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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我的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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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8 13:2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我的疯舅舅叫陈军,他是我唯一的舅舅,外祖父唯一的儿子。舅舅原本是不疯的,不但不疯,还是个又善良,又俊俏的大后生。干净、私文,跟人打招呼总是脸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关于人生,最初最幸福的记忆里,便是爬在舅舅的肚子上,扰他的胳肢窝。秋收后的傍晚,麦场里高高堆起的麦垛,直插入云,将天空都染成了湿润的土黄色。远远的山坡上,平地里,还有连成片的,金黄的麦子,随晚风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刚成熟的小麦所散发出的独有的香气。

      我的童年,是在舅舅家度过的,那几年,父亲弟兄刚刚分家,我们家只分到了两间土窑,其中半间还养了两头驴。了就是说,我们一家五口人住在坑上,驴就住在坑下。正好赶上连年干旱,地里收成差,无奈之下,母亲便将刚学走路的我,送到了外婆家。

      外婆家住在一个叫河沟村的地方,出了院子门前便是一条细细的小河,河边上长着深且密的杨槐树,若是到了春天,槐树一开花,家家都会提着篮子筐子,去摘上一筐杨槐花,拿回家和着面蒸了,又香又甜,是人间美味。

      当时的外婆家,只有舅舅和小姨和外婆、外祖父四个人,但是土地很多,虽然这几年收成不好,但存年的粮食,即使添了我也吃不完。

      那时的舅舅,还是极为正常的,他总是将我架在脖子上,在河滩上疯跑,我张开双臂,就是飞翔的姿势。我们飞快的跑过一片片麦田,黄色的麦浪在我的眼角掠过,四面麦田里,扑腾而起的麻雀,从我眼前飞过,展开翅膀,转眼间,隐入河边的槐树林里,消失不见。

      平常,我都不怎么跟小姨说话,她看上去很木讷,紫红色的脸,终年一件破烂的花棉袄,棉花都露在外面。除了放羊,并没有别的什么爱好。如果高兴,或者会从山上采一束紫色的小红花给我,但那远没有飞翔对我有诱惑力。

      她每天早上赶着羊出门,晚上赶着羊回家。有时,会远远的,听到山顶的她在唱歌,唱的很好听,是过年演社火时才唱的秧歌曲。但在村子里,她是从来不唱的,她只关心自己的羊是瘦了还是胖了。如果瘦了,总免不了挨外婆一顿打,如果丢了,那么,一个晚上,她得住在羊圈里。

                         二

      舅舅的疯,和一只羊有着极大的关系。

      那是正月初十的晚上,一村一村轮流演的社火,正好轮到了杨家湾。舅舅给我糊了只孔明灯,打算演秧歌时用。而小姨,正在厨房里偷偷哭泣。

      就在前一天,她因为看社火忘了关门,让一只羊跑丢了,而此事,外婆还不知道。等到快要出门的时候,才看到小姨,穿了两件棉衣,围了两条围巾,衣服里塞的鼓鼓囊囊的,手里还提了一件军大衣,似乎正要出门。

      我本来想喊她跟我们一起走,因为去杨家湾的路又陡又险,晚上很容易掉进沟里。但只是一转眼,她就不见了。

      那晚的社火演到十点多时,突然刮起大风,下起了大雪。舅舅背着我,找遍了整个戏场,没有找到小姨的身影。又问遍了杨家湾的每一户人家,也没有找到她。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小姨一出门,就跟着早已等在羊圈旁的一个男人走了。那男人许诺带她去过不用放羊,天天享福的好日子。那男人牵着小姨的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狂奔一通,还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小姨被这笑声感染,不禁也笑了起来,笑声惊起了几只冻的半死的兔子,它们朝着山上奔去。而他们,也朝着山上奔去。

      黑暗中的黑爷山,如同鬼魅,张开大嘴,想要吞噬这对满心寻找幸福的青年人。

      他们的幸福葬送了舅舅的幸福,舅舅用自己的棉衣,将我绑在身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黑爷山上赶。

      他说,丫头,你小姨肯定是跟人跑了。

      又困又冷的我没有说话,但我只知道跟人跑了是一件很坏的事情,传统意义上说,那该是叫做私奔,是有伤风化的事情。

      他说:你想你小姨会去那里?

