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人东来顺[原创]

牟敦乐

　　　　　　　　　　憨 人 东 来 顺
　　　　　　　　　　　　牟敦乐
        　　 东来顺有些憨，和他一起招工进车间的伙计们便时常欺负他，有时让他上班后再到外面去给买烟买包子买电视报，让主任逮着了他便挨熊，孬些的人给买了东西还不给钱，还有女同志让他去买卫生纸他也屁巅屁巅地去，有时别人打牌他得给人倒水，有时还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挨揍。为此他当局长的爹为他没少操心。一有事了他爹便跑来车间找伙计们理论，恶狠狠地发着火，然后转脸便对着我们笑：不吓唬着不行。随后就请我们车间的管理人员喝酒。那时我是车间的技术员，相当于车间的二把手，当然喝酒也少不了我。喝酒通常是也让东来顺在场，他给我们大家斟酒。往往是东来顺一边听着他爹的数落一边揉着头上的疙瘩憨笑，我们每每也在嘻嘻哈哈的气氛中度过一段快乐的喝酒时光。当局长的来顺爹是个很有本事的人物，来车间找伙计理论一番一是想震震伙计们，别再欺负来顺，二是与我们沟通沟通感情，有什么事偏向着东来顺。酒桌上来顺爹说来顺小时候纯粹是让他严格管教给吓坏了，和别的小孩子打架不管是不是他的原因先打来顺一顿，慢慢的同龄的孩子便欺负他，他也不敢回家说，等大人发现这个问题时已经晚了。所以来顺从小到大，往四十岁上数的人了，啥事全得靠爹妈操持。

          　　去年秋天，车间正组织升级考试，天快黑时东局长又来了，提了一个小破黑皮包，巧的是我们车间的几个管理人员主任、技术员、事务员、安全员都在，这个点，平时都在的机会还真不多。走，坐坐去。时间长了，我们和东局长都熟了，知道就是办不成的事他也不会责备大家，当然他更明白东来顺本人的情况，所以大家都愉快地跟着东局长喝酒去。到了饭店一看来顺先我们而早到了。菜上来了，东局长解开捆破包的绳子，抓出两瓶茅台酒来,大家眼睛都一亮，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东局长用这么好的酒招待大家是个什么意思。考试归技术口，关键在我，我深感责任重大。

        　　厂里派技术科高科长来监考，拿出一个标准件来，让大家照着做，就是把一个圆钢锉成方钢，90分钟。高科长一向以严格著称，我特意把东来顺安排在最后考，想看看前面的人有锉得说得过去的，摸个递给东来顺过关就行了。在考试期间，发生了一件小事，高科长的标准件不见了，大家连老鼠窝都捅遍了也没找到，东来顺更热得满脸通红，在更衣橱里找来找去，憋得满脸是汗蹲在地上在铁屑里面翻来翻去，最终还是没找到。我建议高科长继续考，还有来顺最后一个了，好说。高科长也没别的法，满脸的无奈，拿了游标卡尺在一旁吸烟，看样子还在为丢了标准件而心痛。我看着东来顺锉方钢，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递一个能打七十分的方钢给东来顺。让他给高科长，给打分。

      　　我故意躲在一旁收拢大家锉的方钢，准备封存。不一会我便听到高科长的高声大笑，坏了，东来顺太实在，我忘了让他把他自己锉的那个扔掉，肯定是把自己锉的歪七扭八的大作交给高科长，让高科长见笑了。这时就听高科长喊我：牟技术员你来看！我一看，高科长手上正举着丢失的锃明瓦亮的有角有棱的那个标准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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