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女编辑的电话

马克

　　女编辑挂来电话那天，我还在梦中。

　　电话铃来势凶猛。惊得我一跃而起。我曾经有过不太光彩的记录：因为睡得太死，对市长电话充耳不闻，险些误了大事。在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告诉我，伴君如伴虎，在这座美丽得有点儿虚假的小城里，市长就是君，也是虎。那以后，我深刻汲取教训，再也不敢大意。由于早几年我写小说落下的毛病，一旦入睡，平时耳聪目明的一只夜猫子便形同一具猫尸。偶尔为了早起，特意拧满弦的闹钟都叫不醒，睡相由此可见一斑。我要是胆敢再死猫一般对待市长电话，除了失宠下班，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路可供选择。

　　因此，为了避免回家继续充当不死不活的自由撰稿人角色，我自己花１２０元钱特意选购了一部世界上最响的电话机，振铃调到最高档，当场一试，震耳欲聋。心想，作为一个合格的政府秘书，无论如何不能再犯接收不到市长召唤这样低级的错误了。总之，给领导当差，我就是真成了一具僵尸，只要这部“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电话机一响，也足以保证让我炸尸一般惊起，于懵懂中第一个动作就是条件反射地去抓话筒。

　　因此，女编辑来电时，我无法超然。

　　“咳！”

　　电话那头，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知道我是谁不？”

　　“噢！”我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却发现对方的称谓已变，将我那挺拗口的名字和职务简化得只剩下一声“咳”了，倒也自然：“咳，是我把你吵醒了吧？”

　　不说对方的声音让我多么泄气，而是心惊肉跳一时难以平复，我嗯了一声。听出是某杂志社编辑部主任王筱琼，不得不客套道：“您好，王老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王老师，什么事？”我问，以一个作者的低姿态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去俄罗斯的名单定了，有你一个。”

　　“真的？”

　　“骗你干什么？”

　　“费用杂志社全包吧？”

　　如果我很清醒，话不会问得这样农民。其实，费用的事根本不必我操心，杂志社征文大奖赛写得够明确。可是，我毕竟来自农村，最关心的往往是利益攸关的事。事后想想，也不明白当时怎么没想到高兴，而是那么没水平，几乎完全是下意识地询问起旅游费用之事。很快发现，王筱琼不仅对我的称谓变了，说话也怪怪的，一反常态。

　　听了我的话，她不客气中透着那么股亲切劲，“你费话呀！让你自己掏腰包你还去呀？咳，告诉你啊，我打电话纯属跟你个人的关系，我现在就在宿舍，跟单位和领导都没关系，就是先告诉你一声，刚定下来，邀请函下午就寄了，你等着吧。”接着王筱琼告诉我，这次评奖我的那篇获二等奖，都是严格按读者投票评出来的，公证处公证，没有一点个人感情在里面。我获的是二等奖，奖金是一万二。我颇有点儿意外：“真的啊？那谢谢啦！”

　　“怎么谢？”

　　“到时……请你吃饭，唱歌，跳舞什么的都行。”

　　“俗！”

　　“那你说怎么办？”我的客气话背后，似乎想知道她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只是她没有开口或者不想开口。我不太了解这个女人，不清楚她的底牌。我倒要看看她在遵循什么样的游戏规则。见她不回话，我又补了一句，“不管怎样，总之是多谢你。”

　　“是不是你们当秘书的就知道这些呀？你先来吧！来了再说。不过，这次你是到我这一亩三分地，又是获奖大作者，来了不用你破费，我也好好招待招待你。”女编辑把“我”字说得很重，似乎另有一番意味深长的内涵。只是当时光顾了高兴，心思全被那即将到手的一万二奖金美丽着。同时，已经清醒过来的头脑也着实为即将免费游览俄罗斯而激动。王筱琼大声道：“咳咳咳，你听清我说什么没有？我让你提前来，下了车直接到我办公室，明白吗，想你！”

　　“想——我？”

　　听到她这句话，我一愣，一时电话两端都没了声音。

　　我试探性地问：“王老师，你……刚才是跟我说话吗？”我挣扎着将全面放松的身体又撑起来，顺手拉开了我一时冲动买回来的上千元的意大利窗帘，剌目的阳光立刻让我头晕目眩，不得不再拉上一角。“王老师，你们不是邀请所有获奖者都去俄罗斯吗？你是不是对我说得太……友好了！光天化日，你怎么会想我一个人？”

　　“哎呀，咳，”王筱琼轻轻地夸张地说，“其实，你不明白就算了。我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挺欣赏你的，挺喜欢你的，我估计你肯定也会想我的，这几天，我成天在金总编面前说你。”她那忽高忽低的声调就像一条海底觅食的油鳝，等待着从我的嘴里吸出一点她所需要的东西。

　　“拜托，千万不要拿我寻开心。”

　　“不跟你说了，笨蛋！”

　　我感觉女编辑这个电话可真有点儿诡谲奇异，突然得让我真假莫辨。老实说，我跟这位杂志社的女编辑部主任，满打满算只见过一面，还是她从省城屈驾到我这来，谈稿子的事情。除了正常接触，陪同吃吃饭，走时给带上点土特产品，根本谈不到有什么个人感情色彩。再就是通过几次电话。怎么一下子就提高到了“想”的程度？

　　电话里没了声音，像做梦一样静。怎么可能啊，我一个小作者，她可是令人仰慕的省城大编辑啊！我感到莫名其妙。我觉得我必须为自己搞清什么，她似乎也在有意等我说点什么，我说：“我只是你们的作者，我们是作者与编辑的关系啊，王老师。再说你还在省城，人也不错，朋友也很多……”

