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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牛铃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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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31 10: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孙子小球摔伤了。小球是从牛背上摔下来的。
  
  万根慌了手脚,小球摔伤的消息既不能让儿子知道,也不能让乡邻知道。
  
  儿子出门打工时,说牛就别养了,田也不必种了。现在的人不愁没饭吃,只愁没钱用。好好地照顾小球,小球才是最重要的。
  
  万根对牛情有独钟。搞集体时,他专门给生产队看牛,集体解散时生产队分耕牛、农具、粮仓,他什么东西都不要,就想要一头牛。结果他分到了一头小牛犊。
  
  没几年小牛犊长成了一头大母牛。母牛是“连生牛”,每年生一头小牛,他家的牛就能延续下来。
  
  后来儿子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万根窃喜,以为从今以后种阳春有了帮手。儿子讥讽地说,只有那些死脑壳才守着几丘薄田过日子,有哪个瞎卵还想种田?他说他不想待在农村,他要外出打工。
  
  崽大爹难为,万根栓不住儿子,儿子皆同妻子往深圳跑了。儿子外出打工时,小球还在襁褓中。老婆带小球感到吃力,喂牛奶,洗糨尿片、换洗衣服,忙得像打陀螺。老婆就逼着万根把牛卖了,帮着他带孙子。
  
  从此万根家的牛就断了种。
  
  小球长到两岁多时,像只鸭子叽叽嘎嘎,颠颠簸簸,开始咿呀学语,开始蹒跚学步,两位老家伙就整日绕着小球转。小球刁顽,很难伺候,有时无端地发疯吵闹,随你怎么哄都无济于事。万根就说,别吵别吵,我们看马去,小球就不吵闹了。
  
  万根当年带儿子时,也用这一招。喜欢动物,是孩子们的天性,山里的孩子尤其喜欢牛。其实白岩村没有人喂马,万根说的马是指牛。
  
  自从农家有了耕田机,加之抛荒现象严重,牛越来越少了,往日耕牛满山,牛铃声叮咚的情景不复存在,早已沉入岁月的记忆中。
  
  白岩村人不喜欢把牛放浪,就近在宅边造个牛圈,这样便于饲养和管理。那时白岩村几乎家家宅边都有牛圈,随处都可以听到牛铃声。万根携着小球兜了大半个村子,既没看到牛的影子,又没听到牛铃声,不免有点失望。
  
  就在万根哄着小球回家的时候,突然传来叮咚叮咚牛铃声,万根循声寻觅,终于在村边小河拐弯处发现了一栋牛圈。
  
  小球第一次看到牛,很是兴奋。挣脱万根的提携,摇摇晃晃向牛圈跑去。万根急了,骂一声,鬼崽崽,慢一点,牛会用角撩人的!
  
  万根几步追上去,一把将小球抱起搂在怀里。
  
  牛圈里囚着一头彪悍的黄牯。黄牯的鼻子上穿着一根铁丝,庄稼人称之为牛绹。庄稼人爱牛如子,为避免割伤牛鼻孔,牛绹一般用那种柔软的麻绳,可这头黄牯却穿了铁丝。万根就隐隐地感到心疼。
  
  牛绹栓在柱子上,黄牯受到限制,头只能左右摆动几下。牛永远睁着一双暴突的清纯的眼珠,黑白分明的眼珠又圆又大,不停地转悠。黄牯神情沮丧,看着万根爷孙俩发呆。
  
  小球两手飞舞着,要去摸黄牯。莫乱动,鬼崽崽,你不怕死么?万根知道,黄牯一般性格比较温驯,随你挠摸,甚至骑到它的背上,牛也不会发火。但牛与人同,也有刚烈暴躁的时候,弄不好冲着你撩一角,让你猝不及防,受了伤还回不过神来。
  
  万根太熟悉牛了,看这黄牯长着一对粗短的芋头角,眼皮厚,脖子粗短,是那种脾性温驯的牛。万根不做强硬的阻拦,就让小球摸摸牛。小球摸弯角,摸额头,摸眼睛,摸鼻子,摸嘴巴。黄牯喷着响鼻,伸出舌头,舔小球嫩嘟嘟的小手。
  
