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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风尘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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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1 08: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那天桃花开得旺盛。清晨我起来洗漱的时候,从木格纱窗就看到了那株桃,摇动着粉红的花蕊。昨天一场雨,使得空气清新,花开如锦。从后山掠过来的小鸟落在了庭院中,婉转啼叫,旋又落在了桃树枝头。过来送早点的小红抿着嘴笑嘻嘻的。我说,疯丫头,你高兴什么?她说,姑娘,一大早鹊闹枝头,你一定有好运啊。

  台州府的轿子就是这时候抵达歌乐坊的,母亲急匆匆地跑进了我住的院落,一边喊着:幼芳,你准备好了吗?她推开门,撩开竹帘,向我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十岁进歌乐坊,忽忽已经六年了。六年时间,我学习琴棋书画、歌舞管弦,记忆中母亲总是绷着脸,除非贵客临门。但我对她心存感激,因为父母双亡后,毕竟是她让我有了安身之地,在这个官坊里,使我从一根幼苗渐长成形。

  这是我第一次到台州府上,第一次见到了唐仲友。后来我多次回想初次见面的情景,想那个桃花盛开的清晨。唐仲友与一帮文人集聚在州府的后花园,置酒亭中,吟诗作赋。后花园的草色清嫩,假山旁边是一个水池,唐仲友站在水池边,正指着一株桃谈笑,他看见我被一群丫头陪着走了过来,有人上前向他介绍说:这就是严蕊。唐仲友很温和地走了过来,他谦逊的举止使得他不像是太守。他对我说,严姑娘,你来了。

  那天我就陪着他们游园。太守风流,公务闲时多行风雅之事,如同本朝前辈欧阳修、苏东坡等,登楼作赋,传为佳话,他们的文章诗词我多有背诵。唐仲友少年才俊,自然不免。那天众多文人的诗词已经记不住了,唐仲友似乎对文人们应景的句子不太满意,他徘徊于山前池边,微笑着,轻摇着头,不作评论。

  听说严姑娘善于作词,多有新语,何不当场一试?忽然,他转过脸来对我说。

  我紧张极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作词,一时不知所措。

  唐仲友笑着说,就以这株桃花为题吧。他的手指向了水池边的那株红白桃,目光却坚定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能拒绝唐仲友鼓励的目光。我的脸微红起来,沉吟一会,当场作《如梦令》: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好词,果然有新意。唐仲友显得极为高兴,他说,赏二匹缣帛。

  那日游园直到黄昏时分,唐仲友面对众多客人,不掩饰对我的欣赏,他说,严子人既清雅,才华出众,非等闲女子也。每次雅聚,都要请严子前来助兴啊。

  听凭官人吩咐。我连忙还礼。

  回家的路上,小红不忘记与我打趣,我一路上却在想游园的情景。小红说,怎么样?我说中了吧。我回过神来,问:说什么?小红说,今天一准有好事,果不其然。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    


  事隔数月,唐仲友再访歌乐坊时,正是一个雨天。他是一个人来的,事先没有任何招呼。他的出现令母亲惊喜不已,趋引着将唐仲友带到了我的院子。那时我正在弹一首曲子,这曲子还是幼年时一个长者教的,已经多年不弹了。我不知道曲子的名字,但每次弹起时,总有一种凄厉的感觉,如同置身于云山雾海之中,渐走渐冷。我心情不好时总想弹,尤其是这个雨季,连绵的雨让帘幕深垂,我的心情一样的发霉。小红说我自上次去府台游园后变了,而我自己都并不清楚。于是这个落雨的黄昏,我就轻拢琴弦,临窗而奏。后来唐仲友告诉我,他在阁楼下听了许久,禁止了母亲要上来打断我的举动。他问我,你怎么会弹《广陵散》?这曲子已经失传多年了。我说凭的是感觉。唐仲友笑了,他说,你的感觉是准确的。

