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情节

yangyizhuo

婴儿情节

　　莫言的《丰乳肥臀》还没有读完，大约还有四分之一没有读，但已经完全可以让人景仰。这里，我想说的是，首先是作者的勇气，也许还有更重要的是我国文艺界的大气。能让这样一部真正文学作品获奖，不仅仅是作者的原因。包括评委导向，包括整个时代对于文学的认知度。很不容易。笔者想写一篇关于《丰》与“大众文学奖”的文字，却还没有准备好，先记下一段阅读感受。


　　《丰》是一部很严肃的作品，作者写来也很认真，作品也有足够的宽厚及深邃，当然还有上文提到的，让人钦佩的勇气，和作家的良心等等。但，那些，想要论述起来不是件简单的事儿，我们只是胡乱扯个细小因由。


　　《丰》中，一个线索式的人物叫做“上官金童”，好多内容就是由他的语气叙出（这也基本是莫言物色的叙事习惯。开始读来，多有隔膜，读的多了，读者也不得不一并“习惯”了。）。这人出身奇特。上有八个姐姐，他是母亲与镇上土化了的洋传教士的“杂种”。此人从小到大，一直有个怪病。只爱吃奶，不能吃其他食物。勉强吃进“其他”食物，如吞污秽，几次呕吐成疾。金童有恋母情节，准确的来说，是恋乳情节。看人，首先痴迷对方的乳房，在他内心里，没有什么比乳房更让人痴迷贪恋，包括性事。


　　莫言曾坦言，自己的写作，受马尔克斯的影响极大，很大程度上属于“现代魔幻主义”。我们也知道，无论哪一种写法，都是现实的折射。透过这些诡谲奇异的影像，还是可以找到一些现实的落脚。在我看来，这个人物差不多在说：对现实的恐惧，人的美好本初理想的依赖。


　　流行歌里唱“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上官金童也差不多一直在唱这样的一首歌。他也是一个内心拒绝长大的婴儿。在婴儿的印象里，母亲无疑是一上完美的形象。她无比强大，又无比慈爱。母亲最让婴儿感到安然完美而又依赖贪恋的，就是她的乳房。拥有了母亲的乳房，就可以拥有一个完美的世界。没有任何的烦忧、恐惧。也不需要任何其他的欲望与理想。


　　母亲的乳房以外，是一个无比残酷又丑恶的世界。上官金童的八个姐姐大多都不同凡响。都嫁与了当时最为强悍而又相互仇杀的男人。真个就你方唱罢他登场，其实大多是你还没有唱罢，他就把你一脚踢出，他来唱主角。而后，又有人爬上来，把他踹下去，用刀用枪用炮火，用看不到的阴谋诡计，把台上的搞死，搞烂，搞得整个世界都乱乎乎，又臭哄哄。一个个英雄，如同美丽的焰火，如同美丽的肥皂泡儿，升腾起来，又炸的粉碎。


　　两相对比，我们也就发现。这个世界，最美丽，最安详的地方就是母亲的乳房。而自己最好就是一个永远不要长大的婴儿。


　　我们传统的道教中，就经常喜欢用婴儿做喻。好像是说，道的最高境界，也就是状如婴儿。婴儿最大的特点就是“无欲无为”，而无为，却是无不为。只要你做，就是错的。完美的只是在于“什么也不做”。不但道家如此说，儒家也有一种说法，叫做“君子不器”。君子是不要做些具体事情的，如果你做了，就只能局限于其中的一种。也就会失于偏颇。最伟大的君子，应当是“为道”，也就是不要做那些俗事。


　　如此说，上官金童是个特异的“杂种”，是个畸形的病态，也或者说是个不俗的圣人。他总在一种婴儿状态，留恋着母亲般的完美的乳房世界，其他的，他不懂，也不想懂。按现代医学来说，或者是什么厌食症另加自闭症一类。按文学角度来分析，作者是不是在描摹人的一种心理状态？即：向往一种完美世界（这种理想状态，只是由婴儿期的最初的幸福体验而来。），而如何在现实中去追求，自己却茫然不知，只是对于现实世界一味的恐惧与拒绝。


　　我们说，这是一类不肯丧失天良的人――按孟子的说法，人的良心是天给的，在《丰》这部书里解释为是母亲所给的。他们有良知，而没能力。基本上是一类无能的好人。这在于我们中国人的文化符号里并不少见吧：比如贾宝玉，比如方鸿渐。《围城》里，赵辛楣就曾当面对方评价说：你不坏。但你没什么用处。再比如电影《倩女幽魂》里的宁彩臣。


　　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可能在于中国人文的集体意识里，都会有这么一段纠结。

柳藏

婴儿情节，似乎就是老子所说的大道回归。由简而繁，由繁面简，简单的黑白游动，却又包含着其中的千变万化。楼主文中未言之语，余义绵长。

时光安然

主人公仿佛对乳房有着特别的依恋，这大概就是生活中所说的恋母情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