  小球感觉到有点痒,咯咯咯地笑了。
  
  就在这时,走来一位五十来岁的汉子。万根认识汉子,汉子叫胡子,是专门做牛生意的。胡子从农户那里买到牛,再转手。有时卖活的,有时杀肉卖。
  
  胡子说,这地方你也来?最好别带孩子来这儿玩。
  
  万根发一回呆,拿眼扫瞄一回,发现牛圈下坎处是个牛宰场。牛宰场中遗下一些牛毛、牛肠子,牛血,其时有几只鸟在啄食牛宰场中的废弃物,不时传来刺鼻的血腥味。
  
  杀牛人白天把牛关在牛圈里,至晚上黎明时分,从牛圈里牵出牛来。先把牛绹拴在宰牛场一侧的木桩上,把牛固定后,再用一块黑布把牛的两眼蒙住。据说牛的视力晚上比白天好,杀牛的动机不能让牛发觉。迷信的说法是,牛如果生前看清楚了杀牛人,死后投胎变人,定会寻着杀牛人报仇雪恨。
  
  杀牛是件残忍的事,杀牛人右手攥把斧头,左手抓住牛绹,瞄准牛头的脑后窝,一斧头狠劲砸下去。一般情况下,牛会当场倒地,四脚痉挛,哀号不止。如果牛一时断不了气,杀牛人还要补上几斧头,或用塑料布把牛的嘴巴蒙住,再用绳索把塑料布捆牢,直至牛窒息身亡。也有个别的牛气壮凶猛,会挣脱羁绊死里逃生,但最终还是被擒住补上几斧头活活砸死。
  
  万根从宰牛场回家,心情就一直不好。他老是想着一个问题。胡子为什么把黄牯鼻子上穿上铁丝,就算要杀黄牯,也该让黄牯生前活得舒服一点。
  
  小球看了一回牛,脑中就烙下了牛的印迹,经常闹着要看“马”。胡子交待过,不要带孩子去宰牛场玩,让孩子看到血腥的场面不好。万根觉得胡子说得在理,小球怎么闹也不愿再带着他去宰牛场看“马”。
  
  哪想到小球像抽了大烟一样,上了瘾,几乎是每天都吵闹着要看“马”,弄得万根束手无策,千哄万哄都哄不乖小球。
  
  万根就回忆起搞集体时给生产队看牛的往事,那时一个生产队大大小小有七八十头牛,一个看牛倌要看管二十几头牛。牛倌把牛赶到山上,山上就变成了另一个世界。遍地是牛头攒动,满山是牛铃叮咚。日头落山时,牛倌赶着一群牛回家。如果累了困了,还可以骑在牛背上,一路悠哉悠哉地走,一路哼哼呤呤唱着山歌。
  
  那时人与牛是何种亲近,杀一头病牛还得写报告,呈到有关部门批准。如果擅自杀牛,轻则开批判会,重则入狱坐牢,关你个头上生虱子才放出来。
  
  如今十疃八寨难见牛的影子,就是看见有牛,没几天就会消失——牛被牛贩子锁定,死期就到了,没过多少日子即被买去杀死卖了肉。
  
  小球闹得不可开交,整日念叨着“马”,万根就跟老婆商议,我想喂头牛。老婆火了,喂头牛?你脑子有病吧!你天天照看牛,那谁来照看小球?儿子的话你忘了?儿子明锣响交待过不要喂牛,专心照看小球。你宁可得罪儿子,还是一根筋要喂牛?万根哑了一阵,接着说,喂牛和带孩子没有矛盾,我可以边看牛边带孩子。老婆又说,现在买头牛不容易,不花个万把块钱买不起牛。万根说,我可以买头小牛犊。
  
  老婆不再吭声,万根知道老婆默许了。
  
  那日,胡子路过万根家门前,说他那里有头牛犊,母牛已经杀了,再杀牛犊实在下不了手。如果愿买,给800块钱可以搞定。
  
  事不宜迟,万根立马从胡子手中买下牛犊。牛犊是头小水牛,刚断了奶。万根给牛犊脖子上套了个稻草编织的草圈,这既是装饰品,如果牛犊摔倒了,又可以抓住草圈把牛犊拖起来。万根还给牛犊戴个牛铃,牛犊一举一动,都会发出叮咚声。万一牛犊走丢,只要听到叮咚声,不管牛犊藏匿在什么地方都能发现。
  
  小球欢喜得不得了,跑过去搂住牛犊的脖子,同牛犊亲嘴。牛犊撒娇,蹶着蹄儿乱蹦乱跳,牛铃就叮咚叮咚乱晃乱响。小球手舞足蹈,欢笑着追着牛犊跑。牛犊一拐身,把小球绊倒了。小球摔个四脚朝天,仍是咯咯咯地笑。牛犊回过头来,踱到小球跟前,发一会儿怔,栽下脑壳,把嘴贴近小球的脸,伸出舌头舔小球的脸……
  
