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奖

柳藏

　　一、茂总

　　吃饱喝足了，江太公、海公公、茂公公、方鸟一行人从酒家走出来。正午时分，阳光炽烈。因为酒精作用，每个人都满面通红，说话大声，不时有唾沫飞溅在空中。

　　菁城街道不长，几横几岔，路灯守着一溜溜楼房，行人和车辆，跟棋盘上活动的棋子似的，来来往往，制造出一些响动。远处有广场正在举办即刮即中的彩票销售，鼓锣声阵阵，高音喇叭不断宣传中奖信息，刺激更多的人们参与其中。

　　海公公提议去试试手气，得到了江太公等人的响应。方鸟是今天的客人，客随主便。都说反正便宜，随便买上几张，碰个运气，保不准就中奖了哩。一个个象打了鸡血一样。唯独茂公公沉默不语，想离开。都又起哄了，半推半拉，说方鸟难得来一次菁城，怎么也得陪他去玩玩，看看也好。

　　胡吹海侃，一帮人便来到了彩票售卖点。售卖彩票的桌子摆成了多条长龙，人挤成一团。地上到处是刮完的彩票。一张张四方形的粉红色彩票，黑色的封条被刮开后，基本都变成无用的废纸，沦为任人踩踏的垃圾。只有极少数被幸运的人儿捧在掌心，欢天喜地的登上领奖台。

　　两块钱一张彩票，江太公买了五十块。方鸟也买了五十块。海公公下手狠，买了一百块。其他人也多少买了几十块。茂公公站得远远的，背着人群，时不时掏出BP机，好象不看上几眼它就会逃跑似的。

　　刮完了自已的，又看别人刮，总希望有惊喜。彩票象撕纸巾一样，纷纷掉落，一张又一张，铺满了地面。渐渐的，都气馁了。没那个命。

　　走吧走吧，反正也是花钱买个快活。大伙踢着废纸片，准备回厂，去找别的乐子。海公公大声喊茂公公走啦。茂公公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一张彩票，对大伙说，我就买了一张，你们帮忙看看是不是中奖了？刮开的封条上面有个鸽子图案。

　　——在此之前，茂公公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岁月。而在中奖之后，他的生活开始转变。现在每次从北京回来，都有许多人围着他，喊茂总，众星拱月。

　　二、厨师

　　君子远庖厨。那是孟子说的。我喜欢去公司食堂，和厨师交朋友，拉呱、喝酒。这个食堂在偏僻的山区，厨师大多没有正规烹饪学校毕业证书，却也多少有擅长的厨艺，酥香的咸水鸭、泡黄豆辣萝卜丁炒蛋、各式鱼……总有几道特色菜让人留恋不已。

　　都说女人要管好男人，首先得降服他的胃。和厨师在一起，就是和自己的胃交朋友，随时可以大快朵颐。我坚信，一个不懂得与厨师交朋友的人，他的“食”商必然很低。

　　铁打的食堂，流水的厨师。岁月流金，厨师换了一批又一批，红莲、包子、小郑、小苏……每一位熟悉的厨师离开，都让我不舍。和他们一起聊天，打球，钓鱼，吃宵夜，度过了许多美好时光。彼此似乎是挂在一起的卡车，亦步亦趋。而一旦离开，分道扬镳，久而久之，便被时间和空间无情隔离，往往只剩寡淡的回忆。

　　小苏辞职，投奔深圳做物流。食堂来了小马。本地人，二十出头的小年青，个头不高，壮得象头牛，一身腱子肉；脾气也象牛。性子急，争吵几句，眉毛便会拧成蚕状，呲牙咧嘴。和小马在一起，他经常讲两件事。一是表达对我们正式工作人员的羡慕，你们真是好啊，可惜我不会读书啊，说到你觉得自己深深的亏欠他。另一件事是离开，他想到外面打拼，赚大钱。但是父亲不同意，家在水库边上，搞了网箱养殖，只让他周末回去帮帮忙。还帮他订了一门亲事，见过女方，说不上满意也没多大意见。

　　每个人都渴望稳定，而时间一长，便又滋生不满。的确，不到两千块钱的工资，呆在这山沟沟里，长年累月炒菜，经常还得应付加班加餐的临时工作，容易让人产生心理疲劳。尤其是小年青，在这里的食堂工作，就象袋鼠被按在袋子里，焦躁不已。这种情况在小马身上显得更突出。他耐不住寂寞，晚上如果不在宿舍，十有八九是翻墙出去，到村里打麻将、划豆子赌博了。有时睡过头，出现让职工们没有早餐吃的状况。隔三差五向老板赖包要求预支工资。偶尔，他也向我打听公司最年青貌美的女员工姓名。如此种种，他象一匹野马，让赖包挠破了头皮。

