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财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查看: 1796|回复: 4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原创] 《交会的列车》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5-2-27 20:5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交会的列车

  高玉宝

  陈最站在夜气里,站台上只有一盏昏黄的灯还默默地燃烧着。空气里的雾气已经相当重了,他的纯棉衣衫已粘乎乎地泛起了些许潮汽。有几列旅客火车呼啸而过,散发着一路杂合的气味,有点腥臊,有点潮润和复合的人体的怪味道。例如多日没有冲洗的抽水马桶。这使陈最的心里无缘由地升起了淡淡的一丝怅然。每每呼吸到这种味道,他心中便会有这种感觉。无需期待与酝酿,这种类似于流浪者的孤独与凄美意境便升起在心中了。

  陈最又一次掏出手机,发着冷蓝的光的电话里有女人平静的话语: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陈最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1点零2分。也就是说离他等候的列车的来临还有40分钟的时间。他向唯一的亮着的一盏灯下走去。点了一支烟,长长地呼出去,团团飘渺的白色气体便在灯光下翻滚着涌了起来。电话却划破沉寂的夜,虚幻地在口袋里“叮咚”作响,一个刚从梦境里挣脱出来的女人的细语便从夜的不知某个角落里丝丝传来,我还有大概30分钟就到了吧……我在11号车厢。网名叫紫夜,真名叫刘言的女人在电话里说。陈最说,你肯定会一眼就看到我的。坐这班车的旅客就我一个人。说完他淡淡地笑了,说来真是机缘巧合。刘言也只能淡淡一笑,刚刚不自觉地睡了过去,忽然醒了,才知道快和你见面了。满脑子是对你的模样的猜测,刚洗了把脸,还是有点不清醒似的。心里有一种迷底就要被折开了的期待快乐。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女人细细地一口气就说出了陈最本想说的话。

  和刘言在网上交往已经一年多了,忽然两人都要从不同的城市去同一个城市出差。他们才约定好了在火车上见一面。同时,也可以彼此消除一下这次距离并不算短的旅途中的一些苦闷。女人上车的时候还是下午,而陈最等在自己的城市的站台上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了。陈最在夜气里已站了有些时候了。他尝试着去构思见了刘言的第一面时的第一句话,连同说第一句话的表情。但是,他知道这每次都会是徒劳的。他不是那种有计划、有目的,然后再按步就班的去实施的一个男人。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成他不是一个传统的男人、不保守的一个男人。甚至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也并不强。他依靠着自己的直觉。任何来至外界的干扰,连同自己对外界干扰的感觉。都依靠他的直觉反映出来。所以他很聪明,以至于他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一些不同人的不同心理活动的信息。这样他甚至给人造成了一种相当冷静的错觉。但是,他对自己形成的这种状况相当不满,因为他永远也不能猜测出自己的下一句是怎么说,脸上的下一个表情如何流露。他对自己这种近似于坦诚待人的思维模式深恶痛觉。

  所以当刘言站在缓缓进站的列车的11号车厢窗口向他招手时,他的思绪才真正从一年的网络交往的猜测中挣脱出来。虚幻的影子幻化成了实体,而这个实体的出现恰如气氛。也正是自己心中猜测的一个吻合的影。所以他见到刘言的第一面的第一句话就这样说出来了:你真真的很有女人味,真真地在我心中扯动了一根弦。这根弦抖动的时候,我甚至感觉这是我的初恋中的某一细节。他没顾及关车门的列车员带着满脸的从睡梦中回归后的不耐烦,就冒出了这样一句颇有点文学气息的话来。这也常常使一些人误认为他一度是个被文学毒害了的残余份子。当然,此时列车员听到这样一句话从这样一个男人口中轻轻滑出,他会误认为这仍是自己睡梦中的一部分呓语。

  刘言含着笑,刚刚洗了脸仍有一绺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颊边。眼睛也睡得有点肿。皮肤不白但很光滑。她真的不属于那种应该具备(但,偏偏不具备)的美女姿色的女人。陈最却偏偏巧恰喜欢的正是这种不具备俗气的美的女人的气息。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陈最又一次通过自己的第一反映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刘言依旧含着笑把他领到早为他订好的卧铺前,轻声说,赶紧睡上一觉,明天还都有事呢。车厢里暗着,甚至有人的呼噜声从不可辨的方向传来。列车轮对在脚底“喀喀”飞弛,黑暗的车窗外只偶尔闪过一盏、两盏暗黄的灯,宛如不可期待的流星……

  刘言和陈最对着铺,在黑暗里翻了一个身,我以为我们一年多的网上交往已经把有关于彼此爱情的话题都已经绕过去了的,今天见了第一面你就这样说,我倒真的有点……如果此时阳光已从车窗洒下来,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一个既嘈杂又寂静的卧铺车厢里。也许陈最会迎合刘言这飘在空气中的一句话的。可是这环境也太不纯粹了,他更喜欢要么静得干脆,要么就热闹彻底的氛围。他隔着床铺伸出手去,竟握住了女人伸过来的手。这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柔滑如一尾光润的鱼……