  唐仲友坐在我的窗前,听我弹了一曲又一曲,时而抚掌,时而轻和。窗外的雨连绵不绝,透过纱窗,可以看到院内槐树举着明鲜的花朵,石榴青枝绿叶、苍翠欲滴。我的心情也像是雨点一样往下滴,一点点的缠绵成溪。唐仲友踱步窗前,我的目光随即游离,琴弦划出了不谐的音,他微微一怔,缓缓回头。我敛衣低首。唐仲友端了一盏碧萝春递给了我,让我陪他喝茶。

  近来都读些什么书?他问我。
  
  苏轼的文章,还有《金刚经》。我回答他。

  唐仲友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是有悟性的,他说。

  我们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漫无边际。灯火阑珊时分唐仲友便告辞了。小红收拾残茶时,我和衣躺在床上,外面的雨还在紧一声慢一声地落着,我的心情如同这个雨天苍茫起来。唐仲友缓缓回头,唐仲友意味深长的一瞥,唐仲友端茶时轻吹茶雾。我的脸发烫了。有一种情愫开始纠缠着我,我的心被幸福与痛苦包围着。我想他是太守,不可能垂青我这样的青楼女子的,但他分明是喜欢我的,这该令我怎样的不安啊。更深夜残,雨珠落在了窗口的芭蕉叶上,我的眼角轻溢出泪水,没有人看见,我将它轻轻擦去。
??    



  他不可以爱我,唐仲友他不可能爱我。他是太守,是官人,而我是落籍官府的营妓。朝廷规定,官府的酒会,可以召歌妓承应,只是站着歌唱送酒,不得私侍寝席。他对我眷顾,他一直将我当神仙一样地供着,保持着距离。他是君子。我是什么?我是一朵在雨中盛开的花,花期不长,很快就会萎谢的花。

  陪唐仲友几次酒会后,我的声名忽然大了起来。大家都传说台州营里有个叫严蕊的,如何的色貌出众,才艺超群。我的应酬多了起来,但我心里一直郁郁寡欢,我像是病了,我的病又无人能知。

  隆兴二年的七月七,唐仲友再次召我进府。那天我素衣淡妆,黄昏时分,一顶轿子将我接到了州府。七夕之夜,府里开宴,一时高朋满座。我穿过后花园的长廊,看见曾经蓬蓬勃勃的紫藤已经泛黄了,梧桐也蔌蔌落叶。秋天了,我想,又到了秋天了。

  那个叫谢子卿的士子就是这时候走过来的。他说,你就是严蕊,严幼芳小姐?

  他对我的敬称令我不好意思起来。他对一个歌妓的态度,令我第一次就对他有了极好的印象。

  酒会在后花园醉芳厅举行,厅内红烛高燃,檀香袅绕,客人们或高吟或推杯,唐仲友穿行于宾客之中,我注视着他,觉得近在咫尺,却远隔千山。我坐在台上,弹了几首曲子,台下掌声雷动。这时,谢子卿站了起来,大声说,果然名不虚传。他大觥连饮,兴趣愈高,对唐仲友说,久闻此子长于歌赋,不知能当面一试否?唐仲友说,既有佳客,宜赋新词。严子此方面才能不让士子,正可请教。谢子卿稍一沉吟,说,就以七夕为题,以小生之姓为韵,求赋一词,小生当饮满三大瓯。

  我注视着他们,看他们兴致勃勃。今天是七夕,天上的牛郎织女穿过天河得以相会,他们真的是一年一会吗?而我今天来此,要会的是谁?此情此景,人何以堪?于是我脱口吟出《鹊桥仙》:
碧梧初坠,桂香才吐,池上水花初谢。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闲话。人间刚到隔年期,怕天上方才隔夜。

  我吟词的时候,厅内静极了,连窗外落叶的声音都能听见。谢子卿激动得满脸透红,连呼绝妙好好词。他端起酒瓯,连饮二大瓯后,持瓯到走到我的面前,慨然叹道,词既新奇,调又适景,且才思敏捷,真天上人也。我辈何能,得亲芳泽!

