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那逝去的岁月

柔木

　　回望那逝去的岁月
　　
　　所谓岁月，就是过日子，峥嵘也好，蹉跎也罢，人反正总是要过的。但是岁月承载过的感情，却不像旧墙上掠过的阳光，也不像指缝间流过的清水，它会长久地留存在人们的心间，不定期地催动你的回忆和思考，感动和感恩岁月所赋予你的一切。
　　
　　1964年的秋天，我开始了高中阶段的学习。语文任课老师就是我们的班主任黄老师，看上去年龄比我们大10岁的样子，用现在的话来说非常阳光。他上课时精神抖擞，中气十足，下课后真诚坦率，平易近人，很快就得到了我们的好感和尊重。他的讲课生动活泼，有点别开生面的感觉。脑海中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他当堂为我们朗诵过的一首诗：“时间太匆忙，一点也不肯停留，/岁月便是时间的最快脚步。/湍急的流水，破晓的黎明依然清晰，/疾驰的岁月却是窃取寿命的小偷。……青春是人们最美妙的季节，/然而它又是何等短暂。/当你撕掉日历上的一页，/便会预感到青春的花朵凋落了一瓣。……”诗很长，我能记住的也就是这两节；词很美，能在我的心里掀起层层的波澜。黄老师的普通话说得很纯正，加上感情真挚投入，产生的效果是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课堂上鸦雀无声，我们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诗的意境之中。高二的时候，语文老师换成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教师，古文功底深厚，教学经验丰富，以带有沙上口音的普通话来吟诵辛弃疾的《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时，感情投入，摇头晃脑，也能逼真地道出辛弃疾忧国忧民的情思。但是我总是难忘高一时黄老师吟诵的岁月之诗，也难忘他让青春年少的我们初识了岁月之奥妙。
　　
　　还没有读完高二，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大字报、大批判、大辩论、大串联，到了1968年，老三届一片红到农村插队，我们就身不由己地迈开了人生的步伐，为了生存，也实属无奈，因为没有我们选择的余地。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里，农忙的时候很紧张，日以继夜，累得精疲力竭；农闲时特别是逢到下雨天，就是知青们串门的好机会，能聚在一起吹牛谈天，还有找书看——那都是些劫后余生的老书，显得很是珍贵。知青间借书都要定好时间的，因为后面还有更多的人等着要看。有一次，我很惊喜地在一本借来的杂志上看到了一首诗，就是当年黄老师给我们朗诵过的岁月之诗，原来诗的标题是“给岁月的答复”，作者是鲁特甫拉•穆塔里甫，一个新疆维吾尔族的青年诗人。这首诗写作于1943年，两年后，他就为了祖国和信仰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时年23岁。这首诗很长，有48行，用作者与岁月的对话的形式，表达了时不我待，只争朝夕的精神。“岁月之海，尽管你的浪涛那样汹涌起伏，/我们的舰队一定会突破你的浪头。/尽管你以飞快的速度想恫吓我们，/但是创造必定会使你衰老——这就是我们对你的答复！”这首诗的结尾给我极大的震撼。
　　
　　我父亲曾在文革中遭受冲击，在喧嚣一时的“唯成份论”的影响下，兄妹几个精神上很受压抑，那种感觉难以言表，只有身临其境者才有感悟，至今犹不堪回首。以此同时，也养成了我们自强自立的习性，为了不被人看低，就必须干得更好，而珍惜时间，不废岁月就是到达成功彼岸的秘笈，因为与旁人相比，我们更没有浪费时间、虚度岁月的权利。无论是当知青还是做工人，管财务还是搞经营，我都把自己的潜能发挥到极处。我不善麻将扑克，厌恶奉承拍马，自有认定的人生选择，我总想赶上岁月匆忙的脚步。那风雨飘摇的曾经、那刻骨铭心的磨难，多少人选择遗忘，多少人选择沉沦，然而消极避世者难以领略成功的喜悦，只有积极进取者才能突破岁月之海的波涛，享受颠簸浪尖的刺激和破浪前行的欢愉。我之所以能远离颓废，拒绝傍徨，只为记着那曾经苦涩的青春岁月，只为要给岁月一个庄重的答复。好在我是做到了，尽管不是尽善尽美，但我已经尽心尽力。
　　
　　随着季节永无止境的循环、岁月风驰电掣地流逝，我早已退休多年，步入老年行列。我依然深深感激黄老师当年的教诲，让我心领神悟、受用终身。在“教工之家”的茶室里，我偶尔会遇见黄老师，闲聊中依然能感觉到他一如当年的真诚与亲和。我铭记着他当年朗诵的岁月之诗，使我們在青春憧憬之時，能感受到思想之翼掠過心田的脉动，让我們思索和领悟，让我们探索和践行，师恩毕竟难忘！
　　
　　

柔木

原帖由 剑鸿 于 2014-5-13 08:53 发表
文字朴素内敛，有一股岁月的从容在字里行间。

谢谢剑鸿版主，遥握！

柔木

原帖由 何足道哉 于 2014-5-13 08:50 发表
岁月是最好的老师，我们经历了，收获了，成长了。
当我们回望的时候，我们不会抱怨，所有的一切，都是生活的馈赠，我们感激着。

谢谢朋友理解，感恩是永恒的主题。

柔木

原帖由 房子 于 2014-5-12 16:51 发表
回顾历史的岁月，有那么多令人警醒的事件，也有患难中的师生之情，读来令人动容。

谢谢房子，请多指教。

柔木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4-5-12 16:44 发表
闲悠的文字，风清云淡，如以茶代酒醉饮风尘。逝去的岁月是一种纪念，逝去的岁月更值得在心中时时提起。问好柔木老师，欢迎归来！

谢谢木门版主，回忆也能激发感情。

柔木

谢谢芳菲，师恩难忘！

柔木

谢谢李版的理解，极有分寸极其到位。

剑鸿

文字朴素内敛，有一股岁月的从容在字里行间。

何足道哉

岁月是最好的老师，我们经历了，收获了，成长了。
当我们回望的时候，我们不会抱怨，所有的一切，都是生活的馈赠，我们感激着。

房子

回顾历史的岁月，有那么多令人警醒的事件，也有患难中的师生之情，读来令人动容。

木门长子

闲悠的文字，风清云淡，如以茶代酒醉饮风尘。逝去的岁月是一种纪念，逝去的岁月更值得在心中时时提起。问好柔木老师，欢迎归来！

芳菲

特殊年代蹉跎的遭遇。师恩难忘，犹如再生父母。全文饱含感怀的情愫，表达了作者对生活的热爱。

李兴文

艰难时世，浪漫为家；动荡年月，师恩供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