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的牵挂 文/天堂草
清早醒来,微睁了眼,房间里灰蒙蒙的,“哦,阴天了,又要下雪了。”乐得再睡个美美的“回笼觉”。
朦胧中,坐在外屋的电脑前,猛一回头,透过门上的玻璃,老同学王林正伸头往屋里看,充满青春朝气的脸还是上学时的模样,刚刚烫过的卷发使他的头整个大了一圈,也还是当年来宿舍“找我屋大姐玩”的样子。
我忙站起身,拉开门,惊奇地问道:“什么时候来的?快进屋,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来玩还是来办事?”
“办点事,顺便修修电脑,里边有个组件坏了,得在这儿呆几天。”王林边说,边用两只手掸了掸衣襟,坐在屋中间的一个凳子上。“什么组件坏了,还得拿这么远来修,换个新的也不贵,何必这么麻烦呢?”听我这么说,王林笑了笑,还是上学时略带腼腆的神情,回我:“只能修,不能换,里面有游戏,还带着外挂呢。”想起自己身边就有搞电脑维修的,就问王林:“要不,我打电话帮你问问,看能不能修?”听我这么说,王林手一抖,如变戏法一样,一个电脑机箱就捧在了手里。只见他把机箱反过来,轻轻一点,一个小小的卡就被他捏在了两个手指间,“看,就是它出了问题。”我看了一眼,心里说:这怎么跟我手机里的储存卡一个样呢。
仿佛是在玩飘移,我们又都到了里屋,王林还是坐在屋中间的凳子上,我却是趴在被窝里,伸着头看着王林手里的那个小小的卡,坐在对面正忙着上网的先生,也回过头来看着那小小的卡。我对王林说:“反正你还得在这儿呆几天,就让大姐也来玩玩吧,到时,你们两口子一起回去。”王林听我这么说,神态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她来不了,她得去医院!”我异常担心地急着问他:“大姐怎么了?”“哦,她没事,是她弟弟难产。”
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人在喊着什么,王林站起来向窗外张望,我一下子就完全醒了。抬头四处看看,哪里有王林,就连先生也不在屋里。
长长地出了口气,自语道:好奇怪的梦啊!
几个月前,分别二十多年的第一次同学聚会上,知道王林很少上网,怎么可能玩游戏痴迷到用外挂呢?大姐的弟弟又怎么会难产呢?真是可笑。
先生进来,见我醒了,温情地说:“你睡得真香!”“还香呢,净做梦。”
先生听完我的梦境描述,若有所思地说:“你不是要学我吧!”
前几天,突然降温,被我们称为酒鬼的邻居浑身酒气来店里买酒,无论是走路还是说话,都哆哆嗦嗦的。酒鬼走后,先生担心地说:“他要是再这么喝下去,就够呛了。”我默默地看了先生一眼,明白“够呛”这两个字中包含的沉重,还有同情和无奈的叹息。第二天一早醒来,先生伤感地说,昨天梦见酒鬼了——路过酒鬼家门口时,看见酒鬼已经死去的岳母站在路边,冲着屋里喊着酒鬼的名字,叫他出来跟她去个什么地方干点活。酒鬼却迟迟不出来,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帮他照看的那只可爱的长得如火狐狸一样的小狗却跑了出来,冲着老太太摇头晃脑地撒娇。
良久,先生不无伤感地说:“不会是那老太太来找他了吧,叫他去做个伴……”隐隐地难受泛了上来,虽然,除了他来店里买些东西,其它的,并无什么交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都早已习惯了固有的生活,但,多年的邻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那老太太逝去的时候,我们的心里,就难受了好一阵,先生还总是念叨着老太太生前的很多事。
每天早上都要来买酒的酒鬼一天都没露面,我的心就一直往下沉,压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就埋怨先生:“你个乌鸦嘴,可以去当半仙了。”
正说着,酒鬼气冲冲地从外面进来,却不像之前那么抖了。我和先生惊喜地看着他,都忘了打招呼。他也不管那么多,气鼓鼓地对先生说:“妈的,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把我的狗偷走了,我找了一天,一点影都没有……”
后来,先生还说呢:“那老太太没把他叫去,却把他心爱的狗叫去了。”
想到这儿,我忙抓起电话,“不会是王林和大姐有啥事了吧?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先生提醒我:“你别想一出儿是一出儿,他们现在方不方便接电话啊,是不是开车啊,要是开车,就先别打。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反倒误事。”我可不管那么多,一边翻着电话簿一边说:“他们都不开车。”其实,他们俩开不开车,我不知道,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通过电话知道他们都很好。