  请幼芳饮此瓯,略见小生钦慕之意。谢子卿一揖下去。

  我接过了酒瓯,看着这个性情中人。这个叫谢子卿的出现在今晚,也许昭示着什么。我满饮此瓯,脸色绯红。唐仲友在一旁边击掌喝彩。他不懂得我的心,而这个谢子卿又能知道我的心思吗?

  散宴后是谢子卿送我回去的,他明显对我很留连。我佯醉,不知归路。月伢儿斜挂天宇,穿过桂花桥时,风声正紧,柳影飘动。小红在前面举着灯笼,谢子卿背着手,小声地与我说着闲话,多是诗词什么的。我没有兴趣,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胡乱地与他应对着。下桥的时候,一只猫突然从柳影中窜了出来,吱的一声,令我大吃一惊,脚下一闪,差点摔下去,谢子卿用手挽住了我的同时,我也一下子就靠在了他的身上。

  当谢子卿在我的绣房灭去腊烛的时候,小红已经退到门外去了,我的醉意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谢子卿的身体向我俯来时,我的眼前晃动着唐仲友的面影,拂之不去。谢子卿喊我,幼芳,幼芳,轻轻呢喃着。我将头偏了过去,又被谢子卿执着地找回,他的嘴封住了我的嘴,我开始进入一种全新的境地,如同置身于河流,潮水拍打着我的躯体,我想推开,却被卷得更深,我任自己沉下去,再沉下去。
??    


  谢子卿乐不思蜀,在歌乐坊一掷千金,母亲很喜欢。

  唐仲友还会来看我,一样邀我去游园赋诗,他还是那样,保持着友好的态度,温和优雅。

  严子,想脱离官籍吗?让子卿带你走。唐仲友问我。

  小女子不敢奢想太多。我轻答道。

  唐仲友扭过脸去,看着谢子卿正在写字。廊前的梧桐正一片片地落叶。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也许认为此生与唐仲友不再会有瓜葛,也决定与谢子卿偕老。但事情后来发生了变化。当我回想时,竟觉得一开始已经注定,谢子卿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像他后来离去一样,都不可逆转。

  三月的春风又拂上了脸,从初春到暮春,州府后花园的花一直沉沉地开着。唐仲友任职数年,有点倦意,作为后花园的常客,我们坐对赏花,饮酒作诗。唐仲友感慨地说,官场沉浮,没有什么意思啊。谢子卿说,朱熹提举浙东常平仓,作为文人,可以相互提携一二。唐仲友摆摆手说,我不喜此公。我当时不了解朱熹,只知他的道德文章天下闻名。我不明白唐仲友为何有此感触,当时没有在意。其时聚会的还有数人,大家闻说后,打了个岔,也就扯到别处去了。

  唐仲友这句话后来是怎么传到朱熹处的,世上有好几个说法。我曾问过谢子卿,是你传的吗?谢子卿不承认。他说是陈亮,那个婺州词人,朱熹在婺州为官,他们挺熟。谢子卿说这话时还搂着我,有点酸酸地说,怕什么,你倒是挺关心唐仲友的嘛。

  朱熹与唐仲友结怨,可能是从这句话开始的,也可能是他们学术文章的倾向一开始就不一致。文人相轻,官场倾轧,还是另有其因?这使我后来在狱中百思不得其解。

  乾道三年五月,朱熹向台州发个公函后,突然驾临台州府。其时唐仲友正在处理一项诉讼,不及迎接。朱熹住进驿站,面有愠色。他对赶过来的唐仲友说,仲友很是忙啊。唐仲友无言。朱熹拒绝了唐仲友设家宴洗尘的邀请,第二天,他宣布夺去唐仲友的官印,交给了郡丞,说:知府不职,听参。然后拂袖而去。