      我说:不知道,大概是回家了吧!

      他说:回个屁家,她肯定跟人跑了。

      我想发表相同的意见,但是想不到合适的词,想了很久,还是找不到,于是睡着了。

      那晚,他背着我,在山顶,使出全身力气,将他的妹子,我的小姨,骂了整整一夜。那些带着他的体温的,热呼呼的话,一出口,便被冻成了冰碴子,掉在雪地里咯咯作响。

      这是他第一次发疯,因为他的妹子随人私奔。而她之所以私奔,是因为一只羊。那只羊,断送了小姨一辈子的幸福。那个带她男人,在带她出去后的不久,就得癌症死了,只留给她一个有点弱智的儿子。

                         三

      舅舅的发疯,与杨兰有关,杨兰是他换头亲的媳妇

      第二天早上,劈哩啪啦的柴火声将我从梦中惊醒。爷爷正盘腿坐在炕上生火盆准备炖罐罐茶,这是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不间断的早晨必修课。在茶罐里反复煎熬过的茶,甘苦胜过中药,但只要喝上一两盅,就能精神一整天。奶奶拿着扫帚铲子在院子里扫雪。

      舅舅包了床被子,坐在火盆边上,眼睛红的可怕,像去年他为我抓来的一只红眼兔子,那兔子,我养了不几天就死了。

      雪给山川大地全蒙上了一层白纱,在太阳下,冷冷的空气中,飘荡着农家早饭的香味。在过年的时候,如果适逢大雪,一个村子上的男人,都会凑到一起,到炕烧的最热的那家去,搭起火盆,炖几罐热茶,就着新炸的油面果子谈天说地。

      若在以往,这些人都会集中到舅舅家来,因为外婆烧的热炕,在村子上是有名的。但今天,这些人不知都跑去了那里,但他们凑在一起说的,肯定会是在议论小姨私奔的事。昨晚舅舅的骂声,不消说全村子的人,就是方圆几里内的村子上的人,也是全都听见了。

      在我爬上舅舅的腿,嚷着要茶喝时,他一反手将我拎起,甩在了炕角上。头碰到墙的那一刻,一声闷响。我缩在那里,没有动,没有哭,没有闹,我发现这个家里,如果舅舅打我,是没有人会来说一声不许或者不能的。果然,外祖父仍然继续喝他的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是个很冷漠的老人,平常也不怎么跟我说话,所以我也没指望他会责备舅舅。外婆平常对我还算好,但那都是看在我妈妈是她女儿的面子上,这次,她最爱的女儿背叛了她,她肯定也想在我身上出气,自然不会管我。

      她还是在铲雪,我想她是要把所有的羞辱和愤怒全发泄在那一院子的雪上面吧,我开始了恐惧之后的愤怒,我想要告诉他们舅舅快要疯了,但是那样沉闷的气氛压抑的我开不了口。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有些不正常,他们还沉浸在女儿私奔的耻辱里。

      舅舅最伤心的是,他再也娶不到杨兰了。杨兰和和舅舅结的是换头亲,即把小姨嫁给杨兰的哥哥,而把杨兰嫁给舅舅,这样的亲事,亲上加亲,且不用出礼钱,这在当时农村的贫穷人家,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是因为小姨的私奔,舅舅便没了老婆,更要命的是,他似乎十分喜欢那个又干又瘦,高的像根白杨树一样的杨兰。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舅舅不会再架着我满世界乱跑了。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扛上锄头,去锄院子后面的园地,他说他要在那里种苹果树,然后挣大钱,然后再把杨兰娶过来。那时候,他的嘴角已经长出了青青的一层,像绸缎一样软绵细密的胡子。

      但是他似乎是等不到了,外婆告诉他,苹果树结果,最少也得四五年,那时,杨兰肯定已经嫁人了,还不如趁早再物色一个,不要到时候打光棍。外婆说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人选,那是个孤儿,自小由他哥哥养大,礼钱很低,而且人也温顺。

      听说那个姑娘屁股和脸一样圆,没有下巴。舅舅跟我说。

      她有两只金鱼眼。我把眼睛向外鼓,再向上翻给他看,他笑了。

      你会要她吗?我问。

      怎么能不要?礼钱都给了,三个六啊!舅舅不再说话,锄头下去,一锄比一锄深。

      我知道他还在想那个像白杨树一样干干瘦瘦的杨兰,但是也希罕刚刚才送出去的三个六(六百块钱、六件衣服、六张五合板)。那个胖胖的,脸和屁股一样圆的女孩,后来便成了我舅舅的老婆。外婆要我喊她‘衿子’。

