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越走越光明

南岸

　　　　　　
　　　　　　　　　　　　　 越走越光明   


　　 村长赵长山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走出木匠徐大树的家门，来到半塌的院墙根解开了裤带，他把一条腿搭在墙上，用手在裆里掏出一泡黄亮亮的尿来。他抬头看天，就看到了墙外一棵高大的槐树上伸进墙内来的枝桠上有一个鸟窝，鸟窝里有两只鸟，一只趴在另一只的背上正干着那狗日的千古好事。“这吊鸟！”

　　他“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这时候，他听见自己哗哗的声音已经结束，于是就放下腿来提裤子；这当儿他就有了一个惬意的寒战，哆嗦了一下，未排泄彻底的几滴黄尿顺着大腿淌了下来，凉凉的，像一条蚯蚓。他低下头看了看，咧了咧嘴，又骂了一句：“这吊尿！”

　　这时候他就听到了一声柔柔的“哧哧”的笑声。他转过身，看见木匠徐大树的女人正坐在堂屋门前的板凳上看着自己发笑。这个叫秋子的女人生着的一对白白大大的奶子正暴露在阳光下闪闪地闯进村长赵长山的眼睛里。她怀里抱着一个正在吃奶的娃子，娃子的小嘴“啧啧”地叼得女人的奶子一颤一颤的，像蠕动的一双白兔子。赵长山就觉得这种蠕动通过眼睛的神经传到了下边的某个器官上，这个器官也开始蠕动，他就用手扯了扯衣角，想掩盖一下那个地方的凸起，这个动作很细微，但还是被徐大树的女人看到了。徐大树的女人稍稍移了移眼光，嘴里又发出了轻微的笑声。赵长山就走过去，伸手在女人的奶子上轻轻地一拧，说；“这孩子生得好白好胖。”徐大树的女人就发出了一声潮湿的低低的呻吟。赵长山就感到心底里爬上一只蚂蚁，怪痒痒的。再看那女人，竟不怒不恼，迎着村长的目光，不避不闪，抛给了一句：“孩子再好，就怕村长不稀罕哩。”

　　村长赵长山听到这句话心里就有了数，立时心里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支配了他，是冲动？是报复？还是其他？他自己是不知道的。早就听说了这小娘们怪风骚的，果真是如此的。他冲徐大树的女人挤挤眼，说：“我还就怕稀罕不上呢？要真是这样，我可得好好地疼疼。”

　　女人又瞥了赵长山一眼，脸上就有些红云爬了上来。低了头，不言语。村长赵长山扭扭头，就看见屋里徐大树摇摇摆摆地走出来。村长忙打了个“呵呵”，拉长了声音喊；“大树，我走了，进厂的事村委会上我提提。”接着，又对着秋子说；“这娃子我得疼疼！”赵长山就摇摇摆摆地走上了大街。

　　徐大树送走了村长，顺手关上了大门，高兴地冲女人说；“没想到村长还真是这么大度的，我早就说过吗，过去的事了，谁还能老记着？就今天这事村长也是差不离答应了哩，他要在会上一提，谁还敢反对？”说着，蹲下身子用嘴叼住了女人的另一只奶子，使劲地吸，女人却有些不悦，哼哼两声，推开了徐大树的脑袋：“看你那熊样！什么时候也能出息成个村长？！”

　　徐大树却不理这些，竟从女人怀中夺下了孩子放到草堆上，拦腰抱起女人进屋扔到了床上，一把扯开女人的褂子，摁了上去。女人开始还挣扎，说大天白的大天白的，等有一个东西闯进了她的一个器官里开始运动，她就只剩下喘粗气的力气，身子不停地扭动，发出“啊啊”的叫喊来。


　　赵长山哈着酒气从木匠徐大树的家里走出来，有些摇摇晃晃了。他没有回家，径直来到位于村中间的村委大院，掏出钥匙打开那把笨笨的老锁，就倚在了廊前的柱子上。

　　他立稳了脚，定了定神，眯起眼睛朝西看。这时候，就看见日头已经渐渐落下去，落到了村西几座瓦房的屋脊上，竟成了红红的一片。有一道红色的光柱子从他眼前横过来，像一道娶媳妇时绑轿子的红麻绳。又像一道窄窄的井呢，就看见里面有万千的活物来回地蠕动，这就引着他想了许多的陈年往事。

