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找娃

李有旺

　　天已大亮。老张很早就起来了，喂鸡、拉磨、生火、烧水，忙这忙那的。初中刚毕业的闺女还不起来，“这娃，做了几天活就累坏了。”老张想到自己的闺女，也想到自己正是闺女现在年纪的时候，早就开始犁地、耙田、驮柴了，而闺女还受不得苦，老张不禁想笑。“让她多休息会吧，刚从学校回来才步入社会这所大学校，有一个适应过程的。”老张这样想。老伴死得早，父女俩相依为命。老张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女儿初中毕业考不起上一级学校，央求回来了。老张舍不得骂闺女，想到就算考起高一级学校，书学费也很吃力，毕业后工作也很难找。老张就同意女儿回来了。

　　饭菜做好了，闺女还不起来。老张笑笑，摇了摇头。便冲着屋里“闺女、闺女”地叫。一连叫了三声，不应。已经早上十点了，还不醒来，老张心头升起一丝蕴怒来。又叫了两声，还是不应。是不是病了，老张有些着急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女儿卧室。女儿的床上，被子好好的叠着，却不见人影。老张纳闷了，去哪儿呢？昨晚父女俩还蹲在火塘前东拉西扯地谈到深夜呢，没听女儿说要去哪，也窥不到女儿要外出的样子啊。老张忽然看到女儿的枕头上还留有一张字条：“爹，我回家做了几天劳动，感觉十分吃力。我想外出打工，怕你不答应，不敢告诉你。我出去了，不要挂我。昨天你叫我保管的卖猪钱，一共96元，我拿了60元，另外36元留给你用。”

　　看到这张字条，老张惊呆了，他已经明白女儿很早就出去了。女儿还没有出过门，不知她会去哪里？村里的很多女孩子都离家出走了，有的在饭店帮人家洗涮碗筷，有的到歌厅舞厅沦为歌女舞女，有的是跟外地人跑了，有的是被别人拐买了。想到村里被拐买的几个女娃，老张更急了，孩子社会阅历浅，会不会被卖了？！或者，女儿外出，会不会去歌厅舞厅上班？！老张想到村里几个在歌舞厅上班的女娃，村里人一提到她们，就一幅嗤笑的模样，她们的父母在村里村外都很抬不起头。想到这些，老张越来越着急了。

　　老张决定立马去找闺女。村里女娃在县城打工的多，老张想，闺女肯定是直奔县城了。老张顾不上吃饭，把牲口托给隔壁的王大爷照看就急匆匆奔向集镇车站。老张家距集镇约20公里，老张一身灰土一身汗水地奔到集镇的车站，已经是下午1点多钟了。买了一张25元的车票，老张坐上了去往县城的车。“但愿闺女真的去县城。但愿一到县城就找到她。”“闺女一定是到县城的，出了县城，她没带那么多的钱；不到县城，很难找到打工的地方”。老张很坚信自己的想法。坐在车上，老张一门心思在想着女儿，“她只带60元钱，车费用了25元，只剩35元了”。“闺女会去哪些地方找打工？……”

　　车子在县城车站刚停稳，老张就急忙挤出车门。老张看看天色，夜幕开始降临了。老张感到自己十分饥饿，他才想起自己一整天粒米未进了。老张走到晚点铺，晚点铺有很多色香味俱全的烧烤，老张不禁咽了口唾沫。老板娘上下审视一眼老张，问，要吃点什么？老张看了看那些烧烤，又把眼睛转移到米线上，说，要碗米线。老板娘问，要大碗的还是小碗的？要大碗的。老张吃了满满一大碗米线，感觉饱了，他付了3元的米线钱，突然灵机一动地问，老板娘，有没有一个女娃今天在你这儿找做活计？没有。