  五月十二日那天我与谢子卿正在下棋,我的棋子已经围得他水泄不通。谢子卿满头汗珠,不时地用手帕擦拭。他的狼狈不堪令我忍俊不禁。这时母亲急匆匆地跑进来,她的神情告诉我,出大事了。

  幼芳,唐官人被革职了。母亲说。

  谢子卿的棋子一下子落在了不该落的位置,他的神色慌张。我轻拈一子,落了下去。然后我说,你已无路可走。

  官差就是这时候到的。奉老爷命令,拿严蕊到官府问话。官差的声音尖细而刻薄。

  你们要干什么?谢子卿显得很生气。官差说,没你什么事,我们是奉命行事。他们一挥手,说带人。

  我走的时候,母亲哭着送了出来。谢子卿落寞地走在后面,我忽然发现他显得孤单无助。我环视院落周围,槐树花正在春风中簌簌地落着。想起几年前,也是这个五月,也是在这个院落里,唐仲友听我弹琴,槐树花也是这样落着。而现在,他以待罪之身,不知置身何地。我注定要为他经一次磨难吗?如果是这样,这几年时间,倒像是个轮回,我注定要为自己的内心赴红尘一劫。
??    


  狱卒的凉水使我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卧在了牢中的稻草上,给我擦洗淤血的是年长的阿婆,她含着泪,小声地对我说,孩子,你受苦了。

  我想起了在大堂上的情形。那个平时对我恭敬有加的杜府丞装模作样地问我:堂下所跪何人?

  我正色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杜府丞说,一向知道你与唐仲友关系不正常,你还不从实招来。

  我冷笑道,游园饮酒赋诗你不是都参加了吗?唐官人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

  杜府丞恼羞成怒,他对我施以棍棒。我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现在阿婆小声地问我:上司加你刑罚,不过是要你招认,你何不早招认了?你是官妓,即便是与唐官人有关系,罪分是有限的,不过是杖责而已,何况已经被杖责过了,何苦咬牙在此忍受?

  我告诉她,身为贱妓,纵与太守相好,料不得死罪,招认了,有何大害?但天下事真就是真,假就是假,那能自惜微躯,信口妄言,污了唐官人的清白!今天我宁可死,要我诬陷人,断不可能的。

  难为你这么年轻,却有这等骨气。阿婆说。

  阿婆走后,我一个人躺在草地上。监狱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小小的铁窗。夜晚来临显得那么恐惧,能听到其他犯人的悲哭声,叫骂声。一只耗子溜了出来,摇着尾巴从我身边跑过去了。想我严蕊,虽出身寒门,沦落为娼,也没有受过这份罪。这令我悲从中来。月亮慢慢升上了窗口,快到十五的月亮,晶莹碧透,几天前我还在雕梁画栋前吟诵它,同样的月亮,已是不一样的心境了。

  狱中三个月的生活令我有了冷静的思考。我从台州被转到绍兴,罪名是“蛊惑上官”。绍兴太守完全是个道学家,他听说了我的名字,在提审我时开头便说:从来有色者必然无德。他用夹板夹我的手指,施尽刑罚。我依然是不招的。我无从可招。说什么,有何意义?一切转脸成空罢了。

  在我入狱的三个月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唐仲友因有老乡王丞相的帮助,很快调任他职。他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让州府放了我,他说他对不起我。朱熹意识到自己有点小题大做,提出改调他乡。谢子卿没有再出现,据说回常州老家去了。他黯然离去的背影我能想象出来,我并不怨他,我们是一条河里擦肩而过的浮萍,终究随流漂去。我时常想起的是那年春日,桃花盛开的季节,一顶官轿带我走进了后花园,那是我生命中灿烂的花园啊,如同我青春的躯体散发着灼人的魅力,我在那里盛开、盛开,最终凋谢。还有那个雨季,一曲《广陵散》,在雨季里颓然生长的杂草与花木,充满了腐烂的气息,令我的心潮湿难耐。现在,这都说明不了什么。
??    



