一些必要的将心比心的设想，那就可能出现问题。这是他在他所走过的路上所总结出来的深刻教训，更是他带着悔恨与无奈的沉重思考。他现在想，不论是那个家庭，别人进攻的突破口是你自己给人家的，人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理解万岁才是永恒的真理。

　　他甚至在找自己的责任，一个巴掌拍不响啊？夫妻两人吵架打仗，不会是一个人的事情。就说他喝多了妻子不让他上班的那次吧，那主要是因为他喝多了酒，大概妻子她怕他路上出事才拼命地拦挡他的，现在来看，他也应该那么想的。

　　说起他的妻子，他又不得不承认，她真地是一个很善良很贤惠的女人，尽管她也和别人一样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和不足，尽管她和他有着性格和文化上的差异，但她仍然是一个好女人，真的。
   
　　他想起来他生命里程里可以说是有点触目惊心的一段日子。直到这件事情过去，他才从心灵上真正接纳了妻子，也就好像是在心中真正地迎娶了妻子，这是他的内心，他想以后，他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就在去年的农历八月初，伏案写作的他突然患上了重感冒。就在一天早晨，当他象往常一样在小庭院里伸腿弯腰锻炼时却一下子晕倒在地。这一幕恰恰被妻子撞了个正着，直吓地她脸色蜡黄，口中连说：“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早饭后她不由分说，立即“押解”着他去医院做全面的检查。检查完后，值班医生二话没说就安排他住进了肿瘤科。

　　次日，又经过不少程序的检查，他重新被送回了肿瘤科的病房。妻子则被那位高高个头的医生叫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妻子才返回病房，她回来后所带给他的是一场旁若无人的叫人揪心的低低的啜泣。妻子突然抱着他的脑袋，脸贴着他的脸，滚烫的泪水像汩汩的泉水浇在他的脸上。
   
　　这是他见到的妻子第一次如此痛苦的样子，他想他一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啊，要不妻子为什么这样的伤心落泪？这下完了，他这下完了啊。这样一想，他也就孩子般地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好好伤心啊。鼻涕水都流了那么长啊。

　　谁知他这么嚎啕一哭，妻子却一转身抹去了泪水，她说，看看，俺这是怎么了啊，俺这是怎么了啊？他将钉子一样的目光投向妻子，妻子却避开了，她拉着他的手说项项爸，咱们没有大病，你想想咱们又没做什么坏良心的事情，平日里咱光行好的呢！咱不会得什么大病的，真的不会。就抽身为他到药房拿药去了。但妻子依然伤心的样子能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他吗？他看着妻子的背影，心还是抽泣抽泣的。
   
　　他住院后的那一晚，妻子带着孩子项项陪到很晚很晚，他说你快带着孩子回家吧，家里没人怎么行，再说路上行人少了，你们娘俩走路上俺也不放心啊？妻子说她不走，你没俺照顾怎么行啊？他说项项明早还要上学呢？你在不走俺可要生气了。妻子说那好俺走，你可要好好休息，放心，咱们什么事也没有，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他说你放心带着孩子回家吧，俺一定好好地睡，你不知道俺从来没让你拍过的，俺会做个好梦的，一定会。俺的天啊，什么时候了，他还能对着妻子开出这样的玩笑来。
   
　　第二天一大早等孩子上学去了，妻子这才急忙骑车为他送饭。他发现她的手中，除了那只保温饭盒外，还有一束虽然不怎么显眼但却开得金灿灿的鲜花。当时他脱口而出：“桂花！”妻子说道：“这是咱们家的桂花，今天早晨突然开了花，金大米似的，他知道你最喜欢桂花，就剪了一枝。”

　　妻子说的一点没错，桂花是他最最钟爱的花卉之一，她从不张扬，甚至从不那么娇艳，但平淡之中、却透出了一袭袭芬芳。他们家的那棵枝叶茂盛葱葱翠翠的桂花，每个秋天都开，黄灿灿的就如秋收而获的金子。巧了，妻子也是农历八月生人，也是一束桂花吗？有时妻子不在身边，他看着纯朴、憨厚而又十分自然的桂花，就如看到了妻子，他得承认，妻子是一个和桂花一样不知道张扬的人。
   
　　这之后妻子就在家和医院之间来回跑，一日三餐变着花样为他做一些好吃的东西。还有，就是每天早晨，妻子都会为他剪来一束桂花。
   
　　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之后，他虽然觉得内心还不塌实，但是却感到浑身轻轻松松，胃里也好像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食欲感，妻子送来的菜饭开始被他一扫而光。他让妻子把这些情况一一告诉了主治医生，主治医生马上就找人给他做了一次严格的检查，接着有找来了好多的医生和护士，到最后连科室主任和院长都赶了来。那位异常严厉的院长非常严肃地说，真是乱弹琴，这不是奇迹，这只是一次严重的误诊，院里要负全部的责任。
   
