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虞城传奇 于 2015-11-26 19:39 编辑
一盒猕猴桃显露的狰狞 一
“不，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朋友六月喃喃自语，拒绝相信眼前这一切。那夸张地扭曲着的脸上写满了惊吓错愕与不可思议，其间应该还夹杂着几分伤痛与悔恨。这些复杂的情绪彼此交织着急速地在她的脑海深处生成，然后迫不及待地从内心世界迸发而出，就像不可阻挡的洪流般无从遏制。它们挤挤挨挨着，互不相让一路争抢，急切地爬上那早已涨红了的脸庞，最终化成了一脸百味杂陈的表情，定格在了大家的眼里。
半晌，她才情不自禁地一声长叹，将掉落一地的心情缓缓收起。但在随后不算短的辰光里，这些玩意儿一直在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断地向四周辐射开去，以至于让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这种沉甸甸的份量。
今天，六月遇到了一件事，一件让她无法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事。这事儿深深刺痛了六月的心，以至于她失了自控，将情绪完全都呈现在了脸上，就连那些个细节都像高清视频的画面一般清晰可见。
这件让人痛心的事儿源自于现在六月桌上放着的一盒包装精美的猕猴桃。没错，就是一盒猕猴桃！像现如今常见的水果礼盒那般，这盒猕猴桃也包裹着四四方方的一个长方形盒子，盒子外面印制了精美的图案，有山清水秀太阳高的迷人风光，有云雾飘渺绕山腰的清幽气象，还有一堆饱满诱人的果实，当然，也不会缺失了大大的品牌名称与精美的广告短语。盒子里面则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三层小巧玲珑的猕猴桃，青褐的色泽，短而密的绒毛，无声但准确地宣告了它们的身份，那般模样活像一群身着迷彩整装待发的孩子齐刷刷躲进了魔术匣子里。但有一股子清香纸盒无法完全锁住，它们沿着缝隙幽幽而来，环绕在鼻端，盘旋着不愿散去。打开盒子后，它们还大胆俏皮地直袭肩负捕获重任的嗅觉细胞，直到悄悄勾起人们开怀啖食之欲望才肯罢休。
二
这盒惹了祸的诱人猕猴桃是六月刚刚收到的一份礼物，礼物来自她的徒弟，一群实习的大学生。朋友六月是个正直热心之人，对于肯上进的小年轻自然是精心指点，毫不藏私，还对她们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对表现优异的更是赞赏有加。在六月手里，这些小青年以青春的朝气与活力展现了不怕苦不怕累的学习精神。好学上进加上聪明颖悟，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们确实从六月那学到了不少本事儿，因此一直对朋友心存感激。一段师生情缘就此在双方心里生根破土，发芽滋长。给彼此的一段共同历程都刻上了美好的烙印。这不，实习已近尾声，朋友的徒弟们就记着要给师傅买点礼物，以谢教导之恩。今天，猕猴桃才刚送到学校，小青年们立马就亲自给师傅送了过来。
看着重情重义的徒弟们，六月感受到了她们的懂事与对师傅的尊敬，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就像春日的和风拂过脸庞一般，有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在六月绽开的笑容里微微荡漾。三月的和风没有六月的那般热烈奔放，但更加舒适与惬意。显然，此刻的六月正沉浸于其中尽情享受。送礼不在于轻重，关键是暖心，徒弟懂得感恩，惦记着她的好，给她送来了猕猴桃，她也觉着心中暖暖。于是，六月就拉着徒弟们坐下叙话了。正聊得高兴，也不知怎的，话题就扯到了猕猴桃身上。本来光注意了好徒弟的六月，听着她们说起猕猴桃自然也就仔细地看了看，意外地发现徒弟带来的猕猴桃异常眼熟，一愣后她就认真打量了起来。
看看包装，很熟悉；瞅瞅牌子，更熟悉；打开闻闻，就是这味儿；拿起摸摸，就是这感觉。经过仔细确认，六月终于确定：这盒徒弟送来表达敬意的猕猴桃分明就是自己经常购买备用的猕猴桃啊！
这事儿徒弟是怎么知道的？六月记得很清楚，自己从来没有跟徒弟提过自己的家里事，更不会告诉她自己需要常吃猕猴桃。但老同事都知道，据说那是因为六月自己的体质问题，一年四季口腔常有溃疡发生，折磨神经连带着还折磨肠胃，顺便也锻炼意志力。后来有人告诉了痛苦的六月一个偏方儿，多吃猕猴桃，因为猕猴桃的维生素含量非常高。事实证明这话真不是虚言儿，偏方真的有效，六月的溃疡病情大有好转，口腔溃疡的几率与程度都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趋势。
顺理成章，与猕猴桃为伴就成了朋友六月的生活习惯之一。 三
莫非，是孩儿们特意去打听来的信息？六月如此猜想。众所周知，那要花费不少心思与时间，如果是真的，那孩子们可就太有心了！想想看，先得悄悄打听好师傅的需求，其次需要精心选购符合要求的物品，之后还得眼巴巴地在第一时间送到师傅手上，没准当中还会有些出乎意料的情况出现。就算其中没有任何波折，这等行为也真不是谁都乐意去做并能做到的。这般情形，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一帮大学生女孩子能做到的。再说，固然师徒感情不错，但几个月的浅浅相处似乎也还到不了那么亲近的程度吧，毕竟至少是好友一级的人物才可能做得如此这般的细致与深入。
年轻人们七嘴八舌的回答间接证实了这一点，孩子们其实并不知师傅的癖好，也确实没有去做什么刻意的调查研究，今天这结果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的。实在来说，这才是最符合正常的逻辑与结果的事实。
