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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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海
柳笛拎起放在门边的包，不顾孩子的哭叫，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满眼涌动着泪水，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甚至在楼梯的拐角处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天已经整个黑了下来，初秋的夜风中有了几丝寒意，柳笛不由得抱了抱肩。低着头快步穿过小区。她不想遇到熟人。


    来到大街上，拐上人行道，挎着的包从肩上滑了下来，她随便地拿在手里。放慢速度，沿着一溜围墙，无力地挪动着脚步。委曲、愤怒伴随酒精的作用在柳笛的心里翻腾着，泪在发烧的脸上一行行流下来，冰凉的感觉。


    丈夫刘祥的骂声犹在耳边：不要脸！你还回家来干什么？去呀，去陪别人喝酒去吧。有本事，你别回这个家。这样的骂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一年来，每当柳笛有事不能按点回家，刘祥的态度就很恶劣。恼着一张脸问东问西，像审犯人一般，一旦听柳笛说是因为有什么应酬的话，这些屎尿般的恶言恶语就会迎面而来，仿佛她真的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茫然地看着大街上来往的车辆，所有的人都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有她，是刚刚从家里出来的，她要去哪里呢？她能去哪里呢？柳笛思忖着，以往每次从家里出来，她都是逃回娘家的，可是这一次，她不能回去，因为柳笛知道她的母亲正在病中，她这样回去，只会给家中添乱，让母亲无法安心养病，这是她不愿意的。唉＿＿柳笛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父母，三十好岁的人了，不但不能为父母做什么，还总是让他们操心。母亲最近一提到柳笛的事情，就是一副忧心的样子，母亲说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三姐和她。三姐一年前刚离了婚，一个人带着个半大小子，风里来雨里去的。而柳笛，用母亲的话说是找了那么一个既没本事心眼又小的男人，还处处不知道疼人，凡事只考虑自己。母亲甚至还摇着头叹息道：唉，男怕择错行，女怕嫁错郎呀。母亲说这话时一脸的无奈，一边说一边给柳笛端出热在锅里的饭菜。在母亲低头的一瞬间，柳笛看见母亲满头的白发在灯光下闪着银色的光，柳笛的心里不禁一阵难过，后悔当初没有听大人的话，执意要嫁给他。那一次柳笛也是刚和刘祥吵过架，一堵气回了娘家。母亲见柳笛哭丧着脸进家，就知道他们两口子又吵架了，一问柳笛还没有吃饭，就从沙发上坐起，忙着去给热饭热菜了。


    即便大街上灯火辉煌，有些地方甚至如同白昼一般，但是在这样的时刻，飘零在大街上，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眼前的路没有尽头，似乎可以永远这样走下去，柳笛看着脚下伴随着她的忽前忽后的影子，内心充满了凄凉，怎么到了如此孤独的地步。朋友也不是没有，但柳笛不想去打扰她们，也怕看到她们关注的目光，柳笛觉得她们都过得不错，唯独自己这么不如意。她怕在她们幸福的衬托下她会显得更加得不幸。


    马路对面的楼房亮着很多窗口，柔和的灯光倾泻着家的温馨。家，应该是多么温暖的地方呀。可是柳笛现在却无家可归，一个人踯躅在大街上，彷徨，孤独。柳笛脑子里忽然想起小时候听到的一个外国电影剪辑＜她在黑夜里＞的片段，那时柳笛还小，可是当柳笛钻在被窝里，耳朵贴着收音机听到很晚，听到那个在爱情上上当无数次的女人最后被骗得一无所有，走在黑夜里时，柳笛小小的心里也充满了难过。可是柳笛没有想到若干年后的今天，她就像那个可怜的女人一样走在黑夜里。



    高根鞋在水泥地上发出单调寂寞的声音，呆在尖头皮鞋里的十指感觉胀胀地痛。今天柳笛已经走了太多的路，本来想回到家里马上躺到床上好好歇一歇的。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柳笛想她也许不该就这样从家里跑出来，可是不出来，势必就是一场战争，柳笛不想听到他侮辱性的恶毒的骂声，而打，柳笛是打不过他的，她能做的，只有马上逃开，可是又往哪里逃呢？
    无数的灯光也掩不住那夜的黑，柳笛的心正被那无边的黑吞噬着。