　　老张走出晚点铺，尽管刚才没有从老板娘口中问到闺女的讯息，但他发现自己已经找准了一条找到女儿的捷径。只要女儿到县城，她一定会向饭店、早晚点铺、快餐店找问活计的，只要他一家一家地问，不就问到女儿的讯息了吗？想到这里，老张对找到女儿充满了信心。“女儿已经吃了两餐了，就算她每餐吃米线，也要用去5、6元，也就是说，女儿的钱已经30元不足了”。老张一面盘算着女儿的钱，一面忧心忡忡地向县城街上的饭店问着情况。一家，两家，没有讯息；第三家，说，下午有一个女娃来问过。多大年纪？老张急切地问，十五、六岁。长得怎样？短发，嘴边有颗黑痣。那不就是自己的女儿吗？老张高兴地问，知道她哪里去了？不知道，我们这不需要人了，她就走了。尽管找不到女儿，但总算有女儿的讯息了。老张舒了一口气，感觉更来精神了。老张就乐此不疲地逐一向饭店、晚点店问去，所问之处，大多都问得到自己的闺女曾来找问过活计，可是，就是没有一家收留着自己的闺女。老张想，可能是来这些饭店找做活计的女娃多，这些饭店人已经满了。已经找到近12点钟了，老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闺女。老张想，闺女可能已经找睡觉的地方了。老张也有些累了，他决定去找一家便宜的旅馆居住，他想自己的闺女也可能会找最便宜的旅馆住的，因为她带的钱已剩不多了。老张终于找到了一家最便宜的旅馆，是10元钱一宿的。老张在买旅店票的同时，也问售票员有没有一个女娃来旅馆住？售票员回答，没有。老张住进旅馆后，他又开始想女儿会在什么地方居住呢？他又开始盘算女儿的钱了，如果她也像我一样住10元间的，那么，闺女只剩20元不足的钱了。老张就这样在想着女儿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睡去。

　　次日一早，老张又逐一地开始向早点店和饭店问女儿的情况，老张想，只要闺女还没有找到活计，她一定会出来找问活计的，也许还会和女儿碰个正着；如果闺女找到活计了，就会在饭店找到她了。老张带着这种侥幸，睁着大眼，一处一处地问着去。在一家饭店前，老张从一个在饭店打工的小姑娘口中了解到自己的女儿不久前还来这里问过需不需要人手，小姑娘还告诉老张，找做活计的女娃还背着一个红包。老张确信那确实是自己的女儿，因为小姑娘所说的模样分明就是自己的闺女。老张觉得马上就要找到自己的女儿了，他又一家一家地问着去。

　　已是正午了，老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闺女，他感觉肚子饿了，他打了一盒快餐，没敢要肉，吃了三元。老张又想到自己女儿的钱了，他盘算了一下，女儿可能只有十元左右了。老张又开始为女儿着急起来，他不敢休息，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自己的女儿。老张找啊找，几乎找遍了所有的饭店，最后，当他快要失望的时候，终于看到女儿拎着包，孤零零走在街上的身影。

　　原来，老张的闺女从学校回到家后，做了一小段时间的农活，就感觉不堪负累了。认为自己是一个初中生，出外找一点清闲的活计是不成问题的。殊不想，走到城里，问遍所有的饭店、餐馆，还找不到活计。身上背的钱用完了，正是一筹莫展、不知所措的时候呢。

　　老张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地大叫：“闺女！闺女！”闺女发现老张，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父女俩相拥哭泣。哭了一会儿后，闺女说，爹，找打工不容易。人生地不熟的，难在。我们回家了。老张擦去眼泪，也帮闺女擦去眼泪，笑着牵起自己的女儿走向车站。女儿紧紧靠着老张，在路上走的时候是这样，在车上坐着的时候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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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其森

不错的浓情小说，老张这个人物刻画的很好~~

李有旺

谢谢斑竹！请多指点。

左显辉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有很多幻想，慢慢地都破灭了，生活总会教会人很多东西！
细节处理比较好，尤其人物心理！

文·文

父爱绵绵！

李有旺

最初由 左显辉 发表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有很多幻想，慢慢地都破灭了，生活总会教会人很多东西！
细节处理比较好，尤其人物心理！

谢谢点评！

李有旺

最初由 文·文 发表
父爱绵绵！

逆行精灵

最初由 谭其森 发表
不错的浓情小说，老张这个人物刻画的很好~~

这种温情描述的好啊！如果我的长篇里能有你这样的语言就好了！有一段没有排好。

李有旺

最初由 逆行精灵 发表
这种温情描述的好啊！如果我的长篇里能有你这样的语言就好了！有一段没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