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云韵（三）[原创]

马霁鸿

??????????????花 溪 牧 鹅

??溪从有花的地方来，淌到哪里，就给哪里荡两岸花风。

??鹅朝有花的地方去，游到哪里，就在哪里呷一溪花香。

??溪水左弯右弯，弯不出野山蛮悍的怀抱，却弯下了一草甸子花朵，朵朵开成红红白白的自在安恬。

??鹅儿沉沉浮浮，吃吃闲闲，偶尔还抬起头来，朝天歌上一嗓。它们是在召唤久违了的族中兄弟吗？天高气寒，去去就该回返。回返的，却是几缕白云，天边飘来便定在了当空。也罢，就驾着这几缕白云玩玩，尝一尝空中翱翔的滋味，揣摸揣摸那上天的兄弟为何不思故乡。白云便在溪中飘飘落落，忽闪忽闪，被只只红掌拨成了丝丝散淡。

??牧鹅人呢？仿佛与鹅儿毫不相干，兀自躺斜在一道草坡上。

??纤细浑圆的指甲掐着一本书，盈盈眸光在那字里行间荡漾。翻上几页书，又望望湛蓝的天。瞄上几行字，就看看山垭上披下来的半截驿道。不知啥时就盯定了一个地方，出神为一小座雕像。就让人费了猜度，是她在看书呢，还是书在看她，或者是书与她一起展开了，让山野细细地看？

??忽然就抄起书来蒙蒙脸，又将书哗啦扔在地上。尔后愣一愣，跺跺脚，一裙子撒在了草中央。

??摘一朵野玫瑰，欲别在胸前，花儿却在手中就耷拉下了一团娇妍，刚才还挺括得疯野的花瓣，原来是被她脸上的红艳灼得蔫萎了神色。

??摘一茎兰花，凑拢鼻前，闻闻它如何幽香。闻到的只是几蕊空白几蕊幽怨：先嗅嗅你温软的体香吧，人家咋还敢抖露半缕小名！

??“真没趣！”又将目光撒向草甸。目光就潺湲成了另一条溪。溪左溪右，素素的艳艳的花朵，如领到了神谕，瞬间就拱破了土儿，啄破了壳儿，伸长了脖颈，光鲜了脸蛋，摇曳出一匹长长长长的花练。

??听到这边溪水的动静，鹅儿们便顺流一摇一摆地，前引后跟“绅士”而来，有的将目光梳理成一派文静，有的嘎嘎报道着满嘴欢悦，有的高高叼起毛毛鱼，要让主人好好闻一闻这尾溪香。

?
??????????????竹 下 洗 霞

??几只竹雀，在枝梢商议得叽叽喳喳，今夜的甜梦，仍旧在昨晚的枝上做呢，还是挪一下窝，让梦境增加一些新的枝节？

??山缝中透过来的软软斜阳，到这儿走尽了脚力。留下的最后一口气儿，就将那鸟声一句句噙进了红唇。轻轻漱一漱，呵出来时，一片一片明艳的霞彩，悠悠落在了你的身旁。

??刚从“红楼”里走下来的书生，兀自握了一卷潇湘在林边踱步。偶抬头，从篁林中望出去，便将嘴儿张成了一只茶盅：黛玉小姐何时蹲在了这里？

??确实是那书生痴迷得走了眼。黛玉只会以泪洗脸，怎么会健壮了一副胳膊腿儿，来洗这满野沉静的辰光，满溪缤纷的霞光。

??微黑着太阳色的两只手，伸进溪水，便被漂成两节胖藕般鲜亮。鲜亮的，还有一下一下浣洗衣裳的节奏，还有浣洗衣裳时身段一下一下波动出的韵律。霞光漂在溪上，衣裳浸在溪中，一件件衣裳，也就飘曳成一片片长长短短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霞彩了。

??每片霞彩，都浸染着一个委婉的故事呢。故事飘涮在水中了，会不会脱色呢？于是，你就屏了气儿，凝了神儿，久久地盯着它，盯着它，直到它又完整地演绎了一遍曼妙的情节，直到你将所有情节都牢牢地重合在了心中的那道振荡着的轨迹上。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算是吞下了定心丸。却没防到头顶垂下来的竹枝，将你吁出来的气儿钓了上去，左摇右摆，生出习习轻风，四下里散播你口中走漏的秘密。待你回过神来，想将那竹枝折了仍掉，它早已高高地弹起，高高地用竹叶比划出一个个得意。

??你又望向水中。水中那张脸盘，此时比霞彩还要通红，通红通红地瞅着你。你就瞪向仍然漂在溪面犹自抒情的斑斓故事，将它抓过来，团拢来，狠劲狠劲搓洗，直欲洗得它不剩一点痕迹。

??溪霞果然被你越洗越淡。淡淡的溪水，复又淙淙着两岸芳草修长的叶韵。衣盆端在手中，你仍怕别人瞧清了脸上的神色，就耐耐心心等着竹林中的幽静暗下去，暗下去，才轻轻蹑出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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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霁鸿

散文可以有多种样式。只要散而有文，有韵致，有嚼头，就成。

马霁鸿

最初由 木祥 发表
值得提倡...

感谢木祥的共鸣。祝好！

木祥

最初由 马霁鸿 发表
散文其中一支的意趣，就在于捕捉并定格、放大水之影云之韵，亦即介于诗与文、夜晚与清晨之间的那一抹软软硬硬明明暗暗的风致，欢迎各位文友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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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霁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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