    疲惫的身体，沉重的心情，柳笛似乎快迈不开步了。她索性坐在街旁花池的栏杆上。窄小的栏杆坐上去不很舒服，柳笛用一支手抓住栏杆支撑着身体，另一支手把包抱在胸前。


    有几个男人从柳笛身边经过，不时回头好奇地张望着她。不能再坐在这里啦。柳笛对自己说，何必委曲自己呢？去找一个旅馆，洗一个澡好好睡一觉吧。柳笛庆幸自己没有空着手跑出来，如果是那样，那会更惨。她的包里装着不少钱。有她刚领的提成，还有今天一位客户委托柳笛的定金。好在经济上还并不依赖于他。她想。


    柳笛站起身走到路中央，想扬手拦一辆出租车，可是过了几辆都没有停下，正好一辆公交车在柳笛不远处停了下来，她快走几步上了车。


    昏暗的车里人并不多，影影绰绰的晃动着。柳笛在车门边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两眼望着窗外。窗外是一片灯的海洋。远处近处，五颜六色的灯光闪闪烁烁，有序中呈现着迷乱。如果没有丈夫的骂，这原本是应该高兴的一天，上午，柳笛受老总的委托去看望一位客户，没想到客户的太太跟她是同学，，同学正好买了一辆新车，就带柳笛出去兜了一阵风。中午柳笛在同学的家里吃过饭，正和同学起劲地聊着家常，手机响了。柳笛的一位同事告诉她，为了庆祝公司当月的业绩有了突破，业务经理要请大家吃饭。一起工作了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柳笛当然愿意去了，热闹一下。平时工作压力很大，总要轻松轻松的。况且中午的时候刘祥说晚上有事不回家吃饭，孩子放学后回母亲家里。


    都是年龄相当的人，都有着差不多的经历和思想，边吃边喝边聊，尽兴之中，柳笛也喝了一点白酒。脸便有些红了。不过柳笛是有些酒量的，父亲喜欢饮酒，过年过节，柳笛常陪父亲喝酒。虽然一喝就会脸红，但柳笛最多的一次喝过半斤中度老窑，都没有醉。


    吃完了饭，柳笛到母亲家接了孩子。回家后发现刘祥已经在家了。他看着柳笛的脸问：你喝酒了？是呀，公司里大家一起吃饭，喝了点酒。可是他却忽然暴怒了，扭曲着脸，骂出了那一串话。柳笛气得浑身发抖，却发不出声音，情急之中，只有夺门而逃。把刘祥的骂声隔在门里面。


    恍恍惚惚，车不知走过了几站，不断地有人上车，也不断地有人下车，柳笛却不急着下车，她的心里很乱，还没有想好究竟去哪里，宁愿就随着车的晃悠胡思乱想着。前面就是火车站了，这时，柳笛听到身后的一对年轻男女的对话。女的问：几点的火车？男的说：九点五十。女的又说：真高兴，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男的问什么愿望。女的答　：就是到海边去渡蜜月呀，你不知道这一直是我的一个愿望。海边，当柳笛听到海边两个字时，柳笛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们一眼，是一对年轻人。而柳笛的心中也升起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去看看海吧。这也一直是柳笛心中的愿望，此刻这个愿望变得强烈起来，柳笛想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北戴河吧，九点五十的火车，明天黎明就可以到达。与其到旅馆里辗转反侧不如去散散心呢。


    柳笛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赌气，总之，柳笛很快就做出了就到下一站下车的决定。但凡女人都有着相似的毛病，当她们不痛快的时候，她们喜欢花钱，喜欢消费，于是她们或选择海吃海喝，或选择去卖自己平时不舍得去买的东西，或者就是去旅游，去泡吧，去跳舞，总之是去花钱，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一下心里所受到的伤害。她们在这样的时候往往是有失冷静的，会做一些自己平时做不到的事情。


    二
    火车站是一个承载快乐和痛苦的地方，每个人的来和去都有着自己的理由。就像柳笛和那对新人，柳笛是带着痛苦走进去的，而那对新人却是满载着幸福进去的。柳笛漠然地走在同样漠然的人群中，没有人能看她笛的内心，就像柳笛也无法看到别人的内心一样。


    走进火车站的时候是九点多一点，柳笛先到售票厅买了票，然后走到车站里的厕所，将包里的大多数钱放进贴身的口袋，站在洗手池旁对着镜子梳妆了一番，在镜前来回地照了照，然后打起精神地走了出来。


