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手（修改稿）

曾经沧海

                                                     一把手
　　
　　
　　
　　吴寒命运多舛，六岁时被打米机的皮带咬去了左手，让他落下终生残疾。
　　
　　无缘上大学的吴寒，整日缩在家里唉声叹气。那天村长找到吴寒，说村上小学有位民办老师出嫁走了，你来补这个缺。学校就三位老师，你做个头，当一把手。村长突然看到吴寒那只晃荡的空袖管，立马改口说，我让你负责学校全盘工作，当校长。
　　
　　吴寒打个激灵，脸上掠过一抹感激和凄惶。
　　
　　当年吴寒与郝英还有村长的女儿金梅是高中时候的同学。那时吴寒是学习委员，郝英是文体委员，金梅是劳动委员。老师常叫吴寒和郝英组织学生出黑板报，写手抄报，没想到他们会产生感情。其实金梅也暗恋着吴寒，只是郝英动作快，抢在她的前头，金梅只得把对吴寒的爱埋在心底。
　　
　　郝英的父亲原在乡文化站工作，后来调到县文化局。吴寒和郝英的恋情一直持续了五六年父母才发觉，那时郝英大学毕业已经在县工商局工作。他们的爱情遭到父亲强烈反对，只有一只手的吴寒怎么能做郝家的乘龙快婿？郝英的父亲费了多少周折才进了城，现在绝不能让女儿再嫁到乡下去。
　　
　　郝英痴心难改，一直与父亲拗着。最后，还是父亲做出了让步。父亲说，现在是婚姻自由，你有你自己的选择，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吴寒首先是必须转正，然后再想办法调进城里，否则你们的婚事既不会开花也不会结果。
　　
　　郝英的父亲给他们的婚姻挖了一道鸿沟，别说让吴寒调进城里，吴寒连转正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当时他还是民办老师。
　　
　　后来，老羊盘小学其中两位民办老师相继考上了师范“民师班”，毕业后再没有回到老羊盘小学。吴寒虽然也多次参加了“民师班”考试，成绩每次都过了关，但因手残面试屡次卡壳，最终没法离开老羊盘。
　　
　　吴寒单打独斗，一直待在老羊盘小学。近几年学生人数锐减，这里还剩一、二年级两个班。上面吹风要整合教育资源，绝大多数村小学要撤并。老羊盘小学哪天被撤并也未可知，村民很是担心。好在后来民办老师大面积转正，吴寒赶上了末班车，最终端上了铁饭碗，只要吴寒不调走，老羊盘小学就保得住。
　　
　　郝英兴冲冲地来到老羊盘，与吴寒商量调进城里的事，她父亲答应为吴寒疏通关系，只要吴寒肯配合，进城问题不是很大。但吴寒很顽硬，说他离开老羊盘小学，就意味着老羊盘小学垮了，因为谁也不想来这里教书。谈崩了，郝英只住了一个晚上就哭着跑回了城里。
　　
　　吴寒把自己关在家里喝闷酒，醉了就说混话：我……我是学校一把手！我不能离……离开老羊盘。郝英，只有你看……看得起我。我求你别……别……别走……
　　
　　年边金梅回到老羊盘过年。金梅在张家界旅游公司当导游，因为经常要带客旅游，女儿小娟不好照顾，就一直把小娟放在老羊盘小学读书。金梅特意找到吴寒，说：吴寒，凭心而论，老羊盘的人舍不得你离去，你走了，老羊盘小学就垮了，今后孩子们不知道去哪里读书。但是你不能没有郝英，别怪她绝情离你而去，她有她的难处，你去找她吧，她会接纳你的。
　　
　　吴寒一只手捂住脸，唏嘘一声，一汪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来……
　　
　　微熹初露，吴寒打点行装，轻轻推开房门。吴寒沿着山路一直走到山脚，他必须去找郝英，为了爱情，他只得离开老羊盘小学。
　　
　　山脚下是条小河。河上没有专人摆渡，但渡船上有桨有竹篱，过河者可以自行摆渡过河，只是船到彼岸后必需把渡船系牢，以防渡船被河水冲走。吴寒走上船头，却发现不见了篙子和桨桡。吴寒傻怔了一会，茫然地四处张望，没有桨桡怎么过河？他急得直跺脚。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偏过头去，朝岸边葱郁的茅草深处喊了一嗓子，快把篙子和桨桡拿出来吧，老师要过河。突然从芦苇丛中冒出一个个葫芦般的脑袋，孩子们的怀中紧紧地搂着篙子和桨桡……
　　
　　孩子们不想让吴寒离开老羊盘，清早起床跑到河边把篙子和桨桡藏了。
　　
　　吴寒默默地从噙着泪水的孩子手中拿过桨桡，渡船悠悠地向河心划去，身后传来一片抽泣声。突然，有人在岸边哭喊：吴老师，您别走，我长大了嫁给您——娟子拖声长气地喊起来。
　　
　　吴寒心里一紧，竟弄得手足无措。渡船在河心打转，竟又返回岸边……
　　
　　吴寒仍呆在老羊盘小学，至今形影相吊唱寡人戏。
　　
　　吴寒白天上完课，晚上龟在房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他在麻醉自己，折磨自己。因酒醉有时误事，耽误了第二天正常上课。有时学生齐整的坐在教室里了，却不见上课的老师出现，缘此家长很有意见。
　　
　　晚上吴寒正在喝酒，却听到笃笃笃有人敲门。吴寒放下酒杯打开门，小娟走了进来。小娟说，明天爷爷要送她去张家界，她要到妈妈那儿读书去了。爷爷说，看你这副样子，老羊盘小学迟早是要垮的，不如早日把我送走。
　　
　　听说小娟要走，吴寒的酒清醒了一大半，他怔怔地注视着小娟。小娟泪花闪闪，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吴寒一把将小娟抱在怀里，说，你别走，我从此以后再不喝酒，我会好好教你们的，有我在，老羊盘小学绝不会垮。小娟摇摇头，递给他一个信封。
　　
　　信纸上没有一个字，就一个电话号码。吴寒拨了号码，竟传来金梅的声音，想不到金梅坦率地向吴寒求婚。吴寒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你傻哩，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我是一把手！别人都嫌弃我，而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吴寒挂了电话，一掌击在桌子上，那只空袖管颤颤地晃荡……
　　
　　原来，金梅四处颠跑难以顾家，丈夫厌倦了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半年前丈夫和她离了婚。金梅孤苦寂寞地过了半年单身生活，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想起了吴寒，如果自己与吴寒走到一起，女儿用不着来张家界联系学校读书，老羊盘学校也就保住了。她相信吴寒会像亲爹一样爱着小娟，吴寒会安心在老羊盘小学教书，老羊盘小学不会垮。
　　
　　吴寒心里很复杂，也不知怎么回答金梅。末了，他喃喃地说：此刻我心里很乱，没办法回答你，双方都好好考虑再联系吧……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后来金梅带游客旅游途中出了车祸，摔断了一条腿。就在她万念俱焚的时候，吴寒用一只手搂着一束玫瑰花，蓦然出现在她的病床前……