  有很多光怪陆离的影伴着“喀喀”的节奏,有类似于女人肥胖硕大的臀时而坐在陈最的胸口,时而腹部、腰间,如一条白花花的蟒,随着这节奏不停地揉搓、扭动。他一会憋得喘气不得,一会又舒服得无以言状……刘言一如继往地含着笑把他从梦里推醒。火车到站了。

  两个人是在火车站分手的,女人站在阳光底向他挥了挥手,脸上带着鼓励的笑。陈最一时弄不清这笑容的含义。

  陈最此次出差异常顺利,应该是5天的工作他只用了不到两天就完成了。他觉得这也是此次机缘巧合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内容,而且是重要内容。于是,他给刘言去了电话,你不是一直都期待着去看海么?离这里不远有个小渔村,海景很好。

  (我的小说写到这儿的时候,我老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她带着满脸的不屑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我知道你就会和你的那些所谓的狗屁女网友约会了的。前些日子你不是刚出了趟差么?你一定和那个叫‘仙仙’的接上火了吧?”她气愤地说,“写吧写吧,继续写,下面好象该到了小渔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了。一对狗男女就要上床了!什么看海,嘁!写呀你,你写下去,少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光看着我。”老婆推了我的后脑勺一下说。

  我还能说什么呢?这种情况的发生也是我始料不及的。可是她推了我一把,我很不高兴。“你他妈的一边去!吃什么干醋?等我写完了你再发牢骚也不晚!”

  于是,我继续写下去。)

  陈最真的和刘言去了小渔村,也真的找到了一家小旅馆(因为,这里就没有一家象样的大点的旅馆。)他们站在临了海的一家用手写着“旅馆”的由木板钉成的房子前站住了。就这家吧!陈最无奈地说。刘言带着笑,我们又不是为了住宿才来这儿的,赶紧登上记,我们好好去海边玩玩去!其实这里不需要登记。他两一进门就有一个头发花白了的老头带着笑容说,来来,欢迎二位光临!正好我们这儿还有一套双人间。陈最赶紧说,我们不是夫妻要什么双人间?并一边说着一边用眼偷偷地观察女人的表情。老头皱了眉,你们不是夫妻?别拿我个老头子开玩笑了。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老头把身子一侧,柜台后一张红纸上写着“九尾神狐”。陈最笑了,噢!老先生是个“侠客”!失敬,失敬!刘言吃地笑出了声。什么什么?老头都有点急了。从柜台里一掏就掏出一本厚厚的《周易》来。瞧着你俩也不像没有文化的人,怎么就这么不相信科学?嗯,懂不懂这个?出去打听打听,我相的面我测的姻缘有过一次错么?你们俩个人会不是夫妻?

  陈最觉得有点意思,忙敛了笑。一本正经地说,老先生,您怎么就看出我们是夫妻了的?老先生不屑一顾:命!

  到底他们还是住在了一间房里,因为除了这间已经没有其他空余房间了。刘言说,怎么还对付不了一晚上,一个屋就一个屋吧!海风呼呼地吹来,远远的有鸥鸟的叫声如哭泣的女子。今天的风有点太大了。陈最躺在床上蹦了蹦说。

  刘言把他从床上拖起来,来看海又不是看风。走走!……

  两个便走进风景中去了。

  面对着无边的灰褐的海,陈最心里莫名的一阵怅然。思想里仍有“九尾神狐”那句“命”的断言。以至于夜里两个人躺下,在地板上的陈最就想上床去拥女人。他尝试过的,在海边时他有了浪漫的惆怅的时候,他便拥了女人,用唇去吻她。女人一跳,带着坚决的表情拒绝了。他在黑暗里吐出一口长气,说实话,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爱上你了。可是,这种感觉是如此奇妙。这句话一出口就好像又飘到傍晚的海风中去,在空气里只划一个半圆的弧,一顿,一停,很像有点滞后的网速……

  今天的海风可真大,在高潮很高,低潮击石的场景下,我倒想起一些有关的事。陈最傻笑 着对着灰褐的海跟刘言说。远远的有银白的军舰露着星点不可辨的桅杆。天空阴暗下去,乌云起了,风似乎更加猛烈。海水便由灰褐变成浓黑。他自己又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样暧昧的话,他感到在刘言面前自己的表达方式就是暧昧了,不干脆,想说什么说出口却成了另一个样了。他不是总这个样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文诌诌的话说出口,这也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他感得这个女人真的有一丝魔力。今天不是看海的日子呢!刘言的发随着腥咸的海风在脑后飞舞出一片飘渺的云,如梦幻般的身体玲珑曲线如幕上的影。“让海风来得更猛烈些吧!”陈最拉了她的手往回跑,暴风雨就要来了。

  “九尾神狐”静静地昂头看天。确切地说是看着被海风吹得“劈啪”乱响的板房屋顶。两个一头闯进来的时候,他如你肚里的虫。早早地把鲅鱼干、瓶装啤酒等摆上桌了。陈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缝里夹着满满的细沙。呵!(其实这真不是他本来的语气)我成了他妈的探险者了。刘言用眼角瞥他。他倒不好意思起来,只不过,倒也算体会了一下别样的风景了。刘言摇了摇头,真正的海就是这样的呢!“九尾神狐”适时叉上一句,两位都不是俗人!