　　他们在结清了所有的住院费用后离开了那家医院，他们是悄悄走的，真的。这个时候人还能想什么，难得平安无事，其他的对他们来说已无关紧要。
   
　　那日他回到他久别的家中，他感到已有好长时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啊。进地家门，他立即被一股熟悉的馨香所吸引，那几乎被剪秃的桂树上只有一枝还在默默地倾吐着芳香的诗意，他快步走了过去，轻轻，轻轻地嗅着她的清香。妻子看着他的举动若有所思，她毫不犹豫地走到他的身边，然后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说：“什么都好，只是剪坏了你最喜欢的桂花。”
   
　　他的心中真地感动极了，他紧紧地拉着妻子的手连连说：“不不，不啊！”他好像是在告诉妻子：妻子啊，你并没有剪坏他的桂花，她们正开放在俺的心里啊。
     
　　当然他不会认为自己是从死亡线上逃出来的，因为这仅仅是一些人为的因素才让他在差点精神崩溃的时间里将生命找回来，也许就因为这次小小的变故，使他初步看清了妻子的善良，他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以后，心中对妻子的感念也好像强烈多了，她在他的心中，已经变的似乎高尚了。那次，一家报社的编辑来电话约稿，他便选择了写妻子这个题材，他的这篇诗作的标题是《给妻子》，他禁不住唱道：

　　娶你进们
　　却把艰辛勒在了你的腰上
　　你的双手
　　开始浆洗盛夏还有严寒
　　碎花补丁盖住了膝盖
　　却盖不住你憔悴的身影

　　粗茶淡饭里谈笑依旧
　　皂水中既来梳妆又做美容
　　深秋的岭子上背篓拾遗
　　早春的河滩上躬身采青
　　为省点花销重燃烧柴的地灶
　　为挣几元收入
　　自行车在几十里之外穿行

　　你一介文弱书生的男人
　　只会在诗里做着富裕之梦
　　连上山采一枚灵感的松子
　　都会重重地摔倒
　　而你却把那颗心紧紧地系在胸口
　　怕它突然间掉在地上
　　碎成夜色中的寒星

　　这一生欠你的太多太多
　　多想把那一腔腔谢意
　　化作一束束月桂
　　多想把那成串的感激
　　化作玫瑰的火红
　　在你愁烦时递给你微笑
　　在你疲惫时送给你轻松

　　想想这么多年，他真的不应该这样对待妻子，她是无辜的，在生活之中，在与妻为伴的过程中，有许多的往事可以让人回忆和缅怀，有许多的温馨可以让人斟酌再三，真的，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亲情吧？

　　他还知道，这就是日子。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玉米

唉，婚姻总是有缺陷的，一个爱写字的人摊上一个目不识丁的家庭妇女，不仅仅是高山流水少知音的遗憾哦

潇湘珍珠

上午一边看盘一边拜读版主大作，瞧完准备了一束鲜花。电脑出现非法操作，一下子所有的窗口叭的一下没了。

野猪皮

提！！！！！

山里娃

多谢铁兵兄！
多谢流云。来自蓝月亮的朋友，把您的大作发几个上来啊！！

流云

真实的生活，很好的东东！

山里娃

和鲁,别说学习了,提意见好了!!
皮皮,坚持不下来就别看了,哈哈!
一楠斑竹始终不忘对俺进行鼓励,哈哈!!

一楠

最初由 野猪皮 发表
好长呀，俺看完一大半。这几天总不开门，少看不少好东东：）

好东东不怕长，就怕意犹未尽！：）

野猪皮

好长呀，俺看完一大半。这几天总不开门，少看不少好东东：）

袁和鲁

再学习。

山里娃

终于得到了两位的回帖鼓励,感动!!

若荷

最初由 山里娃 发表
　　他有一位很善良的妻子，她唯一的不足就是一个字也不认识。他在高中阶段是在班里屈指可数的学生，但他却在18岁那年参加全国统一高考时，因5分之差落了第。他不满足他三叔为他安排的在村里干片儿长明偷明抢的小差?..

终于可以看贴了问好！

山里娃

最初由 袁和鲁 发表
提.

多谢和鲁！！

袁和鲁

提.

山里娃

最初由 水玲珑 发表
[QUOTE]最初由 一楠 发表
想起这么一句名言：人不是美而感到可爱，而是可爱时才感到美！
平凡的生活，平凡的人物！
平凡的生活中孕育着多彩的人生
平凡的人物中磨砺出忠贞的爱情
清水微纹的日子波澜?..

多谢玲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