　　他就开始后悔他去徐大树家里喝这场酒了，真是不该的，这么多年的仇恨就这么一笔勾销了么？即使他徐大树用八抬大轿来请也不能去。那时侯可是盟了誓愿的，可现在怎么就一点也恨不起来了呢？这历史是真会捉弄人的，这时间也真会改变一切吗？血仇也能淡忘？接着他就想到了当年他在赵家庄受了多少的委屈，那时侯，他家里是富农。富是富了些，可那也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都是老实巴交的父母一粒米一口汤省下来的，但转眼他们家就成了人民的大敌，被拉出来一场一场不断地批斗。父亲被斗得成了疯子，终在某一天的傍晚投进了村后的黑水潭，据说有人亲见，临死前还大喊“我不是反动派”；母亲受不了这种刺激，几天之后上吊自杀。赵长山也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被打成了反动敌人的毒草根。

　　那时侯，斗他家最狠的就是木匠徐大树的父亲徐老孬，他是贫协主席，就是他要致他家于死地的。赵长山那时侯是恨透了这一家子姓徐的的。再后来，他就一直在屈辱之中活过来了，几十年了抬不起头来。

　　终于等到了新时代，邓小平拨乱反正终于让他反了个身，他是满怀了感激的。但正是正了，过去的一切冤屈就都不能提了吗？尤其是刚反过来的那几年，他是积了一肚子的火气要发泄的，他要活出个人样来，要让赵家庄的人瞧一瞧的。那时侯，正好又和台湾沟通了关系，可以互访了。他的当年做过国民党军官的舅舅回老家，给乡里拨来了近百万的巨款投资修路办厂，受到了党和政府的热烈欢迎，又是合影又是剪裁的，忙坏了乡里的领导。他当时就觉得可笑，舅舅当年是被赶走的，而且自己也作为“敌对分子的外甥”跟着“沾了不少的光”，如今，当年的敌对分子回来了，却受到了如此隆重的欢迎。

　　他觉得自己大翻身的机会总于来了。他就把自己的要求给舅舅说了，鉴于他舅舅的贡献，正好赶上村里的换届选举，经过乡长的提名，全体赵家庄村民的默认他就当上了赵家庄的村长，并出任了他舅舅投资所办的“光明工艺品加工厂”的副厂长，厂长是乡里的乡长兼任的。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也真正在赵家庄风风火火了这么多年。这厂子就地取材，用柳条儿加工花篮子、小帽子，还有女人们用手缝的小荷包、布老虎，这些产品先运到台湾，再由他舅舅发往国外，听说我们这些老土的东西在外国鬼子那里火得很，那些蓝眼睛黄头发的老外不停地翘起手指哇哇叫。他把这个企业办得红红火火，多少人都进了他的厂子当了工人，当然，他也趁此出了几口气。故意刁难了几家以前看不起或者和他有过结的人，他就是要这样做的。现在的农民，种地能挣几个钱？谁不眼馋他厂子里的工人，一个娘们儿一月轻轻松松就能拿上几百元的工资？虽然近几年由于市场开放竞争激烈，厂子有些败落，但一月都能发上几百元的工资，还是比当农民要强得多。他要的就是那些曾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向他屈服，他做到了，更令他感到好笑的是有些人竟能为了进厂子把自己的如花似玉的女人贡献出来。赵长山是来者不拒的，他攒足了劲等的就是这一天，每当那些女人在他的身下被他干得大呼小叫喊疼的时候，他就是最兴奋的，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他这时候想，那些男人呢？曾经耀武扬威的男人呢？如今都成了戴绿帽子的高手，不知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充乌龟呢？来吧，来听听你们的女人的叫唤吧！

　　他知道他等的最后的一个人就是这木匠徐大树。这几年，前边的村上办了一个“木材加工厂”，厂子办得好，他这个厂外的木匠是没用的了。去年，徐大树曾赌气出过一年门，想去外边碰碰运气，可到年底回来不但没挣来一分钱，还在火车上被别人骗走了路费。可以说，他是要饭回来的；回到家里，就听说自己的女人在家里和别的男人胡搞，一时性起，差一点把女人打个半死，后来终于平息了，女人却闹着要进赵长山的厂子，说别的女人都大把大把地点钞票当工人，为什么她就不能去？闹得实在不象话了，徐大树这才硬着头皮找了赵长山，没想到村长就这么简单得给请来了。但他不知道，赵长山的报复还在后头呢。当时，赵长山看着他的狼狈的样子是别提多舒坦的了。他等着有一天徐大树会在他面前低头，当然，他想，徐大树一定是恨他的，这样低头就更有意义了。终于，如他所想，徐大树是败了。但令赵长山惊讶的是他自己这一次并没有感到多大的胜利；相反，竟有一些失落了，他本想着要好好的刁难刁难徐大树的，如今，却这么轻松的就喝了他的酒。他问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的恩怨就过去了？想到这里，他愈发感到失落和遗憾了。好象多年来自己正是因为心中的这么一个对手才活得有精神，一旦解除，心里就空落落的了。

