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隐：野夫《乡关何处》随笔兼复公子《逞心而歌》

冷晰子

　　                                                青衫隐
                                                             -----野夫《乡关何处》随笔兼复公子《逞心而歌》



       文字是一种勾引，这种勾引，源于心与心之间的灵犀。千年不遇或又一眼万年。这种勾引，不是虚伪的捧场，不是假意的逢迎，而是，临水照花的默契，情深意重的相惜。
　　
　　所以，《逞心而歌》的幕序，就轻轻地，要了我的眼泪，浅浅弥生，氤氲成雾。
　　
　　多年前，我识得的一个人，莲花一样浮出记忆的深漩。
　　
　　我曾调侃他是书生VS流氓。嗜书、有骨、平日温文尔雅，却一身类似反骨的男人雄性气概。
　　
　　他是在公子之前，说某个词语是我的专利的人。并且，对我所有自造的生词，都抱着欣赏的态度，对我“词语又不是天生就有的，别人能造词，为什么我不能啊？”的谬论歪理甚至近于宠溺的包容。时至今日，我还记得他抱着吉他唱歌的样子。
　　
　　毋宁说，我喜欢这种男人。纯粹流氓的无知浅薄，仅是书生懦弱无能，都引不起我正眼相瞧。这个男人，他帮我打过架骂过人，至此，我们至交。至交，却一直站在友情的风景线上，没有踏着枫红的落叶，往前再迈一步。随后，世事变幻，从此各安天涯。
　　
　　野夫，在我对他文字的阅读感知中，也属这类人。在轻狂浮躁的青春里，曾在无人的深夜，和一帮哥们儿醉倒街头，裸身飞奔；当过警察、进过监牢，却始终书不离身。书生VS流氓。至情至性。从“文革”那一个特殊时代走来的野夫，没有为时代所吸收容纳，更没有被同化而丧失一身反骨，不若从“文革”走来的许多人，失去了骨的支撑，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俯首世俗，偷安苟且。
　　
　　乡土，如今在文学界，已经成为一个时髦的词汇。被许多人文本叙述，不断书写。而我，对其间的许多书写，无论是美好还是丑陋，都失去了阅读兴趣，作为一个农村走向城市的孩子，对于乡村的熟悉，在如今的许多文本里，即便无数的书写与描摹以失去“真实”为代价，依然找不到新意，千遍一律的题材，无病呻吟的叙述。村庄真实的容颜，被纂改得面目全非。
　　
　　安然曾说：任何人都有权利评价历史评点他人，唯有个人经历不可复制。野夫的经历，是成全他写作的一个因子。虽然，野夫并不想以自身的经历，来换取写作的素材，不想以为时代所凌迟的无数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们的不幸遭遇来换取此时的鲜花与掌声。
　　
　　《江上的母亲》几度阅读，几度落泪。此前，看过彭学明的《娘》，这几乎成为中国千万母亲的象征：含辛茹苦、柔弱坚韧。而《江上的母亲》虽然也没有逃脱这个象征，但母亲最后的决绝，却给社会与时代，留下一个偌大的问号与感叹号。在这个感叹号的背后，和高尔泰的《寻找家园》一样，有三代人的命运的沧海桑田。况，野夫的叙述，比彭学明的叙述，更加地深入时代，更加的落地有声。
　　
　　读书，跟自由生活一样，也是一件极其私人的事情。同样一本书，却有各自的寻找。除了在书中，寻找绝美的词汇，我从不在阅读里，体味叙述的方式，以及，文本的架构。我寻找的，是书中呈现的人性部分，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性。非虚构的，非描摹的，非粉饰与装潢的。《乡关何处》给了我寻找人性至美至真的线路图。踏着这条线路图，我看见了自己内心深处，对“人”的认知。
　　
　　软骨，这是我极其痛恨的。即便他是无所不知的硕儒，如果他是软骨，识得这根软骨之日，便是我对软骨主人的屏蔽之时。永不相交。
　　
　　庸俗，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即便这个人，满腹诗书，才华横溢，富庶千金，我都会绕道而行。
　　
　　所谓写作，不过是生活与经历中人事的复述，自己的，他人的，经历的，所见的，道听途说的。而事在人为，归根结底，是“人”的剖解，是“人性”的剥离与反射。
　　
　　《乡关何处》里，写了很多种人，卑鄙的、高尚的，尊贵的、卑微的、温文尔雅的、驯傲不羁的。他们，被野夫的笔，从狼烟滚滚的俗世，扒开厚厚的蒙尘挖掘出来，山风猎猎，他们的面容，似笑非笑，或悲或喜，或低首俯身，或仰天长啸，或藏阴于角落，或磊落与阳光，各成镜像。
　　
　　《别梦依稀咒逝川》里的李，是我欣赏的人物，在他的身上，虽然镌刻了太多的时代悲剧因子，但没有与时代同流合污，这是我欣赏他的理由。《幽人苏家桥》，同样是我欣赏的人物，这个人物，更接近我的理想生存方式。对一切的名利场，淡而远之。与庸俗的时代，两不想干，各自为安。不做愤青，但也绝不同流合污。
　　
　　《烈士王七婆》是一个另类的人物，从我的审美观来讲，他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好男人。一个男人，他什么都可以负，唯独不能负情负恩。像《陆贞传奇》里的高湛的誓言：宁可负天下人，绝不负陆贞。虽然这只是一个虚构的历史故事，颠覆了历史的真实，但单作为一个权倾朝野的男人视角来讲，足以感动天下知情知义的女人。在野夫的文字中，我不愿意去判定，他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观念去写“王七婆”。我怕颠覆，在其他篇章的阅读里，对他的评判。是我对野夫这个人和《乡关何处》这本书，存下的唯一一个小小私心。
　　
　　故园的流离失所，已成现今的通病，也许，如今许多人的故园，比野夫书写的时代，更加狼藉。而我们缺少的野夫这样的写手，以“独立之姿、清正之气”来缅怀。
　　
　　也只能是缅怀。如果连缅怀，都变得虚伪，那么，所有的书写，感动不了自己，更无法感动他人。
　　
　　诗意的乡土，无法成为未来历史的反光镜。面对真相，无论美好还是残酷，将自我的心灵真实解剖，才能让故园，永不消逝，才能让我们，在历史的风霜中，如寒夜忆故知，眼含热泪，才能芒鞋踏遍，湿透青衫，与故园一次次久别重逢。
　　
　　柳藏说：网络中的我和生活中的我，是两个人。网络中的我冷若寒冰，用他的话调侃即为：仿佛所有的人都欠了我的情似的。而生活中的我，却像个知心姐姐，很温暖，很随和。
　　
　　一笑回了柳藏两个字：分人。事后反思，大约，网络多以文字相与，而文字常常是一个人的静谧时光，呈现着无人打扰的内心世界。所以，冷，便是对时下许多习文读书之人的失望与憾默。而生活中能与我有交集的人，必然是我的亲人，是我爱着并愿意与之有情意往来的朋友，我希望给予我的亲人与朋友是温暖与美好。
　　
　　舒刚从川藏线上骑行回来，顺道走了一趟尼泊尔。他说：再不走就老了。我跟他说：下此你走我也去。我在野夫的青春里，远远望见公子的青春。我在公子的只言片语中，窥见了野夫对文字的担当与态度。更在坏孩子喜欢的摇滚与民谣中，看到了永不老去的心。
　　
　　喜欢逞心而歌的公子，和柳藏一样，无疑是我愿意忽略掉性别，于花雨缤纷的林间小路或者白雪皑皑的峻山险川含笑相遇的人。文字里的宁静相与，现实生活中的杯盏酣醉，亦或者，川雨藏风中陌路相逢时的并肩一程。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3-8-27 16:57 编辑 ]