　　日子一下子滑到了10年夏季。连续暴雨，汀江洪水泛滥。上游突然暴发环保事件，祸及两省，江河生灵涂炭，渔民网箱养殖的鱼大批死亡。政府启动应急预案，安抚渔民最直接的办法便是赔偿，用金钱将人心抚平。

　　小马家的网箱养殖规模不大，但通过巧妙的措施，得到了巨额赔偿，款额总值超过他100年的厨师年工资。那些天，他和父亲没日没夜的在水里操作，恨不得自己也跳进去，变成上百吨的鱼。

　　突然身拥几百万的巨额存款，我们戏称小马为马总，他谦虚了几回，后来，也欣然应答了。辞职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接着便是盖房子，娶亲，买车，他在短时间内完成了曾要奋斗一辈子的系列梦想。然后去了厦门，寻找投资路径——想开大酒店。象离开的其他人一样，他的消息时有时无，偶尔给我打打电话，QQ上发来一个表情。

　　最近一次消息是赖包转达的。他给我看照片，一辆工具车四脚朝天的翻在田地里，旁边站着小马，光着膀子用手机拍摄。赖包说：“小马刚离婚——自己翻车了还乐呵呵的玩自拍。这傻鸟！”

　　三、紫茎泽兰

　　公司营地距离县城数十公里。每天清晨，漫天的云雾从水库湖面蒸腾而起，象是赶赴天庭上班。穷山僻壤，生活无聊，何以解忧？唯有微波。

　　奔二、奔三的电脑时代，网络普及率差，上网显得珍稀而奢侈。我们因为行业便利，拥有微波网络。高压线路到达的地方，便有微波网络的存在，可以免费拨打电话，进入同行企业网站，混论坛发帖、灌水，去聊天室扯皮泡妞。话费高昂、网络不发达的年代，微波网是电力人的私有福利。

　　微波网使用拨号方式。每当打开电脑，启动连接，绿色指示灯闪啊闪，路由器吱吱嘎嘎，骄横、傲慢，象皇宫里开出来的拉粪车。

　　寂寞是年青人的通病，微波网里不乏同好之人。男男女女ID，通过论坛或者聊天室了解彼此，一生二，二生四，经过信息积累，派生出了朋友、朋友圈，包括网络恋情。微波网女性所占比例小，如果没有女人，论坛有什么可混的？如果没有女性在聊天室，男人之间有什么好聊的？狼多肉少，便出现一种现象，在线的十几个男性Id，没人爱说话。零星打个招呼，又都说忙，赶总经理工作报告似的忙碌去了。有女性在场，气氛便不同了。总有人跳出来献宝，打趣，试图引起女ID的关注。原始网络生活状态，和乡下清早的景致没多大区别：村道上是一群母狗乐颠颠的跟在公狗后面，闻嘴嗅尾，大献殷勤，网上的ID只是把性别掉换。

　　有一天，我闲得蛋疼，便注册了一个马甲，女性ID：紫茎泽兰——如果你了解这种植物，就知道这个Id潜在的含意。还使用了一位女诗人的真实照片作头像，低眉垂眼，长发半披，不羁、冷艳。紫茎泽兰在论坛聊时事、谈文学、点评NBA、侃CS对战游戏，意气风发，纵横捭阖。偶尔也去聊天室，自然有男Id来聊，我一付刀子嘴，跩得象伊利莎白女王怀里的柯基犬。渐渐便被许多人关注了，紫茎泽兰不断的收到来自论坛的示好信息，有贴子后面赞美吹捧的，有利用私信表达仰慕之情的。还有几个直接发邮件给我，想成为我生活中的真实朋友。道貌岸然的文字背后，是一颗颗骚情的心。最热情的是设计院的胖子，前后发过多封邮件，表达爱慕之情，并附上真实身份、职务与多种联系方式。他私下感叹，紫茎泽兰身为电力行业的女子，应当是理工科出身，却能吟诗颂词、敢于批挞时事，还懂时尚游戏，性情外放，个性十足，实在是难得一见。我自然是不予以理会。如此行径，却引起了人们的更大兴趣，系统里电力企业就那么几家，紫茎泽兰是谁？她来自哪个单位？她是做什么的？有时我用主Id上聊天室，看人们为了紫茎泽兰争吵不休，贬褒不一，象看自己导演的一段段小品，暗自偷乐——在网络的雄性世界，人妖竟是如此的令人着迷。