　　他离开走廊，到屋里去，一进屋才发现屋里已经很黑了。就拉了电灯，拉着的一瞬间，就看到屋角上结了一张大大的蜘蛛网，上面一只黑蜘蛛正叼了一只苍蝇慌慌地逃命，待逃到墙角，却正好送到了一只壁虎的嘴里，一张嘴，蜘蛛和苍蝇就都进了壁虎肚子里。
　　
　　赵长山就觉得有所感悟，想，这人之间的争斗也如这小小的生灵吗？我若是那蜘蛛，吃了徐大树，但终又是壁虎的美餐。谁是那壁虎呢？是岁月，时间是无情的，任谁都将要被时间吞灭的。他似有所悟，但就在他一转身的工夫，又发生了一件事，他看见这只壁虎又吞了一只蜘蛛，这只蜘蛛口中空空，但最终不也是难逃命运吗？他拍了一下头，猛的一激灵。


　　赵长山回到家里已经半夜了。

　　老婆王玉霞已经睡了觉，又挣扎着起来给他给他倒上水，问他吃了饭没有，没有就给他去做，他说吃了，老婆就不再多问，坐在床上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子。他点燃一只烟，坐在沙发上发呆，老婆王玉霞年轻时挺漂亮，也算得上一个美人了，但接近三十年的岁月使她看上去已经老多了。近五十岁的人了，也做了几十年的村长夫人，大大小小的事都经过了，也开始变得波澜不惊，她就有这么一个好处，赵长山的事她从来不问，只是一心给他拉扯孩子、打扫庭院，赵长山看了他一会，却觉得有些陌生了，王玉霞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头上也添了白发，光着脊梁，年轻时一双饱满的大乳房现在也像干瘪的布袋吊在胸前，赵长山才想起大约有一个月没有和她做功课了，自己整天在村上和别的女人胡搞，却把自己的老婆放在了家里受了多大的冷落，就顿生了一丝愧疚，决定和她在今天晚上做一次。等到两个人真做起来了，赵长山突然就不行了，他软绵绵的从王玉霞身上下来时心中充满了难言的况味，这是从来没有的事。王玉霞只是看了他两眼，没有做声，他就更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了，于是就心里把老婆当成徐大树的女人又来了一回，结果还是不行，于是人就变得十分的沮丧也十分尴尬，竟眼睁睁地躺了一夜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带了两个大乌眼圈，又抽了几颗烟，就推门出去到地头上走走。出门的时候听见老婆在背后柔柔地喊了一声：我给你下荷包蛋，记着回来吃早饭。他鼻子一酸，竟有了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了。出门就碰上村上的文书小路，打了个招呼，小路竟凑了上来，讪讪地说：

　　村长晚上没睡好？怎么眼圈黑黑的？

　　赵长山说：喝酒喝多了，竟失了眠。

　　小路又说：刚才接到李乡长的电话，他要赶过来参加，说是杨书记也亲自来。问您准备好了么，什么时候开？

　　赵长山这才猛然想起今天要开支部会议的，开完支部会议还要开村委会议，原来到了四年一选的换界会议了。村党支部和村委会都要换界选举，李乡长是乡里的二把手，又兼着乡里的副书记，由于赵家庄是个大村，又有这么一个红火的工艺加工厂，所以李乡长就兼任了赵家庄的党支部书记，赵长山是村长，又是党员，是村党支部的成员，李乡长虽然是书记，山高皇帝远，实际上赵长山就行使了赵家庄书记兼村长的权力。现在推行民主选举，要群众投票，赵长山知道，投票就投票，只不过是走走形式，虽然赵家庄很多村民对他有意见，但他还是做他的村长，这谁也动不了，再加上他和李乡长这么铁的关系，逢年过节的，厂子里可没少酬劳李乡长啊。他算计着在赵家庄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他抗衡，所以他也就没有在意这些选举。昨天一喝酒竟把这事给忘了，今天幸亏小路的提醒，既然杨书记也亲自来，那这会就要正式一些，就安排小路去弄些水果矿泉水的，他从电视上见人家开会就是要摆上这些东西的。又让小路到村口的“十里香”大酒店提前安排好宴会，最后说：我们上午八点准时在村委会会议室里开会，你赶快去通知其他与会人员，不得缺席。小路应了一声走掉了。