　　“其实，你也挺不错的，虽然出身农村，但上次我看到了呀，前程远大——”听得出来，王筱琼边说边在击节赞赏。“这并不表示我会爱上你，或者说你会爱上我。” 她拖长声调说：“别生气嘛，马克，我只是说一说。但是，”女编辑神神鬼鬼地不肯轻易作罢，“你有没有看出，我其实很喜欢你。”

　　“喂？王老师？”

　　“谁是老师？你平时就这么领会领导的意图啊？”

　　“没有没有……”我语无伦次，“主要是没敢想。”

　　“没敢想的事多着呢，告诉你，早点来啊。” 大约又缄默了一分钟之久，听得出对方才努力地将想要说出的话重新咽回到肚子里，只再次确定了时间。时至今日，我总觉得，那天，她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一个女编辑和她作者的感情问题？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就觉得无法自拔，提前打个电话寻求我的支持或理解？但是，就算当时她坦白地说出一切，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宁愿上当受骗的人，到处都是为情所累为爱而死的女人和男人。我又能逃脱什么呢？

　　放下电话，心里就一个字：爽。

　　真是做梦都没敢想的事儿。首先是获奖本身，其次是电话内容。什么叫打是亲骂是爱呀？回味一下，大概女编辑这莫名其妙又温暖如春的嗔骂就算吧。“咳”，“笨蛋”，“想你！”骂得人心里要多熨贴就有多熨贴，呵呵。西装革履，一本正经，那是平时对大楼里面领导和同事的面孔而不得不装出的一种姿态，其实我知道，我实在是个俗不可耐的人，渴望激情，渴望放浪。

　　那么让女人嗔怪意味着什么？不过，我感觉这个女人的胆子可谓极其大也，我们只是一般认识，我对她更有作者对编辑——“学生”对“老师”那种天生的敬畏和礼节。她却老实不客气地用如此亲昵的口吻跟我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种精神面貌，即使再钻回被窝也无法接着睡了，我索性穿着底裤，里里外外边烧水准备为自己冲杯咖啡，边仍然为此困惑和滋润着。

　　老婆在乡下安分守己带孩子，过日子，虽然经常来看我，让我也经常有“一夜情”。可这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的荷尔蒙明显提高，有心思注意是否有机会在大楼内外寻找一两份或三五份临时温情的可能。王筱琼刚才这个电话，她对我称呼的改变，语言的暗示，不能不让人春心荡漾，想入非非。在这样一个没有老婆，暂时不必为领导服务，早上不必早起，懒觉一直可以睡到上午十点的周末，不想女人，我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正事。

　　其实，当我放下手中的电话时，我已十分清楚地明白自己已被“勾引”！这种感觉很诱惑，也很刺激。小口啜着鸟窝咖啡，脑海里把我所认识的女编辑部主任仔细地回想了一遍。王筱琼的情况我不十分了解，但印象中，好象比我大那么一两岁，人黑瘦，没有丰乳肥臀，显得很职业很干练。不过，也不好说，妻子没上手前，也看不出山水风景，也特正经文静。上了手之后，才发现跟目测完全判若两人！上帝给人衣服，尤其是给女人套上衣服真是再好没有的遮羞布。让那层薄薄的物质一挡，再高的山峰，再深的沟壑，我想除非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否则即使专业人士也很难根据经验或目测，测出女人真正的高低深浅。上帝没有给男人这种本领。所以，虽然觉得王筱琼与俊美呀，性感呀，还有距离，但毕竟是个便宜！

　　主动上手的“便宜”能让她平白无故流失么？

　　我决定适时“上手”。

　　还有一点让我高兴。我曾跟领导去过新、马、泰，又自费跑趟朝鲜和日本。现在杂志社要请我去俄罗斯，求之不得。尽管俄罗斯不是美国、澳大利亚和欧洲，但我知道那个广袤的国度不仅盛产飞机、导弹和飞船，也盛产风情万种的美女。仅凭这一点，不花钱的免费之旅就值得庆幸，怎么知道不会有意外收获？

　　无意中，从网上查到的一份资料获知：

　　位于俄罗斯北部的沃尔库塔镇虽然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小城，且常年遭受着北极严寒的侵袭，过去鲜有人前去光顾。但近年来这个以采矿业为主的边远小镇，市长却让它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因为该城的市长不仅给普京政府打了报告，还在网站上宣称，他要在当地开设全俄境内第一家合法经营的公开妓院，向世界推销自己所领导的这座寒冷小城。

　　网络上说，沃尔库塔市长提出的这一计划中最诱人的地方在于他将给予所有从业的妓女以合法身份，卖淫在当地将不再是屡遭打击的非法现象。市长还理直气壮地说，通过对“性产业”的合法化，可以更好地对这一领域实施管理，变“暗中”为公开。社会也可以更好地预防艾滋病。同时还可以解决很多其他方面问题，诸如就业、旅馆业和旅游业的发展等。

　　这条信息给我的印象很深。当时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意味着，生活在这座小城里的妓女们从此可以像其他在北部地区工作的俄罗斯人一样，也可以正大光明地享受到国家的特殊补贴，还可以每年前往黑海免费疗养，以及每年必不可少的４６天假期。

　　哈哈，他大爷的！

　　一种突然而至的诱惑，一个发生浪漫的资本和机会。怎知道此次俄罗斯之行就没有浪漫的故事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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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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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喜欢我的文章。

再教育，谢谢建设、和鲁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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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谢建设、和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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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的感觉，当然喜欢看下文。本贴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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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最初由 马克 发表
　　女编辑挂来电话那天，我还在梦中。

　　电话铃来势凶猛。惊得我一跃而起。我曾经有过不太光彩的记录：因为睡得太死，对市长电话充耳不闻，险些误了大事。在中国，五千年?..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