  每天早晨,万根拖着小球,赶着牛犊,到屋后的山腰里吃草。山路上就响起叮咚叮咚的音韵,吵醒了恬静的清晨。
  
  山腰处是一洼嫩汪汪的青草地。露水挂在芒冬草上,亮晶晶的,像瞪着无数只眼睛。有微风拂过,一串露珠跌碰到一起,变成更大一颗露珠。露珠把草叶压弯了,啵地一声脆响,露珠不经意跌到地面,露珠碎了。
  
  牛犊安闲地在吃草,发出沙沙沙春蚕吃桑叶的声音。小球跟在牛犊的屁股后头,牛犊拐向东小球跟到东,牛犊拐到西小球跟到西,像一个甩不掉的影子。
  
  好一幅清晨牧牛图。万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里交替出现两头蹦跶的牛犊。
  
  牛犊疯狂地吃草,身子也就跟着疯长。几个月后,牛犊长成一头半大的水牛。
  
  万根把小球抱到牛背上,让小球趴在水牛背上。小球就喊我不……我不……我害怕,我要下来。万根就想起儿子小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把儿子抱到水牛背上,儿子也是这么很恐惧地喊害怕。
  
  万根鼓励小球,别害怕,有爷爷护着你哩。小球就麻起胆子,爬在牛背上一动不动,不再叫嚷。水牛没有停止吃草,牛的一生中都是为了吃草而忙碌。水牛边吃草边走移,身子颠颠摇摇,小球就有一种坐摇篮的感觉。
  
  三年以后,水牛长成一头威猛壮硕的水牯。
  
  现在小球不要爷爷帮忙,可以自己爬到牛背上了。庄稼人训练牛有自己独特的指令。比如说让牛往右边走,喊“拍着”;让牛往左边走,喊“咓转”;让牛停下来,喊“咓——”。
  
  万根喊了一声“咓——”,水牯乖乖垂下头来,不狂不躁,静候小球来“骑马”。小球就踩着黄牯的弯角,抱着水牯的脖子一直往上爬,不一会儿就爬到了牛背上。然后小球喊一声走,水牯就平平稳稳走起路来,叮咚声也就跟着响起来。
  
  万根早晨把黄牯放到山上,白天割草喂牛。他爱水牯,就如同爱孙子小球。进入腊月,青草都干枯了,山坡上褐黄色一遍。万根就煮猪潲喂牛,菜叶和着米糠,煮一灶锅,一天喂两次。寒风嚯嚯地刮,寒气袭人。万根把牛圈四周封上木皮,把寒风挡在外面,牛圈里温暖如春。水牛怕冷,难熬的是寒冬,弄不好会冻死牛。年关将近,家家户户打糍粑,万根用菜叶裹了糍粑,酿了糯米甜酒喂牛,他说人欢天喜地地过年,也不要冷落怠慢了水牯,做头牛也不容易。
  
  某日,有个外地人来找万根,找他商量有关水牯的事。来人说不了两句话,万根就一竿子挡回。说不卖不卖,出多少钱都不卖,万根认定来人是牛贩子。不是么,自从牛犊长成水牯后,牛贩子三日两转来他家买牛,但全都碰了钉子——你说了几车几船好话,你死命地踩压价钱,万根就简单回答两个字:不卖!。
  
  来人一头雾水,弄不清万根说的哪门经。折腾一阵,来人笑了,连声说误会了,他不是牛贩子,他是来找水牯配种的。现在水牛稀少,要找一头配种的水牯实在难。万根也笑了,这个忙他愿意帮。有水牯配种,将来会发展更多的牛,他幻想再回到当年耕牛满山的情景。
  
  来人说配一次种要收多少钱,万根说,这好说,你看着给吧。来人说一次给100块钱行了吗?万根很爽快,说了两个字:成交。
  
  这样一来,以后就陆续有人来找水牯配种,万根每月就有几百块钱的收入。老婆调侃地说,你这个老放牛倌总算没白白地养着一头水牯,多少也有点收入,小球的零花钱没问题了。
  
  可是以后别人就不老实了,不再同万根交涉,而是悄悄地把自己的母牛同万根的水牯放在一起。有人向万根告密,告诉他水牯配野种的事。万根不以为然,说脚生在水牯的身上,我不能天天跟着它。再说,水牯乱配种,牛不是发展得更快么,岂不是好事?
  