　　赵长山也不去地里了，转身进了家门，接着就闻见一股鸡蛋的香味，原来老婆王玉霞已经下好了面条，正往客厅里端，锅很热，王玉霞哧哧地吸着气，赵长山就急忙跨了一步跟上去接过了锅，帮她端进了屋里。很快吃完了饭，他就去了村委大院，他要先去检查检查会场。

　　大约七点半一切就准备就绪了，大家就等着书记和乡长的到来。七点五十分左右，两辆黑色的桑塔那轿车就缓缓地开进了赵家庄地村委大院，车停了，杨书记和李乡长从车上走下来，赵长山早就一脸灿烂地迎上去，赶紧握手，嘘寒问暖。这时候，大家就发现从杨书记的车上还下来一个年轻人，戴一幅眼镜，文质彬彬，好象是个大学生。大家正不解，杨书记笑着向大家介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中国农业大学的高材生，他叫陈建军，今年刚刚毕业，愿意到我们穷乡僻壤来施展才华，放弃了北京一家高薪单位的聘请，积极响应党的十五大的精神，主动要求下到基层，这是我们赵家庄的福气呀。来时县委的刘书记特别嘱咐了的，这就是我们县的典型，赵家庄就是一个试点，希望我们大家好好给他配合，尤其是你赵村长要多关照，多支持呀。杨书记这句话语重心长，是单独对赵长山说的，赵长山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怔怔地望了一眼李乡长，李乡长正冲他笑，开玩笑似的说：怎么？你们赵家庄不欢迎呀？不欢迎我们可要派给别的村，到时候就怕你们去八台大轿人家也不来喽。人家可是学经济的专家人材，你们赵家庄就要真的奔小康了。

　　赵长山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带领着大家鼓掌，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过去亲热地去握手，陈建军握住赵长山的手握了两握，说：赵村长，仰仗您多关照呀。赵长山忙把大家往屋里让，说：哪里哪里，我们是要托您的福了，这可是我们请也请不来，做梦也没想到的好事呀。

　　会议热热闹闹地开了一上午，中午又吃了饭，喝足了酒，送走了众人，赵长山才清净下来。这只是一个预备会议，意思是要陈建军和大家见见面，互相认识认识，等后天县上的抓农业的韩副县长要亲自来主持群众选举大会，到时候由陈建军做公开演讲大会，竞选赵家庄的村村长兼光明工艺品加工厂的厂长，由群众过半数票决定。候选人还有村长赵长山，看来，赵长山这候选人也不过就是凑凑数吧。到时候县报社和县电视台的记者都要来现场拍摄和报道，县委刘书记指示要作为全县、全市、全省乃至全国的一个典型推出去，这作为硕士研究生下乡到村上担任村长的事例在全国也是首例的，要建设成一个像大邱庄或华西村一样的先进村。


　　赵长山一个人坐在村委会的办公桌前，头上冒了汗，他几十年来第一次感到了问题的严重，他的面前已经放了一大堆烟头，他觉得头有些隐隐的疼，他的内心有些害怕了。既然县上的刘书记特意安排到我们赵家庄，县里和乡里这么重视，这个问题就复杂了。自己是个大老粗，没知识没学历，肯定不是对手。一想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自己头上发号施令，他就觉得不对劲，一种难言的况味涌上心头，他站起来来回地踱着步。天黑下来，他去拉灯，他又看到了那一只黑黑的蜘蛛网。蜘蛛网还在，蜘蛛已经没有了，他想我赵长山就是赵家庄地这么一只黑蜘蛛么？这么多年来，我一手遮天，在赵家庄也算是风光了，谁能想到半路里会杀出来这么一只壁虎呢？赵家庄赵长山说了算的历史就要结束了么？他又想，也许这冥冥当中一切都有命运的安排？

　　最后，他长叹一声，想：看来只有一个这最后一搏了，看命吧。毕竟自己在赵家庄呆了这么多年，老少爷们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赵家庄让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统领了吧？再一方面的优势是自己年纪大些，经验多，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刚毕业的一个大学生虽然有知识有豪气，但毕竟是没有经验的，没经验就要走弯路，走弯路群众就不服，到时候他还是离不开我这几十年的老村长的。