　　我去省城培训，刚好遇上微波论坛聚会，胖子是东道主之一。有人邀请，我便以男Id的身份参加了。晚宴时，大家挨个点评论坛里的人，自然说到了紫茎泽兰，猜测，好奇，但所有的人都只知道那是岩城的IP地址，可能是电业局的美女。我“面带猪相，心头嘹亮”。酒席过半，胖子敬酒，得知我来自岩城，忍不住又说起紫茎泽兰，一片仰慕之情，千言万语，大有请我转告之意。我多喝了几杯，看胖子痴心一片，忍不住仁心泛滥，脱口而出“其实紫茎泽兰就是我……”，胖子听闻，象是鸡鸡被电到了，整个脸刷的红成猪肝色，结结巴巴的说“不可能吧不可能吧？！”我感觉唐突，随即圆场“其实紫茎泽兰就是我那里的”。他这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连说道我就说呢我就说呢。仔细询问紫茎泽兰的情况，我无奈之下，只得投其所好，将紫同志描述得入得厅堂下得厨房上得游戏殿堂，而且酷爱摄影当驴客，简直就是一株独立行走的花。我边说边看胖子的表情，见他一脸白痴，两眼叹服，全然挠心肝的失魂落魄模样，深深感到紫茎泽兰同志实在是网络毒药。后来，听说他还乘工作之便，几次来岩城打听紫茎泽兰。

　　半年后，网友传来消息，胖子居然中了五百万的体育彩票巨奖，说是准备邀请论坛的朋友去云南旅游，所有费用他全部包揽。我急忙登录微波网，一查邮箱，的确有几封省城来的邮件——他奶奶的！

　　四、往前一步

　　他这趟行程原本是去分手，没想到却被困在了半途。

　　那时候西安的刘亮还没因为“宝马假彩票案”爬上13米高的广告牌以死相胁。即开型彩票在神州大地遍地开花，以明星宣传造势，搞各种噱头吸引民众，举办方与彩票中心互相勾结，如巨型蝗虫一般袭卷每一座城市。

　　长途车缓缓经过抽奖地点。彩票销售点象是一个巨型的磁铁，把无数人吸向它的中心。无处不在的宣传广告，遮天盖日的气球，上面是郭达和蔡明的头像，笑眯眯的，和蔼可亲的，以巨奖诱惑你一起来为福利事业献爱心，为人民做贡献。

　　车终于停下来了，除了他和司机，所有乘客都下了车，去买彩票，碰个运气。即便不买彩票，看看明星表演也好——那可是电视上才能见到的人物。彩旗，人群，各种声浪，制造了巨大的气场。最终，司机也下了车，说小兄弟，我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车上吧。

　　于是便下了车，脚一接触地面，贪婪的欲望在一瞬间便将人攫住。遇上了这种机会，为什么不试试运气？没准，自己就是那幸运儿呢！梦想的泡泡吹起，在周遭的氛围烘托下飘飘忽忽，似乎郭达和蔡明下一秒就会把大奖送到手里，并合影留念。想象登高领奖，与明星同台，被万众聚焦的情景，他不禁有些紧张，甚至还考虑，万一中了轿车，该让谁来开回去呢？或者兑换成现金？怎么折算才划得来？要告诉她吗？——让她也先分享一下幸运？或者干脆分给她一半奖金，作为分手的弥补？

　　事实证明，他象绝大多数民众一样，想多了。一个小时之后，他花光了所有的钱，得到一叠废纸片，口袋里除了几个硬币和毛票，只剩那张坐了半程的车票。当他赶到停车处，发现车早已无影无踪。唯一的银行卡，里面没有钱。没有熟悉的脸孔，也没有人在乎——腰间的摩托罗托BP机象死一样的沉寂。他站在喧闹的人群中，如同茫茫汪洋中一艘无人驾驶的孤舟。

　　他找到公共电话亭，拨打了她的电话。接通的一刹那，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和她在恋爱之初便感觉，她不是自己需要的那种妻子。尽管别人都说她贤惠，说她漂亮，说她体贴，说得他与她的恋爱好象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他仍然觉得她不是自己终身的伴。所谓贤惠，就是整天忙个不停，抽支烟她都要帮他倒几回烟灰缸。所谓体贴，便是她永远没有自己，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说东，她不会往西，去吃饭也好，去玩也好，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倘若要她做出决定，除了重复他带她去过的餐厅，去他带她玩过的场所，便再无其他去处。所谓贴心，她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在一个地方呆得再久，也是一个人守在原点，象永远只为他起飞的航班。没有活力，没有惊喜，没有波澜起伏，一点生活的浪花都没有。这一切，实在是太令人乏味了。甚至他开玩笑提出分手，她也只是背过身去郁闷，然后，又环着他背，说“假如你真找到了真爱，我不会阻拦你的幸福”。

　　电话通了，她象往常一样惊喜，嗔怪他怎么不提前说一下，是不是又想搞突然袭击。知道他因为买彩票而导致身无分文时，她没心没肺的在电话那头大笑，说你怎么这么傻连这个也信，并在大声嚷嚷，向周围的同事们直播他的糗事，宣告他即将回来看望自己的喜悦。