    火车上人不多，人们或躺或爬，都在迷迷糊糊中，有清醒的双手拿着报纸或杂志只管低头看着，柳笛在车厢里慢慢移动着，最后选定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对面是一个略老的女人，正从躺着的姿态坐起，向车窗外的昏黄的站台望着。柳笛坐下时，那女人转头看了柳笛一眼，微笑了一下，柳笛心里一暖，冲那女人点了点头。


    火车一声长笛后开始加速，重复单调的声音，在安静漆黑的夜晚分外地清晰。火车渐渐驶出了小城，柳笛望着窗外逐渐变小模糊消失的小城的点点灯光。忽然想起她的母亲，下午柳笛接孩子时母亲刚刚输完一瓶液，疲惫地靠在床头，不放心地看着她们娘俩走出家门。柳笛从包里拿出手机，想打电话问问母亲的病情，可是打出号码却没有去摁拨号键，柳笛想也许母亲已经睡了，即便不睡，柳笛也怕与母亲的对话让母亲听出她现在正在火车上。




    三
    柳笛的母亲当初是极力反对她嫁给刘祥的，她以一个过来人的经历告诉柳笛他将来不会是一个好丈夫的。可是那时正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柳笛根本听不进母亲的劝告，柳笛甚至认为母亲不懂爱情，于是她不顾母亲的反对执意与他结了婚。柳笛爱上他仅仅缘自他的一个关怀的动作，这个动作至今令柳笛想起来，心里也会升起一种柔情。就凭这一点，柳笛觉得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可是任何事物都不会静止在哪一刻，都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为一种记忆，而事物本身的变化或者是使那一刻仅仅是记忆，或者是比记忆更完美，或者是连同那美好的记忆一起破坏掉。


    柳笛和他是高中同学，高三的时候，他们坐前后座。有一天上自习课，柳笛突然晕倒在地，浑身没有一点力量。是刘祥主动背起她，把她送到校医务室。柳笛在校医务室输了一瓶葡萄糖，身体才恢复过来。那时候的刘祥，满脸的青春气息，年轻面有活力。从此，柳笛的心里也多了一个影子，多了一份牵挂。柳笛就是从那时爱上他的，虽然后来他们并没有交往，但爱情的种子已经播到柳笛的心里。一年后读中专的柳笛接到来自远方兵营的他的第一封信时，柳笛明白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于是柳笛毫不犹豫地结束了与另一个男生的朦胧关系，一心一意等待着远方的他。那时的柳笛感觉她是幸福的，因为他是柳笛梦中的白马王子，是柳笛理想的人物。


    两年后，柳笛冲破家庭的阻力和他结了婚，现在柳笛想起来那时候她真天真得可以，以为只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却不知道生活其实是极其复杂的，只有所谓的爱情远远是不够的，正所谓相爱简单，相处太难，何况他们所谓的爱情也是幼稚的，仅仅停留在表面现象上。生活一如既往地平静下去，他们脆弱的感情可能还能维持下去，可是，生活却总是不可避免地有着这样那样的变化


    四
    当柳笛站在海边的时候，太阳已浮出海面一丈之高，红彤彤的霞光四射到宽阔的海面上，使海面呈现出阴阳的层次，碧波闪动，波光鳞鳞，海仿佛刚从沉睡中醒来一般，轻轻晃动着，发出极柔和的呻吟。在远外的迷茫中，水天相连，浑然一体，眼前的无边无际的辽阔让柳笛的心仿佛一下子敞亮了起来，积聚在心头的种种随着柳笛的呼吸从胸中释放了出来。柳笛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呼唤了出来：啊，海，大海。


    清晨的岸边人不是很多，柳笛站在松软的沙滩上，张开双臂，任湿润的带着腥味的海风轻柔地在柳笛的身上流动。 云儿飘星儿摇摇，海＿＿早息了喘息。柳笛想起了这首已经久远了的儿歌，想起了＜青春之歌＞中的少女林道静一个人在海边用口琴一遍遍地吹着这歌。＜青春之歌＞是柳笛少年时期最喜欢的一部书，以至于多年之后，有人问柳笛最喜欢读的书时，柳笛也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本书的名子，使问她的人一脸的愕然，表现出无法理解她的样子。而现在，当柳笛站在海边时，这首儿歌就首先跃入了她的脑海。


    柳笛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极目远望，头发在风中乱舞，柳笛撩起遮在眼前的散发，眯着双眼，一个小女孩迈着蹒跚的步伐从柳笛眼前经过，咯咯的笑声如天籁之音，她的父母跟在她的身后，追逐着女儿的脚步，沉浸在甜蜜和快乐中。