　　他给自己宽慰了一下，又倒了杯水，重新坐下。这时候，就听见大门吱呀响了一声，接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还以为是他老婆王玉霞，正惊讶呢，王玉霞是从来不到村委会来叫他的，她就是这么一个好女人，男人的事她从来不问，也正由于这，这村委会也一度成了他与其他女人办事的好地方。他抬头一看，想不到竟是木匠徐大树的女人秋子。

　　秋子说：我看着亮着灯，就知道村长准在这里。

　　赵长山就站起来，拿了把椅子让秋子坐下，看着她不说话。秋子穿得薄，一双大奶子随着她的呼吸一颤一颤的，看着看着脸就涨红了。秋子就嗔道：村长好不正经，看人家的奶子。

　　赵长山忽然就来了兴致，一伸手就把女人捞过来，那女人先是半推半就，等赵长山喘着粗气把她的白衬衫解开了，一伸嘴叼住了女人的乳头，这女人就在赵长山怀里软成了一根面条，赵长山闻到一股肥皂香，就知道这女人特意为他洗了澡了，就有了一些感动。赵长山人长的瘦，力气小，他抱着胖女人就有些吃力了，于是就把她放到桌子上平躺上，女人只是闭了眼，这时候轻轻地对赵长山说：村长，去插上大门吧。赵长山才觉得女人说的对，转身就去插了大门，又到墙角撒了一泡尿，回来再看时就惊呆了！这女人已经脱得光光的，一丝不挂地躺在办公桌上。赵长山看着这个二十多岁光洁白嫩向他展开的胴体，忽然就有了一股年轻时候的牛犊般的冲动。他扑上去，两手按住两个大奶子，头就伸到了女人的下体上。那女人毫无顾及地叫床更加刺激了他，就脱了衣服刺进去。等完了，觉得还不过瘾，但年纪不饶人，那东西却不行了。那女人就捋了捋头发，一张嘴热热地给他含住了，他的眼里就有了泪水，一下子来了劲，等到快高潮的时候，秋子突然就问了一句：村长，我进厂的事行了吗？

　　这就像一声惊雷，赵长山一下子就不行了，蔫了下来。

　　女人问：村长你怎么了？

　　赵长山长叹一声，挥挥手，说：你回去吧，我会尽量给你安排的。


　　换界选举大会热热闹闹地举行了。县委抓农业的韩副县长亲自挂帅，带着一般人马来到了，加上县电视台的记者和报社的记者，李乡长、杨书记，光小车就占满了赵家庄的村委大院，就连大家在电视上经常见的那个漂亮的女主持人也来了，举着个黑棍子，是要进行现场直播的。赵家庄的村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有妇女孩子就对那些平日里羡慕得不得了的主持人和记者指指点点，男人们就围上来看县长，呵斥孩子不要摸那些光亮的小轿车。

　　选举大会如期举行。

　　上午八点三十分，由李乡长作主持，宣读选举大会正式开幕，大家就开始啪啪的鼓掌。先是由韩副县长作开幕词，韩副县长高瞻远瞩，从大局出发，从国家面临的形势讲到主旋律，讲完主旋律又讲到蒙阳县的经济形势，又讲到天高乡，最后讲到赵家庄的这次选举，一讲到赵家庄的选举大家就开始热烈的鼓掌，接着他就介绍了中国农业大学硕士研究生陈建军要下基层的问题，陈建军站起来向大家弯腰致意，这时候大家就开始有些乱了，一个个讲目光投向陈建军，韩副县长就喊：安静！安静！但这里毕竟不是开县里的常务会，这里蹲的站的是普通的老百姓，老百姓素质差，还是安静不下来，李乡长又喊了几声还是不行，骂了几句娘才稍微好了一些，马上就又听见孩子有哭的，有找娘的，韩副县长就有些不耐烦了，草草讲了几句，讲话到此结束。

　　下面就由陈建军当着赵家庄的三千多名父老乡亲作演讲，大家都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正式的局面，马上就安静下来了，一个个屏息凝神，生怕漏了一个字。这陈建军说普通话，刚一开口就迎来了一阵啧啧声，平时大家看电视听那电视上的人说一口普通话觉得真好听，现在有人跟大家面对面了，一听就觉得来劲，来了劲就呱嗒呱嗒的鼓掌。听说要做赵家庄的村长，马上就有人嚷嚷，有说欢迎的，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也有一些人尤其是一些老人听了就开始咂吧嘴，露出不屑的神态，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也要当书记，还嫌太嫩了点吧，我吃过的盐也比他吃过的面要多的。