                        四

      舅舅的疯,陈金换是要负主要责任的,他是我舅家的对门。

      舅舅结了婚之后,不几天,便忘了那个杨兰了,但同时也忘了我。他和衿子,那个胖丫头每天一同出门干活,晚上回来还要帮她到灶上做饭。两个人之间,似乎有永远也说不完的话。如果不是一双红皮鞋,舅舅和衿子之间就永远不会有矛盾,舅舅也不就会疯了。

      那时候,有很多人出外打工,回来时,总会从城里带回一些农村人没有见识过的新东西。而高跟鞋,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年轻的姑娘媳妇们谁若是有了一双高跟鞋,那是极荣耀的。平常不穿,只有去赶集时,才会穿到集上去转一圈,但也只是在人多的地方,如果四周无人,就赶快脱下来提在手上。一是怕把鞋穿坏了,再也是怕把脚拐了。穿了一辈子平布鞋的女人,忽然有一天,因为一双鞋而高出了许多,那眼睛,自然也就看的高了,许多平常还能看见的人或东西,便看不见了。这代表一种优越感,一种与城市接轨的优越感。

      陈金换的女人和我衿子是先后过门的,本来两人关系极好,但有一天,她穿了一双高跟鞋,衿子便有些受不了了。金换女人第一次穿高跟鞋,那是一双极红艳的高跟鞋。她空着它只是在家门口站了十分钟,也许还没有十分钟,但这是第一次,她看见衿子却没有和衿子说话。

      那晚,舅舅一口气在后院挖了二十个坑,栽了十一棵苹果树,直到月亮挂在了树干上,才摸着黑进了屋。他在地上站了一会儿,听着衿子的呼吸很均匀,确定是睡着了,这才脱衣上炕。但他刚一钻进被窝,就被衿子一脚蹬了出来,衿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后,又呼吸均匀的睡着了。舅舅愣了好一会,才从炕柜里另拉了一床被子,窝在墙根睡着了。

      自此以后,只要那天金换女人又穿了那双高跟鞋,舅舅必定是要到半夜才肯回房的。这时候,最高兴的,便是我了。舅舅用他新长出的麦茌一样硬梆梆的胡子蹭我的脸,架着我,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飞奔。月亮,就在我的头顶上,触手可摸的地方。我们经过的地方,总有野鸡、兔子、田鼠和青蛙蹦跳出来,呼啦啦的四散奔逃。

      在河滩上的青草地里,我们躺在地上数星星时,舅舅突然说:我一定要剁掉金换女人的两只脚。他声音很小,但极其有力,一字一字,都自肺腑而出,惊的我混身冰凉。我扭过头看他,冰冷的月光下,他的脸泛着幽幽的蓝,连胡子尖,都冒头丝丝冷气。我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念:舅舅莫不是疯了?

                           五
      舅舅的疯,与爸爸有关。

      又细又清的小河,在河沟村拐个轻盈的半圆后,真转而下,再拐过两个大变,一个小变,便是一块小小的平原。这平原,小的不能再小,平原上密密的种着些苹果树、梨树、核桃树。最成气候的,怕就是苹果树了,此时正值四月,那粉白粉白的苹果花,掩影出半边淡乳色的天。小河带着风,轻轻流过,便有几片,零零星星的花瓣,随着风,和着流水轻轻的溜走了。舅舅说,你家,就在这片小平原上的苹果树后面。

      舅舅穿一件蓝褂子,褂子有些旧,袖口和后背都补过,但很干净,且用浆水浆过。这褂子笔直的裹在他身上,促使他走的很快,一步迈出去,我要连走两三步才勉强跟得上。那时的他,心里肯定有一种无以言喻的快乐,那快乐和衿子的肚子有关,衿子的肚子一天天的凸了出来,像一坐小山。也正是因为衿子的肚子,我才被送回原本的家,有爸爸妈妈的家。

      两间窑洞,一棵核桃树,便是这小小院子里,仅有的财产。爸爸是个穿着白衬衣和黑裤子的个子高高的男人,我努力想要看清他,于是把头抬的很高。太阳下,他白净的脸庞上,有一层金黄色的绒毛。妈妈剪了齐齐的前流海,流海下面,是弯弯如月的眉。他们站在门口,似乎是一早就在等我们的。

      舅舅好容易等到爸爸把喝茶的家当布置齐了,便急急的说:姐夫,我要出门打工,你能把我带上吗?