  现在小球摔伤了,万根急得搓手跺脚,不知如何是好。
  
  那天早上万根带着小球赶着水牯去屋后山腰里放牛。水牯在静静地吃草,小球在草地上与爷爷打闹,时光在快乐中过去。
  
  水牯吃饱了,万根准备赶着水牯回家。如往常一样,小球爬到水牯背上,万根跟在水牯屁股后头,赶着水牯悠哉悠哉地走。其时只听得从对面山坡上传来几声哞——哞——牛叫声,水牯就煞住步子,支愣着耳朵听起来。
  
  当哞——哞——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水牯变得异常亢奋,阴茎忽地勃起来,从皮套中伸了出来,一直垂到地面,不停地射精液。水牯在原地发狂,竟忘了背上骑着小球,万根还来不及把小球从水牯背上抱下来,水牯竟撒开四蹄朝对面山坡狂奔而去。
  
  小球惊叫一声,从牛背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原来,对面山坡上有一头发情的母水牛,母牛看见了水牯,即情切切朝着水牯叫唤。水牯求爱心切,迫不及待要和母水牛亲热交媾,撒开蹄儿发起飙来。
  
  小球必须送医院,而且要一笔费用。万根问老婆家里还放着多少钱,老婆说就两千块,这是儿子借给小球的生活费。小球摔伤的消息要不要告诉儿子,夫妻俩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暂时不告诉儿子,否则儿子急死了不算,两个老家伙还得挨儿子一阵臭骂,不骂个狗血淋头不肯收嗓子。
  
  钱肯定不够,去借吧,怕走漏消息,不借吧又怕耽搁医治小球。万根急得像只没头的苍蝇,在不停地打转。
  
  老婆说,小球的事大,看来只好卖掉水牯来救急了。事情来得太突然,万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觉得只好打水牯的主意了。
  
  万根不再犹豫,就给胡子打电话。
  
  胡子立马就来了。胡子说,你打算多少钱卖水牯。万根磨蹭一会,说,水牯出手,至少要突破一万块钱,但我只要八千块钱。就当是你帮了我一个忙,帮我卖掉水牯。不过我有个条件,水牯你切记不可杀肉卖。如果是进屠场杀肉,我不卖,那我另寻买家。你可以转手,一定要作为家牛转手,水牯是用来耕地的,你赚多赚少是你的本事。
  
  胡子笑了,我一定当家牛卖,不会杀肉,事后你可以跟踪调查。如果我食言欺骗你,到时你打我骂我都行。男子汉大丈夫,牙齿咬得钉子断,说话算数。
  
  情况紧急,容不得万根过多的考虑,万根只得忍痛卖掉水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水牯被胡子牵走了。
  
  小球左腿骨折,面部擦伤。住院一个月,万根办了出院手续,带着小球回到家中修养。
  
  小球仍不忘骑“马”,吵着要“马”。万根哄小球,说等到小球的腿伤完全痊愈了,爷爷再去买头小牛犊,以后又有“马”骑了。
  
  有人告诉万根,胡子并没有把水牯当家牛转手,而是把杀肉卖了。万根就如雷轰顶,心中一阵阵钻心地痛。娘的,无奸不商,这剁脑壳的胡子,竟食言对水牯下了毒手,把水牯给杀了。这怎么行,这不等于给了我万根一刀?我饶不了胡子,万根急得嗷嗷叫。
  
  万根拿了一把柴刀火火地去牛宰场找胡子。胡子狡辩,生意场中你应该清楚,水牯卖给我了,就属于我的了,水牯不再和你有任何干系了,如果还听你掌控,这牛生意怎么做?我喝西北风?我怎么处置水牯,是我的事,你现在说长说短岂不是等于放屁?
  
  我只问你,你买水牯的时候是怎么向我承诺的,你当时说的话不是放屁吧?万根情绪很激动,攥柴刀的手攥得汗津津的。胡子见万根起着一副拼命的样子,就惊了毛。说,你先别激动,其实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是准备杀了水牯,可是我失手了。
  
  那晚黎明时分,胡子准备处决水牯。当胡子朝水牯后脑窝砸了一斧头,水牯并没倒下,而是挣断牛绹逃跑了。水牯逃跑后,胡子一直在寻找,但最终寻不见水牯踪影。
  
  娘卖乖,我杀了你!万根红着眼睛,忽地扬起柴刀。胡子的脸刹地白了,意识到要出事了,就猫身就势一躲闪,连滚带爬逃跑了。万根哐地一柴刀砍下,那根拴牛绹的木桩被他一刀砍断……
  
  老婆拦不住万根,万根要出门去找水牯。找了一个月,找回一脸的失望,没得到有关水牯的任何消息。
  
  万根病倒了。病中的万根脑中老是水牯的影子,耳边老是叮咚地牛铃声。老婆嗔骂,你爱了一辈子牛,还爱不够?现在时代变了,种田的人少了,牛也少了。现在的牛多是菜牛,你心痛什么?
  