　　她不知道他行程的目的，也丝毫未察觉他的情绪。快乐的象是一只草地上的小鹿，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去街上给他转账。

　　他在她的城市里呆了三天，终于还是借着酒劲，摔坏了所有东西，提出了分手。那一年，他二十二岁。

　　若干年后，一个匆忙的早晨，一家子都在为出行作准备。孩子先上学去了。他突然心血来潮，问正在穿高帮靴的女人，非诚勿扰那首歌“往前一步是幸福”的下一句是什么？女人只顾自已的靴子，没回答。其实他很清楚的知道下一句是什么；歌名就叫《往前一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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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柳藏 于 2013-12-3 16:29 编辑 ]

柳藏

回复 25# 槐安

魔法小靓妹想必是个开心果。

偶尔变换角色，如同孙行者变身小钻风，敲着锣大喊“大王喊我来巡山”，哐哐哐，观众们都可乐呀

顺便露底一下，这篇字的最后一段《往前一步》被几家报纸刊用了呢

槐安

关于换个性别上网瞎侃，我这有两个体会。
一是某兄文，同样文采斐然，其亦古儒十足，取个女名竟叫“魔法小靓妹”，网名幼稚且土气，没有被胖子们相中。可见取一个好的网名，多么重要。
二是我用过男性的网名，参加了几场论坛战役。打架打多了，忽然觉得再打下去，我将成“女汉子”。偶尔当下“女汉子”成，一辈子可当不起。。。那个论坛的朋友，至今喊我大哥，还有几位姑娘，爱和我谈她们的感情……受不了鸟~~
啥人作啥文章，但文章风格总固定在有限范围，障碍。而违背本心的事，自己都会受不了的。

柳藏

回复 22# 一水


    其实，茂总是另外一个人，现在在帝都当处长。
这古尸挖得

一水

精华是我加的。

一水

回复 8# 一水

紫茎泽兰和胖子——这是我回复的么？茂总

柳藏

原帖由 水如空 于 2013-12-5 07:39 发表
这眼睛，分明就是X光，说的是表象，看的都是五脏六腑……

如此X光一下，世间哪还有可依恋之处？
还是模模糊糊的好，可以无视美人脸上的雀斑。

柳藏

原帖由 摇曳风铃 于 2013-12-4 19:25 发表
看着文章，脑子里尽想着作者当年的样子。呵呵，活灵活现就是这样的吧。
几个短章都精彩。

当年的玉树临风。。。。

柳藏

原帖由 李华新 于 2013-12-4 16:09 发表
有意思的事情。给人一些启发，这就是为文的一个看点。

问好李老师。落雨洗尘，只是偶然，并无特定。

柳藏

原帖由 一水 于 2013-12-4 15:08 发表
生活很简单，生活也很艰难，所以生活亦就很复杂。茂总这四大段落的叙述，我个人以为很是好看，莫言说他是个讲故事的人，一定角度，茂总的故事不比莫言的温度差。紫茎泽兰这个不良青年很讨人喜欢，因为他真实不做作， ...

生活就是光影驳杂的图画。如何老所言的复调。
走在大街上，有世俗的复调。
活在精神世界中，有教义的复调。
这些复调或重复咏叹，或杂乱相互干扰。更有一些人，为了某个嗜好，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直到把自己埋进去，无以自拨。

大抵说来，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吧，有区别的，只不过是你如何去展现自己的复调。

柳藏

原帖由 时光安然 于 2013-12-4 11:45 发表
我更喜欢人妖。

没真见过人妖，但想象会比女人更动人。

柳藏

原帖由 何义钦 于 2013-12-4 11:02 发表
有意思，百般世相。

问好何老，世相即我相，法相、宝相亦是我相。

柳藏

原帖由 一孔 于 2013-12-4 10:52 发表
更像是几幅油画，其中滋味看客自悟自知，顺便说一下，我也觉得小柳这个称呼挺好哎！

问好一孔兄。

柳藏

原帖由 银公子 于 2013-12-3 22:54 发表
此文虽精彩，可“小柳”这称谓貌似更精彩！
咋这萌捏？！！

天下萌主是一家

柳藏

原帖由 李明 于 2013-12-3 20:27 发表
从容而不迫，小柳的文章总是让人浮想联翩，轻轻松松说中奖，扎扎实实谈人生。猛想起了耶稣的一句话：“你的财宝在那里，你的心就在那里。”

问好小明！

柳藏

原帖由 夏冰 于 2013-12-3 19:46 发表
中奖是个点。围绕这个点，你能悟到什么，全看你自己的了。
喜欢这份从容笔法。

点的外围，就是世界。点的内部，也是个宇宙。
至于点，就我心。
问好夏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