冷晰子

原帖由 石上柳 于 2013-9-9 19:19 发表
读晰子，感觉真好！久违的感觉。

这不是，又遇见了么？ 你多在江天，许多遥远的感觉，将不会再用“久违”两个字了，是不是？

石上柳

读晰子，感觉真好！久违的感觉。

冷晰子

原帖由 银公子 于 2013-8-31 09:12 发表

呵呵，晰子，男人很多铁石心肠的。

温柔亦男人。
坏人一般表面上看起来很铁石心肠，剥开那层壳，却是温柔如水。

银公子

原帖由 时光安然 于 2013-8-29 16:21 发表


如果公子看这章还不流泪，那才是怪事。

野夫的字，真是能催人泪下的。

银公子

原帖由 冷晰子 于 2013-8-29 16:03 发表

你奇怪你自己还会流泪，我却一点也不奇怪。

呵呵，晰子，男人很多铁石心肠的。

冷晰子

原帖由 雨沐 于 2013-8-29 17:06 发表
哈哈。几日不见，竟然过得这么快活。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你幸福所以我幸福。
这句话，谁说的来着？

雨沐

哈哈。几日不见，竟然过得这么快活。

时光安然

原帖由 银公子 于 2013-8-29 08:47 发表
野夫是条汉子，文好，人也挺拔。
第一次读《江上的母亲》，也是伴着泪水。我奇怪自己还会流泪。

如果公子看这章还不流泪，那才是怪事。

冷晰子

原帖由 银公子 于 2013-8-29 08:47 发表
野夫是条汉子，文好，人也挺拔。
第一次读《江上的母亲》，也是伴着泪水。我奇怪自己还会流泪。

你奇怪你自己还会流泪，我却一点也不奇怪。

冷晰子

原帖由 李明 于 2013-8-28 15:14 发表
我有时觉得自己是柳藏，不管柳藏也说过，他觉得有时他是我。

因为，所以。
你懂的。
如果不懂，问然然。
更深地理解了《真假孙悟空》。不需用语言来说，是吧？

冷晰子

原帖由 瘦棠寒蝉 于 2013-8-28 12:30 发表


我也如此，问好晰子。

久不见晓春，问好。：）

冷晰子

原帖由 夏冰 于 2013-8-27 22:26 发表
野夫一直没好好看。看来我得先补补课再说了。

嗯，可以看看。夏冰一定会喜欢。

冷晰子

原帖由 时光安然 于 2013-8-27 17:20 发表


那我就女汉子吧。

林黛玉。;P

冷晰子

原帖由 陀螺 于 2013-8-27 21:44 发表
野夫的《乡关何处》和高尔泰的《寻找家园》我是紧跟着看了的，这两本书让我对过去时代的事件有了更为直观和感性的认识。看时心不由为无关的人痛惜，却写不出一个评论的字，于是索性不写。读过的书就像呼吸过的空气， ...

昨天看《关山夺路》里面说：如果不想写字，那就读书，或者出行旅游。
自然就会想写了。
如果永远呆在容器里，不向着出逃，文字的源泉，是有限的。

冷晰子

原帖由 剑鸿 于 2013-8-27 17:51 发表
率性真实的随笔，犀利的观点阐述中透着纯粹精神的指向。

谢谢剑鸿，一段随笔而已。
久不见来江天，竟有点想念你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