    昨日的欢欣，今日的悲哀，今日的悲哀，明日的……生活本来就难分悲喜。这是柳笛中专毕业时写给一位正处于失恋痛苦中的朋友的留言，那时候柳笛只是在一本书读到这样的句子，然后顺手写给自己的朋友，以此来安慰她。可是现在，柳笛却是真正地体会了这句话，像这样快乐的时光，他们也有过，那一年柳笛的孩子也是这般蹒跚迈步，他们带孩子一起到八达岭长城，凭着他们两人优良的体质，一路将孩子抱到八达岭的最高处，孩子兴奋的小脸就如那满山的红叶。那时柳笛怎么也无法想到仅仅是几年的时间，他们之间就有一道无形却无法逾越的墙。这堵墙让他们的婚姻生活再回不到从前的快乐时光。


    生活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应该是从柳笛更换工作的那一年吧。那是三年前，柳笛所在的单位搞承包，柳笛作为业务上的主干被委以重任，作了业务付经理。公司的发展很快，生活一天天宽裕起来。然而一些问题就随着生活中的这些变化接踵而来了，当然这些问题也不是一下子凭空冒出来，有些东西是早已存在的，只是在一定的条件下它表现得更加突出罢了。柳笛才发现他原来是那么狭隘的男人。


    在很多事情上，人都有着盲目性，就像到书店里，会因为一本书中仅仅有一句自己喜欢的话，就把这本书买回家中。虽然那句话在书店里就可以背下来。沉浸在爱情中的人也会因为对方的某一点就把其它的方面忽略了，而却不知道那些被忽略的东西在日后的生活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五


    饿是生命的一种感觉，一个人在极度的痛苦中常常感觉不到饿，吃饭只是一种程序，就像一个病中的人突然感觉肚子饿了预示着他的身体要恢复健康了。当柳笛站在海边梳理柳笛的生活时，海以它的宽阔，雄浑和潮涨潮落向柳笛展示着生活的厚重和宽广。柳笛的烦恼在大海的衬托下变得微小起来。生活还有美好的一面。柳笛在心里这样感叹到。


    在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吃完一碗米线，付钱时当柳笛的手伸进包里触到柳笛放在包里的记事本，上面记载着客户的情况，柳笛习惯性拿出来随便翻看了一下，哦天，柳笛在心里惊呼，有一个客户与她约好近两天要签一份合同。。不行，我得马上回去。柳笛想。早晨从车站出来时柳笛已经看好了回去的车次，有下午3.05的火车。柳笛看了一下时间是下午1.20。还来得及。


    在工作上，柳笛一直以一种真诚和认真的态度对待着每一位客户。柳笛不夸大其词，不强人所难，一旦成为柳笛的客户，柳笛都以朋友相待，公司有什么抽奖活动或发一些免费服务卡时，柳笛都会尽量提供给他们。   
    柳笛的这种真诚和负责的态度同样也赢得了客户的尊重和爱戴。柳笛在公司的业绩一直排在前面，就是因为有那些客户的支持，有很多新的客户是通过老客户介绍来的。他们信任柳笛，也愿意把自己的朋友的业务交给柳笛来做，使柳笛感觉到一种被人信任的温暖。同时柳笛也感觉到她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能把各种不同的人团结在自己周围。很多人虽然性格不同，但都是她的朋友。所以这项工作不但可以给柳笛提供衣食，也同样充实着她的精神生活，体现着她的价值，也包含着她的快乐。。


    生活以另一种方式在吸引着柳笛，需要柳笛打起精神去面对。




六
    坐在了回去的火车上。心情已与离开时截然不同。柳笛座位的对面坐着一对老夫妻，老头戴着一副老花镜靠在窗边聚精会神地看一张报纸，老太太不安地四处张望着，好像心里一直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似的。最后把目光放在自己老伴的身上，用胳膊肘碰了碰老头的身体，眼睛又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说这小两口子是怎么回事？搞对象时两个人好得就像一个人，可现在才结婚不到两年，又说要离婚。老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眼睛从老花镜的上端向四周看了一眼。也用很低的声音说：就说是嘛，现在的年轻人，真搞不清白。柳笛赶紧把目光投向窗外，装做不经意的样子，可是他们的话还是传入柳笛的耳朵。柳笛明白两位老人的心理，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们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家事，可憋在心里又忍不住想说。


