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和道德
朋友来我家聊天，说到一件事。那天他逛街逛累了，就在街边的草坪上坐着休息。这时来了个管理人员指着草坪边的牌子问：“瞧见了吗--“禁止践踏草坪”。”朋友忙说对不起，管理员骂道：“真没有道德，都像你这样草坪还不玩蛋了？！”朋友灰溜溜地走了，但心里很不痛快。“我那是没道德吗？整条大街哪有地方休息啊，我是走累了，看见草坪不由自主就坐下来。”我安慰道：“不是你没道德，而是城市规划的人没道德。”怎么说呢？稍微有点审美观念的人，看见绿油油的草坪都会有亲近它的冲动，何况是走累了，而满大街又找不到一处休憩的场所。假如让一平方米的草坪受了糟蹋，就没道德，道德也太不值钱了。您想想，蓝天白云泥土青草，谁不想在其中享受大自然的馈赠呢？享受大自然的馈赠是人的天性，本身和道德毫无关系。但一扯到园林工人的辛勤劳动，就上升到道德的高度。再作个“人人都象你这样，那么如何如何”的假设，大家都背上了“道德”的沉重枷锁。
如此我又想起我曾看过的一本杂志，其中有一幅画并配了文字。那是著名的荷兰代尔夫特技术大学中心图书馆。该图书馆的主体建在地下，只有屋顶露出地面。在它的屋顶上种满了漂亮的草皮，允许人们在上面躺卧玩耍。看着人们在上面悠闲自得的样子，我真的很羡慕他们。为什么他们就有这种自由呢?难道我们的城市就不能找到一处这样的地方吗？在头脑里搜索了一遍，的确没有。我们的草坪倒是不少，但要么插了一个禁止践踏的牌子，要么围着一个个冷冰冰的栅栏。它们都是摆设，可“远观而不能亵玩”。这样的草坪对于我们来说和一块块绿色的地毯或刷了绿色油漆的水泥地坪有什么分别？何必花那么多气力和财力去浇水，修建？如果说吸收灰尘和释放氧气，还不如种树效果更好，花费更少。
据我所知，足球运动员的钉鞋就是为保护草坪设计的。专家发现，草坪不是不可以踩踏，关键是正确的方法，穿钉鞋在草坪上奔跑可以刨松土壤，对草的生长有好处，只要适度。相信我们的园林工作者都知道这个道理，何苦因噎废食，一禁了之呢。这反映了我们的管理者做事情喜欢简单化极端化的作风。保护草坪，不是将它摆在空中，当作花瓶。草坪也好，种树也好，都是为人类造福。因为有践踏草坪毁坏草坪的先例，就彻底禁绝人们和草坪亲近，犯了矫枉过正的错误。只要开动脑筋，从管理上技术上入手，不是不可以做到两全其美。比如草坪隔几天开放一次，或者一天中某个时段开放，其他时间维护；再或者在草坪中多修几条羊肠小道，让人们在其中漫步，闻闻草儿的清香；再退一步讲，准备一些钉鞋，让人们在其中徜徉，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真正为了践踏而践踏的人是非常少的。践踏草坪和失手打碎一个玻璃杯没有什么区别,和"道德"扯上关系非常勉强，如果一定要说“道德”，我要说我们的规划设计人员的职业道德不够，他们没有从人性的角度出发来设计规划，把人当作刻板的机器，将人和大自然隔离开来。表面看是在保护，其实是在破坏。再想到我们为了保护动物，将它们关在笼子里；封闭的高速公路间隔几公里才有一个人行通道,却斥责攀爬护栏的人,甚至讥讽为此丧命的人,谁缺少“道德”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德”成了懒惰的托辞，必将造成人性丧失的悲哀，因为最好的道德是契合人性的，而不是反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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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28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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