      爸爸说:工程队上的活很苦,我怕你吃不来苦。

      舅舅说:听说城里的皮鞋现在很便宜,是不是?他故意把眼睛抬的高高的,看着头顶的横梁,说的很轻松,但我看到他瞟了一眼妈妈的脚。妈妈的脚上穿的,正好是一双皮鞋,黑色的皮鞋。除了我,没有谁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那比二十个树坑加起来还要深的痛苦,正在变成一团火焰,等那火焰烧起,他的眼睛变红了。

      爸爸说:城里头也就十五块钱一双。说的时候,很自然的笑了一下,舅舅的脸随即帛搐了一下,他掰了一块馍馍,随手扔的好远,院子里两只正在觅食的母鸡,被从天而降的食物砸中,顿时扑腾了起来。妈妈刚还笑的红扑扑的脸一下子褪了血色,四五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像我们这种小家小户,早就没了存粮。妈妈赶了十里路,才从集上卖回一袋面,她弟弟却将这白花花的馍馍丢给了鸡。

      我从她惊恐的眼神中看出,她正在怀疑她弟弟的神经是否正常。我很想跟她说,我觉得我的舅舅,她的弟弟,快要疯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

      当时的好与我,还是个陌生人,我不知道怎么对一个陌生的女人说:你弟弟疯了,我想她会反我当成疯子。

      那样美好的清晨,早起的青蛙还有小池塘边不住的噪耳,麻雀从晒在院子里的麦子里,偷偷的衔走一颗,再看看我的脸,便扑嫩嫩的飞走了.我抬起头看看天,深蓝的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还在慢慢升起.

      爸爸,终于带走了舅舅,因为他的百般纠缠.我也在妈妈的威逼利诱下,每天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同年级的学生,要比我小很多,我感觉自己庞大的身躯无处可藏,便躲在校院唯一的樱桃树下想舅舅。天依旧很蓝,风吹过樱桃树,我便伸开双臂,感觉一种速度,那种速度,像是骑在舅舅脖子上,飞翔的速度。

      山顶上的公路上,早晨和傍晚都会有从城里来的班车经过。我一直在等待,班车带来关于舅舅在外面的消息,或者他突然从班车上下来。也许在妈妈看来,我是个沉默羞涩的孩子,从不主动说话或者笑或者哭,但我看到班车后跑上山的速度,却是比一只兔子还要快的。

                           六、

      三个月之后,舅舅疯了。

      爸爸说,陈军他疯了。

      妈妈突然就哭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大意是她可怜的弟弟,没有享一天福,却怎么就疯了?

      我大声的说:他一早就要疯了,他肯定会疯。

      妈妈吃惊的看着我,我想我说的有点快,而且声音很刺耳,我想我是有些激动的。我一早就有预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让我略略有些兴奋,我一时间竟没有想起发疯的那个人,是我最亲最爱的舅舅。
  
      妈妈突然就打了我一个耳光,结实而又清脆的一声响后,我的脸哗啦啦的肿了起来,我甚至听到血膨胀的声音。我想也许我应该上山去看看,因为爸爸说,舅舅呆在山上,谁拉他都不肯下来,我于是转身就往山上跑。

      山路边的野草从里,有枣子大的青苹果,散了一路,一直到山顶。舅舅裹了一件爷爷挑粪时才穿的破棉袄,扛了一棵齐根砍断的苹果树,端坐在山顶,大声的唱着什么。风送过来断断续续,他的歌声,那是小姨一早爱唱的秧歌曲:正月里的冰糖糊芦二月里头化哟,河湾里的鱼娃儿水呀么水上漂哟——。

      他唱的那样认真,全神投入。山下,那条曾经带我回家的河,远远看去,长了很多,细了很多,像一条银白色的小蛇,蜿蜒穿过一座座小小的山。河沟村,已经看不清在那里了,我突然就想起了小姨,小姨一直是在这山上放羊的,她去了那里?她过的还好吗?究其原因,舅舅是怎么疯的,还得从他外出打工开始说起。