    就像上一次柳笛和刘祥也是因为柳笛工作的事情吵了架，那一次他还动手打了柳笛，柳笛跑回娘家住了一个星期，他都没有上门来向柳笛赔理的表示，父亲看着柳笛整天不但为生计忙着，还要忍受着情感的折磨，有一天夜里忍不住对柳笛说：日子如果能好好过就过下去，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了，也别太委曲自己。柳笛明白父亲的意思，当时沉默着没有说话，可是在一边的母亲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这都要是离了婚，我出去都没什么脸……虽然父亲马上用目光阻止母亲继续说下去，但是柳笛知道母亲的心思，虽然母亲当时不同意柳笛嫁给他，但是一旦结了婚，母亲却不太主张离婚。在母亲的传统思想里，离婚无论如何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当时三姐离婚是因为三姐夫在外面有了人，被三姐亲自捉住，刚烈的三姐一怒之下根本没和家里打招呼就办了手续，等母亲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


    柳笛不是一个把离婚两个字挂在嘴上的女人，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随着他们矛盾的不断频繁，离婚这个念头已经在柳笛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次了。只是柳笛一直没有下了最后的决心。柳笛在犹豫着。


    一个女人无论自己一个人过得多么有滋有味，有声有色，在世俗的眼睛里也只是一朵飘零的女人花，也是不幸福的。所以很多女人为了别人眼中的幸福宁愿维持着一个家，即便这个家里有很多的不完美。柳笛无法想象一个人带孩子的生活，柳笛也不能确定离婚后还能否找到属于她的幸福。在这一点上柳笛很佩服＜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最终有勇气结束了与余永泽的婚姻，大胆地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和幸福。在追求新生活的勇气中，柳笛觉得她作为一个现代的女性竟然不如一个旧时代的女子。


    柳笛不能下最后的决心还因为柳笛发现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往往离婚之后常常去想男人的优点，然后把婚姻最终失败的原因规结到自己的身上，认为是自己哪方面做的不好或不够，并因此而后悔。柳笛不想后悔，所以柳笛宁愿多给他们的婚姻一些挽回的机会。


    对面的老头忽然把报纸铺在桌子上，用手指着报纸对老太太说：看看，这一对夫妻夜里吵架，女的一气之下跑出家门，骑着车子经过一所学校，竟被学校里的三个男生强暴了，吓得快疯了，而第三天丈夫就向她提出了离婚。一个家就这么散了。老太太听后一脸的惊讶和惋惜，不自觉地对对面的柳笛和另一个年轻人说：哎，有天大的事，也不要半夜里从家里跑出来，不安全呀，你看看，这多倒楣。柳笛苦笑了一下，柳笛想老太太一定不会想到，她就是一堵气夜里从家里跑出来的女人。


    七
    回到小城的时候已经临近子夜了。小城是没有夜生活的，大街上孤独的街灯陪伴着稀疏的车辆。只有火车站前的一长溜出租车在迎侯着像柳笛一样晚归的人。随便地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好像也赶着跑完这最后的一趟早点回家睡觉，在空旷的街上飞速驾驶着，只十几分钟就到了柳笛家的楼前。柳笛抬头望向自家的窗口，没有等她回家的灯火。


    上楼，掏钥匙，开门，然后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打开灯，看见丈夫侧躺在那里，柳笛静静地望着他，时钟一分一秒地滴哒着，过了好一会儿，他依然没有一点反应，仿佛睡着了一般，他总是这样，每次吵架前关心着柳笛的行踪，而一旦吵架后柳笛跑出家门，他却不再关心她去了哪里，柳笛想也许她就是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关心的。这样的家，这样的丈夫，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柳笛退了出来重新关好门，走进孩子的卧室，走近他的身边，孩子微皱着眉头，神情很苦恼的样子，柳笛俯下身子，在孩子的脸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合衣躺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一行泪便横着脸悄悄地滑落，一滴一滴打在枕头上。而她的耳边却响起了雄浑的海潮的声音。她渴望再一次走向海，渴望投入到海一般宽广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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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一兵

欣赏并问好朋友。

暴雨迎风

小说不错，厚重，辛苦了。

西夏楼兰

渴望海的博大包容，小说的题目暗含了主题。柳笛的心理过程写得细致入微。在情节的设置上缺少婚姻失败的反思及柳笛与另一个配角彼此之间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