通过电话,知道王林在正常上班,大姐一个人在家,只是这几天后背总痛,不知道是受风了,还是颈椎不好影响的,正等着王林处理完单位的事,回来陪她去医院看看。
放下电话,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没什么大事。细想想,一切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闹得。
昨晚,跟先生聊着弟弟专心于电脑修理的种种“趣闻轶事”,临睡前,又翻看着手机里的电话簿,想想就快过年了,想念着的亲人、朋友还有同学们,都应该打个电话或是发个短信问候一下,一边翻看,一边就冲动地想把电话拨过去,看看已经快半夜了,就强忍着放下了电话。
我一直是个很理智的人,对于鬼啊神啊,都是一听而笑,从不往心里去。而关于梦,虽然也相信互相挂牵的人之间某种“心灵感应”,但,终究只是作为“笑谈”。
虽然,电话里知道了大姐和王林“都挺好的”、“没啥事”,只是大姐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看这一情节与梦境相符,我的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不是为这梦,也不只为大姐身体上的不舒服,而是为这迟迟打通的电话。
因为知道大姐的工作经常要去施工现场,不想让大姐分心,就先把电话打给了王林。由于长久不通电话了(仔细想想,最后一次跟大姐和王林通话,是五个月前),王林在我第二遍问“知道我是谁吗”的时候,才叫出了我的名字;而打通大姐的电话时,大姐一再说“你好”、“哪位”、“猜不出来”、“真猜不出来你是谁”……而当我分别告诉他们“我还在被窝里”、“做梦梦到你们了”,他们却跟事先商量好的一样——稍微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哈哈笑着:“是吗?想我了?”我无法看到他们当时的表情,通过声音,我感觉到了一种意外,或者,也有一些其它的东西。
我猜想着,他们或许也常常如我一样,想起要打电话时,不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就是觉得时间上不合适,怕打扰对方,或者还会有更多的理由不去拨通那个标着名字的电话号码,而只是让“该打个电话联系一下……互相问候一下……知道彼此还好吧”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大脑中,这些信息积攒得多了,就会在梦里,以某种合理的或者离奇的影像闪现。只是,他们从来没说,也没拨通过闯入梦里的人的电话。
又要过年了,听说“常回家看看”已经立法,虽然只是听说,我却没有去验证是否属实的冲动。
从前,人们心里秉承着“父母在,不远行”,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后半部省去,只在读书中,渴望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美好,享受着亲人相聚,朋友常相见的快意,常常慨叹着“世界真大”;如今,“地球村”的时代,人们都各自在“天涯海角”忙着各自的事,口头禅却变成了“这世界太小”。火车不断提速,让“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中的“行”变得越来越快捷,却让“相聚”、“见面”变得越来越难以从脑海中走到现实中来。常常有人在QQ群里说:昨天,我去了你的城市,明天,我要去他的家乡……随后就会有一句:时间太紧,太忙了,不然,咱能聚一聚……
哎,想想“书信往来”的时代,那“鸿雁”奔忙着,快乐着,人们也在等待中欣喜着,哪怕要等上几天,甚至月余。如今,电话、网络,方便得很,手指一动,就能抵达心之所想之地,就能听到想念之人的声音,甚至,真切地看到彼此的容颜也是在这一点之下完成……却常常只是一句“太忙”让这一些想法只是想法。
此时,我也自问,如果,如果没有那“回笼觉”的一梦,王林和大姐的电话,我是否能在今天拨通呢?还有,那些我一直想打,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时间”拨打的电话,也一直没有接通。
等吧,只是不知道下一个“合适的时间”在何时,也不知道下一个闯入我梦里的人是哪个……不知道,那就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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