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散鸡趣味多

梅青

      

       早年的农村，家家庭院之间可以鸡犬相闻，那时的鸡不大都蛮瘦小的，翅膀也有力，常飞上草垛或越墙而出，很是活泼。鸭鹅成群，嘎嘎啊啊的霸道而行，款款便便，摇摇摆摆，悠闲自在；村口路旁田边毛沟里树根下常有栓住的牛羊儿，在那儿打转或跪卧，嘴巴总是不停地嚼觉着，乍看好似跟你说话；猪圈更是处处可见，肥猪总是趴在食槽边，呼呼的大睡，偶尔翻身，晒晒大白肚子……
      
        整个村庄与其说是农家人的园地，不如说是这些猪牛羊、鸡鸭鹅的天下。
它们诚然作为农家人的副业，圈养起来用来卖钱增加收入而已，然而，老人们爱叫他们生灵儿们。在同一个庭院，相处久了，竟似家人一般的，家里多了许多生气，也是另一种的牵挂。
      
        然而，能进一家门确实不易的，养活下来，留住了，就是缘分，就要好好的待他们。农家人对待生灵们是很上心的。三餐侍候，算不得好坏，却从不怠慢。而且逢年过节，也不忘给他们改善伙食。尤其送他们出家门前总要给他们吃几顿好的。
      
        我家能结下缘分的生灵确实不多，尤其我最爱的大白鹅，实在缘分浅薄。所幸有几年养的满院的鸡鸭，几只羊，还有一头勤肯的牛，满是热闹，给正是童年的我带来不少乐趣。其中最堪回忆的当属那一只只散养的瘦鸡，现在一闭眼都是他们蹦蹦跳跳的身影。
      
        “赊小鸡喽——”，“换鸡苗嘞——”，初春的日子里，随着长长的叫卖声，我们把毛绒绒的小鸡崽装在大纸盒子里拎回家。二十只叽叽喳喳叫得可欢，你拥我挤堆作一团，合上箱盖满安静的，稍有光亮就以为有食吃了，挑着小翅膀，扬着头，长着嘴，撩着舌，撑着嗓，蹦跳着，堆小山叠罗汉的踩踏着，小孩子最爱看了。

        于是，总爱喂他们吃食。把玉米饼搓得粉碎，天女散花似的撒落，二十几只低着头，嘟嘟的哚食，赶集似的喳咋声立时变成了一片哒哒的小密雨，在纸箱里回荡起来倒像是数挺机枪齐射。
      
        尤其喜爱做的是，捉一只，拿在手里。小小的，软软的，暖暖的，害怕的颤抖着蜷缩着，小眼睛圆睁着，突兀着，可怜巴巴的瞅着你，有趣极了。而且，就这样可以让一个孩子对着他们嘟嘟的说话聊天，尽展想象力。玩一天，不知疲倦，不会厌烦。
        
        这小东西在孩子手里是比玩具更有趣的爱物，一天不知喂多少回，在手上把玩多少次。但他们毕竟不知如何爱护这些可怜的小生灵们。可笑的是，有一半竟是被他们喂得撑死或者吓坏的。经得住折腾的又有很多因得病或其他狗猫老鼠类小动物的迫害，皁早入了黄土。所以幸存的健壮的就格外珍惜了。
      
         等它们长成个儿，就可以散养了，也没那么可爱了。但仍爱给他们喂食，你的脚步它们最熟悉，只要你端着食盆，不必呼唤。鸡鸭便从你无法预知的地方钻出，草窝、砖缝、墙头、柴堆、秸秆垛……，四面八方的向你张着翅膀，半跑半飞的狂奔而来。这时你要留心它来的地方，每每听到“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声，就可寻声而去，必定摸出还热乎的鸡蛋。而且，每每放学都要去找一遍，像寻宝一样，往往有意外所获。这是那是期盼放学急忙回家的一大乐趣，就好似天天跟这些生灵们在捉迷藏。
      
       长大的鸡群五颜六色，全身素色的最是好看，尤其白色，精美的像是个仙物儿。母鸡总是显得瘦小，相比之下，大花公鸡是最漂亮的。高傲的头顶上红硕的鸡冠最招眼，眼睛警觉有神，脖子高耸，胸脯前挺饱满，后背圆弓，羽毛铮亮，尾羽长舒高挑，双爪子更是雄建有力，迈步似将军踱步万军阵前，最是精神气度。然而，还有一只全身素白净雅的公鸡格外优美潇洒，比起那全身艳丽的大花公鸡，显得清新脱俗，大有傲世故孤立之感。至今我无法忘怀它的风采。
      
         家有公鸡，内有勤人。咯——咯——咯——长鸣高亢的声音，直透心神。这是我的上学的准时闹铃，而且鸡窝就在我卧榻窗外，格外受用提神。而且声音往往由一家的公鸡的起头，俄而传连邻家，继而代之的全村公鸡，一时间报鸣声此起彼伏，如交响乐团声势浩大，又如歌唱家吊嗓子，越来越起劲。中间总会有几句犬吠，两三声牛羊叫声，好似抱怨搅了它们好梦似的。当骑车出村直奔学校，乡陌之间，前后村的鸣声更是隐约呼应。扬首看天还有几颗零落的星，办圈的月牙，东边轻微的鱼肚白，映着报鸣声声，格外静怡，美好的真是让人思念呢！
      
         家养的鸡肉质最是香美，价格贵很多，但我们多把自家的鸡卖掉换钱，买肉食鸡，却不仅仅为了多换来钱，更多是不忍。
      
         如今老家，这鸡鸭牛羊的副业早不兴盛了，一是专门的养殖已发达，二是，农村里农药的滥用，散养是不行了。以往的满村的生灵们的热闹场景怕是要作古了。
      
        那时的的鸡群也只能在我忆海里游荡，哚食，报晓，翔飞，傲立……










[ 本帖最后由 李兴文 于 2013-7-4 22:05 编辑 ]

敬一兵

一篇富有情趣的文章。问好！

木门长子

细节的描写非常好，对家禽的喜爱之情也是溢于言表。个别地方多字少字，再修修吧。

夏冰

情趣得紧！我们家也曾喂过鸡，所以文中所述很熟悉，亲切！

剑鸿

质朴温馨的表达中，还能感到那些生活的温度。

李兴文

真实生活，自然情趣。

刘彦林

抢到了沙发。很有生活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