　　陈建军在一阵奚奚落落的掌声中走了下去，韩副县长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他没有想到赵家庄的村民会是这样一种状态，他就想着等赵长山讲完了他还要讲几句强调强调来时刘书记的精神。县委刘书记来时就嘱咐老韩不管赵家庄的村民怎样选举，这件事既然声势造出去了，不管生什么办法，今天一定要让陈建军稳稳当当地当选赵家庄的村长。这是我们县的典型，不仅如此，县里生一切办法给予支持，也要让赵家庄这个研究生村支部书记打出去，这可是要当一项政治任务来抓的呀。刘书记最后语重心长的说。韩副县长觉得刘书记太过于多虑了，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看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年轻”和“外来”这两个因素看来还是要考虑的。他才明白了刘书记为什么不亲自来安排这件事的原因了，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啊！真要是投票出现落选的局面，他来了就不好收拾了，这样即使弄不好，到时候他再出面安排，还是有退路的。

　　赵长山穿一身有些发皱的西装走上演讲台，简短的说了几句话。他说：赵家庄的老少爷们，我赵长山是个大老粗，没文化，这几十年的风雨走过来，领着老少爷们没少受了罪，受大家的抬举，我才能有今天。虽然我们村有了一些发展，我舅舅投资建了一个村办工厂，也好孬的算是让我们村的男女劳力有了点用武之地，一月开给大家一点儿工资，但是我是问心有愧的，没能领大家奔小康，我对不住大家了。今天，陈建军同志作为研究生能到我们村来这是我们村的福气，我代表我们赵家庄的三千零五口老少爷们表示欢迎，我老了，虽然有些经验，也是老黄历了，毛主席也教导我们：这个世界是年轻人的天下嘛！陈建军同志虽然年轻，当然，也还不熟悉基层的情况，也有可能在以后的工作中得罪一些人，但我想大家一起支持他，谅解他，很快我们赵家庄就能发展起来的。最后，他面向陈建军握了握他的手，说：陈建军同志，我老了，领大家奔小康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们相信你一定能给我、给我们赵家庄的三千多口子一个满意的答卷。赵长山这些话讲得很有些气量，也很有些悲壮，好象老领导人让贤的味道。其间又反着提醒大家别忘了他给赵家庄造的福，叮嘱大家虽然自己学历低，但毕竟是有几十年的基层工作经验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最后又为自己搭了一个台阶，说明即使下台那也是他的大度，不是选下来的，而是让给陈建军的。这话从一个村长的嘴里说出来就很有些水平了。

　　赵长山这几句话是掏心窝子的，老百姓好感动，大家顺着他的思路想一想，觉得赵长山平日里虽然有些高高在上，但毕竟是给大家带来了不少好处的，想到好处就有些感动，一感动鼓掌就有些热烈。赵长山就觉得也有些感动了，几十年的老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毕竟是有感情的，赵长山就掉了几颗泪。这一掉泪，就令大家更感动，就有不少人开始小声的嘀咕，商量着是要投赵长山的票的。

　　这种局面先是令陈建军大吃了一惊，他没估计到这种状态，接着韩副县长和杨书记就有些坐不住了，心里想：难道怎的要出事？这可怎么向刘书记交待？但既然选举公开了，还专门找了公证人，明明糊弄老百姓是不行的，那怎么办？

　　最后，韩副县长下了下决心，估量着差不多，就发了选票，想在唱票的时候再生生办法。

　　等明明白白把结果算出来，才发现真是走了一步险棋。赵家庄一共三千零五口人，除去老的少的不能写票的一共是两千一百二十口子。收了票统计发现，除了十张弃权的外，一共是一千零五十五人选了陈建军，同样一千零五十五人选了赵长山，双方持平。等文书小路把统计的结果用大喇叭一宣布，人群就像炸了锅，纷纷嚷嚷起来，就骂：日他娘的，咋就这么巧！

　　休息了十分钟，杨书记就给韩副县长生了个办法，那就是像打篮球一样进行加时赛，让在场的领导也作为一分子进行投票。

　　韩副县长拍了拍大腿，高兴得叫道：这个办法好，老杨，你真是个诸葛来亮的，见了刘书记一定给你表表功。杨书记就打着哈哈让李乡长抓紧再准备选票。李乡长楞了一楞，什么也没有说，就重新让小路准备了六张选票。把这些选票分给韩副县长、杨书记等六位领导，最后出来结果：