  在以后的日了里,我一直谢绝见客人。我的名字传遍了浙江地区,在台州更是无人不晓。他们说我是义女,重节气,纷至沓来,问候拜见。但他们根本不理解我的内心,不知道经此红尘劫难后我的苍茫心境。

  又近中秋了。八月的台州落着缠绵的雨,雨水拍打着歌乐坊的花草树木,我坐在阁楼窗口,可以看见姐妹们撑着绢伞穿行,她们在雨中显得那么娇柔。母亲这时候来叩门了,她近来没有为难我,也真难为她了。

  新任的知府到了,母亲说,是岳王爷的后人,叫做岳霖的。

  中秋之夜,台州府里再现灯火辉煌。物是人非,还是这个州府,还是这个后花园。我穿过长廊时,看到紫藤架已经散落。当年那个叫做谢子卿的曾经出现在我的面前,现在,一切已经陌生。

  岳霖果然不同凡响,他在一群姐妹中一眼便认出我来。你是严蕊。岳霖说,你神情哀伤,面容憔悴,一个弱女子,难为你了。

  我被获准坐于知府的身边。中秋夜晚,桂花飘香,月上枝头。但我没有兴趣。宾客们觥筹交措,热闹非凡,我想到了那年七夕,那个让我沉醉的夜晚,一切恍如隔世。岳霖注意到我的表情,他对我说,你唱首词吧,将你的心情唱出来,如有意愿,本官替你作主。

  我起身。我起身。我走上台去。我走上台去。我如同行走在梦寐中,一步就是一个心灵的颤音。当琵琶伴奏音奏响时,我的眼里已经满含泪水,但我没有让它流出来。它不应该流,流得不是场合。也许多年之前,泪水就应流出的,让唐仲友知道,也让谢子卿知道。但他们已经不在这儿了,他们从来不曾知道我真正的心情。我开始且歌且舞: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岳霖腾地站了起来。他捧着酒杯向我走过来。好个“若得山花插满头”,果然是才女,作得如此好词。你的心思我已知道了,你想离开,离开风月场所,寻找你的归属。

  当晚,岳霖便作主,将我的名字从妓籍中销去。

  我从歌乐坊搬走时,一时竟无限留连。母亲大哭,我知道她多年来培养我的辛苦,我的走对她可能是致命一击。但我对风尘已倦,对红尘已倦,我只有选择离开。
??    



  世人后来都想找一个山花插满头的女子,但他们找不到我。我隐于浙东的一个山谷里,春天来了,野花满山。我时常坐在小溪边,与鱼儿说话,对青天高歌。有时候,我会在溪畔睡着了,梦中有一个庭院,一棵梧桐,一株石榴,可以听见悠扬的琴声。我知道那是《广陵散》,一个多年之前就失传的曲子。还有一个人会出现在梦中,他挺拔优雅,与我现在的夫君并不一样,但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许他是唐仲友,也许他是谢子卿。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37#
发表于 2005-8-1 13:39 | 只看该作者
学习了~
36#
 楼主| 发表于 2005-8-1 13:21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雨夜昙花 发表
如此文字,真是好。


谢谢雨夜版主
35#
 楼主| 发表于 2005-8-1 13:20 | 只看该作者
[QUOTE]最初由 杨艳玲 发表
http://www.our80s.com/bbs/read.asp?...e=1&fontsize=12


不知杨版主所示何意?
34#
发表于 2005-8-1 09:06 | 只看该作者
http://www.our80s.com/bbs/read.asp?...e=1&fontsize=12


五月十二日那天我与谢子卿正在下棋,我的棋子已经围得他水泄不通。谢子卿满头汗珠,不时地用手帕擦拭。他的狼狈不堪令我忍俊不禁。这时母亲急匆匆地跑进来,她的神情告诉我,出大事了。