  万根不睬老婆,仍是歪在床上哀声叹气。
  
  有一天天快亮的时候,万根忽地起了床。他说他好像听到了牛铃声。老婆骂一声,你怕是撞起鬼!在说梦话吧?你不是说经常梦见水牯吗,你肯定是在说梦话。我真担心,总有一天你会变成一头疯牛!自从没了水牯,你像死了儿子那么伤心。你听到牛铃声也好,马铃声也好,我不管,也管不了你,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再这样,我只好带着小球去深圳找儿子去了!
  
  万根揉了揉太阳穴,用手指插进头发里,“梳”了梳头,头脑清醒了一些。侧耳细听,他仍是坚持说听到了牛铃声。他很激动,几步跨出门,勤着脚步循声寻去。
  
  他来到了屋后山腰的那处青草坪,不禁大吃一惊。他真怀疑自己仍是囚在梦中,可眼前的情景又是那么真切——草坪中站着一头战战兢兢的水牯。
  
  万根与水牯四目对视。他立刻否定了出现在眼前的这头水牯只是幻觉,不是自家那头水牯。自家那头水牯膘肥体壮,威风凛凛,高大威猛。而眼前这头水牯伤痕累累,骨瘦如柴,像立着一副骨架。
  
  他呆呆地盯着水牯,水牯也呆呆地注视着万根。水牯一动不动,偶尔甩一下尾巴。突然水牯哞——地叫了一声,虽然声音细弱,但万根听清楚了,这是那种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他几步走到水牯跟前,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水牯似乎也显得很激动,它用头蹭万根,伸出舌头舔他布满老茧的手……
  
  万根心中一颤,鼻子阵阵发酸。他伸出手去抚摸水牯。摸头,摸弯角,摸额头,摸耳朵……
  
  当他摸到水牯的眼睛时,竟摸了一手清汪汪汪的泪水。
  
  就在这时,水牯周身剧烈颤抖起来,突然哀号一声,竟訇然倒地。牛铃碰到地上的石块,发出一声沉郁的叮咚声。叮咚声持续了数钞钟,最后在恬静的早晨中悄然消失……
  
  (6336字)
  
  2014年3月6日定稿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23#
 楼主| 发表于 2014-4-3 07:26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19# 万里 的帖子

谢谢鼓励支持。
22#
 楼主| 发表于 2014-4-3 07:26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18# 昨夜秋风 的帖子

谢谢支持鼓励。
21#
 楼主| 发表于 2014-4-3 07:26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17# 西夏楼兰 的帖子

谢谢鼓励。谢谢。
20#
 楼主| 发表于 2014-4-3 07:25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16# 若水 的帖子

谢谢朋友关注点评。
19#
发表于 2014-4-2 21:27 | 只看该作者
机器化生产代替了传统的农耕方式,牛作为劳动工具的实用功能已然基本丧失,被买去当肉牛屠杀,也不难想像。的确如暴版所说,它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小说充满着常有的悲剧色彩。
18#
发表于 2014-4-2 20:12 | 只看该作者
支持精华。
17#
发表于 2014-4-2 15:11 | 只看该作者
富有生活气息的语言,丰满的结构和人物,让小说动人且有意义。
16#
发表于 2014-4-2 15:04 | 只看该作者
现在村民养牛的越来越少,而村民对牛的感情只能深埋心底。社区的进步,宣示着一起时代的结束,而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总会让人留恋怀念那过往的岁月。问好!
15#
 楼主| 发表于 2014-4-2 10:24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13# 微雨清音 的帖子

谢谢鼓励支持。
1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 10:24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12# 澧水寒儒 的帖子

谢谢阅读。问好。
13#
发表于 2014-4-1 19:55 | 只看该作者
写得真好,人与牛的情感最后得到了升华。学习了。
12#
发表于 2014-4-1 09:40 | 只看该作者
短篇表现了人与动物的深厚情感,也表现了一个时代的忧郁和焦虑。文字的布局谋篇皆具匠心,对乡村的拿捏和情感把握得很到位。拜读,欣赏,问好!
11#
 楼主| 发表于 2014-4-1 09:05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6# 刘满园 的帖子

谢谢老版主。
10#
 楼主| 发表于 2014-4-1 09:05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5# 碣石清风 的帖子

谢谢阅读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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