　　陈建军以六票的优势当选上了天高乡赵家庄的村长兼光明工艺品加工厂的厂长。

　　下午等县里乡里的领导都回去了，陈建军就把铺盖摆到了村委会的内室计生委的小床上。

　　陈建军就在一片尴尬中新官上任了。

　　赵长山只能做个副村长，成了赵家庄的二把手兼光明工艺品加工厂的副厂长。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陈建军上任先点燃了第一把火：整顿村委会班子。


　　陈建军就让文书小路下了通知，通知全村的村委会成员上午八点在村委大院开会，还让小路特意通知了赵长山。第二天，陈建军早早的就吩咐小路布置好会场，等着大家的到来。一直等到九点半，才奚奚落落来了十几个人。赵长山让人捎来口信，说是生了病，在家里休息，让陈村长不要等他，还说已经派人都通知了村委会的成员，对陈村长的上任表示欢迎。赵长山托病不来，陈建军知道这是给他一个下马威。来了这几个人，会是开不成的，就散了会告诉大家明天上午再开，来了的就有一些垂头丧气了，一个个叹气，走开了。最后剩下文书小路和村上宣传办的一个负责人叫李明强的，还有几个也没有走在会议室里打牌。他后来才了解这几个都是和赵长山有过隙的，尤其是这个李明强，他家本来划了几亩好地，可后来因为赵长山照顾他本家的一个侄子，硬是又给调了，两个人就有了矛盾，再有就是要么媳妇被赵长山日过，要么就是没能进工厂的。李明强说：陈村长，这赵长山有个吊病，这是他明明对抗里，他这人就这样，你一来就要了他的命，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听说你给县上的领导有关系，以我看，你反映反映干脆换了这个副村长，这工作才能开展。陈建军听了这话，马上说：这是谁传的？纯粹是造谣！李明强瞪了瞪眼，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陈建军沉默了一会，对小路说：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到他家里去看他，我们还是要尽量争取他的支持。小路说：好。

　　散了会，小路和李明强以及外面几个打牌的就嚷嚷着要请村长吃顿饭，为他祝贺祝贺，陈建军说：这饭还是以后再吃，现在特殊时期，我们还是要避嫌为好。陈建军说这话显然是没把他们当外人，末了，就都冲陈建军拍了胸脯，说：以后，村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几个大力支持，决不拆你的台。

　　晚上，陈建军买了些礼品让小路领着送给了赵长山，走到的时候赵长山正坐在家里看电视，看见陈建军忙迎了出来，拉住手很是亲热，又给王玉霞引见了，把陈建军大大夸奖了一番，就吩咐王玉霞上菜，非要和陈建军喝一气。陈建军推让了一番，只好落座，菜很快上齐，颇是丰盛，陈建军就有些惊讶，好象是这赵长山知道陈建军今天晚上会过来一样，早就准备好饭菜，陈建军就暗暗有些吃惊了。

　　临走的时候，赵长山拉着陈建军的手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痛快的说：明天我们就开会，具体安排村上的事务，明天晚上一块给你接风洗尘。

　　陈建军回去后一夜失眠，脑子里翻江倒海，到了天明，还是赵长山让老婆王玉霞打了荷包蛋送过来才喊醒了他，陈建军看着三个喷香的荷包蛋，竟打为感动，眼里竟有了一些泪花。

　　赵长山准时到会，而且村上的所有干部都到齐了。在会上，陈建军提议重新制定完善村委制度，具体开展村上的新工作局面的想法，赵长山带头举手通过。

　　陈建军觉得心里很高兴。

　　散了会，陈建军去厕所，却突然听见有人嚷嚷，说是村长晚上专门去看了赵长山，还给赵长山带去了贵重的礼物，向赵长山请教村上的事务，这研究生实际上是个书呆子，只会纸上谈兵的。

　　陈建军听了就楞住了，马上意识到问题还复杂的很！


　　赵长山在会上公开反对了陈建军提议的重新挑选工艺品厂工人的提案。那是陈建军新官上任点的第二把火。

　　陈建军组织召开了全厂代表大会，指出要使厂子兴旺发达，创造更高的利益，就必须使工人更新换代，精简人员，辞退没知识不识字的员工，重新安排重要的管理人员，增加工艺品的知识和民俗含量，打造新品牌。

　　这明摆着是要拿村上的工人们开刀了。以前进厂的大都是赵长山安排进去的关系户，他的三姑二姨都在里面一手遮天，这几年市场竞争力度加大了，产品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各地的工艺品加工厂的大规模扩建，产品出口也受到了影响，光明工艺品加工厂的效益也每况愈下，加上里面人员素质底，尤其是市场开拓这一块人员的平庸，厂子逐渐走下坡路。陈建明经过实际考察提出这样的方案是正确的，也是当务之急。现在各级政府机关都在减员增效，也是大势所驱嘛。