  啤酒倒还不错,鱼干太咸,扇贝不鲜。唯一还过得去的倒只有不甚值钱的海虹。说实话,陈最还从未吃过味道这么好的海虹。所以,他吃得酣畅,一会儿就扒了一大堆黑紫的皮。抬头一看,刘言还在静静地看着自己。你怎么不吃东西?吃吧,吃吧!即来之则安之,有什么好担心?刘言说,你看,我们真不该来这地方。如果明天有大雨,我们会回不去的。她的目光越过陈最的头颅,十四英寸的电视里正“吱吱啦啦”地播放大风警报。

  进了屋,自然女人躺在床上。陈最是打地铺。睡在床上的翻来覆去,躺在地上的思潮万千。屋外的风声正紧,大有把木屋掀翻之势。刘言在黑暗中才抛出一句,说说话吧。陈最的话便被激励出来了。今天我在海边看着海浪一波高过一波的就想到了高潮了。哎!你知道什么是高潮么?去,去,去。别说这些行不?在网上交谈了一年多了,也没听到你说过一句这样的话。见了面才几小时,你倒没完没了……呀!你就不能听我说完么?那时候我们还只是一群孩子。我们班有个老师大了肚子了还依旧在坚持给我们上课。我们那个班是个和尚班,也就是说一个女生都没有的。也不知是谁提的议。三三两两的就有在课桌底下用手捣鼓的。捣鼓捣鼓就喷出一堆粘稠之物来。随手用纸一擦。回过头来一看,那边的早瘫软如虫,一脸坏笑地正看着他。下了课回到宿舍,当然不让,追着打。那位大笑反驳,谁让你泻得那么快?泻了的瞪眼,我操!耍我,你有种,我倒试试你能坚持多久!说完早有好事的一起强行把那家伙按在床上,扒下裤子来,用塑料包裹着手一阵套弄。那家伙疼得直叫,没用,没用!我一个小时也出不来……刘言在床上早笑得喘不过气来,真是一帮胡闹的小子!陈最也笑着说,你还不知道,他们直把手累得酸软也没把那伙计套出一滴来。可是一直却红如火杵,被他们撸去一层皮,疼得他说,坏了,坏了,好几天也没硬起来……

  两人笑着笑着就都沉默下来了。仿佛这笑声让“呼呼啦啦”的外面的海风给吞噬了。陈最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当时我是多么佩服他们呀!想想,把自己最隐私的东西坦然地展露出来。我真的做不到。也许我做到了,今天我就不会说出来,也正因为我不说出来,所以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就像我见了你第一面时的感觉:陌生、亲切、疏远而逼真。我的初恋情节一下就蹦了出来。我于是便对你说了,可是,事隔多年,现在的我是多么虚伪地表达出来的啊!我怕什么呢?刘言把手又一次垂到床沿上,陈最便在黑暗中捕捉到了她。这只小手汗津津地柔软着。而从黑暗的空气里陈最又吐出一口长气,其实,谁又能证明此时的我是真正在剖白自己,我说出的就完全是我的真心话吗?难道我一点也没有取悦你的矫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陈最不自觉的眼前出现了一堵模糊的墙。墙高得无法逾越,上面还拉着在阳光底下闪亮的金属丝。墙角下只是一扇小小的严严实实的只可以从外开不能从里面敞的铁门。他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当女人使劲拉了他一把,他顺势上了床,刚拥了女人滚烫的身子,这面墙便轰隆一声瘫塌下来。他本能地护了女人的身体。任这墙在自己的脊背上狠狠拍下来……

  火车轰鸣着开出站去。有红红绿绿的灯在黑暗的夜空里晃动。然后一堵高高的墙便在陈最的脑海中逐渐清晰。那是,他偶然一次窥见的看守所的围墙。然后,这个围墙在脑袋里忽悠了一下,他大喊着从昏迷中醒过来。晃忽忽的他老婆在眼前沉着满脸憔悴。他刚张了张嘴,从老婆身后的病床上“九尾神狐”使劲向他摆着手……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2#
发表于 2005-2-27 22:14 | 只看该作者

流行的时病

不知作者为什么要在其中加上一段真实与否难考的插曲-----老婆的出现和对下半章情节的预言,有什么意义吗?
3#
发表于 2005-2-28 07:43 | 只看该作者
到单位再看:)
4#
发表于 2005-2-28 08:36 | 只看该作者
语言很大气
5#
发表于 2005-2-28 17:29 | 只看该作者
学习,语言真的不错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联系我们|小黑屋|Archiver|中财网站 ( 浙ICP备11029880号-1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GMT+8, 2025-2-1 02:53 , Processed in 0.155899 second(s), 19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