毛宗胜

结尾情节设计得有些牵强，似是故意令金梅与吴寒在某些方面对等，从而求取“门当户对”。小说情节挺感人，虽然语言上还得加一把劲。

万里

这样的一把手，在当今社会真是稀缺品。身体虽残疾，但精神上却足以让我们这些健全的人仰视！不错的人物塑造，精华支持！

若水

有情有义的一把手，舍身求全的一把手，欣赏，问好！

曾经沧海

万里 发表于 2015-10-17 21:31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就把双手拢到嘴边，朝岸边葱郁的茅草深处喊了一嗓子，这里也是个细节错误，老师再细 ...

您说的极是，我再三酝酿，修改了。谢谢。

万里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就把双手拢到嘴边，朝岸边葱郁的茅草深处喊了一嗓子，这里也是个细节错误，老师再细心打磨打磨吧！咱们是手脚齐全的人，这个一把手不好写啊！

曾经沧海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5-10-16 05:35
凄美的爱情故事。人性复杂，揭示山村教育的困境与呼喊。有感染力的文字，耐人寻味。

谢谢版主点评鼓励。

曾经沧海

曾经沧海 发表于 2015-10-16 10:07
谢谢您指出。改过了。问好。

谢谢指出。我修正了。问好。

曾经沧海

罗忠继 发表于 2015-10-16 09:44
竟是这样的一把手，让人含泪沉思的文字！
“金梅只住了一个晚上就哭着跑回了城里。”金 ...

谢谢您指出。改过了。问好。

五味轩主

人名：郝英、金梅有些紊乱。

罗忠继

竟是这样的一把手，让人含泪沉思的文字！:victory:
“金梅只住了一个晚上就哭着跑回了城里。”金梅？

曾经沧海

淡淡不如风 发表于 2015-10-16 07:15
吴寒双手捧住脸，唏嘘一声，一汪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来……
－－应该是一只手吧？

你提得很对，这个细节不符合逻辑。我修改了，谢谢。

淡淡不如风

吴寒双手捧住脸，唏嘘一声，一汪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来……
－－应该是一只手吧？

碣石清风

凄美的爱情故事。人性复杂，揭示山村教育的困境与呼喊。有感染力的文字，耐人寻味。

枫落吴江

吴寒生活在一种矛盾的状态里，有不舍，有憧憬，有无奈，有彷徨，活灵活现得一个男子，一个汉子！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