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般的长假

孔乙己

米饭般的长假

       七天长假，我在老家过。

       早已习惯了米饭的味道，如同饮水机里放出的水一般。没有油盐酱醋的调节，也没有辣椒荤葱的帮扶，除了满足饥肠的渴望，绝对无法激起味蕾的热情。盛在碗里，连颜色都日复一日的单调的白着。

       电视里面重复着相同的节目，竟然也有开的必要。因为，没有一次是完整的看完了的，每次都夹杂着小睡和憩息，零零碎碎的一些片段，勉强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情节。

       接了几个电话，学生打来的，都是重复着相同的内容：老师，祝你节日快乐！听得多了，听出了米饭的味道。干脆按下接听键，扔在一边随它絮絮叨叨的响，估计完了，再拿起来道声别。

       按母亲吩咐，到山上搬了几根柴。她老了，搬不动了，砍在山上，说是等干了再搬轻些。最后一次是空着手回来的，因为搬完了。又没带刀，只好空着手回来。

       儿子好像一下子懂事了，自觉的做着他那似乎永远做不完的作业。儿童团大约解散了吧，要不家里怎么不见了往日的欢腾呢？

       邻居家张医生又休假了，他一周只要上两天班。他打发老婆孩子走娘家去了，带着鱼竿邀我去钓鱼。鱼也捉弄我，只吃食不咬钩。在别人一轮又一轮的热烈中，枯坐了两个多小时，站起身，走了。留下张医生在身后大叫：老师，你杆子都不收，鱼拖跑哒！回头只见他扑进河里，激起一堆堆米饭一般的浪花。
      
       实在无事，就到电脑前上上网。QQ一登，比饭粒大不了多少的头像，一大串嘟嘟的响。好不容易响完了，一个个点开看看：

       “老师，这次的作文怎么写啊？”“理解命题。”“秋，是限定时间的，我知道。可是，韵怎么理解啊？”“人类感知外部世界的方式有哪些？忘记没？”“知道啊，听、看、摸、尝、闻、想。”“那你在这个季节看到了什么？”“黄叶、秋收、果实、劳作等。”“你又听到了什么？”“哦”“懂没？”“懂了，谢谢！”“要注意写作顺序。”“嗯。”“不会的可以问你哥啊。”“我不认识他。”“见鬼！你哥哥宋新富你不认识？”“嗯。”“那你准备几时连你父母都不认识的呢？”“哪个叫他天天骂我的。”“他是为你好啊。”“我懂啊，可是就是见不得他，他也不在家。”“哦，那你不懂就直接问我。”“嗯。”

        “老师，真佩服你，凭一双手就知道我将来是个农民。”“我逗你的，希望你努力学习的。”“我知道，我也是故意那么讲的。”“嗯。”“你那次要我到初一送扫帚，我硬着头皮去了，丢死人了，我一辈子都记得。”“你这事都觉得丢人？那借东西不是更丢人？你准备要你妈妈养你一辈子的？我可不想让你初中毕业了还那么胆小、内向。”“我胆子不小，是你太担心了。”“哦？”“是啊，哈哈。我出去买东西，回来再找你聊，老师再见。”

        “老师，都初三了，我该怎么办啊？”“创造奇迹。”“一定要创造奇迹吗？”“必须的！不然你以后莫喊我。”“哦，知道了。”“行不行啊？”“行。”“光行不够，还要动，我不要口头上的行，我要完整的行动。”“好，我行动。”“么时候行动？”“现在。”

         “老师，我还有机会吗？”“绝地反击，虽是奇迹，但你可以一试。”“么意思？不懂，可以说明白些不？” “你多看几遍，不要动不动就问问问。”“哦。”“不必要的提问、不必要的动作，统称为无效行为。”“哦，我问了宋红莲，她说：假如你被打败了或你走上了绝路，不妨奋力反击，或许还有获胜的机会。老师，她说的对不对？”“她真聪明！你问问她在想干嘛？”“她说在想读书的事。”“你告诉她：今天看看邓宇；明天陪陪黄柳；后天去书店买几本笑话书，确保每天一双丹凤眼笑成弯弯的痕迹；千万别让她那些精美的梳子、镜子之类的闲着；指甲油啊、胭脂粉啊之类的也都侍弄好了；还记得手机随身带着，注意别让我缴了。做好以上这些，我担保她考上大学。”“哦，哈哈。”“直接复制给她。”“她问你是不是担保她考上农业大学？”“呵呵，你么时候开始你的反击啊。”“现在。”“把那个宋红莲邀到一起。”“嗯，一定会的。”

         头像一个个如烧糊的米饭粒，次第黑了。天知道那群崽仔、丫头们干嘛去了。浏览了几个网页，到处都是一些米饭般的所谓“新闻”。

        关了电脑，出去散步的时候，手机响了。报的号码只有四位，且后面三个一，校长怎么惦记我了？掏出来凑耳边一听，校长语气里面满是欢乐：“乙己，我写了几幅对联，你帮我斧正哈。”“你叫寒儒，他比我很些。”“我和他没联系，你帮我看哈，准备刻到校门上去的。”“我的个天，这可是万古千秋的事啊，我可不敢妄自发言呢。”“没关系的，你逮，不要紧的。”“那好吧，你发我邮箱里，等哈我回去看哈。”“嗯，你搞好了告诉邵奇英，叫他联系工匠，这几天做上去。”“那好吧，我试试。”“你也可以联系一下寒儒啊，看他怎么讲。”“嗯，当然。”

         折回家里，饭也熟了，盛了一碗坐到电脑前。米饭，还是单调的白，有点熟悉的香。打开电脑看看，米饭般的文字参差不齐地排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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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孔乙己 于 2013-10-5 19:14 编辑 ]

澧水寒儒

文字有散点透视的味道，连缀成珠，核质犹存。您这样的日子以及思想行为，看似平淡，但也充实。米饭具有隐喻意义，单调却是生命维持的根本，文字用意很好，行文有日记记事的味道。拜读，问好！

孔乙己

感谢各位，学生要毕业了，我得送他们最后一程，所以没多少时间为大家喝彩了，但我会尽量找时间来看望大家的。
寒儒明年也要复述我现在的故事的。

木门长子

米饭很白，但你的日子却很丰富，学生，朋友，老师，真真是情趣中的盎然。祝好孔先生，节好。寒儒老师家中有事，可能上不来了。

川媚

挺有生趣的假期。
有那么多好玩的对话，那就是鲜活的心声吧。
不过，也许倒是米粒般的长假吧。
学习问好

李兴文

“受母亲指使”——“听从母亲安排”；
“砍在山上手是等干了再搬轻些”——？

这样的长假的确让人感到郁闷，却是可以改变的。

孔乙己

再不来瞧瞧，怕粉板上赊的酒账都被掌柜的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