      他跟着爸爸出门之后,爸爸便给他在一个工程队上找了一份做小工的活,活不多,无非提灰桶、拉沙子、搬砖。不需要学,但是要有很好的体力才行。舅舅有的是力气,他从早上七点干到晚上七点,还能吃四碗不带油花的面片子。

      舅舅干了三个月,三个月后,有老家上来的人告诉他,他老婆生了个丫头。舅舅应该是想着要怎么对衿子好一下吧,于是他选择了偷工地上的扣子。卖了扣子后,他打算给衿子卖一双皮鞋,他甚至偷偷的已经在某个鞋店里看好了一双红皮鞋,那双红皮鞋,只需要15元钱,刚好是三个扣子。

      本来工地上有很多人偷扣子,这是个人人知而不言的秘密,工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正苦于不能抓住一个人来杀鸡警猴。舅舅却在这时,偷了三个扣子,而且他偷的技术非常拙劣,只是三个扣子,他将它们藏在裤裆里,却一眼就被带班的看到。
 
      工头和带班经过讨论,将舅舅吊在了起了三层楼高的钢架上,用盐水浸过的鞭子打。在打了一天一夜之后,吊着他的绳子松了,于是,他从三层楼吊了下来,却很幸运的没有死。他连夜从工地逃了出来,并且坐班车逃了回来。回来之前,他还不忘从商店里卖了那双红皮鞋。

      他还在唱,已经唱到了六月里,大姑娘掐了花儿戴,还要偷偷的看一眼,自己的心上人是否看见。转眼,又是七月里——

      天不觉黑了下来,他终于停止了唱歌,从树上摘了两颗苹果,给我一颗,自己拿了一颗。他说:丫头,你长大了来我家吃苹果。

  我想他疯的不是太严重,至少他还认得我。但是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很久之后,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我身上裹着那件破棉袄,而舅舅,便再也不见了。

      舅舅就这样疯了,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先是砍掉了后院所有的苹果树,再是拆掉了驴圈、院子,再后来,他就十天半月不归家了。

      后来,有人说看见他在十里外的一个坟场里,将一件带月经的女人裤头搭在谁家的坟上,被人发现后打死了。也有人说,他把一个村子刚收上麦场的麦子,放一把火悉数烧了,连带自己也烧死在了里头。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衿子和我,所有的人都深信舅舅已经死了,他们开始张罗给衿子再入赘个男人。

      我已经长的很大了,大拇指从白球鞋里钻出来好长,用再多的粉笔都盖不住。在不上课的时候,我总会想,是什么事,什么人,让舅舅变成了疯子?我想了很久,直到衿子找到新男人的时候。

      我想等我长大了,终是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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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05-8-9 17:40 | 只看该作者
小公主发一个地方就行了,没有必要发那么多的地方,另外,不要生气,别人提的意见要虚心接受啊,我说的对不对,请参考
8#
 楼主| 发表于 2005-8-9 17:38 | 只看该作者
左版主,这个是首发的,并且在别的地方发时,我注了(中财首发),可否?
7#
 楼主| 发表于 2005-8-9 12:47 | 只看该作者
谢谢左版主,昨天只是有些烦,排了半天,上去竟然就变了,我都无奈了,谢谢你不生气哦!
6#
发表于 2005-8-9 12:37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小公主 发表
太过份了,不详细读就没有发言权!!!


呵呵,妹妹莫生气哦:)
我先帮你排版!
5#
发表于 2005-8-9 06:48 | 只看该作者
问题是没有排好版,前边要空两格。用全角。
4#
 楼主| 发表于 2005-8-8 17:26 | 只看该作者
太过份了,不详细读就没有发言权!!!
3#
发表于 2005-8-8 13:51 | 只看该作者
是否再凝结一下,比如开头就是"舅舅的疯是因为一只羊".找典型的,可以让人有阅读点的东西.祝丰收.一了.
2#
发表于 2005-8-8 13:39 | 只看该作者
好小说也需要建筑的美,是不是把版式排好,以免影响计酬!用智能ABC的全角,空俩个格即可!学会了就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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