无巧不成书，天底下本就有不少事儿如同这次一般，纯粹是巧合。六月真的很喜欢吃猕猴桃，相信其中肯定有猕猴桃口味绝佳的原因，当然占比更多是因为体质，但不管是怎样的原因，猕猴桃毕竟给她带来了少有的安宁——口腔溃疡的偃旗息鼓，作用实实在在。就算是仅此一点，爱上猕猴桃也已是无可厚非。六月是靠着唇舌吃饭的从业者，只要是正儿八经的教师，谁也逃脱不了烦劳嘴皮子这项受累活计，教师恐怕是唾沫星子最廉价的行业之一了吧。尤其是身处一线的教师朋友，嘴皮子确实顶不住实际需求，一张嘴从早到晚不得安稳，着急上火是常有的事儿，口腔溃疡只不过是寻常表现之一罢了。
由于对猕猴桃需求量较大，六月做好了长远打算，她委托一个经营水果店的朋友帮忙代理购买所需水果。这个朋友听到六月的需求立刻满口答应，一叠声对六月保证，这事儿她一定做到服务周到，价廉物美。见朋友能如此有担当有情义，六月当然觉得很是高兴，人生能有几个热心好友，乃一大快事，也就欣然允诺长期合作。从此，这个朋友的这家水果店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六月的私家猕猴桃供应商。在六月看来，生活的一切都是有条不紊，运行得很是平稳正常，甚至，在淡淡友情温暖下，看起来还显得颇为美好！
四
徒弟购买的猕猴桃居然就是六月在长期食用的那牌子，两者严丝合缝，看起来分毫不差。发生了这么巧合的事，六月和徒弟们都不禁失笑！看来师徒两方还真有默契，一件意外的小事都能想到一块，也算是名符其实的不谋而合了吧。六月见还没正式参加工作的徒弟为自己花不小的价钱买水果，对孩子们那是真心喜爱，就下了个否决令，坚决要求她们下不为例，不要乱用父母的钱。六月知道这牌子的猕猴桃挺贵，还苦口婆心说教了一番，以此告诫徒儿们不能铺张浪费。可看着徒弟们一脸讶然，六月敏锐地察觉到有地方不对劲，嘴快徒弟的就问了：“这牌子很贵吗？”负责采购的答曰：“还好啊，不算太贵。”
六月急忙细问究竟，一番对证，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她平时购买的常备水果，那个号称友情提供的所谓价廉物美的猕猴桃，其实一直都是在以高于市价近一倍的高价提供给她。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不是一天两天，据六月回忆，大概已经发生了近一年时间。这真不算短了呢！期间的购买量就算没有达到一吨的规模，七八百斤的量总是有的。何况，觉得水果供应商人挺好，六月还有意介绍了一帮朋友去往这家水果店消费，出发点挺好，想给学生家拉上些生意，以投桃报李。
谁知，事实真相竟然是这样！这家看起来信得过的朋友店铺居然是以接近正常价格一倍的数字冒充物美价廉的友情价格提供给六月的！这样的事儿一直进行了近一年时间。在享受着六月真诚感激的同时，狠狠地割了她一刀，连带着还伤到了一些朋友。居然有这等事儿发生在自身？实在是岂有此理！于是，就发生了上文开头的那一幕，惊愕爬满六月的脸庞，郁闷充塞六月的心头。
一想到这事儿，六月的心里蓦然掠过一阵强烈的不适，那种感觉名叫痛楚。
五
可能，在不少人看来，朋友不仅是用来关怀与思念的，有些朋友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出卖。或者说，有些人眼里的朋友就只有后边的这一种用途。据六月说，那位水果店的老板的孩子其实曾经是她的学生。按时间计算，现在这个孩子应该已经上高中了吧，功课紧张了，自然也与六月少了联系。但当年彼此的关系还算亲近，所以两家也一直保持着淡淡的联系。或许不算是好朋友，但至少也算是互相认可的人吧。这次六月需要大量猕猴桃，觉得还是熟人比较可信，再说，毕竟是曾经学生的家长，怎么也有三分香火情份在，将这么一项重要事情交给陌生人多少有点忐忑，交给熟悉的并能信得过的人自当让人放心很多。
如此种种，此刻宛如电影画面一般走马灯似的掠过六月脑际，有一种伤痛从心底滋生，并迅速壮大起来，随后扩散到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此刻，内心常存着的淡淡感激与欣慰，突然就全部转化成了苦涩与无奈。
窗外，此刻正寒风呼啸，凌厉的西伯利亚寒流席卷而来，宛如摧枯拉朽一般，将暖湿气流一扫而空，连带着一些含蓄着恋恋之意的枯草败叶也遭了牵连，被横扫出局。室外气温好似以肉眼能见的速度一截截地往下跌落，行人都被各色抗寒装备层层包裹着匆匆来去。可是，此刻身处室内的六月的内心却比外界更冷，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冷，冷得彻骨。不甘心的六月经过再次地仔细确认，最终无奈承认，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这件事儿的确是真的。六月的内心残留着的最后一丝侥幸，就此也被无奈地抽离。
尽管室内回荡着空调机的呼呼声，气温一直稳定在春天般的温暖适意上。但那热流却似乎并不能顺利地被送到六月的身边，它们统统被一侧那只空空如也的猕猴桃盒子吞噬了。那已经打开了的纸盒，正是最后一批猕猴桃的包装盒。灯光的阴影里，盒子张开着的黑黑口子就像一张狰狞的大嘴，吞噬一切人间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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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6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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