  幼芳,唐官人被革职了。母亲说。

  谢子卿的棋子一下子落在了不该落的位置,他的神色慌张。我轻拈一子,落了下去。然后我说,你已无路可走。

  官差就是这时候到的。奉老爷命令,拿严蕊到官府问话。官差的声音尖细而刻薄。

  你们要干什么?谢子卿显得很生气。官差说,没你什么事,我们是奉命行事。他们一挥手,说带人。

  我走的时候,母亲哭着送了出来。谢子卿落寞地走在后面,我忽然发现他显得孤单无助。我环视院落周围,槐树花正在春风中簌簌地落着。想起几年前,也是这个五月,也是在这个院落里,唐仲友听我弹琴,槐树花也是这样落着。而现在,他以待罪之身,不知置身何地。我注定要为他经一次磨难吗?如果是这样,这几年时间,倒像是个轮回,我注定要为自己的内心赴红尘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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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卒的凉水使我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卧在了牢中的稻草上,给我擦洗淤血的是年长的阿婆,她含着泪,小声地对我说,孩子,你受苦了。

  我想起了在大堂上的情形。那个平时对我恭敬有加的杜府丞装模作样地问我:堂下所跪何人?

  我正色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杜府丞说,一向知道你与唐仲友关系不正常,你还不从实招来。

  我冷笑道,游园饮酒赋诗你不是都参加了吗?唐官人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

  杜府丞恼羞成怒,他对我施以棍棒。我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现在阿婆小声地问我:上司加你刑罚,不过是要你招认,你何不早招认了?你是官妓,即便是与唐官人有关系,罪分是有限的,不过是杖责而已,何况已经被杖责过了,何苦咬牙在此忍受?

  我告诉她,身为贱妓,纵与太守相好,料不得死罪,招认了,有何大害?但天下事真就是真,假就是假,那能自惜微躯,信口妄言,污了唐官人的清白!今天我宁可死,要我诬陷人,断不可能的。

  难为你这么年轻,却有这等骨气。阿婆说。

  阿婆走后,我一个人躺在草地上。监狱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小小的铁窗。夜晚来临显得那么恐惧,能听到其他犯人的悲哭声,叫骂声。一只耗子溜了出来,摇着尾巴从我身边跑过去了。想我严蕊,虽出身寒门,沦落为娼,也没有受过这份罪。这令我悲从中来。月亮慢慢升上了窗口,快到十五的月亮,晶莹碧透,几天前我还在雕梁画栋前吟诵它,同样的月亮,已是不一样的心境了。
33#
发表于 2005-7-28 09:40 | 只看该作者
如此文字,真是好。
32#
发表于 2005-7-24 21:35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哈哈

最初由 隔雨望红楼 发表
我也晕
打错字了
近来我晕死了


呵呵,
师兄饮酒过度
误入桃花深处
晕乎,晕乎
忘了自身出自何处。
31#
 楼主| 发表于 2005-7-24 21:28 | 只看该作者

哈哈

我也晕
打错字了
近来我晕死了
30#
发表于 2005-7-24 21:20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谢谢凌云昕

最初由 隔雨望红楼 发表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独


晕,应该是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29#
 楼主| 发表于 2005-7-24 20:38 | 只看该作者

谢谢凌云昕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独
28#
发表于 2005-7-24 17:57 | 只看该作者
楼主的名字好象来自李义山的一首诗吧:
怎么说的呢?忘了。
楼主能相告吗?
27#
 楼主| 发表于 2005-7-24 17:49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妙极了

最初由 暗香袭人 发表
写得妙极了,几乎就把您当成那山花插满头的女子了。


俺也想山花插满头呢,不知归去何处.
26#
 楼主| 发表于 2005-7-24 17:49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文·文 发表
回头看,回头写,总是别有一番滋味!

谢谢你的阅读
25#
发表于 2005-7-24 14:12 | 只看该作者

妙极了

写得妙极了,几乎就把您当成那山花插满头的女子了。
2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4 09:10 | 只看该作者
谢谢若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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