　　赵长山听到陈建明在会上的提议之后，马上就表示了反对意见。赵长山说：陈村长，这样办大概不妥吧？光明正大的从社会上招聘高知识人材，这可不是明摆着要摔咱老少爷们的饭碗吗？我们都盼着你能给我们赵家庄带来幸福，你这不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吗？

　　陈建军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市场经济竞争这么激烈，我们要不这么办就面临着倒闭的危险，到时候恐怕就更糟糕了。当然了我们引进高素质人材帮我们开拓市场，发展企业，等我们的厂子办好了就会扩大规模，到时候还愁我们赵家庄不能快步奔小康？！

　　大会上一时乱糟糟的，几乎是所有人都支持赵长山，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赵长山的亲戚，或者他们自己在厂子里工作，当然不想下岗。也有几个支持陈建军的，他们大都是比较有能力，有知识却在厂子里没有得到重用的。大会僵持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无终而散。

　　木匠徐大树的女人秋子刚刚进了工厂，正对赵长山感激不尽，为了报答赵村长，两个人就约定了一星期约一次会，在一起做一次。听说了要重新考试录取工人，不合格的要下岗的事，马上就找到赵长山，赵长山心里憋着一股火正没处发泄，拉过秋子就摁到身子底下想泻泻火，可秋子就是不干了，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要她下岗的，硬是要赵长山给她个承诺，否则以后就别想再碰她的身子。赵长山费了好大劲才好歹算是让她脱了衣服，却没想到等那东西刚进去，却一下子就泻了。长叹了一声，把这个女人打发走，就开始坐着吸烟，他知道，那些女人还是有会来找他麻烦的。

　　赵长山横了一条心是要阻止陈建军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建军竟然搬来了乡里的杨书记，杨书记当场在大会上表了态，说是党委政府支持这种做法，我们已经把企业改组的意见报上了县里，县里刘书记做了亲笔批示，让我们全力支持陈建军同志的工作。


　　赵长山早早地回到家里，躺在炕上睡闷觉。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变的老态龙钟，一个人拄着拐杖从村委会的大门口经过，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两只大狼狗，冲他扑过来，后面一个人笑容满面的站在他面前，那人正是陈建军。

　　他猛地醒了，睁开眼，却看见媳妇王玉霞正坐在炕沿上看着他，炕边的桌子上竟摆了满满一桌子盛宴。

　　王玉霞看他醒来，说：吃饭吧。话没说完眼泪就滚了下来，赵长山突然心头一紧，一把抓住王玉霞的手，说：玉霞，这么多年，我对不住你了，从明天起，我就辞了这狗日的副村长，好好疼疼你。

　　晚上上了床，摸着王玉霞的身体，赵长山突然就有了一种冲动，翻身上去，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很成功。等他从她身上下来，偎在床头上点燃一只烟，在火光的明灭中，他才想起，他和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做了，自从上一次不行就再没有做过。他觉得这么多年来真有些对不住她了。

　　赵长山低下头看了看女人，竟看见女人的两眼泪花。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冰之梦

喜欢.学习

南岸

多谢！圣诞快乐！

姬同飞

精品！

若荷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很浓厚的乡土气息，一个时代的变革蕴涵其中，人物刻画细腻！

南岸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怎么写的如此真实，这正是大手笔吧。精华鼓励！：）

南岸

若荷版的鼓励将使我更加努力！问好！

若荷

像这个年龄写的了这样深厚的小说，又给人真实感，是很可贵的。那个年代比南岸大好几十岁呢！
很佩服南岸的语言，流畅如叮咚的泉水， 每个字都想读，一篇小说情不自禁地一气读完。

南岸

谢谢两位

东蒙山人

问好！
有浓郁的乡土气息，愿读。

一瓢水

看了各位网友的评论，知道这是一篇好作品．先顶一下，闲时在细读，细学！

南岸

最初由 袁和鲁 发表
乡土气息浓郁，情节紧凑。问好。

问好和鲁兄！

袁和鲁

乡土气息浓郁，情节紧凑。问好。

南岸

谢谢朋友们错爱，感激！多提意见！

春苗儿

南岸兄的文章一个字：耐读极了！收藏!

春江花月夜

老辣！南岸和马克，你们只想着斗人者的狠，不想想这是政治的需要？把一些人贴上这种标签，统治起来方便。都尝过＾＾＾＾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