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很忙

yangyizhuo

傻子很忙

　　傻子很忙，总低着头，嘟着嘴，呼呼的走过来，又走过去。大小领导都在找他。


　　――大傻，我让你准备的那XX，你放哪里了？


　　――大傻，让你把会场布置下，下午检查组马上就到，标语怎么还没写？一上午，你小子都干嘛了？


　　――傻子，走廊里痰盂该刷了。对了。又来电话了，我们上仨月的电费还没交。对了对了，后面库房里那锁锈了，就锯掉，再买把新的吧！你也真是的，怎么长个脑袋跟漏勺似的？还是属夜壶的。怎么不装正事！妈的，怪不得你老婆不喜欢你个脸的！……没事儿啊，跟她离了吧。离了我给你说个好的。说说，咱有什么条件？北面大村里的。姓杨（羊）的姑娘，叫杨（羊）一群，怎么样？


　　――傻傻，来来来，上次让你给捎的那种小蛋糕再给买点来吧？反正你也常去市里的嘛！反正你也是顺遍嘛！反正大家都是同事嘛！嗯﹋嗯﹋﹋这就对了嘛！钱呢，你还垫上。回头一起给你。还能让你吃亏？记念了，要那种方的，小纸包里的蛋糕，上面有葡萄干的那种。回来让你吃一块。我喂你吃哦。嘻嘻嘻……


　　――傻哥，过来过来。忙什么忙？再忙也得喘口气不是？毛主席都说过了：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你能比主席还忙？


　　办公室里，人们聚拢了来。有人悄悄把门关上：来来来，傻哥，来一段来一段。好久没听您唱戏了。哎呀……，傻哥，我，你，我想死你了！（群声：对！傻哥，我们都想死你了！）来一段！大家鼓掌！


　　傻子在中间呵呵笑：不行不行。我正忙。不行不行。我不会唱。


　　人们热烈又压抑着音量给鼓掌：来一个，哗哗，来一个，哗哗。


　　旁边一个声音学了戏腔，拿捏着架式：看我的。“临行喝他妈的，一碗酒……一碗酒……酒”，后面什么词来着？酒后面是什么哩？不对啊！有酒没菜啊！后边什么词？“临行喝他妈的一碗酒！――然后再来二两猪头肉！（众人哄笑！）


　　“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纠纠！……”


　　好！人们喝采。傻子站中间，一手扯着衣襟，站着丁字步，另一手往胯间一拍。两眼圆睁，作气吞山河之势。没等唱完，有人带头叫好，又笑声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傻子更是得了鼓舞，使出浑身解数，在办公室中间奔跑起来，有两个自愿做了他的龙套，扮演着千军万马，在纵横驰骋。整个气氛汹涌澎湃起来，人们都在放肆着狂欢。大家没有按捺住音量，在屋里鼓胀，又共鸣着室外的空气，一直传导到甬路上，领导的耳膜里去。


　　领导敲门，没人理会。又去前面玻璃窗上砰砰的敲，总算有人感知了情况，赶紧作个手势，办公室里十多号人各自离散。也许是大家的移动速度太快！刚才还是一个热烈的阵营，刹那，就消失不见。有人开门时，人们都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各自整理自己的手头工作。尤其外办公室里的几个，有的去复印机前忙碌，有的去找同事请教问题，皱了眉头，一面认真思考，一面不住点着头：嗯嗯，不过，还有……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领导在门前站着，脸色已经铁青：大傻！你怎么回事？


　　大傻这时候正一个人卖力的表演：（作男声）若无有抗日救国的好思想？怎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女声）参谋长，休要谬夸……哦！哦！呵呵呵。


　　大傻还捏着兰花指，指尖处是领导注水肉一般死沉的白脸。


　　……找个没人的时段。聪明人教训傻子：你真是个傻子。你以为他们真的喜欢听你唱戏？他们那是耍弄你！埋汰你！你唱的有什么好听？别不知道你是干嘛吃的！不该干的活儿，瞎干一堆，没人真感激你！白使唤你还骂你傻！他们就是耍笑着你玩！这你还看不出来？弄成这样，领导也不喜欢你。等往前单位优化，弄不好你就被“优”下去了。真到了那时候，看谁会真的帮你？到了那时候，看你去喝西北风！


　　年底评比。聪明人被优化掉。领了当年工资，明年不用再来上班。同时一个单位评优送审。侯选两个名额。一个是单位最高领导，一个是傻子。二选一。


　　选票送上去，人们还不散会。又有人领头鼓掌，提议：让候选人之一，傻哥请客。单位不到一百号人，就两个侯选名额，傻哥了不起。即便是最终不能当选。能与最高领导平起平坐，那也是相当的难得。大家说对不对？大家鼓掌！


　　群起响应。


　　也有人说，请客那是理所当然的。不过眼下最首要的是，傻哥先给大家表演一段，也算是回报大家的热情支持。


　　“穿林海，跨雪原安安安――气冲嗯嗯，霄汉安安安唵安安……”


　　人们又是酒醉似的大声喝采。有人还即兴的敲起办公桌也跟了“安安安呵安”。有人刚敲两下，又有些小心了，回头往前面玻璃处看一下：


　　玻璃外，领导深沉的白脸就泛起一朵深沉的笑意，走了。




[ 本帖最后由 yangyizhuo 于 2013-5-6 14:30 编辑 ]

西夏楼兰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3-5-6 18:36 发表
描写很精彩，傻子的形象鲜明。表达了一种人情世故。

迎风说得没错。人物形象生动，表现人情世故不落俗套，大智若愚，或者说傻人有傻福。结尾领导的笑有深意。

暴雨迎风

描写很精彩，傻子的形象鲜明。表达了一种人情世故。

木门长子

大智若愚，有时候也不错。

yangyizhuo

麻烦版主，帮忙把帖子移到“太虚”版好吗？发错地方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